珠子拍着林峰的后背,在他的肩膀上落下细细密密的吻,“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
林峰抬头,笑得有些言不由衷,“我先出去了,门口等你。”手握上门柄,还未用力,就被珠子给拽了回去,珠子很温柔的拨着他的发丝,眼中溢满柔情,“我喜欢你现在的发型,真的。”
被这样专注的目光看着,林峰心里漏跳了半拍,脸上燥热了起来,在对方兴味的目光中,破罐子破摔的亮出了牙,“那这几天就带着。”
“好!”珠子在他的唇上亲了一下,这才松开了手。
印度素有“人种博物馆”的美称,在印度的街道上走过,欧美面孔,亚洲面孔,比比皆是,可见人种的驳杂。
珠子的长相并不是欧洲人的面孔,极具亚洲人的特色,但是因为藏族少数民族的血统,他的五官还是非常的突出明显,偏偏脸型又很纤巧,整张脸看起来极为精致,如果不是因为肤色天生较黑后天经过训练再深棕了几分,高挑的身高和壮硕的体型,足够让人误以为是某个平面模特。
尤其是在脱掉了凌乱油腻的假发,露出了锐利张扬的短发后,不自觉的军人气质一旦展露,连林峰都有些后悔让他把假发给丢了。
太打眼了。
这种锋芒毕露的形象,连他都有一种靠边站的感觉。
不好,非常不好。
林峰路过一个路边摊,随手买了顶帽子给他,“喏,带着,免得你给我找个印度媳妇儿回家。”
珠子了然的接过帽子,翻手潇洒的扣在脑袋上,笑开了一口牙,“你跟我回家就够了。”
“去甘孜?你爸还不得把我给踢出来?”
“那得看你以什么身份了。”
“战友?兄弟?”林峰眨了眨眼,“还是男人?”
“等你让我上了,我就这么说。”珠子笑眯了眼。
林峰由而确认,珠子真的憋坏了。
也是,没着落的时候还能用手解决,如今俩人已经在一起快三个月,除了接吻和互相抚摸,连赤裸相拥的机会都没有,更何况是做爱。
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不是?
林峰很明白珠子对自己的欲望,只要自己稍加撩拨,他就被顷刻间点燃了火,如果不是外界的条条框框束缚着,如果不是自己强力压抑着,最后一步,想必早就已经不知道做过了多少次。
珠子见林峰收了笑,低头闷走,于是心里无奈叹了口气。
从很久以前就觉得林峰是个很节制的人,甚至是有些禁欲,感觉上,真的很不像是一个年轻人。
他看着林峰的后脖子裸露出的肌肤出神,思路很快的扩散蔓延……
还是说,林峰真的不愿意在下面?
还是说……真的没想象那样的喜欢自己?
下一秒。
珠子哑然失笑,确认自己想歪了。
既然已经做好了和男人在一起的准备,又怎么可能不够爱?
他深深的看着林峰的侧脸,这是林峰,那个冷静睿智,运筹帷幄的林峰,怎么可能甘心让自己陷入到同性相恋的泥潭里。
如果不够爱,此时此刻,站在他身边的,就不会是自己。
林峰的视线突然落在了珠子的左脚背上,白色的帆布鞋面沾染了血迹,他有些惊讶的抬起头,“你受伤了?”
“什么?”珠子看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脚,于是也低下了头,“应该是之前沾的吧?”他动了动脚趾,又有些不确定,林峰没说还没有感觉,但是神经一关注到那里,就觉得有些麻痒的疼痛。
林峰睨了他一眼,视角的余光落在了珠子身后的人群中,远处的人群有些骚动,于是,他面色一变,冷声说了一句,“走。”说着,便往前走了出去。
两人往前快步走了数十米,然后一个转身,迈入到小巷内。
“怎么追上来了?”珠子抽空问了句。
“一路上留下的线索太多,对这个区域又不算熟悉,本来以为在餐厅耽误了那么一会儿能够错开第一批搜索的警力,怎么知道他们动作那么慢。”
珠子点了下头,“也对,只有第一批才会引起这样的骚乱。”
再次转过一个弯路,林峰抬手开始扯假发,对着珠子歉意的笑了笑,“对不起,这假发我不能带了,留下的那个当地人应该已经把我的特征说了出来,不换形象我们很难离开这里。”
珠子却一把按住了他的手,“不用!我们的发型太特殊,更显眼,交给我。”说着,珠子弯腰把鞋给脱了,“我们换下鞋,我出去买把小刀。”
林峰很快反应过来珠子的计划,这确实是目前最安全的方法,珠子的形象转换的最大,并且因为到印度来朝圣的藏族人很多,比起自己而言,他出去确实安全不少。
珠子离开后,林峰寻了个安全的角落藏着,耳畔异常的安静,只有远处传来一些透过大气后被消弱的声响,模模糊糊的嘈杂声。
他听到水流的声音,滴答滴答……像秒针的跳动,恒远流长。
舌尖在口腔里轻微的弹动着,一滴,两滴……一百滴,一百零一滴……
莫名的,渐渐焦虑了起来,仿佛度日如年。
他当然相信珠子会没事,装束变换的很彻底,除非有拍下照片,否则绝对不会被发现。
但是,等待总是一件让人焦虑却又无可奈何的事情。
数字还在继续数下去,随着字数的叠加,渐渐变大而绕口,他终于按捺不住的迈出了一步。
“咳!”
就在这个时候,巷子里传出咳嗽的声音,是珠子的。
骚乱的心脏顿时安稳了下来。
他双手插在包里,懒洋洋的走了出去,看着快步走向自己的男人,抿紧的嘴角缓缓的勾出了细小的弧度,浅浅的笑。
“太久了。”
珠子走过来,在他耳边低语,“我顺便侦察了一下情况,我们可能有麻烦了。”
林峰蹙眉。
“我跟着看热闹的人群走了几百米,发现有两名老外出现后,他们就往我们早上过来的方向去了。”
“这么快?”林峰这次真的愣住,然后沉默了两秒,“珠子,你先把我头发处理了,让我想想。”
“嗯。”珠子点头,将折叠的小刀打开,开始帮林峰修改发型。
“能够确认那两个外国人的国籍吗?”
“不能,离得太远。”
“服装呢?”
“都是便装,没什么特殊的。”
林峰握拳咬住了自己的食指指节,“是不是英国人?”
珠子继续摇头,“我真的没法确认。”
“能和印度军方这么堂而皇之的接触,并且加入这个行动,英国人的可能性最大。”
珠子嗯了一声,“永丁诺悟这些年一直受到印度的庇护,印度背后的靠山就是英国人,全世界都知道。”
“但是反应太快了,这不正常。”林峰蹙眉,突然面色一变,“信号发射器,妈的,英国佬和老美最喜欢玩的手段,他们有危险。”
林峰的情绪有些激动,脑袋动了一下,珠子正削着发丝的刀一下划到了自己的手上,浅细的小口瞬间就沁出了血珠,他张嘴吮了一口。
林峰一脸的焦虑,懒得顾这些小伤,催促道,“好了没有?我们现在要马上离开这里。”
珠子抬眼在他头顶上扫了一圈,“再给我一分钟。”
“快点。”
削了两刀,珠子再次开口,“尸体可以处理掉,刚哥这时候应该已经离开。”
林峰点头,“我知道,是堆龙有问题,永丁诺悟这次秘密接见西藏的贵族,应该对他的庇护方有过交代,甚至有可能是得过授意的,所以他们一定知道有那些人会参加,如今现场没有留下堆龙的尸体,他们一定会往这条线上查的,所以,我们的集合点绝对不安全。”
珠子瞬间明白了过来,因为英国人一直在监控永丁诺悟,所以才会反应的这么迅速,而他们抓捕了堆龙,很明显就留下了最大的漏洞,这就是连锁的骨牌效应,一步错,步步错。
“不能回去,你打算怎么通知大家?”珠子想了一下,问道。
“零散的人我不担心,大家的观察力都很敏锐,反侦察训练不是吃素的,应该不会出事,主要还是筒子他们,他们是坐车走的,所以,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到了。”
珠子的脸色终于变了,事实上就像林峰说的,他们都是经过专业训练的人,隐蔽在都市丛林的人海里,想要抓到他们很难,在这之前,他真的还不算担心,但是……筒子他们会出事,这个可能性真的很大。
三两下收拾完林峰的头发,也顾不得好不好看,留了一头狗啃了一样的刘海,珠子和林峰两人快步的走出了小巷子,拦下一辆计程车就往回赶。
当然,不可能奔直了往那边走,只希望路过那个路口的时候能够大概了解一下情况。
林峰如坐针毡,难得的情绪外露了很多,吉珠嘎玛扫了他两眼,然后握住了他的手,手指一根根的插到了他指缝里,十指相扣。
林峰对他笑了笑,看向了窗外。
吉珠嘎玛从车窗上映出的影子看到,林峰的眉头依旧紧紧的蹙着。
握紧的手传达出了林峰的不安和焦虑。
吉珠嘎玛却没有办法给他再多的安慰。
那是他们的兄弟,随时有被抓捕的危险,一旦退无可退,防不能防,留下的最后一颗子弹,射向的只能是自己的脑袋。
吉珠嘎玛期盼着,祈祷,他们能逃过这一劫。
林峰却突然转过头,漆黑如暮的眼中带着锐利如箭的自信,直迫而来,“I don‘t believe in god。”
吉珠嘎玛愣住,从那双漆黑的眼中看到了一个身影,满脸的彷徨无措,难以掩饰的不安的自己。
我的世界没有神……吗?
莫名的,这一瞬间,被这双自信而炫彩的眼笼罩着,他突然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崩裂了一角。
如果我的兄弟身陷囚笼,我将握紧手中的枪,劈荆斩棘。
如果我身陷囹圄,我坚信自己,必定破开桎梏。
我的世界没有神。
我只信自己和手中的枪。
信仰的冲突在吉珠嘎玛脑中从来没有这么激烈过。
听天由命,还是坚信自己?
他无法理解,为什么不能够并存而折中?
计程车穿过闹市区时,车窗外传进地道的印度歌曲,轻快的乐器击打声伴随着婉约的异国女音,撞进耳膜,音乐的声响从小至大,然后又渐渐变小,最终消失无踪。
吉珠嘎玛觉得这个过程好像很长,他像是坐在车里很久了一般,但是醒神的时候,却突兀的发现不过是转瞬即逝。
而林峰已经转开了头,抽出了手。
感受到的瞬间,心也随着那只手,变得空落落的一般。
可是他却不知道该不该再抓回来。
吉珠嘎玛的沉默引起了林峰的注意,他不得不打断脑里的思路,转过头看向他。
一张茫然的脸。
于是,他抬起手在他的头顶上揉了揉,嘴角勾起浅浅的笑。
“别担心。”他说。
再次回到昨夜暂时居住的区域,林峰的神情明显紧绷了起来,他谨慎的看着路边的行人,计程车开过宾馆,他的视线落在楼下,看到了宾馆大门口停着两辆警车。
一眼收集完情报,林峰收回了目光,在下个路口下了车。
“怎么样?”吉珠嘎玛问他。
林峰摇头,然后四周环顾,“搜查到了宾馆,这个区域的被戒严性可能很大,集合点暴露是一定了,不过我确定他们一定已经转移了,毕竟有这么多的反应时间。”
“那我们……?怎么再联系他们?”
“不用急,我们先管好自己。”
“要找隐蔽屋吗?还是先找个地方落脚?”
“先找地方落脚,我们这样在街上闲逛太危险了。”
“宾馆?”
“不,空屋。”
“空屋!?”
“对。”林峰点头,“印度的出租房很多,没有租出去的必定也不少,够我们先隐蔽起来,然后再慢慢寻找隐蔽屋。”
两个人定好一个小时后在这里集合后,便分散开各自去寻找可以闯空门的房间。
再次集合的时候,吉珠嘎玛一脸喜色,显然找到了地方。
一路带着林峰走了三条街,转进一个小巷子,来到一栋破旧的小院门前,林峰留意到门口留下了一个电话号码。
吉珠嘎玛对他招了招手,走到围墙边,俩人翻进院子后,吉珠嘎玛掏出弯折的铁丝在门锁上勾了起来,很快门就打开,悄无声息的进了屋。
房间里很明显没有主人,普通的印式家宅,屋内色调低暗,客厅半开的窗帘透析出低沉的光泽,一眼扫过,屋子里给人一种废弃的阴森感。
林峰仔细打量了一圈,家具齐全,却凌乱的摆放着,覆盖上了一层灰,鼻子闻到一股怪味,他低下了头,看到脚下两步远的地上有用粉笔画出,经过打扫却隐隐约约留下的模糊人形,很显然,这个房子曾经死过人,或许是屋主人,或许是主人之一,留下的人匆匆离开了这里,甚至无心打理。
“好地方。”林峰赞了一声。
“通水不通电,屋子里家具齐全,至少不用受罪了。”珠子笑了起来,伸了个懒腰,神情松懈下来,然后视线就落在林峰手里拎着的东西上面,从刚刚他就很在意。
林峰将手里裹成一团的布递给他,“我们试试怎么裹头巾,这样出去要安全一些。”
“我还是你?”珠子接过布条在手里缠了一圈。
“当然是你了,我这样再打扮也不像当地人。”林峰说着,打开小屋的门走了进去,看到里面有张小床,有个书柜和衣柜,打开另外一间卧室的门,也是家具齐全,床上甚至还铺着被褥。
回到客厅,看了眼正和布条较劲的珠子,便研究起了地上的人形图案,“是个孩子。”他说。
珠子停下手看他,“怎么了?”
“他的父母挺薄情的,连这孩子的衣物都留下了不少。”
“我觉得应该是太伤心了吧,东西都舍不得烧。”
“也是。”林峰点头,“看屋里的情况应该走了三个月以上。”
“怎么不把屋里打扫干净了再租出去?”
“凶宅吧,可能死的有些惨,看到没……”林峰指着人形图案说,“手脚的形状都很诡异,应该死之前手脚都被暴力弯曲过。”
“哦。”珠子蹲下身兴趣盎然的研究了起来,“脖子有些长,可能身手分家,左手的小手臂处有不正常的弯折弧度,类圆形,应该是断掉了,所以下半部压在自己的身下或者身上,左腿的大腿向外弯曲的,啧,凶徒的手法还真残忍。”
林峰也蹲下身陪着一起分析,“而且这不是第一现场,否则流出的血液足够将这个大厅的地面和墙上染红,如果屋主处理过,绝不可能留下这个印记,感觉上更像是匆忙离开的。”
珠子一拍手掌,笑了,“那就是说,这个死者可能根本不是这个家的人。”
“对。”林峰竖起了拇指,“应该是这样,否则没办法解释,为什么一进这个房间就给人一种匆忙的感觉。看到没……”林峰指着桌子上的一个透明玻璃瓶,“盖子在旁边,却没有盖上,还有大半瓶的水,水上接了一层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