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伙,还真努力啊。
唇边勾起轻浅的弧度,提图斯摸了摸口袋,掏出一支被压瘪的烟,叼在嘴边点了个火。还没来得及找个地方把屁股放下去,通讯器又响了。高大英俊的男人不耐烦地啧了声,拧眉从另一边口袋里掏出通讯器。
“干嘛?”开口就是恶劣的语气。
[老大,有活儿干,你接不接。]
“老子刚下班,接你大爷——还有,你能不能换个说法,搞得和要去卖淫嫖娼似的有意思么。”
[不是今天的活啊,这么说吧,你带的那批人也该被你操熟了,是时候让别人毕业了吧?我现在我手里有批新的名单,是从远征军校今年新生里选出来的,你要不要?]
提图斯不说话了,眼睛开始乱瞟,几乎在模拟斗兽场的每个角落里都扫了一遍,最后固定中间的机甲身上——这一次似乎想来一个二级跳跃,不过又失败了,啧啧,地板都被砸的震动了。
[——喂喂?老大?你在放鞭炮?那边咋动静那么大?你不是回家了吗?]
仿佛没有听见耳边通讯器里传来的聒噪声,提图斯笑了笑,缓缓地说——
“哦,那就这样吧。”
[不是、什么叫那就这样吧——您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啊——喂?喂喂?!我、我操你大爷!]
……
机甲中的骆佳白当然看见了提图斯。
在男人推开模拟斗兽场大门的那一瞬间,骆佳白呼吸明显一窒。但是几乎毫不犹豫地,他选择了无视。
面无表情地垂下头,十指飞快地在控制台上移动,指尖在闪着光芒的平台上跳跃,并且速度越来越快——那速度几乎到了极限的时候,忽然,猛地停了下来。
双手在控制台上简短地一顿后,骆佳白平静地垂下手。
耳边还是熟悉的报错音,屏幕上,赤红的错误代码也没有任何变化——现在骆佳白对于这一切都变得非常坦然,他已经完全能接受了这个事实。因为在凌晨之前,他大概只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就弄清楚了一个事实——
大宝的内部操纵系统被人动了手脚。
在动作的操作上,整个操纵系统变得十分陌生——刚开始这让骆佳白措手不及。
他不是没有学过其他系列机甲的操纵系统,但是那绝大多数情况下是纸上谈兵,从他接触机甲有了大宝开始,他最熟悉的、最精通的,只有LJAR公司系列机甲的操纵系统——固定三秒读条输入时间,技能完全手动激发,简单的组合动作记忆模式。
几年来的磨合,骆佳白自认为已经完全熟悉了LJAR公司的系统——就算在光脑上做机甲控制的模拟软件,在自由读条时间的LLS二型模型上,骆佳白交上去的成品也像是有个人用小刀切过似的那么整齐,每三秒一个完整的技能或者动作组合,足以让他的教授叹为观止,并特意用投影仪放大在讲台上,和其他人狗啃似的残缺命令做了个对比。
在一番检查过后,骆佳白发现,新的操纵系统没有任何问题——除了……他不会用这一点之外=_=。
在网上查询了简单的系统关键字代号,却没有发现市场上有任何一块机甲的操纵系统与现在大宝的操纵系统完全吻合——吻合度最高的是联邦未来公司生产的LLS一型机甲,但是就算是这种系列的机甲,匹配度也只有区区百分之六十五。
所以到最后,骆佳白也不明白提图斯到底从哪搞来这么一个奇葩的操纵系统软件。
通过机甲视野,操纵仓里的骆佳白在自己完全没察觉的情况下盯着提图斯看了很久。
于是原本正蹲在板凳上吞云吐雾的男人受不了了:“有话你就说,盯着我看,看到地老天荒我也不会因此而产生压力主动告诉你什么的。”
骆佳白哼了声:“我没看你。”
提图斯:“有没有人告诉你,你机甲的脖子都快拧断了就是为了转过来看我一眼……不对,是很多眼。”
机甲中的骆佳白微微一愣。
随即想起了某个经典的句式,偏了偏脑袋,少年作天真无邪状:“脑子给驴踢了?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你有病吧骆佳白。”提图斯熄灭了烟,将烟头十分不环保地扔到脚下,微微蹙眉略微不耐烦地说,“大清早的这里鬼都没有一个,如果我不是来看你的那你觉得我是来干嘛的?”
此人如此厚脸皮加坦然的态度让骆佳白一时无言。
于是提图斯·卡蒙先生继续蹬鼻子上脸,挥了挥手,撇撇唇角满脸不屑:“算了,你不用回答我,你就是有病。”
于是一夜没睡早餐没吃正低血压此时此刻脾气正好很暴躁的优等生少年强忍着胸口那把无名邪火不要燃烧得太旺盛才没把机甲的手抡到男人的脑袋上去。
十五分钟后。
机甲内部多了一个人。
要问骆佳白感想的话——说实在的,略显拥挤。
因为暂时无人操作,整台机甲正处于半休眠状态,于是操纵台上方巨大的显示屏上闪烁着刺瞎人狗眼的鲜红色字幕——
[室内温度:25°
温湿程度:优良
备注:尊客降临
污染度:无
系统建议:欢迎光临,大宝,天天见。]
“卡蒙,你这样有意思吗?”
身下是机甲内部柔软的地毯,骆佳白不耐烦地推了推压在身上的男人,奈何对方却如同小山一般死死地压着,推都推不动,被拧着下巴半强迫性地交换了一个吻,分开的时候,两个人的喘息都有些不稳。
外面的天气很热,即使机甲中的温度被控制在一个舒适的程度,那也只是针对“机甲里只有一个人”和“那个人要做的是只是操纵机甲而已”。
而现在的情况是——
“机甲里有两个人”和“其中一个人想做的事情海了去了”。
骆佳白能感觉到汗液正从手心往外冒,那感觉黏糊糊的,让人心情烦躁。于是在提图斯又一次地要凑过来时,他一把将男人拍开,提图斯猝不及防,整个人被推得撞到机甲操纵仓的门把手上,嗷了声嘴里还没来得及冒出脏话,骆佳白见情势大好一片和谐,赶紧从地上蹭地一下窜起来,在提图斯反应过来之前,抬起脚,毫不犹豫地踩在了躺在地上的男人胸口上。
提图斯喘了口粗气:“骆佳白,你这样就没意思了。”
骆佳白挑起眉,冷笑三声:“佛曰,这个时候,只需要微笑就可以了。”
提图斯就着半躺在地上的姿势,撇嘴拍了拍踩在自己胸口的熊脚:“看来人民的怨气很大,来,跟我说说,怎么回事?”
“系统是你改的?”
“我说不是你要是信的话我的回答就是不是。”
于是提图斯瞬间觉得踩在胸口那个熊脚的力度加大,有要向象腿发展的趋势,赶紧提醒:“别踩,别踩,踩爆了。”
“又不是蛋,还能踩爆?”骆佳白冷声。
提图斯嘴角抽了抽:“你这么一说我觉得有点不安——好好好,行行行,是我改的行了吧!你是大爷!”
“是什么操作系统?”
“人家给的——又踩!骆佳白!你讲不讲理!”
骆佳白(面无表情十分淡定地):“跟谎话连篇的人不用讲理。”
提图斯无力地躺平:“老子说真的,人家给的,模拟LLS系列改编的机甲操纵系统,编入军部可以对外公开的那部分特殊系统模式。”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把它练熟,不然在最后一个项目你只有挨揍的份儿。”提图斯头疼地说,“你怎么这么笨?”
“什么意思?”
“就是你IQ有问题。”
“提图斯·卡蒙。”
“哟哟哟,瞧瞧你那点可怜的幽默感。把脚挪挪开就告诉你——哎对好,我坐起来了,没意见吧?——好我坐起来了——你也坐下来,乖,坐好——要不亲个再告诉你?”
啪。
“……”
“……”
“你他娘的能不能不要动不动就像个女人似的动手动脚?”
“你说不说?”
“干,你怎么这么烦!——最后一个项目为了防止作弊和本身的差距,考核对战时用的是军部的机甲,那都是淘汰了的LLS一型,明白了吗,看我的口型——L——L——S!不是LJAR系列,也不是别的什么业余机甲,是军部专用机甲,曾经上过战场的,现在退役了的。不弄清楚它的系统操作模式,你会死很惨。”
骆佳白表情十分微妙地哦了声,沉默片刻后,又用一种和表情很相配的微妙语气问:“照你这么看,我现在这副走路都走不明白的样子就不会死很惨了吗?”
“会啊。”
“……”
“但是跟其他的人不一样,你有明确的前进目标,所以你能成功的。”
提图斯一本正经的说,这语气把骆佳白弄傻了:“什么前进目标?”
提图斯(严肃脸):“有我存在的地方,就是你前进的方向。”
骆佳白(严肃脸):“操。”
第二十七章
在很久很久以后,偶尔回忆起这段青葱岁月(……),已经不再是少年的骆佳白同志恍然大悟——其实当年提图斯说的话很有深意,也的确是正确的。骆佳白将来要去的地方确实是有他的存在,只不过这个时候,骆佳白自己还不明白而已(当然不排除如果他明白了说不定就不去了的可能性)。
提图斯·卡蒙先生第一次说了正儿八经的情话。
可惜骆佳白没听懂,还顺便问候了他大爷。
这场凌晨偶遇唯一的收获就是:在接下来的几天后,提图斯身边乱七八糟的男人女人消失了。
学校的走廊里,大家经常能看见年级成绩最好的那个学生冷着脸走在前面,校服的扣子依然被严谨地扣到了最后一格,领带也依然打得端正。而这个学生的身后,总跟着一个走路晃晃悠悠吊儿郎当的高大男人——他当然很英俊,歪歪斜斜懒洋洋叼着烟的样子更加迷人。圣耶鲁骑士机甲学院的校服穿在他身上变成了另一种味道,领带不翼而飞(揣在口袋里有别的用途,证据是骆佳白手腕处被校服完全遮住的淤青),领口敞开露出小麦色的结实皮肤。
这样的组合有点儿引人注目,人们开始传言骆佳白和提图斯·卡蒙在一起的故事。
这是迟早的事,骆佳白知道他就不能指望所有的同学都是瞎子。
不过还好,至少在旁人看来,习惯性走马观花的卡蒙先生也许下个星期又会换一个,所以现在这个是谁也就显得没什么关系了,骆佳白在开始几天之后落得了个清静 ——只是导师们变得有点儿担心,他们一个个轮流地找骆佳白谈话,中心内容无非是:你是将来要去远征军校的人,前途远大,只待展翅高飞,千万不要因为失恋而PLAPLA……
这种熟悉的开场白在听到第三遍的时候,终于让骆佳白恍然大悟:那天嘉林·格蕾斯想揍自己的心可能是真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联邦这座中心城市终于进入的盛夏。天气热的吓人,大部分的主要街区拥有配备了中央空调的主要干道,但是如果要回家或者出门,骆佳白所住的地方必须要在太阳的暴晒下走上二十分钟的路才能进入第一个地下主要干道——就算出门的时候再清爽,这时候也该微微地出一些薄汗了。
这让骆佳白非常烦恼。
远征军校的第一轮笔试即将到来,考试的范围很广,从地球统一化到联邦帝国兴起、分裂的四百年历史,到联邦帝国的每一场大小战役,战役中杰出的人物数不胜数,他们被都留下了名字,成为书本上一个带着年代黒括号的永恒印刷黑体字。
这些人的名字繁琐难记,并且伴随着每一场战役固定的代号名称。
因此,骆佳白需要在周末的时间回到学校的图书馆去,只有那里才有各种齐全的、系统的他需要的资料——而这些资料通常都是图书馆禁止外借的书籍。
在考试的前几天,他都没怎么睡好。
通常是他在挑灯夜读,房间里,本该属于他的床上,四仰八叉地躺着一个体型庞大的男人,扯呼流口水,睡得各种香甜。最可恶的是,这货醒来之后还拒不承认自己有扯呼——在提图斯·卡蒙先生眼里,提图斯·卡蒙象征着高大英俊威武雄壮,行为举止及其优雅且充满了绅士风度(?)。
是的,提图斯·卡蒙先生在大约半个月前得到了在骆佳白的狗窝里来去自由的权利……第一次当然是艰难的,第二次是勉强的,第三次是顺利的,第四次,就变成理所当然了——提图斯用一个星期的时间完成了这个艰巨的任务。
虽然男人晚上偶尔会失踪,但是大部分的情况下,他会在晚餐时间准时出现在骆佳白家的饭桌边,吃晚饭洗澡,有时候会腻歪一会——这通常在骆佳白的一个巴掌下惨淡结束收场,然后骆佳白看书,提图斯看电视,玩会光脑,上上小黄网,或者陪小杰小雯做做功课——这家伙偶尔还会就小学生的某个知识点一本正经地跟俩个孩子争论得面红耳赤,死去活来。
在热闹的环境下,骆佳白看了一本又一本的书,做了无数的习题,在考试前一天晚上,他放下了课本,决定不看了。
提图斯正占据他的床,趴在床上用光脑玩儿不知道跟谁借来的黄色游戏。
“我觉得我们是时候有点实际进展了,骆佳白。”提图斯头也不抬地说,顺手给小黄游戏里的巨乳姑娘上了个乳夹,那姑娘发出一声销魂的嘤咛,骆佳白额角青筋突起,忍无可忍地拔掉了音箱插座。
提图斯满脸淡定地插上耳机,继续道:“说出去人家都不信,一把年纪了还玩柏拉图,传出去人家说不定会觉得老子不举。”
“你就是不举。”骆佳白面无表情地说。
“别傻了,少年。”提图斯完全不生气,云淡风轻地啪地一下合上便携式光脑的盖子,摘下耳机,长手一伸,将骆佳白的右手摁到了自己下面。
于是骆佳白觉得自己“明天要用来考试的”“很重要的”右手被诅咒了。
于是当晚提图斯睡的地板。
……
事实上,第二天的考试内容让骆佳白松了一口气——大部分的题目都是他做过的,完全不懂的只有一两题,看来题海战术还是恒久不变的硬道理,骆佳白觉得自己考得还不错,相比起在考场前各种哀嚎的人来说——
都说了,对比产生美。
“希尔罗希尔普希尔温希尔米——我整个人都‘希尔’了!英文二十六个字母的组合方式那么多敢不敢换一个有创意的名字啊!”——这是咆哮党。
“尼玛谁能告诉我最后那一题机甲坠落操纵的题到底用的是哪个原理才能让哪个小A不摔进大西洋啊——为什么我算来算去他都必死无疑——数学差也是有尊严的好吗亲!”——这是痛哭流涕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