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莫邪吃惊的失声低吼,原来他的皇兄就是为了这个原因废了莫尘的武功,他原以为……原以为是为了夺回莫尘手中的权杖,却不想竟是为了如此自私的念头。只为了能将他困于身侧便自私的斩断他的羽翼,撕毁他的骄傲,将他的尊严踩在脚下,这样的爱就是他能给予的吗?“皇兄你怎么能这么对莫尘?他不是动物,他有思想有情感,你可以剪去金丝雀的翅膀将他关于笼中慢慢欣赏,但你怎么能将莫尘当做野兽一般豢养?”
“你住口。”莫寒嘶吼出声,他何尝不知道莫尘的骄傲,他何尝不知道这样只能将他逼的离自己更远,可是他已经没有办法了,一切都已经成了改变不了的事实,莫邪的话无意是在自己的伤口上撒盐,激得他失了平时的理性。“朕记得朕下过禁令不准你靠近这里半步,你居然不禀报朕就敢擅闯?你眼里还有朕的存在吗?”
“我……”
“皇兄若是想找人吵架还请别处去,臣弟还要休息,至于六皇兄,臣弟卧床养病时日过久实在有些无聊才差人唤来的,可以吗?”莫尘冰冷的眼尾扫来,莫寒禁了声,呆呆的看着莫尘。
“你终于肯看我了,终于肯和我说话了……”莫寒苍白憔悴的面上终于露出一抹笑意,一步步靠近莫尘的床边。
“皇兄刚接手朝政,想必政务繁忙,还请皇兄早些回去处理朝政,免得臣弟落了个祸国殃民的骂名。”莫尘的话即讽刺了莫寒也讽刺了自己,政务繁忙讥讽他不择手段从自己手中抢夺了权势,祸国殃民讽刺自己成为别人口中的男宠。
“你就这么想激怒我?激怒我对你有什么好处?”莫寒一把抓起莫尘唯一完好的左手,粗鲁的强逼他正视自己,原本以为在那双耀眼的凤眸中能看见恨,却不想那里满载的是陌生,就像看待一个发酒疯的陌生人,冷漠的可怕……
“我求求你,算我求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我知道我错了,我知道我不该背叛你又废你武功,但是我不想的,我真的不想伤害你的。若是你能保证不再逃离我身边,不再胡闹,我就放你在宫中自由出入如何?若是想要出宫只要带上暗卫,我也可以答应你。”莫尘漠然不语,莫寒终于受不了了,他抓住莫尘的双肩奋力摇晃,“你到底要我如何?到底如何才能让你消气?你才肯正眼看我?”
“住手,皇兄快住手,莫尘昏过去了。”莫邪大惊,再一看莫寒手中因失血过多而面无人色的莫尘,谁知这一看莫尘就闭上了双目晕了过去。
“不……莫尘,莫尘……太医,快传太医……”莫寒惊慌的将莫尘抱在怀里,慌了神的嘶吼。
莫尘是他一生的劫,一个他不愿也无法渡过的劫……
第五十九章:挑衅
“你输了,还要再来吗?”莫尘手执黑子,淡淡的看了看对面的有些心不在焉的莫邪。
自从莫尘第一次主动开口对莫尘提出要求,要莫邪经常进宫陪自己,莫邪的身影就时常出现在龙清殿,莫尘对莫邪的态度也变得亲昵,只是不知道这究竟是莫尘单纯的想要弥补,还是另有深意。
“啊?……呃,我的棋艺向来不行。”莫邪怔了怔,不自然的干笑了两声。
“既然无心下棋,又为何执意将我拉来?”莫尘也不恼,放下手中的棋子,站起身,负手看向面前那一望无边的镜湖。宽阔的水面,柔和荡漾的水波,亲和带着丝丝水汽的微风,这般宁静祥和的画面似乎也舒展了自己胸中郁结的气息。
莫邪皱起了眉头,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自从上次莫寒弄晕了莫尘之后,已经过了一个月的时间,这一个月里莫尘安静的可怕,除了和莫邪偶尔说说话,多数时候就像此刻一样安静又虚无的看着风景,仿佛随时可能消失在风中。而莫寒自责于一再伤害莫尘,也怕再看到莫尘陌生的眼神,他只敢准许自己在暗处悄悄的看他一眼,或静静的陪他片刻,可是莫尘和莫邪的亲近却让莫寒的心理难以平衡,也就导致他白日处理朝政时手段决绝不留丝毫余地,今日他不仅大举措的撤换人员,甚至一有不顺心就杀人,朝堂之上一时间风声鹤唳,人人自危。告老还乡者,借口辞官者,亦有之,但这一切若是让莫尘知道,凭莫尘冷淡的个性怕是也不会有多大反应,只是徒增尴尬罢了。
“你不想和我说的话,还是不要说,明白会给我造成困扰的话也不要说。”莫尘虽在深宫,可是他目尚可视物,耳尚且灵活,莫寒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他又怎么可能会完全不知道。莫邪的性子软,心性善良,定然想要莫尘可以帮帮莫寒,但他却不曾细想此刻莫寒和莫尘的情况。
“我……”莫邪张了张口,双眸在他的背影上停留许久,依旧不没有将心底的话说出,他对他的感情只要他能感受到就好,在多说只会让人觉得矫情而已。“你放心,我以后不会了。”
“嗯……”
“皇后娘娘到。”尖锐的嗓音,刺耳的让人反感。
莫邪和莫尘对视看了一眼,暗自揣测着这个女人的来意。
“本宫是不是打扰到两位王爷了?”北辰亦瑶身着一身华丽的凤袍,玲珑有致的身躯被凸显的高贵而优雅,一举手一投足都带着万千风情。这样的一个美人,若是一般人见了多数都会爱上她,只是她的丈夫却爱着眼前这个男子。
“皇后娘娘大驾光临,自然蓬荜生辉,何来打扰一说。”莫尘淡然轻嘲的声音毫不心软的泼了北辰亦瑶一身冷水。
“呵呵,摄政王还是那么敏感,本宫这次来只是为了皇上转交一些东西而已,是边疆进宫而来的一些贡品,皇上希望您会喜欢。”北辰亦瑶妩媚的以袖口遮去轻笑的嘴角,一双丽眸却利如刀刃的扫过莫尘。明明已经被废去一身傲世的武功,夺走了他手中所以的依仗,他怎么还能如此坦然,甚至淡漠?还能在语气眼神中透露慑人的威严?
“是吗?”莫尘转过身,对她笑了一笑,精致的面庞刹那间光彩夺目,让北辰亦瑶暗下了眸色。北辰亦瑶的一番话分明是在挑衅莫尘,在告诉他他此刻只是个寄人篱下看别人脸色过活的人,不,男宠。
“只是我什么都不缺,这些东西还是让皇兄赏给后宫嫔妃吧。”莫寒不好色,后宫的妃子没有历代帝王的多,但政治联姻的结合也为他添了不少有名无实的妃子。
“呵呵,这可是皇上送的,本宫只负责转交,王爷若是不喜欢,还请去向皇上退。”北辰亦瑶拍了拍手掌,身后便有人将一箱又一箱的东西抬了进来,北辰亦瑶见莫尘看都没有看那些箱子一眼,心下冷笑,表面上却笑意不减,“看了王爷都看不上眼哪,哦,对了,瞧我的记性。皇上前几日去围场,倒是得了一样好东西,也吩咐我一并送过来了。来人……”
“皇……皇后娘娘饶命,那……那海东青从昨天开始就不停的撞击着笼子,奴才没当回事,结果今天一早去看,它……它就死了。”一名太监打扮的奴才,手提着一只黄金牢笼,惊恐的跪伏在北辰亦瑶身前。
莫尘的目光停留在那只黄金做的牢笼上,里面安静的躺着一只鹰的尸体,凤眼中终于多出一丝情绪的波动,那是让他去死的意思吗?
“你这没用的奴才,看只畜生也看不住,海东青性烈,未完全驯化之前都要在他的头上套上一个黑布袋子,好生看管,结果你却直接将他关在笼子里,至使它死亡。你知道皇上为了抓住这只海东青花了多少精力吗?”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奴才并不会养鹰啊……”
“这鹰是皇上要送给摄政王的,现在死了,这完全是你这狗奴才看管不力造成的,有什么去和皇上说。”北辰亦瑶指着地上哭号于地的小太监怒骂,最后挥了挥手,她的身后出现了连个大汉,一左一右的架住了小太监,“来人,将他送给皇上,把事情原委说清楚,听后皇上发落。”
“是……”几人退下后,莫尘原以为这一场闹剧会就此结束,却不想那北辰亦瑶仗着是幻境的和亲公主,居然敢不顾莫寒会有的反应,一再挑衅于莫尘。
“啧啧啧,好一只海东青哪,真是可惜。它的性子为何要这么烈呢?若是能稍微低低头,皇上也不会亏待他的,他怎么就有这么想不开呢?王爷你说他是不是很笨?”北辰亦瑶娇笑着看着莫尘失去淡然的脸庞。
“够了……皇后位居东宫,执掌三宫七十二院,现在怎么有时间在我们这浪费时间?”莫邪也看出了其中的意思,再见莫尘压抑着怒气渐渐转为苍白的脸色后,莫邪忍不住拍案而起。
“王爷说的是,本宫这才想起,本宫还要去忙选秀的事情,哎呀,真的是很忙啊,那本宫就先告辞了,今日的事本宫会和皇上说清楚的。若是王爷很喜欢这只鹰,本宫命手下再抓一只送于王爷。”北辰亦瑶见莫尘忍怒不发,自己一时也不好做打算,莫尘闪着阴狠的眼眸却让她看的心惊,正好莫邪给了个台阶让她下,她又怎么会放过呢。随即不再犹豫,很干脆的转身离开……
第六十章:废后
“莫尘……你,你别生气,我这就告诉皇兄去。”莫邪看着莫尘惨白的脸,心知他气的不清,咱碍于此刻身份尴尬也不便公然和皇后对抗,只能暗自生闷气,这让莫邪很心疼。那个永远都那么耀眼高贵的男子,那个永远料敌以前运筹帷幄的男子,那个傲立云端霸气非凡的男子,如今却成了那困在笼中的鹰,被折去飞翔的翅膀,抹去全身的骄傲,只能收敛一身光芒,安静的做一只宠物。
“不准去。”莫尘一掌会开棋盘,黑白两色的棋子跳跃着发出清脆的声响,凤眸中盛满血红的杀意,一双手在袖中紧捏成拳,即使指甲陷进掌心也不曾放松半分。
北辰亦瑶今日来分明是给他难堪的,那只海东青就是在说他,折去尊严的王者,被当做豢养的宠物,海东青性烈,选择了结束自己的生命来维护他王者的尊严,而他却选择留在这深宫苟且偷生。
“唔……”忽然胸口传来一阵闷痛,莫尘左手抚胸,右手无力的支撑着桌沿,血腥味从喉头汹涌蔓延而出,血线从唇角滑下,染红了一身雪衣。
“莫尘!莫尘!来人,来人啊……”莫邪惊慌的将莫尘拉进怀里,莫尘自被废去一身武艺时候,身体内外皆伤,一有个不小心,就会伤上加伤。
“我没事,还死不了。”莫尘扯了扯嘴角,自嘲的笑了笑。额头上却因为疼痛而泌出些许汗珠,惨白的脸色让他看起来格外脆弱,仿佛下一刻就会消陨在这天地间。
“不,不要,不要乱说。”莫邪水汪汪的猫眼,弥漫上一层水雾,他将莫尘紧紧勒进自己怀里。莫尘的苦,他懂,莫尘的恨,他明白,莫尘的痛,他也知道。但奈何他没有足够的实力将他拉出这苦海,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一点点失去往昔的光彩,一点点变得安静沉凝……
“怎么又哭了?我都说我死不了的,何况皇上也没那么容易让我死不是吗?”莫尘苦笑着抬起需软的手臂,为他拭去脸上肆意蔓延的泪水,疲惫的枕靠在他的肩上。“好了,抱我回去吧,只是有点脱力而已,不需要请御医,也不需要告诉皇兄,让我一个人静静的呆一会。”莫尘靠在莫邪的肩头,闭上了眼。莫邪的双眸在泪水的洗礼下变得更加清澈纯净,莫尘发现自己居然不敢对上那双眼眸,因为那里倒映的自己是那么狼狈肮脏……
“好,我抱你回去休息。”莫邪抬起小手为莫尘温柔擦去嘴角的血污,轻轻的将他抱起,一路不再说任何话,两人都各自陷入自己的思绪……
“你先回去吧,我一个人呆会就好。”莫尘拉了拉身上的被子,脸上的神色又暗了暗,丹田被废,经脉尽损,他的身体已经比之普通人还要弱上许多,甚至稍重的物品也无法拿起……
莫邪不是不知道莫尘再想些什么,但他更明白莫尘是个什么性子。有些事除非他自己想通,否则谁来劝也没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他努力糟践自己身体的时候默默护着,在别人要伤害他是提前将他把祸患除去,为他杜绝一切危险……就像接下来的事情……“那你好好休息,你说过要带我去游湖的,不准食言。”莫尘愣了愣,随即柔和一笑,稍稍驱离黑暗的凤眸折射着美丽的光彩,就连那眉心的朱砂痣竟也像被重新点燃了一般。“好,若是身子爽朗了,我就带你去游湖。”当莫邪的身影消失在关上的门外,莫尘的脸色一点点冷了下来。皇后前来挑衅必是有所依仗,看来自己这男宠的身份是已经被传开了,那么最近朝野之上定然纷乱不堪,讨伐声不断……
或许后宫嫔妃会担心他会影响了她们的地位,来找他的麻烦。但作为幻境和亲的公主又是当朝国母,她来挑衅必然不会是这么简单的原因。如此说来,北辰亦瑶若不是为了在朝堂之上收揽人心,就是想借着莫尘的手将龙战搅的更乱。
好个北辰亦瑶,居然连他也算计,那也就别怪他心狠手辣了。莫尘本就是有仇必报之人,更何况几次受挫让他的心理有些扭曲,特别是一见到北辰亦瑶,就让他想起那个妖媚娇柔的男子,让他有种想要捏碎她脖子的冲动。
莫尘知道莫邪对自己的感情,料定莫邪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伤害他的人,所以自己让他以为皇后的挑衅让自己气的吐血,其实那口血却是他要破了舌根吐出来的,莫邪气恼之下定然会去寻莫寒,莫寒虽然不会这样就办了她,但多少会对她产生防备,若是自己在来个火上浇油,到时毁掉的不仅仅是北辰亦瑶,甚至还要赔上幻境……
白皙的手指从怀中掏出一瓶从太医那顺手牵来的极品鹤顶红,“不如我们来赌一赌吧,若是你活着,那我就去死,但我若是能活过来,你必然就会去死……”莫尘望着桌子上那盘皇后赏赐的点心冷笑着,冷沉的凤眸中带着戏谑和丝丝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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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了,摄政王中毒了,太医……快传太医啊……”莫尘的性格太过极端,不完美的东西就宁愿毁掉,而在他看了,只要有了失败人生就是不完美的,失去武功自己就是不完美的,所以他宁愿毁了自己,可是莫邪还有生死未卜的貅,被莫寒那里要挟自己的杨家,他都不能不管。这一次他算是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将自己的生命选择权交给了天地,若是他活着,那皇后就会死,他会重新站起来把所有的恨都加倍还给背叛过自己的人,好好爱惜自己从没有珍惜过的人或事。但若是他死了,那就不是他在逃避,而只是单纯的时运不济罢了。至于这里的一切,都将成为一场戏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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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王爷……请节哀,摄政王所服的是极品的鹤顶红,恕我等无能,没办法解……”老太医收拾好自己的药箱,叹息着回禀床榻旁已失了主张的两人。
“不……不会的,不是真的,他刚刚还说等身子爽朗了就带我去游湖的……你起来,你给我起来啊……你不是要补偿我吗?你不是已经开始认真的看着我了吗?为什么又这么残忍的掐断我们之间的牵绊?”莫邪疯了一般拉起床上脸色惨白,双唇泛着乌黑的莫尘,那短时间变得孱弱的身躯,随着莫邪疯了一般的摇晃前后晃荡,失去光泽的长发在身后荡出无力而脆弱的弧度。莫尘哭喊着,咆哮着,摇晃着,莫寒只是静静的看着,从听见太医说没救之后他就像失了魂魄,安静又虚无的站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