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海飞去了青岛,探望了生病的闫母。
闫雅静将顾海从闫母的病房里拉出来,面色凝重地看着他。
“顾海,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顾海沉声说道:“你忘了?我以前说过,你当初救了我一次,我欠你的这个人情一定会还的。你说吧,只要我能办到的,决不推辞。”
闫雅静浅浅一笑,“办是肯定能办到的,就是愿不愿意的问题。”
顾海很肯定的语气和闫雅静说:“如果能办到,就肯定愿意。”
闫雅静深吸了一口气,定定地看着顾海深邃的双眸。
“和我订婚。”
顾海的脸色因为这句话发生了急速的扭转。
“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顾海收了收眸底的诧异,正色问道:“你先告诉我,为什么突然要和我订婚?”
闫雅静转过身,透过清亮的玻璃,静静地看着窗外。
“我就是想让我妈走的安心点儿,你放心吧,只是订婚,不会结婚的。等我妈去世了,我们就解除婚约,继续做朋友。”
这番话说得闫雅静心里很憋屈,事实上当她看到顾海的第一反应,就明白他对自个的心了。只不过还抱有一丝幻想,幻想顾海可以借着这个契机和她说一句,干脆我们直接在一起算了…
…
顾海沉默的点了一颗烟。
久久没有听到回应,闫雅静突然在旁边发出轻笑声。
“不愿意就算了,我找别人也是一样的。只不过我妈这么多年一直以为我和你在一起,如果你来扮演这个角色,可能她的心里会更踏实。”
顾海眸色暗沉,“你让我再想想。”
手里的烟头越来越短,顾海的心却还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盘旋着。
“顾海,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闫雅静突然开口。
顾海把目光转向她。
“你是不是喜欢狄双?”
顾海哑然失笑,“怎么你也这么觉得?我一直以为你比公司其他的女人精明。”
闫雅静突然摊开手,掌心有一枚戒指。
“难道那天你送我戒指,不是故意气邻桌的某个人么?我没那么傻,会天真地以为这枚戒指是送给我的。”
你猜对了……只可惜你脑中的某个人和我脑中的某个人错位了,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我心中那个埋藏了八年的爱人是一个男的。
闫雅静见顾海没回答,继续试探。
“昨天回去的路上,我看到他们两个人在车里接吻。”
自己的想象,和别人口中的陈述,对于心的杀伤力是完全不同的。此时此刻,顾海想掩饰自个的情绪都掩饰不了,这种滋味太难受了,尤其在接受的第一瞬间。
闫雅静心里的幻想彻底破灭了。
她把戒指塞回顾海的手里,笑容里罩着一层水汽,“你就招了吧,我又不会挤兑你。既然你心里已经有人了,我只好退而求其次了,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
闫雅静转身要走,却被顾海抓住了胳膊。
闫雅静不敢转身,她的眼圈已经红了,她不想让顾海看到自己这么狼狈的模样。
“我帮你。”顾海淡淡的。
这次换做闫雅静拒绝了,“不必了,我不想当罪人。”
顾海将闫雅静的身体扳正,深沉的目光定定地看着他,语气很笃定。
“我是心甘情愿帮你的,我现在没有爱人,你不需要有任何顾忌。”
闫雅静眼神怔怔的。
顾海晃了晃手里的戒指,嘴角浮现一丝复杂的笑容。
“这枚戒指款式太老旧了,而且刻着我与别人的Logo,不太适合你戴,我会买一个新的作为订婚礼物送给你。就算做不成夫妻,也能给你留个念想。”
一阵欢呼过后,研究室的几名骨干工程师从电脑前跳起来,激动不已地抱在一起。
“终于攻克了第一个技术难关,可以回家过年啦!”
白洛因眯缝着眼睛笑,打了个手势让诸位安静下来。
“今儿中午我请客,咱哥几个找个地儿好好搓一顿!”
“哈哈哈……那我们得狠狠宰你一把!”
“就是,成天让我们加班到深夜。”
晚上,白洛因心情愉悦地给白汉旗打了个电话。
“爸,今年我能回家过年。”
白汉旗还没开口说话,白洛因就听出了那份遮掩不住的兴奋。
“成,我和你妈这两天正备年货呢,你要是回来,就得多准备点了。”
“不用。”白洛因说,“我在家待不了几天。”
“甭管待几天,也得让你吃饱喝足了。”
挂了电话没一会儿,医院那边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首长,我可以出院了。”
白洛因眸色一亮,“这么快?你等我一会儿,我派车去接你。”
“不用了,小梁开车来接我了,我们马上就到部队大门口了。”
白洛因披了件衣服走了出去,没一会儿,就看到一辆车缓缓驶过来。
“你怎么站外边啊?”刘冲问。
白洛因没说话,和另一个军官把刘冲扶下了车,搀到了自个的宿舍。
“你那间宿舍暂时别住了,这边会给你安排一个单人宿舍,你可以安心养伤不受打扰。如果你想回家过年,可以申请上级审批意见,不过我不建议你回去,路途远太折腾。你尽量让你父母过来,部队这边也会把他们安顿好的。”
刘冲不住地点头,“幸好这伤不影响我继续当飞行员,不然我爸我妈得难受死!……对了,首长,我这次算是立功了么?”
白洛因扬起一个唇角,“应该会考虑给你一个。”
刘冲乐得直拍巴掌,“那我明年提军衔就有希望了!”
白洛因在刘冲的脑袋上狠弹了一记,“官儿迷!”
刘冲嘿嘿笑了两声。
白洛因看刘冲很难受地坐在床上,腰背都直不起来,便朝他说:“你先在我床上躺一会儿,等那边的宿舍收拾好,我再把你送过去。”
刘冲挺客气,“那多不好啊!”
白洛因严肃的目光扫了刘冲一眼,刘冲立刻乖乖地躺下,白洛因过去将被子搭在他的身上。
工程终于有了进展,可以安心回家过年,刘冲这小子也出院了……笼罩了心头多日的阴霾终于在今天放晴了,白洛因正想着,突然听到汽车鸣笛声,扭头朝外看,幽深的眼眸深处暗流涌动。
顾海打开车门走了出去,刚走到门口就迎上了白洛因。
“让你这个首长亲自出门迎客,真有点儿担当不起!”顾海看起来心情不错。
“我不是来迎你的,我是来拦你的。”
“拦我?”顾海目光烁烁,“怎么着,还金屋藏娇了?”
白洛因微微扬起一个唇角,“别说,还真藏了一个。”
顾海脸色变了变,跟着白洛因一起进了屋,刘冲躺得老老实实的,瞧见有客人来了,正要起身,结果被白洛因按住了。
“老实待着,没你的事。”
看到这一幕,顾海的心情自然不用说,但是他没往歪处想,毕竟白洛因有女朋友了。只是觉得心里不痛快,特别不痛快!凭什么一个小兵都能躺在白洛因床上,而他却连进门都要看人脸色?!
白洛因倒了杯热水放到顾海手边,“找我什么事?”
他以为顾海会找N多个借口作为此行的目的,但这次顾海没有,他很爽快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请柬。在触到那一抹红色的瞬间,白洛因脸上的肌肉就僵住了。
顾海用不轻不重的语气宣布,“你弟我大后天订婚,你这个当哥的怎么着也得来捧个场吧?”
这是顾海最后亮出的杀手锏,事实证明这招奏效了。他面前的白军官,再也不会顶着一张雷打不动的面孔,高调的叫嚣着他的无动于衷了,再也不会用凌厉的眸子肆意挑衅着自个的权威了,他用一副惨淡的面容特写生动形象地刻画了他心中遭受的打击。
白洛因的眼珠很久才转动,嘴角牵强地扬起,这是他装得最不像的一次。
“恭喜你。”
当顾海终于在白洛因的脸上收获他一直渴望的反应后,突然发觉心里一点儿成就感都没有。当白洛因抖着手接过请柬的那一瞬间,他心里异常的难受。他本来还准备了一堆挤兑人的话,这会儿一句都说不出来了。
顾海转身出门。
刘冲兴奋地朝白洛因问了句,“首长,顾总要结婚了?”
白洛因背朝着他点了点头。
“对你来说,今儿可真算个好日子啊!!”
16、千钧一发之际
顾海答应帮忙的第二天,就把这事和顾威霆说了。
顾威霆听了之后很高兴,也没埋怨顾海突然做决定,也没拽着他对女方家庭情况问东问西,只是不住地点头说好。好像他儿子不是抢手的高富帅,而是一个整天为娶媳妇发愁的屌丝,只要有女人愿意跟他,无论这个女人怎么样,顾威霆都欣然接受。
顾海已经很久没在顾威霆的脸上看到过这样的笑容了。
在得知白洛因没有出国而是入伍之后,顾海曾想过当面质问顾威霆,后来打消了这个念头。他爸真的已经老了,这种老不是体现在他的外在风貌上,而是体现在他对子女的态度上。顾海记不清顾威霆多久没朝自个大吼大叫了,当父母每做一项决定前都征求你的意见时,就证明他们真的老了腊月二十六这天,顾威霆和姜圆才与闫雅静的父母见面。
闫雅静的母亲为了给亲家留个好印象,从医院出来前特意化了妆,但还是遮盖不住脸上的病态。闫雅静的父亲也是山东省的高级官员,和顾威霆有过一面之缘,不过是几年前的事情了,两个人都没什么印象了。
两大家子人围着一张桌子而坐,全都面带笑容。
顾海先拉着闫雅静的手站起身,看着顾威霆和姜圆说:“这就是我的女朋友,闫雅静。”
闫雅静略显拘谨地叫了声,“叔叔阿姨好。”
姜圆笑着说:“真没想到,雅静这么漂亮。”
“谢谢阿姨。”闫雅静有些不好意思。
顾威霆破天荒地朝未来的儿媳说了几句客气话,“我这儿子没什么大本事,性子又直,有时候管不住自个的脾气,这都随我。以后你俩过日子,难免会有磕磕碰碰,到时候就指望你能多多包容了。”
闫父在一旁插口道:“老顾你也太谦虚了,能嫁给你家小海,是我们闺女的福气。”说罢将宠溺的目光投向闫雅静,“我们就这么一个闺女,从小就惯着,这么大了连煮饭都不会。说实话,你们家不把她轰出来我们就知足了。”
闫母听完这话也笑着点点头。
闫雅静又把顾海介绍给自个的父母,顾海起身敬了闫父一杯酒,和他们简单地聊了几句。闫父对这个女婿甚是满意,不愧是将军的儿子,举手投足间霸气外露,既无怯意又不显张狂,说话得体行事稳重,把女儿托付给这样的男人,他们再放心不过了。
吃饭的时候姜圆捅了顾威霆一下,笑着说:“老顾,你看他俩,是不是越看越般配?”
顾威霆但笑不语。
闫父无意间问起顾威霆,“你们是不是还有一个儿子?”
姜圆抢过话来,“是,我们那个儿子是歼击航空兵,今年也是26岁,已经是少校军衔了。”
闫父朝顾威霆和姜圆投去羡慕的眼神,继而又问:“那你们的那个儿子成家了么?”
“还没。”姜圆迟疑了一下,又笑了笑,“不过快了,快了。”
顾海眼中的强光一闪而过。
闫母哑着嗓子说:“既然快了,为什么不赶在一起办喜事?这样你们就一下了了两桩心愿。”
“我们那个儿子不急,他现在任务重,生活不稳定,过阵子再考虑也来得及。关键是先把小海的事办了,这俩人要是给耽误了,我们心里得落下多大的遗憾啊!”
“是是是……你看我这身体也不好,巴不得一时半会儿就把我这闺女送出去。”
“看到闺女结婚,你心里一高兴,说不定这病就好了。”
两家人有说有笑的,这顿饭吃得无比和谐,闫雅静总是给顾海夹菜,小两口的甜蜜一点儿都不像是装出来的。
顾威霆已经很久没喝过这么多了,去洗手间的时候走路都有些打晃,还是顾海把他扶进去的。
爷俩站在一起洗手,顾威霆突然叫了声儿子。
顾海扭头看向他。
顾威霆的眼神褪去了平日的犀利,说话的语气带着浓浓的醉意。
“其实爸知道,你这八年过得挺苦的……”
顾海的手顿了一下,没有关闭的水流还在不停地冲刷着洗手池的内壁,就像这么多年延绵不绝的思念和悲伤。
“爸,你喝多了,我们出去吧。”
顾威霆挥着手,“我没喝多。”
顾海硬是把他拉了出去,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就让他安安静静地过完这一年吧!
日子飞快降临到腊月二十八。
这天一大清早,闫雅静就被拽到了化妆间,开始了繁琐的化妆过程,等她从化妆间走出来的时候,周围一片惊呼声。其中很多都是应邀来的女员工发出的,她们早就准备好相机了,一个劲地对着闫雅静猛拍,拍完之后还要互相交流一番,整个宴会厅异常热闹。
十点过后,客人陆陆续续地赶来了。
顾海就站在离入口不远的位置,看到熟悉的朋友亦或是长辈,都会上前打声招呼。他一直在等某个人,这种等待有种万蚁噬骨的滋味,不明白为什么等,也不知道等来要和他说什么,就是有种不见棺材不掉泪的固执。
两道熟悉的身影闯入顾海的视线。
顾海的眼眶一热,虽然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可在看到白汉旗和邹婶的那一刻,还是有些呼吸困难。白汉旗明显老了,走路时已经有些驼背了,可那一脸憨厚的笑容依旧。邹婶还是那副朴素的样子,紧紧跟在白汉旗的身边,不时流露出紧张的神色。
看到对面的顾海,白汉旗的脚步停住了。
当年那个喊他叔的臭小子,如今已经西装革履,风度翩翩地站在他的面前。一晃八年过去了,那个因为他扑跪在自个脚下的孩子已经入了伍,而为了那个孩子在地道里忍饥挨饿的他,也将要步入婚姻的殿堂。
顾海走到白汉旗身边,语气有些不稳。
“叔,婶,你们来了。”
邹婶募的一愣,手攥住顾海的胳膊,使劲地打量着他,而后惊讶地看向白汉旗,“这……这不会是大海吧?”
“你这不是废话么?今儿咱看谁来了?”
邹婶激动不已地说:“瞧瞧,这孩子变化多大啊!我都快不认识了!在我心里,你还是那个每天最早来我小吃店报道的高中生呢,一晃都有自个的公司了!”
白汉旗拍了拍顾海的肩膀,乐呵呵地说:“孩子,叔给你道喜了!”
顾海记得,八年前,他们亲口向白汉旗坦白关系时,白汉旗就曾拍过他的肩膀,只不过那时候他一句话也没说。
顾海收了收情绪,把白汉旗和邹婶引入宾客席。
路上,顾海随口问道:“通天怎么没来?”
邹婶不好意思地笑笑,“高中课程紧,他这不是又要期末考试了么?我就没让他来。”
顾海眼眶涩涩的,他心中的孟通天还是那个整天抱着他的腿叫哥哥的小屁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