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丫上瘾了?(第一卷 上)——柴鸡蛋

作者:柴鸡蛋  录入:07-04

白爷爷喝了一杯白酒,这会儿早已入睡了,鼾声若有若无地飘到顾海的耳朵里。白奶奶依旧在絮絮叨叨地说着,她的面前坐着自己的宝贝孙子,正在耐心地给她搓脚。

顾海有时候觉得白洛因很冷,有时候又觉得他特有人情味儿。

他对人忽冷忽热,远近分明,他冷的时候,你会觉得他和头顶的太阳都是格格不入的,可他偶尔热起来的时候,你心中有再多的积雪也能瞬间融化。就是这样一种人,时时刻刻抓着你的心情,你进他退,你退时他又回头望了你一眼,勾得你魂不守舍,即便他与你都是同性,你们只是朋友,可少了这个人,你的生活就变得不完整。

除了毒品,顾海想不到任何字眼儿来形容白洛因。

白洛因从白奶奶的屋子里出来的时候,四周已经安静下来了,只剩下偶尔传来的几声狗叫,邹婶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院儿里被规制得很利索,塑料布搭建的澡棚子里,白汉旗正在搓洗着疲惫的身躯,白洛因朝自己的屋儿走去。

房间的灯不知道被谁开了,白洛因刚走进屋,愣住了。

顾海已经脱了鞋,就躺在他的床上,枕着他的枕头,盖着他的被子,躺得妥妥当当,没有一点儿别扭的地方。

“你丫的滚回去!”

白洛因朝顾海踢了一脚。

顾海的声音听起来混混沌沌的,可露出来的那一只眼睛,瞪得贼亮贼亮的。

“我喝醉了!”

白洛因黑着脸,“你少来啊!才一瓶啤酒,你蒙谁呢?快起来!”

“起不来了!”

“别给脸不要脸啊!”

白洛因俯身去拉拽顾海,却被他一股狠劲儿拽到了床上,木板床发出吱拗拗的响声,顾海反手用力箍住了白洛因的双肩,两条腿死命压住白洛因,眼睛里面像是有一条醉蛇,在白洛因的身上蜿蜒爬行,纠缠流连,让人募得发冷又不敢轻易拿开。

白洛因的身体有些发僵。

顾海逮住了白洛因那迟疑的目光,头一垂狠狠砸在白洛因的肩膀上,牙齿间相互摩擦着。

“我可能……真的醉了。”

50、怎么偏偏砸他?

今儿晚上是大月亮地儿,灯已经关了,房间里的一切还是那么清晰。两个人挤在一张床上,顾海睡在靠窗的位置,头一侧,就能看到挂在树梢上的月亮。

“再过两天就是八月十五了。”白洛因念叨了一句。

顾海的眼神瞟向白洛因那里,他的脸半明半暗,月光柔和了他的面部曲线。平日里总是冷锐的眸子这会儿歇下来了,眨眼的速度也开始减缓,很多时候,他都是盯着一处角落静静地看着。

“今天班主任找你干什么?”

“你们家八月十五怎么过?”

“……”

同时问出的两个问题,让屋子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顾海一边等待着白洛因的回答,一边在脑子里构思答案,他发现自己这样瞒着身份挺难受的。有一句话用在他现在的处境再合适不过了,撒了一个谎,就得用无数个谎来圆。他怕哪天兜不住了,被白洛因瞧出了端倪,到时候再招出来,后果肯定更严重。

况且,他不可能在这里猫一辈子。

即使他不回去找顾威霆,顾威霆也会想方设法把他弄回去。他若是不反抗,身份马上就会暴露;他要是反抗了,闹得满城风雨,身份会暴露得更彻底。

所以怎么走,都是死路一条。

他必须尽快获得白洛因的信任,和他建立坚不可摧的革命友谊,然后,再把事实真相慢慢地渗透给他。

“我们家从来都不过十五,顶多买两斤月饼。”

白洛因用余光扫了顾海一眼,他从顾海的身上看到了一种特殊的气质,这种气质,不是一个贫民老百姓家儿能熏陶出来的。

顾海侧过身,支起一条胳膊抵在后脑勺上,饶有兴趣地看着白洛因。

“你们家怎么过?”

白洛因淡淡一笑,“就是吃月饼呗。”

顾海瞧见白洛因的笑容,猜想他一定爱吃月饼。

“你爱吃什么馅儿的月饼?”

“蛋黄莲蓉的。”

“你怎么爱吃那个馅的啊?”顾海表示不解,“甜不甜,咸不咸的,吃着腻味。”

白洛因斜了顾海一眼,“那你爱吃什么馅儿的?我听听。”

“带鱼馅儿的。”

“你们家月饼有带鱼馅的啊?”白洛因哭笑不得,“你怎么不说羊蝎子馅儿的?”

“羊蝎子馅儿吃着多膻啊!”

白洛因忍不住笑了出来,月光打在他的笑容上,醉了某个人的心。

“白洛因。”

“嗯?”白洛因扭头看向顾海。

顾海背着月光,眼睛的轮廓映衬得越发幽暗深邃。

“其实我不是这样的。”

白洛因不冷不热地回了句,“那你是什么样儿?”

“我是一个很正经的人。”

前提是遇见你之前,这几个字顾海忘了补上去。

“顾海,以后这种话别说了,你要说你是一个女的,我兴许会相信。”

“……”

运了好几回气,顾海总算把这句话给消化了。他看到白洛因已经翻过身背对着自己了,暗想这么由着他睡觉可不成,最重要的问题还没说呢。

“今天老师找你到底什么事?”

白洛因把身子稍稍往回转了一下,“你今天留这不会就为了问我这事吧?”

“不是,我是怕你憋在心里憋坏了。”

白洛因心里升起一股莫名其妙的滋味,他一度很怀疑顾海对自己的用心。他和你作对的时候,变着法地整你,好像和你积了几辈子的仇;可他对你好的时候,却又好得不像话,好像上辈子欠了你似的……就拿今天的事儿来说,白洛因自认为自己掩饰得很好,任何人都没看出来,白汉旗都没怀疑,可顾海看出来了。

有时候,白洛因觉得顾海像个神经病,可面对这个神经病,他总有一种莫名的信任。若那晚的酒后吐真言算个巧合的话,现在这种倾诉衷肠的冲动,就骗不了人了。

无论曾经怀疑过什么,现在这一刻已经不重要了,他需要一个知己。

“我和你说过,我妈二婚吧?”

顾海点点头,“说过。”

“今个那男的来找我了,让我搬过去和他们一起住。”

“你答应了么?”

白洛因反问了一句,“你觉得我能答应么?”

不愧是我的兄弟!……顾海暗中表示肯定,他们有同样的遭遇,理应同仇敌忾。

“最让我接受不了的,是他说话的那副口气,他拿我和他儿子对比,把他儿子夸得和朵花似的,用来反衬我多么短见识。你知道么?我最讨厌那种人,说话拿腔作势,好像天底下的人都是他的手下,都得听他的差遣!”

我草……顾海拽了下床单,这话真是说到他的心窝子里了。

“我也烦那种人,甭搭理他!”

白洛因声音淡淡的,“我就是咽不下那口气。”

“你要真咽不下那口气,你就咒他,咒他儿子明天就让车撞残废!”

砰的一声,一件东西从墙上掉了下来,直接砸向顾海的腿。

“哎呦喂,怎么回事?”

白洛因赶紧开灯。

墙上挂了三十多年的一个老吊钟,今个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掉了下来,不偏不倚正好砸在顾海的左腿上。要不是顾海身体好,这三十几斤的重量,真得把这条腿弄残了。

顾海拧着眉,“你丫的成心的吧?怎么我刚一来这睡,它就掉下来了?”

白洛因笑得连嘴都合不上了,什么少将,什么继父,全尼玛抛到脑后边了,什么也没有顾海这倒霉劲儿带来的冲击大。

你说,这挂了三十多年的老钟,怎么就偏偏砸他了呢?

51、借你体温暖手。

其后的几天,顾海因祸得福了。

他的腿被老吊钟砸出了一大块的淤青,而且伤在膝盖部位,走路没法回弯。为了减轻他的痛苦,白洛因只好代表他们全家伺候顾海,上下学要骑车带着,早饭要端到跟前儿,走路要搀着,就差上厕所的时候帮他扶着鸟儿了。

顾海的腿被砸了之后,胆儿更肥了,每天晚上都去白洛因家里蹭饭,吃完之后就赖在那,直到天黑透了,又以行动不便为由留下来过夜,那架势好像是讹上白家人一样。

而且白洛因发现,顾海有一个毛病。

他爱搂人。

每天晚上睡觉,白洛因迷迷糊糊的时候,总感觉有一条胳膊伸过来,把他整个人搂住。因为床窄,活动空间小,白洛因也就没在意。可骑车的时候,顾海还是这个毛病,莫名其妙就把胳膊圈上来了。

白洛因挺烦这事的,你说你一个大老爷们儿,老搂搂抱抱的算什么事啊?

所以今天上车之前,白洛因特意强调了一句。

“告诉你,别搂我啊!”

顾海盯着白洛因的眼神意味十足,“为什么不让搂?”

这事还有什么可为什么的?!白洛因发现顾海这人特让人起急冒火,说出的话十句有九句都不着调!

最后,白洛因就回了两个字。

“恶心!”

若是放在以前,顾海看到一个男的搂着另一个男的,也会觉得别扭,觉得烦人,可凡事都有个例外,白洛因就是那个例外。顾海迷恋上的不是白洛因的腰,而是他被摸之后的那个表情,隐忍的,别扭的,羞于启口的……

前半程都挺消停,结果骑到一个拐弯的地方,顾海的手再次伸了过来,只不过这一次他没有搂住白洛因,而是把自己的手顺着白洛因的衣服下摆伸了进去。

直接触碰他光滑的脊背。

白洛因浑身上下的毛都竖了起来,屁股底下像是坐了一个电门。

“你干什么?”

终于,白洛因朝顾海怒吼出声。

顾海的手心在白洛因的脊背上蹭了蹭,又换成手背,一下一下的,慢悠悠的,像是存心消磨白洛因的意志。

“我借你的体温暖暖手!”

白洛因脸都绿了,你丫的手比我身上还热乎,你给谁暖呢?我再忍你几天,等你的腿完全好了,你瞧我怎么报复你!姥姥的!

“顾海,外边有人找。”

顾海回头瞅了白洛因一眼。

白洛因直接摆手示意,“我不扶你去,谁爱扶谁扶。”

顾海单腿跳到后门口,刚一脱离白洛因的眼线,脚步立马就正常了,可谓脚底生风,走得那叫一个英姿飒爽。

看到来者,顾海暗自庆幸白洛因没有跟来。

孙警卫看到顾海,紧绷的一颗心瞬间松懈下来,他笑着走到顾海的面前,拍着他的肩膀调侃道:“我的太子爷,我可算找着你了。”

顾海的脸立刻就降了十几度。

“你来这干什么?”

“有点儿事找你,咱们上车说。”

顾海的眉宇间透着浓浓的抵触情绪。

“有话就在这说,我没工夫跟你出去。”

孙警卫垂眉顺眼地站在顾海面前,“问题是想和你说话的人不是我啊!”

顾海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那你就回去吧。”

说罢,扭头要走。

“首长说了,接不到人,我就没必要回去了。”

顾海的脚步滞留了片刻,余光瞥见那辆豪气的军车,还有孙警卫那张带着官腔儿的军人脸。再往上面一看,三楼的窗户打开,白洛因只要从教室里走出来,就能看到这个角落的自己。

“走。”

顾海面无表情地上了车。

52、小海舌战姜圆。

“喝点儿什么?”姜圆笑着看向顾海。

顾海朝服务员扬扬下巴,示意她可以下去了。

“什么都不喝,你有什么话直接说吧。”

“是这样的,我和你爸商量……”

“让我回去的话就不用说了。”顾海打断了姜圆的话,态度很强硬,“我是不可能和你们生活在一起的。”

“不是……”姜圆笑得很牵强,“你误会了,我们没想强迫你和我们生活在一起。我们的想法是这样的:你可以回之前的家,我和你爸搬出去,这样你就不用一个在外飘荡了。外面再好,也不如你自己的家,是不是?你母亲也在家里生活了那么多年,我想你对这个家是有感情的……”

“我什么时候回去,想怎么回去,和你有关系么?”

姜圆静静地注视了顾海良久。

“我发现,你和我儿子很像。”

然后,又是突如其来的一阵爽朗的笑声,引得周围人频频侧目。

“你俩都挺能噎人的……咯咯……”

顾海一点儿表情都没有,就这么冷冷瞪着姜圆,直到她收回了笑容,开始意识到这个玩笑并不可笑。顾海最讨厌的事,就是顾威霆或者是姜圆当着他的面提另一家人,硬生生地冲击着他脑海中的那个早已破碎的家。

“你别误会,我……哎……我发现我一看到你,就不知道怎么说话了。我和我儿子的关系也是这样,无论我说什么,他都是一副敌对的态度。可能我和你们这代人缺乏交流,我以后得好好学学,好好了解一下……”

“说完了么?”

“呃?”姜圆又被打乱了思绪。

顾海起身,“说完我走了。”

“没有,你再等等。”姜圆站起身,“虽然你没把我当成你的母亲,可我一直把你当儿子看待。我希望你能早点儿回家,如果你看我不顺眼,我可以暂时搬出去,等你高考完了,有了自己的新生活,我再搬回来。”

“你很可笑。”顾海转过头,“如果你真有那个诚意,又何必跟我爸结婚呢?”

姜圆说不出话来了。

顾海冷笑一声,大步走了出去。

……

晚上八点,顾海坐车去了天津。

刚从南站口出来,就被一个拥抱裹得严严实实的,金璐璐用力锤了顾海的后背两下,语气中带着几分埋怨,“你终于知道来看我了?”

顾海递给金璐璐一盒包装精美的月饼,“明天是中秋节,我们一块过吧。”

金璐璐听到这话的时候,心里头不知道多感动,顾海能说出说这种话,证明她已经是顾海心目中最亲的一个人了。

“对了,我给你买了两身新衣服,你回去之后换上吧,你看看你现在穿成什么样子了?”金璐璐一边说着一边拽着顾海衣领上的线头。

很难得的,这一次顾海没有拒绝金璐璐,也许是在一百公里开外的地方,他不必担心自己的身份会暴露。换上了国际名牌,顾海修长挺拔的身材被包装得异常醒目,走在街上总是会招来一双双关注的目光,惹得金璐璐不时地撇嘴。

“我们说好了啊,等你回了北京,还换上那些破衣服,只有来见我才能穿这身。”

顾海心里冷叹了了一声,回到北京,你逼着我穿我都不会穿的。

金璐璐一边走着,一边盯着顾海看,没完没了的看,直到顾海的目光和她对上。

“看什么呢?”

金璐璐抿嘴一笑,“我发现哈,你又变回来了。”

顾海冷峻的目光瞥向金璐璐,“什么叫变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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