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窗外是个雅致的小园,他就居住在王府后院里另辟的小园中。
平日外面的贵客不能至此,而他就像被用纯金打造的笼子关起来的金丝雀,只能等待着主人愿意放走他的一天。
「真希望这风寒不要好。」
他幽幽的叹息,全儿听了,赶紧说话:「紫公子,您别说傻话了,前些天发烧那么难受,能快活的走动才是好的,什么叫风寒不
要好!您这样讲,万一真的好不了怎么办?」
「你去跟王爷禀报,说我病得还很重,叫他不要过来,以免被我传染上风寒,伤了他的贵体。」
全儿说话向来气旺声足,但紫君一这样讲,他反而细若蚊鸣,「紫公子,您别折腾我了,王爷的性子您还不知吗?他连大年初一
都要过来,我这身分拦不住他,也不敢拦他,若不是您跟王爷约定好,一个月只有初一、十五能够过来,我想王爷铁定想要每天
都过来的。」
紫君重重的叹口气,一年了。这漫长的一年,他就守在这院子里,章松桥不愿死心,而莫武真毫无讯息。
他被章松桥关进这小园中,可以随意走动,就是不许他离开园子。他失去自由,却换来了章松桥的保证,他保证一个月只会见到
他两次,除非紫君首肯,否则他不会不顾他的意愿侵犯他。
他无力改变命运,但至少保全了自己,但他想要的,并不是保全自己。
「吃点粥吧,紫公子。」
他食不下咽的随意扒了两口,全儿也知道他的心事,每到初一、十五,紫公子就会开始心神不宁、胃口不好,就像害怕王爷的到
来,也像王爷的恩宠就像一种无法忍受的折磨。
这事全儿是不懂的,明明王爷对紫公子说话轻声细语、态度温柔体贴、神情柔和着迷,他从来没看过王爷对谁讲话这么低声下气
,但是紫公子总是淡淡的,那种淡然,比冷淡更伤人。
全王府的人都在说,说紫公子爱的是王爷的好友,为了紫公子,两人反目成仇,王爷把紫公子强留了下来,怕他被那个人抢走,
所以王爷更加密密守护着紫公子,而那个人被王爷设计,因而守在边疆,无法回京城抢走紫公子。
粥冷了,紫君也没胃口的躺在床上,全儿撤了饭菜,紫君因为身子还倦累着,合眼睡着,他不敢打扰,为他盖了被就离开。
才拉开门,门外已经站着王爷了,他吓得想要恭敬的叫唤,章松桥摆手要他不必多礼,轻声道:「他的风寒好多了吗?我听大夫
说他烧得很厉害,怎么粥还是满的?他吃了几口?这两天退烧了吗?那药到底有没有效?」
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全儿不知该回答那一样才好,而王爷焦急的脸色充满了关怀,那种关怀任谁都看得出是真心的。
全儿据实以告,「紫公子已经退烧,药也很有效。今早没什么胃口,人正躺在床上休息,应该再过二日,就会完全好了。」
「好,你下去吧。」
章松桥急忙入内,慌急的脸色,想必已经在得知紫君风寒发高烧时,就已经难以忍耐的想要进入这里,只是碍着对紫君的誓言—
—非初一、十五不能进入,所以他在外头焦急的等待着十五日赶快来到,一到十五,吃了早膳就立刻赶了过来。
全儿一点也不懂紫公子的心,如果有一个有权有势的男子对他如此在意温柔,这一年来完全没变,那紫公子为何总是脸带悲伤,
王爷来时,他更是浑身冷气,仿佛想把王爷给逼走。
但是偶尔紫公子坐在园子里,不是看向传说中他情人所在的边疆地区,也不是望向热闹繁华的闹街,就单单注视着王府的前院,
就像他在乎的人就在这王府中,眼里泛着泪,仿佛有什么心事说不出来。
不能,也无法说出来。
第二章
从他懂事的时候,就已经生活在王爷府中,姨母是王府中的婢女,每当忙碌的时候,就把他带到王府中最偏僻的花园,低声要他
在这里玩耍,但若是有大人来了,就要赶紧离开,以免冲撞了府中的重要人物。
姨母只告诉他看到大人时要离开,并没有告诉他,若是看到不是成年的人,是要离开还是待着?
所以当一个年岁显然高于他,但又称不上是大人的少年拿着马鞭走进来时,他傻愣愣的呆在原地,那少年也瞪直着眼看他,好奇
的扯了一下他的长发,说他长得这么粉雕玉琢,是不是捏的人偶。
扯得他痛了,嚎啕大哭起来,那少年才惊慌得拿着马鞭哄他,说要送给他,要他别再哭了。
马鞭的握把垂着七彩的流苏,好看得紧,他看得爱不释手,立刻就止了哭声。一拿回去,姨母见了发怒,说这不是他这身分该拿
的东西,是不是偷了王府里哪个客人的?
他哭着试图解释,姨母余怒难消,不禁哭着骂道:「你娘是这样,你也是这样,到时都会自食恶果、后悔莫及的!」
他年级小,不知什么叫自食恶果、后悔莫及,但是姨母一天工作下来疲倦的脸色气得发青。姨母虽对他冷淡,却也不至于虐待毒
打,但那一天她重重的打了他,打得他跛了右脚,两只手都是青紫的痕迹。
隔天被那给马鞭的少年看见了,他脸上一拧眉,马上就不怒自威,紫君虽然还是什么都不懂的年纪,但他已知晓对方跟他是不一
样身分的人。
不只是他那好看的马鞭、华丽的衣服,更重要的是他华贵凌人的气势,他在王府里都没见过他人有这样的气势。
再一日,他就知晓给他马鞭的人是府里的小王爷,而小王爷要调他到身边侍候。这对作奴婢而言,是天大的好事,姨娘却死也不
肯。
说紫君年纪小,怎能侍候贵人,她一介仆妇,以下犯上坚决不从,闹得沸沸扬扬,老王爷只听有个仆妇如此大胆,原本也是愤怒
至极,在他的王府里竟有奴才敢做这种出格的事情,究竟还有没有家法。
一召见姨母后,姨母跪在地上,却昂首挺身,仿佛什么都不害怕,操劳的脸上有岁月的痕迹,但仍难掩她姣好出色的面貌。
老王爷见了这样磊落大方、坚定不移的姨母,反倒噤了声音,一阵默然。过了半晌,老王爷挥手,他们就又出了厅,什么事都没
发生。
这件事竟然就这样落幕,既没治姨母以下犯上的罪名,也没强要紫君当小王爷的随侍,这让府里的人都传为奇谈。
从此后,紫君不必做粗活,只需做些端茶的小事,小王爷又喜欢他,买了什么新奇的、好看的都会赏给他。老王爷也知晓,却默
不作声,只有姨母看到了,便会大发雷霆,命他把那些东西全都还了。
姨母告诉他,他们身世卑贱,用不上这些东西,也配不上!所以就连姨母死时,也是两袖清风。
「你别跟小王爷走得太近,他是个富贵的人上人,有多少漂亮姑娘任他挑选。你别两眼总是犯痴的盯着他,以后不会有什么好下
场的,更何况你是男人啊,你长得比女人再美也没用,小王爷是不会看上你的。」
姨母总是再三叮咛嘱咐,但他那软弱脆弱的心,就像飞蛾扑火般的朝向已经成年的章松桥而去,任是姨母的劝诫也无法阻止。
只是一日日成长,他满怀的爱意却渐渐被冷水给泼得湿透,扁平的胸口、不像女孩子特有娇柔的声音,他的音调纵然不浑厚,但
仍是男子的声音,纵然长得再美,他也不能像女人般服侍小王爷,受他万般怜爱。
这难以撼动的事实,重重的伤了他脆弱的心,也让他对章松桥不敢再有多余的希冀,但是章松桥却告诉他……
梦到这里就醒了,他浑身倦累的躺在床上,一只大手按在他的腰上,身后热气袭来,熟悉的清爽味道从身后传来,抱着他的人是
谁,一切再也不言而喻。
这一年来,每到初一、十五,章松桥便会过来园里,从无缺席。一到夜晚,便会搂着他睡,他无力拒绝,只好任由着他。
他一动身子,章松桥将他搂住扶起,他浑身绵软、发丝散乱,刚受风寒的身子还娇弱着,章松桥摸着他的额头说:「似乎没再高
烧了。」
「主子,请您放开我,万一这风寒染到您身上,紫君万死难辞其疚。」他声音听起来气若游丝,语气却仍是坚决不已,这份坚决
是姨母教他的。
「你饿了吗,紫君?」
「主子若想用膳,紫君会请下人上菜。」
「我是问你饿了吗?你为什么左一句主子,右一句主子。」
章松桥的声音不禁提高,他不是为了争吵而来,但是他再也难以忍耐紫君恭敬的语气,那种恭敬听起来是多么表面而冷淡,就像
他想用身分将两人隔开一样,能隔得多远,就隔得多远。
「主子就是主子,我们的身分是云泥之差。」
「够了,够了,我知道你这一年来都在激怒我。你难道对『他』还念念不忘吗?」
一提到莫武真,紫君别过了头,低语道:「若我说是,主子就肯放了我吗?让我们双宿双飞?」
章松桥的脸都铁青了。「别再说傻话,我不相信你对他有所感情,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气我,但是已经一年了,紫君,你有多大
的气也该消了。」
「我没在生气。」
章松桥质问的语句越加强势,「你没在生气?那你为什么总是要说这些气话气我,已经一年了,整整这一年,我脑袋中想的都是
你为什么忽然对我不理不睬?为什么要说你爱上莫武真?你明明知道我这么爱你、宠你,你姨母病重那几天,你哭倒在我怀里,
说你也喜欢我,那些话难道你要告诉我,你都忘了吗?」
紫君病容仍在的轻柔低语,那些话他都能轻易否认:「我没有说过那些话。」
「你、你……」
章松桥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说不出话来。紫君下了床,跪在地上没有出声,章松桥气得声音都在抖颤,「你跪在这里做什么?
」
「是我惹恼了主子,是我不对,也是我不好,求主子别动气了。」
紫君这一年来都是这种态度,把自己当成认分的奴才,把他当成伺候的主人,说话维持着上下尊卑的分际,若是惹得他不悦,就
跪下请罪。他忍了一年,再也忍不下去了。
这些天来着急着他的身体,恨不得插翅飞来这间房间,看紫君是否退了烧,是否能下床了,他就是用这种方式回报他的?
他冷笑起来,「你就非得要玩这种主子仆役的游戏,在我看来,你根本就是在挑衅我。若我是主子,理当我说一句话,你就要照
做,就算再难的事,你也会一一照办的,不是吗?」
紫君犹疑了一下,但仍恭敬说:「如果是主子想要,那我会照做的。」
「那过来,把你对莫武真做的事在我面前再重做一次。」
章松桥声音非常冷酷,他是娇宠紫君,将他捧在手心里疼爱,但不代表他没有脾性,也不代表他会容忍他的任性胡为,忍了一年
,够了,他再也不要忍了。
「我不懂主子在说什么。」紫君的眼神有些闪烁。
「你懂,你当然懂!」
章松桥一把扯住他,将他从地上拉起来,力气之大,让紫君的手臂差点断掉。他将他按在怀里,阴恻地道出那一天的事情,那一
天他亲眼所见,几乎要震碎他的心。
「那时候你表明要对莫武真献身,你闭上眼睛,好让他亲你,为何你能任莫武真亲你,我就不行?」
紫君东躲西闪,但是被章松桥牢牢的锁在怀里,双手搂住他的后背,他只能颈部转动,但是很快的,他乱动的头颈,也被章松桥
抬起右手捉紧发丝让他难以动弹,只能看着对方的脸越来越近。
男性的气息已经喷到他苍白的唇上,紫君心口就像要跳出来,那双唇交接的滋味,比死更让他恐惧。
「是我教你的,紫君。你哭着说你不知羞耻地爱上我,如果能成为女子服侍我,就是要你死一百次你也愿意。」
紫君气息加快,章松桥声音变柔,饱含甜美的回忆,「你以为男子不能在一起,所以哭得那么伤心,我告诉你能在一起的时候,
你惊讶又欢喜的小脸红了起来,我们在花园里做了什么事,你还记得吗?」
「不,别……别再说了。」
紫君猛烈挣扎起来,但是不敌章松桥的力道,他每挣扎一次,章松桥就把他搂得越紧,直到两人间只剩下薄薄的衣料区隔着彼此
温热的身体,才刚退过烧的身体,却在下一刻热度昂扬起来,从脚底烫到了后脑,将他脑中的理智烫得软软薄薄。
「你坐在我的怀里,就像现在一样,只是闻着我的气息,你就欲望高涨,我撩起你的下衫时,你就羞哭了,我告诉你别哭,我也
一样对你有所反应,你不是还隔着衣裤碰了我那里,证实我说的没错。」
「我没有、没有!」
就算隔着衣裤,炙热如火烧般的隆起充满了他的手心,那时他已是十七岁,纵然对自己的身子成长再懵懵懂懂,对男女性事还不
太清楚,但是每个夜里睡在自己的床上,若是想到了章松桥白日对他的笑颜,或是他对他说话时的柔和态度,他的下腹部就一阵
隐隐的火热。
说不出是痛苦还是舒服,一直到有一日,他无意间亲眼目睹了仆婢间的欢爱场面后,他夜里梦见的,已经是章松桥压在他的身上
,他则像女人般的吟叫出声,醒来后,他的下裤都湿了。
他偷偷摸摸的趁着夜色黑暗,将那裤子洗了晒干,不敢将这么羞耻的事让姨母知道。
但是他忍不住悲从中来,因为他不是女子,章松桥是不会要这样的他的。直到章松桥告诉他男子之间也可以这样,然后碰他,那
双大手带给了他无法想象的喜悦。
章松桥的喘息开始变得粗重。「因为你实在太可爱了,只是握住而已,你就不住的泣吟,哭泣的声音好听得令我更加想要爱怜你
,还有你那不断流着蜜泪的地方弄湿了我的手心,身上发着薄汗的甜蜜香味让我想忘都忘不了。」
「别、别再说了,我没有……」他否认着,只是声音听起来是那么柔弱无力。
「你有,你在我手里得到了初次的快感,我从来都没忘过你羞涩的脸庞,因为弄脏了我的手,还哭得脸都花了。」
他在花园中,第一次被章松桥用手碰触,因为羞人与快感,让他哭泣出声。章松桥的手掌充满热力的包覆着他那初尝性爱的分身
,揉得他又羞又怕,腰身一颤,竟弄脏了章松桥的手,那时他羞得真希望能钻进地底下去,自然也更哭得鼻涕眼泪一把。
但那些甜美的回忆,连想都是一种亵渎!
「紫君,我想要你,想得受不了,从那一天起,不,从你更小开始,我就已经在等着你长大,我要你赤裸裸的睡在我怀里,我想
要让你那里颤抖的再流下蜜泪,我要吻你一千遍、一万遍,直到你醉倒在我怀里为止。」
章松桥吻着他雪白的颈项,腰间硬挺的地方嵌入他的双腿间,他浑身打颤,那硬热的部位就像要刺穿他的身体一样,热得几乎要
让他浑身融化、全身虚软,就算在地狱中受尽严刑铐打,他也无法放弃这销魂蚀人的滋味。
只是他不行,也不能!
但只要偏转过头,章松桥就会在他唇上落下一个吻,他就能够再度尝到花园那次令他心醉神迷的夜晚。他几乎要醉了,醉在章松
桥阳刚的男性气息与甜得让他浑身软化的爱语中。
为何不可?他是那么想受章松桥的爱怜,就如他当初所说的,若是女子才能服侍章松桥,那他情愿死一百次,也要化身为女子,
尽得在章松桥怀中的百般疼宠。
「紫君,为何你姨母一死,你就变了?」
姨母!姨母这两个字打醒了他的理智。
姨母死前要他保重自己,然后呆滞的双眼露出了几丝悲哀,他这一生几乎没有见姨母笑过,姨母是个好看的女人,相信她若是好
好打扮,再加上笑语常开,一定会美得令男人伫立停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