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似客

林旭弯腰去掰他的手。因为这时候拉住自己的脚，他也游不动，很可能两个人都会死在这里。但是求生的意识和对死亡的恐惧，使那男生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而且力大无穷，不愿放开任何抓在手里的东西。抓得死紧，几乎要嵌在骨头里，林旭用了力还是没有用，根本就掰不开！

身体里的氧气渐渐没了，而小男生也没有松手，俩人的身体一起慢慢向下沉。水进入嘴里鼻腔里，然后是气管，肺……身体开始剧烈的不由自主的挣扎，一如刚才他所见的小男生一样……小男生现在连挣扎慢慢也没了。

灵台尚有一丝清明的林旭只有这样一些思绪：我这是要死了……可我还不想死……我还想问问……一张五官深刻的脸孔缓缓出现在眼前，……那是临死前出现的幻觉……意识渐渐失去，沉入黑暗之中……

第18章：你个浑蛋

林旭醒来时，以为自己第一眼看到的会是天堂的白云或者地狱的黑雾，以为会有带翅膀的天使或者长着尖耳朵的恶魔在他身边回旋……

从未想到，当他费劲睁开眼看到的却是：周稳眼眶红肿欣喜若狂的脸，正边笑边带着哭腔摇着他的双肩边吼他：

“你终于醒了，你个混蛋……”

“……”

他刚想开口发现出不了声音，喉咙里又疼又痒，立刻剧烈咳嗽起来，胸腔里也火烧火燎的痛，越咳越疼，他痛苦的用手捶打。周稳看到心如刀割，伸手把他揽在怀里，拉开他的手，自己慢慢帮他在胸口顺气，焦急在他耳边安慰他：“宝宝，你肺里进了水。肯定疼，忍着点，乖！”

旁边有人叫了起来：“快快，救护车来了，先生，你放开他，我们要送他上车！”周稳没理他，自己起身拦腰一把抱起林旭放上担架，跟着一起上了救护车。随车医生开始给他询问他有没有什么不适？林旭只能摇摇头，躺在担架上四处张望，他现在担心那个小男生。

周稳知道他在想什么，脸色又难看了，在胸口上轻拍的手用了点劲，恨恨的说：“他没事，你还是先顾及下你自己吧”！

林旭听周稳这样说，终于彻底放心了，慢慢闭上眼，心里暗暗有丝庆幸，原来自己还没死！

到了医院，各项检查做了下，只是呛水比较厉害，人没事。周稳一再确定没什么事后，开了些清肺止咳，治咽喉疼的药，等他挂完水后，就把他带回了林旭的酒店。大过年的他也不想林旭呆在医院里。

林旭症状减轻后，意识也清明了，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周稳，一路上只是闭目养神，周稳也同样的一声不吭。进了电梯，林旭按了自己的楼层，周稳没动；到了林旭的楼层，周稳跟了过来；林旭开了门，他却在门口踌躇着不敢进来。林旭叹了口气：

“你要不要进来？”

他在救护车上人已经比较清醒了，发现周稳也只是裹着一条浴巾，浑身光溜溜湿淋淋的，明显也是刚下了水的样子。他就明白自己有可能是被他救了的：那儿已经离海滩比较远，人已经很少了。没几个人会注意到海面上少了两个人，除非一直注意着而且跟在不远处，否则哪里还来得及。再联想起在酒店大堂看到的背影，不是他还有谁。

周稳听了立刻进来并关好门。林旭觉得身上很难受，那些海水带来的盐粒和沙子似乎已经渗到皮肤里了，慎得慌。他跟周稳说了声，我去洗个澡！你先坐会，就拿了衣服进了卫生间。

刚要关门时，周稳过来了，用手抵住门死盯盯的望着他，眼里满是责备、关心、后怕和庆幸。林旭迎上他的视线，对视半晌。周稳终是忍不住一把拉过林旭，拥在了怀里，狠命的往身体里揉，边揉边在他耳边不解恨的骂：

“你不要命了啊，逞什么英雄，要是我慢一点，你现在就是具尸体了！”

林旭伏在他的怀里，把头埋在周稳颈窝处，听着他疼心的责怪，感受着他心里浓浓的后怕和庆幸，心里酸酸涩涩的。他其实也很害怕，他频死前那一刻心里想到的也是周稳，他还有一个问题没来得及问清楚，怎么会心甘情愿的死去。

周稳揉着骂着，骂着揉着，好一会才发现林旭安静乖顺的靠在自己怀里。颈边温热的呼吸熨帖了他焦躁又害怕的情绪，心开始柔软。松了力气搂着他，在林旭头顶蹭了蹭，眼里慢慢有了湿意，语声哽咽：

“你说你个浑蛋，怎么就这样不让人省心呢？！”

他接到朋友的回电后，一大早就跑来洲际，坐在酒店大堂隐蔽处注视着电梯出入口，终于在午后发现林旭从里面出来。一直尾随，发现他们下海后，自己跟着跳了下去在他们不远处游着。听到那男生喊救命时，林旭潜下水去那一刻，心脏一下子跳出了胸膛。这个小混蛋！赶忙拼命向后面的人大声呼救，看到有人回应叫救生员后，又潜下水去寻找他们的踪迹，换了好几次气，终于在前面不太远的地方发现了他们……

和救生员一起把他们俩救上来时，看着眼前人苍白如纸了无生气的面孔，心象被刀割一样疼。人类溺水几分钟就会出现意外，可他们已经不知道耽搁好久了。赶忙施急救，直到看见林旭幽幽醒转的那一刻，周稳的心在地狱和天堂生生打了一个转。那种痛彻心扉恐惧失去的感受他再也不想经历一遍。

“对不起！”

林旭抬起头，周稳看着眼前人那满是谦意的脸孔，终于舍不得责骂他了。抬起他的下巴，温柔的亲了上去。林旭也环上了他的脖子，仰起头任他在自己的脸上逡巡抚吻。这是俩人劫后余生为之庆幸的一吻，这是担惊受怕的周稳在林旭身上寻找慰藉的一吻，这是林旭给周稳安抚感激的一吻。

半晌，周稳才放开他，五官都已舒展，而且有了丝笑意：

“你先冲个澡，满脸的盐和沙，亲得我一嘴咸味！”

林旭瞪了周稳一眼：“你还讲我，你自己不是一样”。

把他推了出去，关上门，脱了衣服开了水慢慢冲澡。心里也是感慨万千，都和周稳都闹成那样了，却没想到最后还是他救了自己。

洗澡出来，周稳已经不在房间了。林旭的心怅然若失，心里空空的，又开始胡思乱想：是不是还带了哪个情人来这？是不是又去陪谁了？想着想着又开始恨起他来。

有人敲门，打开一看愣住了，门外是赵小小和周稳两兄妹。赵小小看见他眼圈马上红了，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嘤嘤的哭了起来，林旭嗫嚅着，不知道该说什么，揽也不是不揽也不是。他只好望着周稳。周稳的表情很复杂，也没有发火的征兆，只是说：

“小小知道你出了事，不放心，所以叫我带她来看看你！”

林旭看她抽抽噎噎的满脸通红的的模样，想想她也是为自己担心，终是不忍心对她太冷淡，他伸手把她拥进怀里，轻轻的拍：

“小小，我已经没事了，你不用担心”。周稳进来关了门，在沙发上坐着一直看，表情没什么变化。

小小哭了会，抹着眼泪抬起头，在林旭的脸和身上扫了扫，没发现什么异状，才放了心，又想起他曾经拒绝过自己，自己现在还在为他担心，真是没面子，心里又气又恼。一把推开他，眼望了别处，十分别扭的说：

“你有没有事，关我什么事？”

林旭瞧她那负气的样子，温和的笑了：“真没事，好在救得及时，只是呛了几口水！”

“哦，没事就好！”说完又觉得不好意思，扭扭捏捏的走到周稳旁边坐下。

林旭看着那俩兄妹坐在那里，一个表情复杂，一个表情尴尬，脑门又开始隐隐作痛。现在怎么办！他拿了两罐饮料过来放到他们面前，在他们对面坐下，也不知道说什么，一时满室皆静！

最后还是周稳开了口：“你一个人在这？”

“嗯。来晒晒太阳”！

周稳听了心里一疼，他很少听林旭提起他的家人，却也没想到大过年的他也是孤孤单单一个人：“不如你跟我们一起吧，我一家人都在这儿，比较热闹”。

小小听到这里，瞪大了眼睛，她也没想到林旭会一个人过年。心里顿时觉得他好可怜。比自己可怜多了，自己虽然没能名正言顺的跟父亲姓，却一直跟他们生活在一起，家里热热闹闹的，哪象林旭身边这样冷冷清清。连忙也点头：“是啊，你跟我们一起玩吧！人多互相有个照顾。”

林旭并不想和他们一起。开玩笑！一个都不好搞，还俩兄妹一起三人行，他们错综复杂的关系，林旭自己也很头痛，不知道如何处理。

他迟疑了一会，摇了摇头：“大过节的，还是不打扰了。”

周稳看到他拒绝，脸色就难看了。赵小小听到后，笑容就有点点尴尬：“林旭，你不用避嫌，你还是把我当妹妹吧，我不会再逼你了。”

林旭头又大了，他捏捏额角，这傻妮子好天真！有些事情挑明了就不可能再回到原来那样了。与其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相处，累死双方，还不如离得远远的，大家清静。再说也不仅仅是她的事，他直觉如果赵小小知道他和她哥之间的烂事，肯定会不太好过，他也不想她在伤心了。

林旭想了想，还是拒绝了：“不是你的原因，我手上还有论文课题要完成，我来这里也没多少空。”

小小听了，眼圈又开始发红，“嚯”的站起来，带了点哭腔：“我有男朋友了，你还怕我缠着你，我有那么不要脸么？”。说完扭开门跑了出去。

林旭坐在位置上没动，他以为周稳会追出去看看，结果周稳也坐在那里，表情有点悲哀。林旭不解他为什么会出现那种表情，犹豫了下还是提醒他：“你不去看看？”

周稳这才站起来。看了眼林旭欲言有止，最后什么也没说，追出去了。

林旭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发呆，脑子里乱乱的，想了半天，千头万绪不知道从何理起，最后还是用四字做了决定：顺其自然！

第19章：爱恨一线间（上）

晚上9点，周稳敲响了林旭的门。林旭知道周稳早晚会来，他们的事终得有个了断。但看见他出现在面前时，还是有点迟疑。周稳却直接推开门绕过他进来了，林旭只好关了门进去。周稳挨着林旭坐下来，讪讪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林旭冷着脸继续玩着电脑。

周稳看了会，伸手过来打开了视频区的一个视频。林旭一看，吓了一跳，居然是今天他们被救上海滩的现场视频，根本没剪辑。自己当时狼狈不堪的样子和周稳心神俱丧的样子都真真实实的再现了，他看着周稳当时的真情流露的表情，心里也是相当复杂。他现在还不能坦然面对他，毕竟这个人曾经因为小小对自己施暴过。

林旭头也不抬问周稳：“小小现在怎么样？”

“好的很，相了个男朋友，感情不错”！周稳开始紧张。

林旭点点头。要快速忘掉一段感情，最好的办法，就是马上开始下一段感情！

他在心里斟酌再三，觉得他和小小这事。还是当面跟周稳说清楚比较好。

“我只是把她当妹妹”！

来了！周稳怕的就是这个话题，一提到这个就不可避免的会提到那晚。那是个雷区！他一直在下意识的想淡化这件事，现在看来根本不行。

“我知道，第二天就知道了！小小那晚上只是去同学家去了。再说那事都过了，没什么好提的”。他也不好受，又痛苦又悔恨，这段时间以来他的内心也饱受折磨煎熬。

林旭抬起对盯着周稳的脸，带着讥讽和自嘲，声音冷冷的：“看来我白白受了一顿皮肉之苦！”

周稳眼眶红了，把林旭揽过来，抱在怀里：“我当时气极了，林旭，对不起！”

“我给你说了那么多次，可是你根本不相信我！”林旭从他怀里挣出来，继续控诉！

周稳看着林旭眼里浮上来的委屈，心疼得厉害。他慌了，扣住林旭的后脑勺，急切的用嘴堵上去，他不想再听这些，他听着太难受。那天跑出去时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他加大油门在路上狂飙，以此来减轻心里的罪恶感与疼痛感，他对自己唾弃又厌恶，心里充满悔恨愧疚。那是个洁身自好一身傲骨的人，遭到自己这样无情的侵犯，将会给他带来什么样毁灭性的灾难……心里想着悔着恨着，手握成拳砸在了方向盘上……

他在林旭唇上辗转厮磨，那天晚上也是这样开始的！林旭心里发痛，眼里冒火，头一偏顺手就给了周稳一耳光。咬着牙冷笑：

“你个人渣！你还想强我么！”

周稳气急败坏，扬手欲打，林旭瞪着他昂起头：“打呀，反正你也打顺手了，打过了我再送上另一边让你打个过瘾！”

男人红着眼，林旭的话象鞭子一样抽在他身上。又气又怒又难过又悔不当初，反手抽了自己一耳光，用力之重，皮厚过城墙的脸也肿了。

林旭看着他肿起的脸，笑得一脸惬意：“继续啊，怎么不打了，打自己就舍不得用力了？！当初你打我不是有劲得很，你个人渣！”

周稳推开他站起来，怒气冲冲的一脚把沙发前的茶几踢到几米外的地方，林旭以为他又要开始发狂，紧张的站起来。上前几步从柜子上抄起个装饰花瓶在手里，盯着周稳，他可不想又挨周稳一顿饱揍。

周稳焦躁的扯开自己衬衫领口上的扣子，单手往后一捊掉在额前的头发，转过身来狠狠的往沙发踢了几脚，觉得还是不解气。终于忍无可忍，指着林旭，吼了起来：

“人渣，人渣，开口闭口都是人渣！我知道，我在你心中一直是个人渣，是个坏到骨子里，烂到心窝里，一点没救的痞子流氓。是！我承认我他妈不是个好人，确实是个人渣！

我是渣，我对身边人都渣，可这之前我有对你渣过一次么，我他妈一直是说明目的摆明车马，在堂堂正正认认真真的追求你。这过程中我有“渣”么？

中间那一个月我没联系你，我知道你有气，不理我。可如果我连陪在身边10年的人的死活都不顾，来跟你卿卿我我。你他妈的不会觉得寒心么，你他妈的就不怕我以后也用这招对付你么？！

后来你一直不理我，还打电话来骂我，可我还是没用一个阴招对付过你。我从未舍得对你说半句重话，从未舍得动你一根手指头，从未想过要用不正当的方式来得到你。你讨厌我骚扰你，要我放手，我还不是老老实实的就放手了么！我周稳是相当尊重你的！

你自己说说，我对你的的所作所为，哪一点象个人渣，可是你呢？你是怎么看我的，嗯~，你他妈的一直带着有色眼镜看我，一直都还是把我当成人渣！是，我是花心我是滥情。可是每个人都会有过去！早知道现在我会遇到你，我他妈的一直修身养性等着你，行不行？！

是，那天我是揍了你，可是你自己也要想一想，小小的事，你处理得合适吗？你干吗不一早就跟我们明说，我们怎么知道是什么情况。

我是个男人，闹了这样天大的笑话——自己和自己的妹妹都被同一个男人玩弄了，这时候你叫我理智，这种情况之下，还怎么理智得起来！

我他妈的又不是圣人！

不揍你我还算是个男人吗？不能为自己的妹妹讨一下公道，我还算是人家的亲哥哥吗？！换作是你，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亲妹妹被人玩了，你不担心，你不心疼？你不想亲自揍那个人一顿为她出气？

你~你什么你，你先不要说话，等我他妈的说完了你再反驳！

我对你唯一做错了的事，就是后面管不住自己强了你！可大爷我一直喜欢你，你又不是不知道。喜欢大半年了，喜欢到心都疼了。你他妈本来就长得跟个妖孽似的，又俏生生的活色生香的躺在我身体下扭来扭去，大爷我那时候对你是又气又急、又恨又爱，我还忍得住我他妈就是阳萎！就是不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