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途客——瓶影重重

“不客气。”夏威从一开始就在打量季斐，果然，看起来是个很普通的男人，至少外表比不上魏航以前那一堆情人抢眼，但给人

的感觉很舒服，整个人温温和和的，配给魏航好像有点可惜了。

“斐，你不用留他，他肯定急着回晋霖那儿去。” 魏航从房间里出来，仍旧穿着松垮的浴袍，加上房间里的味道，夏威不是傻子

，明显两人刚刚欢爱过。

季斐无奈地看了魏航一眼，完全没有理解把他推进房间的用意。

“魏航，你真是个重色轻友的家伙，晋霖哥认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夏威看到魏航整个人都带上了刺，原本打算孩子送到就

走的，这回还真要留下了。

魏航眉头一挑，笑得轻浮，“不会又撞上你们最关键的时刻了吧？”

“你这个满脑子黄色思想的猪！”夏威脸红成一片，狠狠瞪视魏航，“季大哥，我看你还是和魏航分手好了。我跟你说，他以前

的情人啊——”

“夏威！”魏航一个箭步冲过来阻止夏威说下去，他明白夏威没什么恶意，但现在他和季斐正处于非常时期，他不想冒一点险。

“魏航，你先招呼一下夏威，我去泡茶。”季斐没什么表情地看了魏航一眼。

魏航一阵心惊，差点没掐住夏威的脖子，用眼神警告他不准在季斐面前乱说话。

夏威做了个鬼脸，暗笑原来魏航也有害怕的事，总算是抓到弱点了。

“达达，来，让叔叔抱抱。”

小家伙不情愿地离开爸爸的怀抱，魏航把他抱到客厅的沙发上，夏威也一起过去坐下了。

“怎么晋霖没过来？”

“刚巧来了个被车撞到了人，很多皮外伤，晋霖哥正忙着处理，哪像你闲人一个？”夏威把达达抱到身上，拿起桌上的香蕉剥开

喂他。

小家伙乐呵呵地张嘴就咬，可惜香蕉对他来说大了点，也硬了点，没一会就把香蕉啃得惨不忍睹。

季斐把茶端出来放到桌上，刚才的话他也听到了，“不好意思，达达的事麻烦你们了。”

夏威连忙摆摆手，和对魏航的态度迥然不同，“没关系，反正我们都挺喜欢达达的，让他多住几天也可以。”

听到自己的名字，小家伙抬起头乐呵呵地笑，“夏哥哥陪我玩。”

“他叫你哥哥？”魏航瞪着眼睛。

“不行么？我喜欢。”他才懒得管辈分上的问题，怎么听舒服就怎么叫。“季大哥，你在XX学校教书？”

“恩。”

“好巧，我也是那个学校的，不过以前好像没见过你。”夏威想了想。

“学校里老师和学生都那么多，没遇上过也是正常的。”

“也是，可能碰上过也忘记了。”

“你小子莫非想套近乎让老师给你打高分？”魏航凉凉地插上一句。

“那是你上学时候常干的事，我成绩一向很好，根本不用操那番心。”

听着他们斗嘴，季斐只是轻轻地笑，他清楚只有在很熟悉信任的人面前魏航才会露出孩子气的一面。

达达好不容易吃完了，把香蕉皮扔到一边，粘糊糊的手就要往夏威身上蹭。

季斐赶紧把他拎到自己腿上，擦干净他的手。

夏威没坐多久就起身告辞了，他的任务就是送达达回来，顺便看一下让魏航一改风流公子作风的季斐是个什么样的人，和他想象

中有点不一样，但他对季斐是挺有好感的。

季斐给达达洗了个澡，又吃了点东西，小家伙很快就舒舒服服地睡着了。

把房门带上，季斐走到客厅，魏航正坐在沙发上无聊地摇台。

“小家伙睡着了？”

“恩。”季斐点了点头，在魏航对面坐下来，“我有话要和你说。”

察觉不用寻常的气氛，魏航心头一凛，关上电视机把遥控器扔到一边，其实他从接季斐上车那会就知道季斐有事要跟他说，而且

不会是他想听的事，尤其今天季斐在情事上特别的主动，都隐隐的给他预感。

“我们分手吧。”

18

“我们分手吧。”季斐的声音很轻，从和魏航交往起，他就知道早晚会分手，但这句话太难说出口，好不容易得到的温暖又即将

失去。

“这就是你要说的？”魏航盯着季斐，手不自觉紧握成拳。

“对，我们分手吧。”季斐强迫自己不避开魏航的视线，重复一遍。

“分手？这就是我们分开几天后你想出的答案？是我提出要分开一阵子的，我不想让你为难，可我等的不是这种结局。”魏航突

然拉起季斐的手，摊开他的掌心，正中的位置有一处明显的烫痕，“还记不记得你那天说过的话，你说，碰上我，你不后悔。”

季斐想把手抽回来，可魏航握得太紧，那道疤此刻显得格外刺目，仿佛是那句话的证明，他怎么会忘记，心像是被针狠狠扎着，

“我没有后悔，就算再来一次，我也会走上现在的道路，但我不是一个人，我不能无牵无挂地过自己的日子。我很庆幸认识你，

这一年让我觉得自己是真正活着的。谢谢你，给我留下这段回忆。”

“因为你妈？”魏航忍住心中的恼怒，季斐的话明显在撇清两人的关系，这算什么？他对季斐的感情是真的，他也相信季斐爱着

他，不是逢场作戏，怎么可以撇得干净？

“我们都是男人，他们不能接受也是正常的。除了我爸妈，你家人也一定不能接受你和男人在一起，你以后总是要结婚生子的。

”

“我不同意！这算什么可笑的理由？我不会结婚的，他们逼不了我，只要我们一起努力说服你爸妈就可以了。”魏航激动地站起

来，他根本不在意父母的反对，否则也不会走上这条路，“是不是你爸妈逼你？”

“不是的。”季斐觉得自己嗓子很干涩，发出声音都很艰难，“是我自己想这么做的，我决定和田老师交往。”

“就是公园里那个女人？”魏航心里很恼怒，如果季斐不提，他想假装忘了这件事，他只觉得是季斐背叛了他，

“既然你都看到了，我也不用多说了。”季斐没意外被魏航看到，否则他也不会特意停下车来等他。

季斐冷淡的态度愈加激起了魏航的怒气，“那女人究竟有什么好？”

季斐不语。

“就因为她是女人？”魏航是真的气极了，不久之前还甜蜜的气氛早已烟消云散，忍不住说出伤人的话语，“你没办法和女人在

一起的，你这副身体就只适合被男人上！”

话一说出口，魏航就后悔了，他感觉到了季斐一瞬间的僵硬，可现在这种情况他没办法冷静下来道歉，抿了抿唇不说话了。

季斐终于能够抽回手，他的表情很淡，眼睛里一晃而逝的受伤仿佛是给人的错觉，“对，我的确是一直被男人上。可别忘了我也

是男人，我结过婚，有过孩子，只要我愿意，我完全有能力给女人幸福。”

从季斐冷静的表情上，魏航看不出端倪，所以他信了季斐的话，“好！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们就分手吧。我魏航也不是非你不可

！”

魏航甩门出去，用力之大整个墙壁都在震动。

紧绷的神经松下来，季斐无力地跌坐在沙发里，这次是真的结束了。

感情真的是件很脆弱的东西，谁也没有办法保证能坚持多久。

许久之后，季斐才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房间，他马上就要去医院，达达是不可能一个人留在家里的，想了想，他决定让小家伙去

医院待一晚上，母亲看到达达心情可能会好一点。

一开始，护士是不准小孩子留在医院陪住的，怕吵闹打扰其他病人休息，也容易带来其他问题，她们是承担不起这个责任的。季

斐解释家里没人照顾孩子，而且再三保证不会出问题，值班的护士才勉强答应下来，要求明天早上查房之前把孩子带走。

季母好多天没看到孙子，抱在怀里就忍不住又要掉泪。

达达是个乖巧的孩子，两周岁的孩子懂得东西也越来越多了，小手伸到奶奶脸上帮她擦眼泪，“奶奶，表哭，表哭……”

稚嫩的嗓音让季母破涕为笑，暂时把梗在心里的事放到一旁陪孙子玩。

季父把季斐叫到门外，说了他离开后的事。刘主任来问过情况，建议尽早做检查，否则一直在医院这么住下去也是没多大意义的

，签个字可以先办出院，等同意检查了再过来。

“爸，再给我两天时间，我会让妈同意检查的，没有确认结果，我们心里都安定不下来。”

“你妈固执起来谁也劝不了，这事，难啊！”季父叹气，妻子的脾性他是了解的。

“我会想办法的，只要解了妈的心结，她会同意的。”跟魏航提出分手之前，他就已经做好了决定，亲情与爱情之间他必须放弃

一个。

“你是要和魏航分手吗？”季父不难猜出儿子的想法。

“爸，这是我决定的，我和他注定不能一辈子，提前分开也好。”话语里难掩苦涩。

“孩子，苦了你了。”对于这件事季父也很无奈，妻子的身体和儿子的幸福，他也无从选择。

19

“琳琳，你不用每天都来看我的。你还要上班，这样太辛苦了。”季母把田琳琳招呼到一旁坐下，她是打心眼里喜欢这个文静懂

事的女孩。

“伯母，这是应该的。”田琳琳突然脸色红了几分，很小声地道，“昨天季老师答应和我交往看看了。”

“季斐，琳琳说的是真的？”季母看向儿子，她不是不信田琳琳的话，这个消息没有本人确认总是不能放心。

田琳琳也紧张的看着季斐，生怕他戳穿她的谎言，毕竟这是昨天她单方面决定的事。

季斐刚打完电话进来，他把达达寄放到了赵锦的家里，交待完一些事情就听到了田琳琳的话，“妈，是真的。田——琳琳现在是

我女朋友。”

田琳琳松下口气，带着欣喜的神色。

“你们两个孩子也真是的，这么大的事到现在才告诉我。”季母笑得很开心，潜意识里遗忘了季斐其实喜欢的是男人这个事实，

“琳琳，以后就不要叫季老师了，多生疏啊，和我们一样连名带姓的叫可以了。是吧，季斐？”

“恩。”季斐点点头。

田琳琳羞涩地开口，“季——斐。”

或许每个人各怀心思，但至少表现上是和谐的。

季斐和父亲找了个借口出去，让田琳琳留了下来。

“伯母，我听说了您的身体状况，为什么不接受检查呢？我们都很担心您。”田琳琳试探着道。

季母之前还轻松的表情染上忧愁，“琳琳，我不是一个好母亲，让儿子很为难很痛苦。我不愿接受检查一方面是心里想不开，另

一方面是我自己很害怕，其实人还是稀里糊涂的过日子比较好，万一要是治不好的病，那我到死也不会安宁了，还不如当做什么

也不知道。”季母不清楚田琳琳已经知道了季斐喜欢男人的事，看田琳琳的眼神带着深深的歉疚，是她亏欠了这个女孩，如果上

天要惩罚，就惩罚她一个人好了。

“伯母，不会的。现在医学这么发达，总会有办法治的，何况也可能不是什么大问题呢。如果一直这么拖下去，伯父和季斐都不

会安心的，您也不忍心看他们一直担心下去吧。”

季母勉强一笑，“让我再考虑考虑。”

“嗯，伯母，你一定要对自己有信心。”田琳琳由衷道。

“琳琳，谢谢你。”季母看着温顺地田琳琳，眼睛发酸。

第二天，季母就答应了做脑部活组织检查，虽然只是个检查，但牵扯到脑子，总会带有一定的危险性。

除了季家父子一直陪着，田琳琳也特意请了假过来，想让季母宽心些。

进入手术室之前，季母拉着田琳琳的手，真切道：“如果到时我真有个什么，季斐就拜托你了。”

病房里，几个人无不忧心地守在床边，因为麻醉药还没过，季母仍旧安静地躺着。

她头上缠了几圈纱布，头发也为了配合检查剃光了，看得旁边的人直想落泪。

“笃笃……”很有礼貌的敲门声。

季斐走过去开门，门口站着的是一个年轻的护士。

“请问是宋美珍的家属吗？”

季斐点了点头。

“刘主任让你们过去，好像是检查结果出来了。”

“哦，好的，谢谢。”

父子两人带着无比紧张的心情去了主任办公室，门开的刹那，两人都屏住了呼吸。

刘主任只是微笑着请他们进去。

桌上有一张纸，季斐瞥见上面写着报告、肿瘤之类的字眼。

“病理检查结果已经出来了，是良性的。”刘主任也不卖关子，直接说出他们最想听到的结果。

父子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同时松了口气。

“接下来我们要说的是如何治疗，我和其他几位脑科专家讨论过了，最直接的方法是进行手术切除，我想你们也应该明白，这类

手术都带有很大的危险性。”

“有其他治疗方法吗？”季斐忍不住开口。

刘主任沉默了一会，才道：“有是有，另外一个方法危险性较低，但我不能保证对宋女士一定有效。在临床上，我们发现定期注

射日达仙（某种皮下注射的药物）的脑肿瘤患者中，有一部分人的肿瘤明显萎缩甚至没有了。如果你们愿意，也可以选择这种方

法治疗，只要隔段时间做个头颅CT，若是肿瘤缩小，那证明是有效的。”

“刘主任，让我们考虑一下好吗？”

“当然可以。”

经过一家人的商量，选择了非手术治疗。

只需要隔段时间来医院打一针就可以了，于是季母很快办了出院手续，这场风波算是暂时平静了下来。

季斐把自己的公寓收拾了一下，让母亲住下来，来回医院更方便些。

季母开始是不同意的，在儿子的坚持下，答应先住下，等隔阵子看了治疗结果再说。而季父回乡下去了，家里的事情也需要人处

理。

隔天有个中年女人找上门来，说是保姆，过来照看孩子的。

季斐想起了之前魏航说过要请个保姆，心里一阵难受，他们已经分手了。季斐委婉拒绝了保姆，家里要承担一大笔医药费，能省

的钱都要省下来。

达达一半时间被寄养在赵锦家里，另一半时间则由季母照顾。

这是季母坚持的，她不想整天一个人无所事事的待着，否则就要回乡下去，季斐无奈，怕母亲的病情受到影响，多次叮嘱达达要

乖一点。

达达年纪小，但也懂事，照顾起来不费心，季母闲着的时候就买了几卷毛线为孩子织毛衣，冬天才刚开始，织好了还能穿段时间

。

田琳琳成了季斐家的常客，不上班无事的时候就会过来，陪季母聊天，帮着照顾达达，田琳琳很喜欢达达，总觉得看着他就像看

到了小时候的季斐。几天后，达达也开始愿意亲近这个总是对着他笑的阿姨。

撇开自己的病不谈，季母对现状是很满意的，田琳琳喜欢季斐，对达达也好，如果组成了家庭，想必不会有嫌隙才对，私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