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空!”
司靖澜无奈地笑了,这‘妖孽脾气’又上来了。“是人命关天的事情,这不是耍性子的时候。”
“我就是这性子!你看不惯就别理我!”
“小羽!”
“你吼什么!”
钱玉看了看程羽,叹了口气,走到他身旁:“程公子,你别气,我刚才说话太冲了,我们这次来真的是有事相求,人命关天……刚才多有冒犯,我给你陪不是。”
程羽虽是少爷脾气,可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刚刚也确实是自己先动手的,他看了看钱玉道:“你一开始就规规矩矩的,不就得了!”
“小羽!”司靖澜听了这话就不高兴了,“钱公子没有半点错,你一见人家就冷嘲热讽,人家不和你计较就算了,你还这样不依不饶,你若不愿帮我就算了,我等三叔伯回来,程家懂医术的,又不止你一个!”
程羽难以置信地看着司靖澜,这可是司靖澜第一次给他摆脸色,而且他也没有“不依不饶”,不就嘴上没说几句客套话吗!
钱玉聪明得很,赶紧接话:“司庄主,别这样,你当初可是说程少爷是程家最精通药理的,那种奇毒只有他能解!”
程羽一听奇毒,心下一动。
司靖澜会意,道:“可人家不想帮,我有什么办法。”
“谁,谁说我不想帮忙了,你都没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司钱二人相视一笑,司靖澜把事情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程羽听完噗嗤就笑了,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奇毒呢,原来就是春药,这不正好中了七王爷的下怀!”
“你会解吗?”
“那些大夫给你方子了吗,就是配春药的那方子。”
“给了,”司靖澜递上药方,“大夫还说药引子是天香草。”
程羽仔细看了看那方子,眉头微蹙,心道这方子真是歹毒,明摆着要人虚脱至死,“那人中毒几日了?”
“今天是第八日。”
“这解药我没有现成的,要配,给我三个晚上。”程羽说的甚是认真。
“哈,真是太好了,我们等!”
这时钱玉也高兴的笑了,小悠终于有救了。程羽看了看钱玉又看了看司靖澜,精明的眼中闪过几分思绪。
程羽本来要留司靖澜在程府住下三日,可司靖澜说程府除了程羽没人在家,他又不愿打扰程羽配药,干脆就住在城内的客栈,也方便带钱玉转转这泰和城。程羽笑了笑,也没再挽留。
“程公子,那就辛苦你了!”钱玉真诚地向程羽行个礼。
程羽一愣,心道,这人还真是客气,不禁对钱玉好感大增,不过他转念一想,心底露出个调皮的笑容:“钱公子不必多礼,程羽不是不讲理的人,只是刚刚你那招小擒拿,抓的我实在难受,这样,”程羽抓起钱玉的手腕,微微用力,“被人抓着,谁也不舒服!”然后放开了钱玉的手腕。
“是钱玉疏忽了,请公子见谅。”
三人客套一番之后,司钱二人便离开程府。
司靖澜带着钱玉在泰和的名店吃了饭,而后又逛了逛泰和的小街小巷,傍晚的时候两人回到了客栈。这回,两人住的是两间房。司靖澜在自己的房里休息了一会,小二送上一盘糕点,这是中午自己向店家定制的糕点,他端起盘子,给钱玉送了过去。
他敲了敲门,钱玉应了声,他推门而入,却没看到钱玉。
“钱公子,我向店家定了点心,你来尝尝吧!”
“多,多谢,司庄主……你,你把点心放桌上就好……”声音是从帷帐中传出的。
“钱公子,你没事吧?”看着早早落下的帷帐,司靖澜觉得怪得很,这才刚过傍晚,现在就寝,未免有些早。
“没,没事……”
听着钱玉的声音,司靖澜确定他肯定有事,于是他走到床边,道:“告诉我,到底怎么了,否则,我立刻拉起帷帐。”
“我,我,我……”
司靖澜心下着急,顾不得那么多,一把撩开帷帐,帐中的钱玉一惊,赶忙用被子盖住自己。
“你……”司靖澜一愣,此时钱玉明显把自己脱光了,被子上尽是衣服,钱玉露在被子外面的脖颈肩膀却泛着粉红色,钱玉又羞又臊,还特别尴尬,“我,我浑身都痒……衣,衣服磨得我难受……”
司靖澜皱着眉,坐到床边,掀开被角拉出钱玉的手臂,仔细观察,那手臂上没有任何疙瘩疹子之类的东西,只是泛着粉红,他一下子就想起白天离开程府的时候,程羽抓过钱玉的手腕,顿时怒火中烧。“别怕,没事的,我找那妖孽算账去!”说罢,未等钱玉有反应,立刻走了出去。
司靖澜怒气冲冲地到了程府,程羽吃准他一定来,早就在正堂等着他呢。
“拿来!”
看着气急败坏的司靖澜,程羽倒是悠哉:“拿什么啊?”
“解药!”
“啧啧,你不是说等我三天吗?我现在还没配好呢!”
“止痒的药!”
“什么止痒——”
“啪!”司靖澜一掌拍在桌子上,吓得程羽一抖,“拿来!”
程羽愣愣地看着司靖澜,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斯斯文文冷冷静静的司靖澜吗?看着严肃又生气的司靖澜,程羽乖乖拿出了解药。
“怎么用?”
“沐浴之后,涂在后颈和后背……只涂在这两个地方……”
司靖澜转身就走。却被程羽叫住了,“靖澜大哥!我和他只是闹着玩呢!”司靖澜没吭声抬步就走,看着司靖澜的背影,程羽不禁又道:“那个,倩倩明年春天就过门了……”司靖澜没有理会程羽,径直离开。
回到客栈,钱玉沐浴之后,司靖澜就要帮他上药。钱玉害羞,抢过药瓶就说自己来。
“趴好!”司靖澜强硬的语气让钱玉没有半点回旋的余地,他从钱玉手里拿过药瓶,说道,“你自己哪涂得了后背。程羽那孩子从小被宠坏了,你别和他计较。”
钱玉虽然不愿意,但也只得乖乖趴好。司靖澜轻轻掀开覆在钱玉身上的被子,钱玉整个肩背完全暴露在司靖澜面前,司靖澜不由得一愣,钱玉的背很漂亮,骨架匀称,线条优美,而那皮肤更是白皙莹润,在那怪药的作用下,还泛着那淡淡的粉红,搅得司靖澜有些心神不宁。
感觉司靖澜久久未涂药,钱玉疑惑地轻唤:“司庄主?”
“啊?啊!”司靖澜尴尬地应声,不禁责备起自己的分心,他赶忙从药瓶中取出软膏,涂在钱玉的背上,可手指一碰及钱玉的肌肤,他心下就不禁一颤,钱玉的肌肤柔韧细腻,滑得如缎子一般,他虽不像刘晟整日流连花丛,可红颜知己也是有一些,但在他的记忆中,还不曾有谁的肌肤如钱玉一般。程羽的药也很神奇,明明是脂膏,可在肌肤上轻揉几下之后又全都化成了水,水的触感又让司靖澜指尖的感觉增添了几许暧昧。钱玉趴在床上,轻合着眼睛,他承认,他的身体在轻轻颤抖,司靖澜的手掌有些粗糙,在他的背上轻轻游走着,这种感觉很奇妙,弄得他心里都有些痒。
两个人似乎都沉浸在对方带给自己的感受中,直到司靖澜的手指触碰到药瓶的底端——整瓶药膏用尽了。司靖澜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过火,他赶忙给钱玉盖好被子,“好,好了,明,明天一早就没事了,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带你去吃泰和的点心。”
“嗯……”钱玉微红着脸点点头。
程羽的药果然是药到病除,钱玉一觉醒来所有的不适全消散了。司靖澜带着钱玉逛遍了泰和有名的小吃店,而且还请钱玉在泰和最有名的馆子吃了饭,钱玉一天过得开心不已。
“今天真是让司庄主破费了。”钱玉笑嘻嘻地说,的确,司靖澜不仅请他吃东西还给他买了不少,说是让他带回凌阳吃。此时,二人正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回客栈。
“哪里,应该的。”看着钱玉的笑颜,司靖澜的心里也很暖。
这时一阵马蹄声响了起来,好似是朝廷的信差,百姓纷纷退至路边,那马上的士兵也是边喊“加急文书,众人退让!”。司靖澜拉着钱玉退到路边,三匹快马疾风电掣般的飞奔而来,可这时不知谁家的一只小白猫被留在了路中间,那小猫似是刚出生不久,看着那飞驰的骏马竟不知躲避,眼见那奔腾的马蹄就要踩上那弱小的一团,钱玉推开司靖澜,一个飞身径直窜向马蹄下,司靖澜立刻一身冷汗。
“钱玉!”司靖澜猛地一跃,势如闪电,振臂一挥,拦腰把钱玉抱进怀里。那马蹄子擦着钱玉的手臂飞了过去。那士兵也是吓出一身冷汗,但未见出事,只得继续前行,随后还不停地回望司钱二人。
“你疯了?!”司靖澜惊魂未定地看着钱玉。
可钱玉似乎并没害怕,他抬起那张漂亮精致的脸,然后把双手举到司靖澜面前,露出一个可爱的笑脸:“你看!”此时,钱玉的手中,是一只小小的白猫。
“你!你知不知道刚才马蹄子差点踢到你!”
“可是没有踢到啊。你看它,好小,好可爱!”
司靖澜皱着眉看着钱玉,这钱玉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为了这么个小东西,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了!
“你摸摸看,它很软!刚刚好险,它差点就被马踩了!”
“是你差点被马踩了!”
钱玉这时才发现司靖澜是如此的紧张,心底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他没说什么,只是甜甜地笑了。司靖澜看钱玉确实没事了,才放下心来,抬手摸了摸那只小猫,“嗯,是挺软的,我看它也是只呆猫,见了马都不知道躲。”
“它还小嘛!而且……而且看起来也是没有娘亲的,谁会教它躲马……”
司靖澜看着钱玉,心底有种说不出的疼惜,“既然它没娘亲,你就收留它吧……”
“嗯!”钱玉点点头,捧着那只小猫往客栈走,他很是喜欢这只白白的小猫,一边走一边看,“哎呦!”钱玉皱紧了眉头。
“怎么了?是不是碰到哪里了?”司靖澜赶紧扶住钱玉。
钱玉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脚踩进一个不深的坑里。
“你都这么大了,走路都不看着吗?!这猫有什么好看的,回到客栈再看不行吗?”司靖澜很气,然而他自己却不知为何生气。
“……我没留心……”
司靖澜叹了口气,“痛不痛?”
钱玉点点头。司靖澜在钱玉面前俯下身,“来,我背你回去。”
“这,这怎么使得……”
“无妨,来吧,赶紧回去我帮你仔细看看有没有伤到筋骨。”
钱玉微红着脸,轻轻覆到司靖澜的背上,司靖澜背起钱玉就往客栈走。钱玉把头轻轻靠在司靖澜的背上,司靖澜那有力的心跳声传进了他的耳朵里,钱玉忽然觉得,前所未有的踏实,心里不禁盼着这路要长一些才好。
回到客栈,司靖澜仔细给钱玉检查了脚踝,并没有伤到筋骨,只是普通的扭伤,休息一两日便可。
“下次可万万不能如此马虎了。”司靖澜帮钱玉上了药,嘱咐道。
“嗯。”钱玉点点头。“谢谢……”钱玉看着这样的司靖澜,心底又泛起了波澜,能认识这人,真好……“司庄主,你,真是个好人……”
“呵呵,也不见得,总也是有人讨厌我的。”
“我就不讨厌你!……呃,我,我是说,你对我很好……”钱玉不禁红了脸。
司靖澜笑了笑,“因为你我是朋友嘛!而且,我在家行大,弟弟妹妹又多,程羽,峻澜都和你一般年纪,振澜比你大个一两岁,所以,我也把你当自己的弟弟。”
“弟弟……”
“嗯,弟弟。”看着钱玉有些僵硬的脸,司靖澜不禁皱眉,“怎么了?”
“啊?啊,我,我”钱玉露出个有些勉强的笑容,“我是个孤儿……从未想过会有一个兄长……”钱玉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
“你不必如此介怀自己的身世,”司靖澜看着这样的钱玉,心中再次泛起那种酸酸的疼惜,他想了下,道;“你若不嫌弃,我愿意做你的兄长,不如,我们结拜为兄弟吧,就像我和王爷那样!”
钱玉一愣,“结拜”……做一辈子的兄弟……他深深地看着司靖澜,自己和这个男人,这一世也许只能做兄弟……是啊,做兄弟有什么不好,自己这样的人,又有什么好奢望的呢……而且,做了兄弟,自己这辈子,和他就算有了羁绊,也许,来世还能和他遇见……钱玉笑了,他看着司靖澜点点头:“好……”
司靖澜也是高兴,他起身打开窗户,窗外一轮满月,华彩倾泻而入。
“事出突然,我没准备,不如我们就对着这月亮盟誓吧!”
钱玉点点头,司靖澜扶起他,两人对着明月跪了下来。
“苍天在上,后土为证,我司靖澜,今日与钱玉结为异姓兄弟,手足不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如违此誓,天理难容,即遭天谴!”
“别!”钱玉赶紧拦住司靖澜,“什么天理难容即遭天谴,说的怪吓人的!那个不算,不算!”
“哈,没事的,我既是把你当兄弟,自然是不能背信弃义,否则理应受天谴。”
“……”钱玉没有说话,只是转过头,对着月亮起誓:“苍天在上,后土为证,我钱玉,今日与司靖澜结为异姓兄弟,手足不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如违此誓,天理难容,即遭天谴!”可他心底却道:“皇天后土在上,请保他一世平安,日后若有罪过,皆由钱玉一人承担……”
“呵,”司靖澜笑着扶起钱玉,“既是结拜了,我这个做大哥的就不能白做,”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一块紫玉,那紫玉通体剔透,被雕做了一个“靖”字,“这个拿着,天下就这一块,见此玉即见人,拿着它,御风山庄随你进出,无论江湖中人抑或朝廷官员都会敬你三分。”
钱玉握着玉佩的手,有些抖,他想了想,从脖子上取下一个坠子递给司靖澜:“这个琉璃坠子,虽然不值什么钱,但是,它是我娘留给我唯一的东西……你拿着吧……”
“这怎么使得,这是你娘唯一……”
“你别推辞,既是拿我当兄弟,就收下它。”
司靖澜看了看态度坚决的钱玉,点点头,“好,我依玉儿便是……”
钱玉一听司靖澜叫他“玉儿”,泪水一下子就盈满了眼眶,罢了,这一生他什么都不求了,他咬了咬牙,露出个笑容,轻轻唤了声:“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