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不住声相

“瑞儿……”

“你答应我啊，你答应我！”

刘渊看着这个让他一生爱恋，心疼却又无可奈何的人，只得点点头，蔡瑞心中的那点期盼他又何尝不知，他又何尝不是有着同样的期盼，只是，这个世界对他们实在不公。

蔡瑞见刘渊答应了，高兴地笑了，他搂住刘渊的脖子，凑到刘渊耳畔轻声道：“我还是冷，你让我热起来吧！”

刘渊抱住这个让人心碎的小人儿，翻身压了上去……

三十五、御风山庄

这日午间，刘渊诏刘晟进宫用午膳。

“皇上。”

“坐吧，今天没别人，就咱们兄弟俩。”

刘晟坐下来，看了看刘渊道：“皇兄，可是有话对臣弟讲？”

刘渊笑了笑，“你说呢？你知道瑞儿心软，一有事儿就去烦他。”

“话不能这么说，我一直把瑞哥哥当做自己的亲哥哥看，自小到大，他也一直很疼我，我有了委屈不去向他说，还能向谁说？”

“你占了便宜还卖乖的本事真是不小！”

“皇兄，你今儿不会只是为了教训臣弟，才把臣弟叫过来的吧？”

“你说呢？”刘渊似笑非笑地看着刘晟。

刘晟叹了口气，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皇兄，我和悠儿的事，我还是希望你能成全，你若真的不成全我们，也请不要阻拦，将来切莫再为我另谋婚事，我除了悠儿谁也不要。”

刘渊盯着自己的酒杯，眼神变得深邃，“我要是降旨为你另谋婚事，你也打算抗旨是吧？”

“嗯，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我会带着悠儿逃婚，逃不了，我们也要死在一起。”

刘渊轻笑一声：“你说的轻巧，你问过他的意思？”

“没有，不过他这辈子是离不了我的，这一点，我很清楚。皇兄，今日就你我二人，你无非想听我的心里话，这就是我的心里话。而且，我也知道，你肯定会准我们二人的婚事。”

“你是我肚子里的虫子？”

“哈哈，我当然不是，不过我信瑞哥哥！”

“你少拿瑞儿做挡箭牌！以后你少往他那去，少惹他心烦！你和靖澜的婚事我准了，不过圣旨不能明目张胆的写你和秦公子成亲，我会准你自己挑妃子，无论是谁，我都承认他，秦公子和钱公子在贺伦案中立了功，我会赐给他们皇族身份，这下也算是门当户对了。”

刘晟心下大喜，“多谢皇兄！我敬你！”说罢饮下一杯酒，“呵呵，皇兄，这赐身份的事情，是不是瑞哥哥提醒你的？”

刘渊一愣，这还真让这小子猜对了，面上正色道：“这需要他提醒吗？”

“呵呵，能想的这么周全的，也就是瑞哥哥了。皇兄，”刘晟收敛了笑容，认真地看着刘渊，“今日只有你我二人，我们不分君臣，只是从兄弟的立场，七弟我有些话不得不说。”

刘渊看了看刘晟，叹了口气：“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你知道我也要说，你亏欠他太多，以前我没遇见悠儿的时候，我只是觉得他傻，我特别同情他，现在我有了悠儿，我最怕悠儿成为第二个蔡瑞，所以我宁可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给他一个名分。”

“你以为我不想给他一个名分？！我能吗？！我怎么给？！废了皇后？我现在恨不得立刻把她父亲那一家满门抄斩！可就算废了皇后，我能立他吗？”刘渊颓然地撑住自己的额头，“只怪我当年锋芒毕露，以为做了皇帝能保你我一条生路，谁知，却把自己逼到了这步田地……”

“二哥……”刘晟多年未如此称呼刘渊了，他拍了拍刘渊，“我知道你也不容易，这些年，我和五哥活得自在全靠你成全，今日你又成全我和悠儿，这恩情，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刘渊摇摇头：“一母所生，何必说这些……”

“你不容易，那人更苦，我去看他，整个人单薄的很，才入秋就裹成那样，你以后多陪陪他吧，他一个人住在山上，实在太冷清……”

“哎，”刘渊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口中尽是苦涩：“你以为我不想他，每天的折子永远看不完，有那么点空闲就想看他笑，我劝过他很多次，让他进宫，他就是不肯，他太聪明，他知道他一进宫就会有成百上千双眼睛盯着他，而且后宫那些女人怎会轻易放过他……七弟，你知道吗，我特别想回到从前听太傅讲书的时候，那时候，他整天都跟着我，他比我小五岁，就像个小娃娃一样，”刘渊的嘴角勾起甜蜜的微笑，“我的书都是他替我抄，我就坐在一旁看着他抄书，烛光映得他的眼睛可亮呢，说来也怪，一开始我还讨厌这个瘦瘦小小的娃娃，总是把他欺负得泪眼汪汪，可后来我却越来越离不了他……他这辈子的眼泪全都为我流干了……你知道吗，他哭得最惨的一次，就是在我大婚的前一夜，他还不敢当着我的面哭，自己一个人跑到净水湖边去哭，净水湖，是我第一次说喜欢他的地方……”

“二哥……”

“所以，你说你想娶秦公子，我很嫉妒……我和瑞儿为什么不能在一起？为什么没人为我们赐婚？”

“二哥……”刘晟的鼻子有些发酸。

“瑞儿说，他想看你们成亲，这对他来说是种补偿，至少这世间并不尽是残忍……所以，你们，尽快成亲吧……”

“我知道了，”刘晟看着刘渊，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有什么你就说吧。”

“他的身体……”

刘渊身体一僵，随后眼中充满无奈与痛苦，“你们尽快成亲就是了。”

从刘渊那出来，刘晟心里特别的沉重，他忽然觉得，他和悠儿的婚事不仅仅是他们二人的幸福，还维系着蔡瑞对这世间仅剩的那点渴望。他也不禁为刘渊感到悲伤，世间拥有最高权力的人，却不能和自己心爱的人相守。

“晟哥，你回来了？”见刘晟回来，秦悠马上迎了上来，“如何？”

刘晟笑着捏了捏秦悠的鼻子：“瞧你急的，怎么，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当王妃了？”

秦悠不禁脸红道：“你说什么呢！”

“啊，那你是说你不想当王妃了？”

“喂！”

“好了好了，我不逗你了，”刘晟抱住秦悠道：“皇兄已经准了，而且还会赐你和小玉皇族身份，这下可是门当户对呢！”

“真的吗？”秦悠高兴地笑了，“想不到他是个如此好说话的皇帝！”

“不是他好说话，是瑞哥哥会说话，悠儿，他是我们的恩人哦！”

“嗯，我知道。那，他和皇帝……”

“你想听故事？那你晚上讨好我，我就讲给你听！”

“你！无耻！”

“呵呵，我和你闹着玩呢，悠儿，瑞哥哥的身体不是很好，我想我们还是尽快回御风山庄，解决了小玉的事情，尽快完婚的好，因为瑞哥哥想看我们成亲。”

秦悠点点头，道：“我明白，我这就去告诉小玉和司庄主。”

司靖澜和钱玉听到这消息也是高兴不已，六人领着圣旨，连夜赶回御风山庄，如今有了这圣旨，司靖澜的胜算就更大了。

可御风山庄这边却是一片阴霾，贾凤英得知皇帝下旨之后，立刻暗骂自己着了刘晟的道，可一切为时已晚。

“凤姨，本王带靖澜兄回来了，皇帝封了靖澜兄护国将军的称号，还赐了一把护国金刀给御风山庄，靖澜兄果然为司家光耀门楣啊！”

贾凤英面色不善地看着这一行六人不语。

“娘……”

“你不用喊我‘娘’了，我教不出你这么聪明的儿子，合伙外人一同来骗我！”

“娘，我没打算骗你。”

“那你是不是自始至终都没想过和这戏子断了关系？！”

“凤姨，凤姨，本王现在不得不说一句了，您说的是哪个戏子啊，这里可没有戏子了，小玉是我皇兄钦赐的荣国爵爷，悠儿是安国爵爷，按理都是我们刘姓的旁支了，是皇亲国戚，您可莫再一口一个戏子了……”

“你！”贾凤英气得直哆嗦，可圣旨在那边放着，她也没辙。

“凤姨，事已至此，您也别气了，其实小玉真的很不错。”

“王爷！御风山庄的庄主娶个男人，这不是让天下人笑话嘛！你，你真是——”

“凤姨，您听我说啊，我还娶个男人做正妃呢，我看哪个人敢笑话。”

“当着你的面他们自然不敢！”

“可是凤姨，这世上，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无人说？我靖澜兄英雄人物，与他接触过的人都知道，难道娶个男人就不能做英雄了？再说了，娶什么人是御风山庄的家务事，如果家务事还要顾及外人的说法，那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而且，凤姨，你看，”刘晟赶紧把钱玉拉过来，“这么漂亮的儿媳妇，您往哪里找去，凭良心说，小玉不比倩倩漂亮一百倍？而且，倩倩会的，小玉全会，可小玉会的，倩倩就不一定了！”

贾凤英冷笑一声：“怎么，王爷您全知道？”

刘晟一愣，这话好像吹得有点大了，正尴尬之际，钱玉开口了：“王爷确实谬赞了，钱玉不敢和程小姐比，不过，为人处世，待人接物钱玉自问不比任何人差。贤良淑德，钱玉是不敢自攀，但是以礼待人，心存善念钱玉却是当之无愧。”

贾凤英看着这个不卑不亢的小美人，心底倒是有几分好感，她是江湖人物，平生最爱快意恩仇，最讨厌那种软趴趴，卑躬屈膝的嘴脸，自己自从见了这钱玉，从未给过好脸色，不过这人至今未见惧色也未见其极力讨好自己，也算是有点骨气。她打量着钱玉道：“贤良淑德？又不是让你当贤妻良母！你一个男人怎么当贤妻良母？”看着钱玉身体一僵，贾凤英也没再说狠话，“你会做饭吗？”钱玉一愣，本以为贾凤英会继续刁难，可她突然转了话锋，钱玉一时也没反应过来，“不会做饭？那你会做女红吗？”众人都是愣愣地看着贾凤英。“什么都不会，你拿什么给人家当媳妇啊？”

司靖澜猛然反应过来，连忙道：“会会会！玉儿他什么都会！玉儿他做饭可好吃呢，不信您问问程羽，王爷！女红玉儿也会，玉儿上次还说要给我绣个香包呢，是不是玉儿？”

“啊？”看着司靖澜一个劲给自己使眼色，钱玉支支吾吾答道：“啊，是，是……”

贾凤英叹了口气，“我呢，说话不喜欢拐弯抹角，我确实不喜欢我儿子给我找个男媳妇回来，不过皇帝的圣旨那么写了，我也不想弄得我们司家抗旨满门抄斩，说到底娶媳妇不过是为了照顾夫君，传宗接代，你呢，后者是做不来了，所以你要加倍照顾好靖儿，知道吗？”

钱玉愣愣地看着贾凤英，直到司靖澜推他，“玉儿，还不赶紧谢谢娘！”

“啊，谢，谢谢娘……”

司靖澜见他娘的态度终于缓和了，赶忙给他娘倒茶：“娘，我们打算和王爷一起成亲。”

“嗯，这个好说。”

“那我们尽快把日子定下吧，越快越好！”

“你急什么！成亲是小事啊？司家娶媳妇还不要办得风风光光！何况你又是长子长孙！本来聘礼早准备好了，可是那是给倩倩的，所以要重新准备，喜服也要重新做，原先只做了女装，程家的事情我还没处理好，你怎么也要等上两个月，实在不行就等到明年春天……”

“太迟了，能早点吗？”

贾凤英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大儿子：“你娶的是正室，一辈子就这么一次！你要是纳个妾，娶个偏房，明天就能抬进来！”

这话说的司靖澜不禁有些尴尬，屋里的其他人也都窃笑起来。

“好了好了，娘，大哥也是心急嘛！王爷既是也在怀州成亲，那么住所也要规整，所以需要花些时日，大哥你莫心急，这几日姑且让钱，那，那个我未来的嫂嫂住进庄里，也好和大家熟悉熟悉，你们的新房我这几日就派人整理。”

“振澜，有劳了。”

于是刘晟秦悠，陈青程羽就暂时随着司靖澜在御风山庄住了下来。刘晟知道秦悠和钱玉自幼相依为命，他也舍不得这对好兄弟天各一方，于是他决定成亲后就在这怀州住下来。御风山庄虽在怀州府城怀柔的近郊，但是近百年来司家经营得当，如今再御风山庄附近也是一派繁华，虽然在怀柔定居，他和秦悠的府邸也要新建，若是按照亲王的标准，这府邸日夜兼工也要三个月，所以两对新人的亲事只好暂定在来年春天。

刘晟一行人在御风山庄住下后也没闲着，他们知道贾凤英一时还不能完全接受钱玉，就想方设法地让贾凤英了解钱玉的好。

“凤姨，凤姨，您快尝尝，这是小玉做的白斩鸡，可好吃呢！”程羽机灵地往贾凤英的碗里夹菜，“还有这个，清蒸桂鱼，我以前住在泰和，一年吃不到几回鱼，更别说这么好吃的鱼呢！”贾凤英看着程羽一脸可怜兮兮的样子，明知道他是装的，可也不由得有些心疼。

“瞧你说的，泰和又不是什么穷山沟，你想吃就多吃点。”

“好吃的当然要先给凤姨尝，你尝尝嘛，小玉做的可好吃呢！”

贾凤英夹了块鱼肉放到嘴里，果然美味，清淡却不失鱼香，没有一点腥味，全是桂鱼的鲜美。“好吃吧，好吃吧？”

贾凤英笑了笑，点点头道：“嗯，很好吃。”她抬起眼看了看坐在司靖澜身旁有些紧张的钱玉，“你跟哪个师傅学的好手艺？”

“在，在凌阳的时候，跟美鲜居的师傅请教过，也不算是学过。”

“你太谦虚了吧，这做菜不勤加练习也是做不来的，想不到你们唱戏之余也有这种功夫。”

“娘……”

钱玉有些尴尬道：“练习确实不算练习，我和小悠自幼流离失所，不做饭填饱肚子是不行的，凌阳近海，而且湖泊潭水甚多，所以鱼鲜也是极容易捉到，会做鱼鲜也是正常。”

贾凤英一愣，这话倒是提醒她了，这天下没人自愿流落勾栏瓦舍，以这人和秦悠的年纪来看，怕也是自小没了爹娘被人卖到戏园子的。她本就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听了这话也不禁觉得这俩孩子有些可怜。

“那个，我就是随口一说……既是将来要进我们司家的门，以前的事就别想了。”

刘晟一见贾凤英松口，立刻奉承：“凤姨不愧是女中豪杰，心直口快却也能体恤他人，我敬凤姨一杯！”

“行了，王爷你别给我灌迷魂汤了。”

刘晟一笑，“没有，我在这御风山庄权当在自己家，凤姨就是我长辈，哪敢灌米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