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是总有一天要嫁人的,整个唐家都是唐大小姐丰厚的嫁妆。
即便唐晓晓不是个美女,单看那身家,也会有千千万万的人整日翘首以盼,巴不得被推倒上位做那被天上大馅饼砸中的上门女婿。
馅饼虽美味,却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完全消化的。
最终,完全消化了这块强力金饼的还是L省另一个名门世家大少——曲天哲。
唐家豪门,曲家高干。
可以说是最完美的结合,使得原本就有权有钱到令人发指的唐曲二家势力更加逆天了。
他们就是曲衣然的父母。
曲衣然还有个哥哥,年长他整整五岁。
只是有关曲家大少的记忆片段却是稀少得可怜,让他无从判断出什么。
的确是像那黄发少年
形容的那样,家里有着几辈子都挥霍不完的钱财,父亲在省政府、外公在中央,都有着举足轻重的身份地位。
家世显赫,风口浪尖。
曲衣然眉头微皱,他有些想不通所谓天意的安排究竟是为了什么。
那个化为恶灵不肯离去,苦苦守在原地许久的少年是怎么死去的,他心中十分清楚。
被人下了药绑走分尸,残忍杀害后就随意丢弃在了那条小巷子里。
而在指引少年的灵魂前,曲衣然曾经运用天眼窥探到了当时曲、唐两家的情况。
少年的外公权利被彻底架空,担任省委书记的父亲名声一落千丈,最终是一个双规早退的下场。
家中大半财产都已被司法部门强制绞收,而生意场上驰骋多年不衰的母家集团接连遭到了致命重创,短时间内很难东山再起……
不幸中万幸的是,少年的家人在经历了众多波折后都是平安健康的。
只是此刻那个黄发少年的家人一下子成了他曲衣然的家人,这个巨大转变实在微妙。
察觉到自家少爷从转醒后反应太过安静了,管家弯下腰,视线扫过了一圈白色身影后,问道,“有哪儿不舒服?让他们帮你看看。夫人马上就到了,二少,您……”清醒着么?
发生了那样的事后,管家有些不确定了。
曲衣然也觉得自己沉思时间过长了,非常容易让人误会。
不过这个同叫曲衣然的少年,进医院的理由还挺……不正常的。
该怎么形容呢?
普通人大概会形容为——中邪了!
噢,对,这里也不能算是医院,而是“自家”豪宅的负一层,家庭专用医疗室,设施条件更胜豪华昂贵的私立医院。
曲衣然视线不着痕迹地扫过白色墙壁上悬挂的电子万年历——2012年06月4日 15:32:22 星期日。
原来,时间回到了四年前。
指引那个与自己同名的少年意外推翻了他的命盘,还有曲衣然自己的命盘。
即使如此,又能怎样?
既然改变不了什么,那么就只能欣然接受。
人的生命短短数十年,又何必将宝贵的时光都浪费在纠结虚幻的问题上。
理清了记忆,想通一切后,曲衣然对管家说,“我很好,还清醒着。”
“您醒了就好,醒了就好……”管家有些半信半疑,却不敢明显地表现出来。
二少最讨厌打点滴,又有轻微的金属过敏,平时要有人敢趁着二少昏迷的时候给他打针,二少醒了哪次不是把所有医生骂得狗血喷头,还会砸了房间里能砸出声的东西……
管家推了推鼻梁上的小眼镜,所以二少其实还没有清醒呢。
也对,撞鬼中邪并没有人们想象中那么简单解决。
正当管家在心中给曲衣然默默扣上了一顶“邪灵侵体”的大帽子时,房间内的门再一次被人大力推开了。
“夫人!”屋内一排排稳站的医生们齐齐弯腰鞠躬。
大步流星走近的靓丽女人只是随意地摆了摆手,一脸急切地坐在了床边,“然然,头还疼么?觉得哪里不舒服?”
曲衣然安静的摇头。
就见女人脸色明显一僵,在看到他手背上扎着什么东西后,那表情就更加僵硬了。
“刘伯,然然他……”女人转过头。
“小姐,也许是这样的。”管家没敢直接说出来,而是附在了唐晓晓耳边,小声嘀咕道,“二少他可能中邪了还未清醒,您看我们是不是应该和姑爷说一声?二少那套房子确实不能再住了。”
管家口说所说的姑爷正是曲衣然的的父亲曲天哲,因为管家从小跟随在唐晓晓身边的人,是唐家的老人,在她出嫁后自然地跟随到了曲家,所以叫一声姑爷并不奇怪。
唐晓晓看着“安静乖巧”得有些过分的儿子,凝重地点了点头,“打电话告诉天哲,新区那套房子要快点找人给封了!”
“您放心吧,小姐。”管家应道。
只是两人间的谈话却被耳力“特殊”曲衣然听得真切。
“请问……”刚说两个字曲衣然就立刻止声了,管家和唐晓晓同时看过来的惊愕目光令他微微一怔,随即想到了现在他是她的儿子,这样对母亲说话确实非常不妥。
“我,只是想问那个房子的事情。”曲衣然有些无措的说。
灵媒的特殊体质,多短命,所以他周围亲人极少。
从没有见过父母,抚养曲衣然长大的人是外公,已经在他十岁那年安详过世了。
曲衣然沟通灵鬼有一套,但是与人交流……却……嗯……极其缺乏经验!
听到曲衣然的话,唐晓晓和管家都急了,“那房子不能再去了,然然!”
“是的,二少爷,您的身体还没好呢,不能再去冒险了!”
曲衣然,“……”
他还没说要去就
被否了。
低头扫过自己的手背,点滴才打了不到三分之一。
去是肯定要去的,但并不是现在。
首先,一定要问出房子的地点。
第三章:什么高考前三天?
曲衣然从今天起正式成为了曲衣然。
这话说起来似乎有点别扭,却已是明摆的事实了。
脑海中分分散散的记忆片段很就快被曲衣然彻底消融,“家人”的信息固然重要,但曲衣然更在意的是管家和唐母口中所说的“豪宅”。
根据零散的记忆和多年的引鬼经验,他很快推断出了身体原主人中邪的具体缘由。
那宅子里有地缚灵,而且还是一只有攻击性的地缚灵。
所谓的“有攻击性”并不是说明地缚灵本身可以实体化,冲过去疯狂的攻击人。
灵魂力量的强大,不在于腕力,而在于心中的感情。无论爱恨、仇怨,感情越强烈,灵魂的力量就越大。
只是灵再强大也灵魂,不是实体的人,它们做不到直接性攻击,却会间接性运用自己的力量来达到目的。
最简单的例子,让天花板上好好挂着的灯毫无征兆砸下来、即使屋内开着热风也会让你感到阴森,冷意迫人……
阴风也是同样的道理了。
而曲衣然今早经历的事情,实在是让曲灵媒师有些哭笑不得了。
曲衣然上个周末刚满了十八岁,这意味着他正式成年了。
曲家二少的成年生日宴办得是奢华又热闹,祝福礼物收到令他手软,然而曲衣然最喜欢的礼物还是祖父送他的一个二层小楼。
地处位置好,装修新潮,一切齐全,他可以随时住进去,连佣人都给配好了。
今早正是他第一次去那房子,结果这第一次便出了事。
曲衣然小解方便,竟然被反锁在了洗手间里!
更奇怪的是,那洗手间连接着他的大卧室,门上根本就没有锁。
没有锁又怎么会被关在里面出不去了?曲衣然不信邪的连拽带踹了半天,结果摸上去挺单薄的一个木门,愣是怎么砸怎么踹都弄不开。
他这才急了,可是房间隔音效果太好,他呼喊的尖叫根本传不到走廊。
又折腾了半个多小时没弄开门,他有些气馁的坐在白色马桶盖子上,结果一抬头,正巧与镜中一个正在梳头的红衣女人对上了眼。
那是一双饱含着笑意的妩媚黑眸,满满的柔情,可那睫毛颜色却是血红血红的,根根分明,仿佛凝固的血滴。
然后,曲衣然就彻底魔障了。
最后也不知道门怎么开的,也不知道他怎么连滚带爬跑出去的,总之见人就扯住脖子
不放,大喊“有女人在梳头,她说她要给我梳头”!
这一身伤就是他跌跌撞撞从二楼摔下去弄的,结果即使人晕迷着嘴里还是不停地嘀咕着那句梳头,梳头……再后来人醒了,芯子却彻底换了。
鬼也有善恶,或许它关起曲衣然的举动仅是无心的。
只是,已经可以运用自己的力量操控周围死物,这样的灵,的确算是有攻击性了,如果爆发了会非常棘手,所以曲衣然才急着问有关房子的事情。
不过,却连连碰壁了。
不要紧,会知道的。
灵媒的能力随他而来了,他已经看到了一条白色的细线链接着自己的手腕与未知的远方。
曲衣然垂下眼帘,那并不仅仅是知道而已。
他以后,会长期住在那栋房子里的。
时机未到,一切自有其定论。
“然然,你不会还在惦记房子的事情吧?”唐晓晓放下手中的水杯,坐在了曲衣然的对面,“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妈妈再送一套更好的给你。”
都说女人四十便开始枯萎了,可岁月却仿佛没有在她光滑的脸上留下任何痕迹。
唐晓晓是个乐观爽利的女人,心大脾气好,唯一那丁点细心全投入在了自己小儿子身上。
这孩子,脾气最像她!
曲衣然抬起头,“祖父送的那套就挺好,妈、妈妈,我……咳,前阵子惊悚片看多了,自己把自己吓到才踩空了楼梯。那宅子其实风水不错,并没有闹鬼,我也没有中邪,都过去了。”
这还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编织谎言。
算是善意的谎言吗?
唐晓晓笑得牵强,却还是说,“这样啊,下次别总窝房间里一个人看那东西。”只是并不再提房子的事情了。
她认为曲衣然的话就像是酗酒的醉汉在说‘我没醉,我还能喝’一样。
的确,曲衣然的性格和曲灵媒师的性格可以说是南辕北辙,一个好动,一个安静无声。
不过唐家人和曲家人都当他是撞鬼中邪沾染上了不干净的东西,所以人才变成了这个模样,多可怜的孩子啊~~哎!
曲衣然见状就知道这一次有关房子的东西又问不出来了。
他接过唐妈递来的水杯,小口轻抿着。
是我的,总归是我的。
唐晓晓凝望小儿子乖巧喝水的样子,心中涩得生疼。
昨天还笑
嘻嘻蹭到自己怀里撒娇,眉飞色舞诉说自己满腔热血理想的儿子,因为一个二层小破楼就变成了这样。
话也不爱说了,表情也少了。
她的视线犹如灼烧,那么明晃晃的,曲衣然自然感觉真切。
只是,他也非常无措啊!
家人,妈妈,对曲衣然来说都是遥远又有些陌生的词。
他垂头看着自己手背上的白色药棉,针孔周围的淤痕已经开始渐渐消退了,却还是非常明显。
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能专注地盯着自己的手。
还是唐晓晓受不了这诡异又冷淡的气氛了,于是决定找点话题,不会刺激到儿子的话题。
“然然,你看,今晚就别熬夜做卷子了。都说考试前应该好好放松放松的,最近都没怎么看你出门。”结果出门就中邪了。
唐晓晓心中叹气,脸上却始终带笑,朝曲衣然调皮地眨了眨眼睛,“你爸在外省开会,最快也要明晚才能赶回来,儿子!跟你老妈去‘约会’吧,就去夜魅!咱娘俩吃西餐去!”
曲衣然,“……”
他所在意的重点并不是“约会”,而是那个“考试”!
记忆片段里可没显示出最近会有考试啊!
“高中没好好念书,整天泡妞装B玩了,高考落榜以后压根就没了读书的心思。”
曲衣然回忆起了黄发少年不负责任的话,嘴角一抽,心中泛苦。
十八岁,高三。
高三,六月,高考。
6月4号,高考前三天。
高考前三天,就算此刻重生在曲衣然身上的人不是灵媒师,而是个什么跨国老总、CEO、黑道大哥,国际刑警……
三天的时间,无论怎么开夜车做复习题,那都是不可能有效果地。
天朝的高考,已经不知道坑掉了多少人。
目前还在年复一年的继续坑着。
曲衣然非常有幸地加入到了今年被坑的大队伍中。
曲衣然,“能不能不去约会,留家里做题?”
唐晓晓眼睛一眯,嘴角轻轻翘起,“不行。”
曲衣然说,“可是……”
唐晓晓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可是什么?和你老妈一起出去吃西餐嫌丢人,嗯?”
曲衣然下意识地即答,“并不丢人。”
“那就很我去!别再把自己闷屋里做那些破复习题了。”唐晓晓站起身,抬
手拨了拨及肩的酒红色卷发。
曲衣然僵直身体,最终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
他实在不想说……某人把自己闷在屋子里不出去,其实是在给某个拒绝他三次的女生写情书。
曲衣然那些个破烂情史,不提也罢。
现在惆怅的是该如何面对考试……要不然,干脆交白卷吧。
他文科不错,可曲衣然却是不折不扣的理科生,文综合早早就考完了,没了他发挥的余地。
只有语文和英语两门成绩高完全没用,数学物理化学还没开考却基本注定了它们的惨白结果。
一切随缘吧。
大不了,就让家里花钱砸个大学读=。=
黄发少年嫌弃花钱上大学丢人掉身价,他不嫌。
对公司什么的一窍不通,也没有正面接触过这鱼龙混杂的社会,比起早早进入商业圈,他更愿意选择上学读书。
随缘,更要随心。
我们虽然同名,却并不是同命。
你的命由我来继续,我却不会继续你的命运。
曲衣然慢慢勾起了唇角,正好红灯,唐晓晓歪头看他。
她突然觉得自家儿子这样笑起来其实也挺好看的,不再阳光活力,却韵味十足,有那么点温文尔雅的意思。
“臭小子,竟然指使你母上大人开车!”
“我还没有驾照。”刚满十八,又高考在即,哪里有闲情逸致去考驾照?
也许前任有,现任曲灵媒表示自己绝对没有。
唐晓晓学着他的样子挑起嘴唇,“理由充分啊,然然。”
曲衣然默默扭过头,“没有。”
是你不让家里司机跟着的。
况且敞篷两座跑车,根本容不下家里司机。
唐晓晓,“今晚你付账请老妈!”
曲衣然一怔,“没带钱包。”这东西重生不附带,他还不清楚黄发少年的钱包是放在哪里的。
唐晓晓,“……”
与唐母发色如出一辙的炫丽跑车在快速干道上疾驰着,仿佛划下一条条无形的痕迹。
命运的齿轮将重新开始转动。
这一次,是不同的。
第四章:学校事件序
一顿西餐吃的心不在焉。
曲衣然“失常”得特别明显,唐母几次举起红酒杯想挑起点欢快的气氛,却都被自家儿子那若有所思的走神表情给哽住了。
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原本鲜活好动的表情仿佛一下子沉淀了下来,安静祥和,连走神都可以走神的如此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