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跃升官记(N-P)上——猪美美

作者:猪美美  录入:04-23

我起身慢慢在屋里度着步子,沉思稍倾,“我要和管仁华谈一谈。”

梅树下管仁华拿着笛子有一下每一下的吹着,我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我有个事想跟你……”我开口道。

“明天陪我去看日出好吗?”管仁华截住了我的话道。

“……好。”

管仁华所说的看日出是要去观音山上看,观音山就在扬州城郊,是当地的佛教名山。观音山不算太高,但要看日出的话,也得半夜起来爬山。

没有叫醒壮壮,我独自悄悄起了床,把自己收拾停当了,准备去叫管仁华。开了门却见如银的月色中,身披白色狐裘的管仁华谪仙般的矗立在院中。

“等了很久了?”我轻声问道,有一种怕惊到了他的小心翼翼。

“时间尚早怎么没多睡会儿?”他过来把我自己梳的乱七八糟的头发理了理,拔下自己头顶的一根发簪,为我在脑后盘了个发髻。

“每次都是你来催我,这次本来想去叫醒你的,却还是让你抢了个先。”我故作轻松的道。

管仁华笑了笑,“既然起了,我们就早些去吧。”

“好。”

招来了轿子,管仁华取出一件银鼠皮的大氅给我穿上,“山上冷,多穿点。”

大氅只是男子的服装,女子不着这种样式的衣服,只有披风。我疑惑的抬头看向他,他却什么也没说,当先上了轿子。

乘轿子到了观音山脚下,换乘滑竿上山,我一路上一直用力的想,想找出适当的话来解释这件事。但脑子却空荡荡的,一句话也想不起来。

“到了。”管仁华伸过手来,牵着我下了滑竿。

观音山顶上此时还是一片漆黑,除了我们这一行带的几只灯笼发出的暗淡灯光,照出来的一小片地方外,周围什么也看不见。

这种黑暗是可怕的,让人总有种危险正在步步逼近的错觉,比这黑暗更可怕的是寂静,没有人说话,耳边听到的是自己一下一下沉重的心跳声。

我们这几个人像是孤立在了一片荒芜的空间中,看不清、听不到、抓不着的空虚感和恐惧感,让人抓狂。这时一只手握住了我的手,手上带着丝丝的凉意,我合紧双掌,把那只手暖在掌中。

终于,前方的脚下渐渐显露出了灰白的颜色,不甚明亮但却如在心中燃起的希望,让人振奋不已。不久后灰白色渐渐明亮,可以看到脚下云涛如海的样子了,接着云海又慢慢变成了绯红色,如女子腮边的胭脂似的层层晕染开来,在绯红的最深处,胖胖的太阳悄然露出了半边脸颊。

“出来了。”管仁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回头看向他,在他的眼中我看见一轮红日骤然一跃而出。万丈金光瞬间将远处的云,脚下的地,身边的人都染成了一片金红。

太美了,美到我不敢再看。放开了手中握着的他的手,默默的转开头去。

“这是仙桃石。”管仁华突然指着身边不远处的一块大石说到。

我看了看道:“果然象个大桃子。”

管仁华又指向云海深处凸起的一座山峰道:“那叫仙女峰。”

那座山峰形如一位身形曼妙的女子,配着峰下的云海,确如仙女驾云而来。

“相传这是天上王母娘娘寿诞,仙女下凡来取寿桃为王母祝寿的。”管仁华解释道。

我点了点头道:“希望王母娘娘的牙口够好,吃了这寿桃不至于被硌掉了牙。”

我本以为管仁华会被逗笑的,但身边却没有回应,转头看去,他正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我,神情严肃异常,“仙女为王母取寿桃而来,莹儿却是为何而来?”

第四十二章

“我是……我是……”看来他已经猜到了些,我心里有些难受,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

管仁华也没等我回答,而是挥退了所有随行的人,只身向山下走去,我沉默着跟在他身后。

半山腰处有一座观音庙。管仁华没有下到山下,而是进了庙中。

这座观音庙依山而建,规模似乎不小,但我却无心观赏,只低头看着脚下平整的青石板路,任它一路曲曲折折的引着我们直到大殿之中。

此时正是深冬,没有什么游山的人,也并非法事、庆典之日所以正殿之中除了一名执客僧,就我和管仁华两人。

“莹儿,你看这佛像。”管仁华目注着前面的观音像对我说道。

我仰头望去,莲座上观音塑像脚踏莲台巍然而立,面目慈和、宝相庄严中却又带着一股威仪,与他处的观音像似是有所不同。

“这观音是……”我疑惑的道。

“这是一座男身观音塑像。”管仁华答道。

“男身?”细看看果然如此。

“《华严经》上曾写道‘勇猛丈夫观自在,为利众生住此山’可见观音本是男身,只因形容美好,后世人多有将其塑造成女子形象的。”

“你都知道了?”看管仁华这一系列的言行,到此我已不怀疑我露馅儿了。

“相处这么久以来,你除了样子,哪点像个女子了?而且你和你那个妹妹,如诗来对我说过,你们数月都没有过月信之事。这我如果还猜不出你是个男子,那就是你口中常说的缺心眼儿了。”管仁华轻轻叹了口气,“千方百计的接近我到底为什么?”

既然管仁华早有察觉,我心里倒放松了下来,“江南官员上下勾结,贪墨税银、克扣赈灾粮款、勾结外邦,国法难容,我受命前来查证此事,找上你是因为……”

听我说完前因后果,管仁华默然无语的将目光呆呆的投向观音塑像脚踏之处,“莹儿可曾想过,我若真有那账册,又将它交予了你,管家的后果将会如何。”

这才是我近日以来心中最最难以抉择的事,管仁华是江南商界一方龙头,自然少不了与官府勾结,买进卖出的假账,偷税漏税的亏空都少不了他一份,纵然他交出那些账册可能会减免他的罪责,但他从此也再难在江南商界立足了。自来官官相护可不是一句空言,他出卖了这一届的地方官,新走马上任的官员纵使与前任无任何瓜葛,纵然是刚正不阿之人,但心中对他也难免提防,即使不特意给他下绊子穿小鞋,只要诸事怠慢、敷衍,他今后也是寸步难行。何况江南官场这次要是翻个个,商界只怕也是一番天翻地覆。

“我今日就要离开了,这件事情不再由我管,但是上面绝不会善罢甘休,昨日我想找你谈的就是这事,给自己想想退路吧。”我如是说完,也不知再说些什么了,只得转身向殿外走去。

手被拉住了,“莹儿,等一下。”

他拉着我走到观音像前,跪下身来磕下头去,我不明所以,但也跟着跪下来磕了三个头。

磕过头,管仁华伸手抚上莲花台,莲台是石制的,大如磨盘,分上下两层,两层间有一个小小的空隙,他将手指探入缝隙深处,取出一个账本来,“半年前风声紧时,我将此账册藏在了这里。”语声略顿,接着犹如自语般的轻声道:“男身观音呐,竟是如此巧合,又或是命定的呢。”说罢将册子塞入我手中。

想不到我历时数月费尽心思找寻的东西竟藏在这样一个地方,若非管仁华自己拿出来,我便是找上一辈子也休想找得到。

我站起来在大殿中走来走去,终于咬了咬牙,狠狠一跺脚道:“我来个快刀斩乱麻,先斩后奏,定然要保你一家平安。”

说罢脱下左脚上的鞋子,揭开鞋垫,取出那幅黄绫圣旨,“走,跟我去江南都指挥使衙门。”

管仁华傻愣愣的看着我,“这是圣旨?”

“对呀。”我答道。

“你就放在鞋窠里?”管仁华难以置信的道。

“那要不然放哪?总不能放裤子里吧。”我抱紧手上圣旨和账册大步走向山门。

“那你的真名字叫什么?”管仁华追上来问道。

“龙跃。”

“哎哟。”管仁华摔了个跟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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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轩殿里三人议事小团伙正在热烈讨论中。

雷丰瑜拍桌子瞪眼睛的道:“龙跃他好大的胆子,这么大的事他居然不先报我知道,就上都指挥使衙门调兵拿人。”

“倭寇那边动向不明,江南那里的事快些解决也是好的,不管怎么说那万万两白银是拿回来了。”高丰年倒是平静的多。

“谁让他拿了,明明是要他立即回京的他居然抗旨不遵。”雷丰瑜继续咬牙。

陈起明拍了拍他肩膀,“我知道你是担心他,不过当初说宝剑要开锋的不也是你吗。”

雷丰瑜被噎了一下,“江南那里几百顶乌纱帽摘下来,一时没有人补上去,那官府衙门就成了空物,他不先让我准备好了,万一乱了怎么办?真是太过鲁莽。”

“姜寒还在江南,华彩也能帮忙盯着点,龙跃那小子做事也不是个没分寸的……”

雷丰瑜打断陈起明说了一半的话,“不行,越琢磨越觉得不安稳,不能由着他在那里折腾,明天起由太傅代我坐镇京城主持朝政,我要亲自去帮他收拾这个烂摊子。”说完火烧屁股一样,快步出了景轩殿。

看着雷丰瑜匆匆而去的背影,高丰年道“我看让他这么气急败坏的其实是龙跃那封信。”

“什么信?我怎么不知道。”陈起明奇道。

高丰年把身子往前探了探,神神秘秘的道:“随文书一同递过来的有龙跃的一封信,把江南那个粮商姓管的小子,在这件事里的功劳吹得没了边,末了还声称自己愿意放弃那个三品官职,重回大理寺做他的寺正,只求雷丰瑜能给管小子一个恩典。”

“姓管那小子,莫不就是让龙跃吃瘪,追他追得头破血流的那个?”陈起明的八卦精神被高度调动了起来。

“就是那个。”高丰年点头。

“原来如此,怪不得了。”陈起明说着捋了捋胡子,摇头叹息道:“年轻人呐,真是……哈哈。”装模作样的感慨了一下,最后终于憋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

“呵呵”高丰年毕竟是心疼弟弟,虽也觉得有趣,但到底没陈起明那么幸灾乐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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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审案方便,我让人给我在指挥使衙门里腾了个房间,夜里也在这里将就。

“天快亮了,睡会吧。”管仁华作为重要证人,也被留在了这里。

“按说京城那边早就应该有消息过来了,可是到现在也没动静,我心里不踏实呀,让我再看一看有什么纰漏没。”我翻着案卷道。

“别看了,这几天都没怎么歇着了,这样身体怎么吃得消。”说着管仁华取走我手中的卷册,连拉带拽的把我拖上了床,然后自己也挤上来,在我身边躺下。

我心里有事,躺在床上也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烙饼。

“我去打盆水咱们泡泡脚吧。”管仁华被我折腾的也睡不着了,起身端了盆去打热水。

不多会儿,他端了热气腾腾水盆回来,放在床边,“我来给你先洗。”

“哪敢劳烦你这大少爷来伺候我,你先洗吧,一会我自己来。”

“让我来吧,以后我想给你洗,怕也没机会了。”说着撩起被子,把我的脚搬出来,泡在水中。

水温微烫,管仁华的手很温柔,手指轻轻的在我的脚底和脚趾处揉捏着,很舒服,半晌他开口道:“我知道你真正担心的是我的那个恩典,其实细想想我行商这几年,贿赂朝官,透漏税款就算是获了罪、抄了家,也不冤枉,所以你不必多想了,也不要再做什么了,免得拖累了你。”

我把脚从他手里抽回来,微怒道:“这些日子以来,我没日没夜的忙,难道就只换来你这句不想拖累我?”

“你日日清减下来,我看着心里难受。”管仁华重新拉回我的脚,低头洗着道:“左右不会杀头,大不了我就象祖辈那样两手空空的重新来过,也没什么,但要把你累垮了可怎么办。”

我捧起他的脸,看着他眼角凝聚的那滴晶莹的液体,心中说不出的柔软又酸涩,“若你是女子,或者我是女子,我想我都会爱上你的。”

管仁华站起身,弯下腰,玫瑰色的双唇在我的唇上轻轻一触,缓缓滑过我的脸颊,停在我的耳边,“不管你是男子还是女子,我都已经爱上你了。”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我伤感又深情的看着他道:“为什么老天给我的两个都是男桃花,就不能给我个女桃花呢?”

嘣,下巴上挨了管仁华一拳。

是我挨了一拳产生幻觉了吗,怎么突然之间屋外亮如白昼。

“皇上驾到。”没等我反应过来,就看见门被打开,雷丰瑜闪亮亮的大步走了进来。

第四十三章

我连忙从水盆里跨出来,咕咚一声跪在地上,恭声道:“臣龙跃参见陛下。”

“起来吧。”雷丰瑜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但我听着却有些冷飕飕的。

我从地上爬起来,却没有直起身,半弓着背垂首侍立,这件事里我的确有错,雷丰瑜可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人,我认错态度要尽量端正,以期能被从轻发落。

雷丰瑜挥了挥手,示意随从侍卫上来把管仁华带了下去,然后其余人等也尽皆退了出去,且把门带上了。

事到临头了我心里倒稳了下来,老老实实的低头呆着,等着挨批。果然,雷丰瑜沉声道:“龙跃你可之罪。”

我重新跪倒,将头抵在地面,“臣罪该万死。”

把人从地上拉起来,雷丰瑜伸手挑起龙跃的下巴,让他的脸正对着自己,“李云锁说你在江南过的挺滋润都长胖了,不过这看着似乎也没长几两肉。”

“江南兹事体大,臣日日忧心,哪里可能胖得起来。”

“你也知兹事体大,还敢冒冒失失的动手。”

“臣知错了,臣这次立功心切,贸然行动,请陛下责罚。”

看龙跃满脸疲倦的样子,认错态度又极其诚恳,雷丰瑜这一路上积攒的怒气略减。低头看看他虽说是只着中衣但却整整齐齐,衣带都好好的未有松动,虽然夜深和那个管仁华同处一室,但显然是什么坏事都没做的,心中有些欢喜,也暗暗庆幸,幸亏自己来的及时。待到见他双脚湿淋淋的鞋子都未穿直接踩在冰冷的地上,又有些心疼了,“上床去,光着脚也不怕着凉生病?”

听雷丰瑜转成这样的语气,我心头一松,有门儿。乖乖的爬上床坐好。

雷丰瑜从水盆里拧了巾子,弯下腰要给我擦脚,我大惊连忙把脚收回来往被子里藏。

“别动。”雷丰瑜动作比我快的多,我脚一动,已被他按住动弹不得,“两年前你是一介布衣就敢让我给你脱靴,现在三品官了,朝中重臣却反而怕了?”

“臣……臣……”

雷丰瑜也不管我臣什么,强势的搬起我的脚,把上面的灰土擦干净了,按着我躺在床上。“睡吧,你现在的样子似乎很累,好好睡一觉,不论何事,明日再说。”说着把手轻轻覆上我的眼睛。

不知为何,此时有雷丰瑜在身边,我多日来焦躁不安的心,竟出奇的安稳下来,在他温暖手掌营造出的这一片幽暗空间里,不久就安心的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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