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戈(杀手的另一半)+番外+100问——周澈

作者:周澈  录入:06-27

阿凛离开后径直回帮会,进门就被小余拦住:“大哥啊,你可算回来了!”

“找到阿飞没?”阿凛立刻问。

小余手臂吃痛却收不回来,赶紧点头应:“他回来了,正在冯叔办公——哎,凛哥!”他目瞪口呆地盯着阿凛消失的背影,喃喃自语:“果然是搭档,一个比一个没耐性。”

蓝飞大喇喇坐在沙发上,眉飞色舞地将自己盯梢陈含时遭遇绑架,将计就计,深入“敌军”了解到的情况仔细说了一遍,对面的冯坤听得聚精会神,带笑的圆脸庞称得上慈眉善目。“阿凛,你回来了!”蓝飞高兴地揽着阿凛肩膀,眨了眨眼:“我刚和冯叔说完今天从陈含那挖来的情况,你那边怎么样?”阿凛心中疑点重重,但见蓝飞无碍,已是落了一大块石头,便取出来之不易的书册递给冯叔。

冯叔接过一看,见是英文只能暂且搁下,回头仔细瞧了瞧阿凛,语气略沉:“你身手倒是不错,就是行事太缺考量,也不等公司指示。要不是这次有菲律宾人把水搅浑,陈含那边哪能轻易罢休?年轻人就是冲动,不顾后果。”他微一沉吟,笑道:“阿飞年纪轻轻倒是做得很好,将计就计,险中求生,呵呵,大将之才啊。好好干,冯叔看好你。”

“其实都是我——”见蓝飞有心为自己争辩,阿凛立刻往前一步,冲冯坤道歉:“对不起冯叔,这次是我疏忽,我保证绝不再犯。”半晌,冯坤“嗯”了一声,淡淡道:“我知道你们在香港威风惯了,对这小地方看不上眼,但毕竟是在人家地盘,小心使得万年船嘛。冯叔是过来人,提醒几句也是为了你自个的安生呐。”二人只有点头称是。

这是蓝飞阿凛在亿生元办公楼度过的第一晚。偌大的房间家具俱全,蓝飞在弹簧床翻了几翻,冲浴室喊道:“这么大的房间,一个人住太无聊了,不如给兄弟加张床?”阿凛关上喷头,沉默不语。蓝飞又说了几句笑话,依然得不到回音,不由走到门外追问:“阿凛?你是不是在姓陈的那碰了钉子?”他揣摩片刻,低下头:“那你是气冯叔的话,还是气我?”

阿凛见不得他这般没精打采,只能叹气:“我怎么生你的气,我——”我担心你还来不及。这么简单的一句话他都说不出口。蓝飞是他搭档,兄弟,不是柔弱女子,期期艾艾的牵缠挂肚分明看低了他。阿凛打开门,苦笑道:“你跟我住,不怕别人说闲话?”

“说什么闲话?”蓝飞不知他为何转了话题,却掩不住讶道,“我和自己兄弟住,又不是带女人!要是带女人我自然会搬出去过二人世界啊。”

……阿凛瞪着蓝飞浅色的嘴唇,恨得直想咬一口:“想跟哥混,打赢了再说!”

蓝飞眼睛一亮,近两年自己每每想和阿凛比划总被推脱,难得松口,真是机不可失!于是连忙应下:“你划道。”

“就比拳脚——”阿凛话音未落便抱住蓝飞的腰,卡住他髋关节推倒在地,这个动作决定了未来的主战场。蓝飞二话不说张腿圈住阿凛的腰,左手迅速扣住阿凛手腕,右肘尖向下顶住肩窝,腰腹狠狠发力,就地一滚反压在阿凛身上,右手一掌击向阿凛下颌。若是出拳打实,重则可令人瞬间崩溃。但对手既然是阿凛,不仅拳变掌,最后也是轻轻一拍脸颊,附上挑衅一笑。

见蓝飞这般不正经,阿凛自然不会轻易罢休。他左手搂住蓝飞脖子,用力将人往怀里带,蓝飞一挣扎,阿凛便借力一纵,占着力气优势一个漂亮的单吊手再将蓝飞撩翻在地,俯身压倒,一个十字固锁住蓝飞。但他胯部离蓝飞得太远,露了破绽,蓝飞当即翻盘,刚要挥拳反击,阿凛已然反应过来,便要使出双腿盘腰锁。蓝飞察觉,保持仰卧姿势,抬腿箍住阿凛脖子,双手拉住他攻击的右手,牢牢压在自己胸前。至此三角锁完美形成,只要蓝飞不卸气,任何人都无反击之力。

但阿凛刚冲完凉,身上只批了件浴袍,纠缠半天,浴袍终于缴械投降,松松垮垮地落下来。蜜色的皮肤上淌过汗珠,漂亮的肌肉随喘息微微起伏,散发着阳刚之美。“喂,还不撤招……”阿凛面色赤红,不知是不是脖子被卡的缘故。蓝飞终于放下腿,松开紧扣着阿凛右臂的双手,往自己头下一垫,施施然躺在地上,蔚蓝的眼睛仿佛春日湖水。

阿凛捡起浴袍,尴尬地遮住下身。蓝飞见状吹个口哨,大笑道:“阿哥,你是在害羞么?”

“就会取巧。”阿凛勉强正色道,“如果我认真用十字固锁,凭你的力气根本挣不开。”

蓝飞向来最计较输赢,这会却觉得阿凛可爱万分,不禁点头调笑:“是是是,你肌肉发达,你说得算。现在能让我住进来了吧?”

第十二章:罪恶之城

“什么保险柜,什么秘密文件啊?”冯坤那张和小余十分相似的圆脸庞似乎瘪了些,皱纹更深了,骂得唾沫飞溅:“我呸——不过是本鸟语写的狗屁诗集!”他将书甩在桌面,其一是从陈含家抄出来的,另一本是手下从书店买来的中文译本《沙与沫》(Sand and Foam)。

小余翻了翻,果然是酸倒牙的文词,不禁纳闷:“陈含怎么会把这玩意藏在保险柜里……”

“这还用说?分明是障眼法!那住处在明面,换了我也不会把重要文件搁那!”

“……这人果然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哼,他当然不简单,现在这一肚子花花肠子全用在我们身上了!”冯坤坐在太师椅上直叹气,

“执生要我弄一大批好枪,菲律宾像样点的武器都被宋达依控制了,这猴子现在占着有意大利的销路对我们漫天要价,实在可恶!”

葛柏畏罪潜逃,港警穷追不舍,执生叔在这时候要枪,难道是想最后干一场?想到这小余热血沸腾,脱口道:“不如干脆把宋达依干掉,吃了他的场子!”

“吃掉?就你小子能!”冯坤一拍桌案,“只要‘武城’在宋达依手上,枪市就是他的天下,凭公司里大猫小猫一两只也想硬碰硬?你把子弹当吃糖豆啊?”

小余瑟缩一下,不甘的心思很快又占了上风:“拼火力我们扳不倒他,要是走迂回路线呢?舅舅,你觉得拉陈含和宋达依的几个对头入伙怎么样?”

冯坤一怔,摇头道:“那几人成不成气先不提,中间人的作用就是为了防止黑吃黑,没有足够好处,陈含为什么要自毁招牌?”

小余舔了舔舌头,迅速回忆公司搜集的所有资料,决定说服这个色厉内荏的老头子:“陈含才几岁,又是喝洋墨水长大的,哪里会讲什么江湖义气?我看他道貌岸然,实则野心勃勃,绝不是个久居人下的。宋猴子绑架这档子事就是根刺啊!陈含自己拔不了,加上我们就大不同了。何况我们可以做得干净点,弄成天灾的模样,倒时我们手上有枪有钱,谁敢嚼舌根?”

“这……未免太冒险了。”冯坤犹豫不决。

“舅舅!香港那边来信,李戴维凶杀案14k老大涉嫌买凶杀人,已经被警方请去喝咖啡了,下一个不知轮到谁!您不是说警方这次动真格了么,万一本港失利,各路大佬向海外进军,我们经营多年的地盘岂不任人宰割!”

冯坤从椅子上跳起来,转了好几圈,终于一咬牙:“那就gan他niang的吧!”

victor事务所,陈含律师的专属办公室窗明几净。蓝飞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见到男人,更没想到他的脸皮如此之厚。不怎么信命的蓝飞忽然怀疑自己和他八字相冲:遇到他之后遭绑架(虽然是故意的),挨说,出糗,从前他和阿凛的任务哪次不是做得干干净净,漂漂亮亮?

“你这副恨不得咬死我的模样,谁会相信你是我的‘贴身’保镖?”陈含坐在转椅上,优雅地晃了晃水晶杯中的葡萄酒,嘴角上扬。

蓝飞手撑着办公桌,冷冷盯住陈含:“我不知道你和公司达成了什么协议,但我一贯只杀人。”他捏住晃得扎眼的水晶杯,扫了眼艳丽如血的酒液,仰头喝干。陈含望着他濡湿的唇,眉头一挑:“你不觉得这个威胁太诱人了么?”

蓝飞不明所指,以为他暗示自己身手不错,随即望向陈含保持握杯姿势的右手:宽大瘦长,指节分明,虎口处堪堪覆了层薄茧——这就了不起了?

陈含也在打量蓝飞。他的漆黑的卷发随意在垂耳侧,像层层翻滚的海浪,眼睛如冰封的湖面,却映出晴空的蔚蓝——令人着迷的颜色。毁灭天使说,当他舒展翅膀拥抱时,你便顺从,即使被隐藏在羽翼中的锋刃刺穿,那也是神的旨意。“Fred……”他手指微张,想摸摸爱人近在咫尺的眼睛。

“寒暄到此为止。现在谈谈目标。”蓝飞已经放下杯子,嚣张地坐在茶几上,丝毫没有Fred的纯净斯文。陈含猛然醒来:是了,他是呼吸的所多玛,骄奢淫逸,放纵最卑劣的欲望毫无悔意,怎么配得上纯蓝的“天国之石”?

嘲讽地笑了笑,陈含手指轻点桌面,悠悠道来:菲律宾宿雾岛的某个地方藏着座“武城”,那里是世界上最大的枪械手工作坊,以“合作社”的方式雇佣工匠,生产手工枪械武器。当局碍于武力,贪其暴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半个多世纪以来,武城用老虎钳、锉刀、钻头这些简陋工具仿制美国、意大利的先进武器,精细不足,威力却也大得吓人。如港警配枪点38那般货色,一个工人需一星期时间,卖百十来块港币;54手枪虽然性能不错,但也只需要花两倍时间,价格则高出三至五成。

“AK47还不到五千块?”蓝飞喃喃道,“怪不得差佬干不过帮会了。”

陈含一笑:“这已经是暴利了,成本用不了多少,何况汇率摆在那。”

“怎么才能找到武城?”蓝飞早已跃跃欲试,“是不是上次绑票的地方?”

“不是。”陈含道,“即使我们都蒙着头宋达依也不可能冒暴露的风险。武城是他的王牌,只有我才能挖出底细,你的任务是无条件配合,相信冯经理已经说得很清楚了。”陈含又倒了杯酒,这回没被人抢走。

蓝飞哼了声,斜飞一眼:“你怎么知道我是义——公司的人?”

陈含一摊手:“我随便猜的,谁知冯经理立刻答应,想必十分看重这次合作吧。”

蓝飞只是冷笑,心说走着瞧吧小白脸,看我怎么炮制你。

素有“南方皇后之城”美誉的宿务是菲律宾最古老的城市,麦哲伦曾率船队在这里竖起西班牙的十字架,而后葬身于此。海边餐厅的遮阳伞下,侍者端上散发着焦糖色泽的诱人乳猪,正要切片,蓝飞随手一摆:“我自己来。”说完用餐刀将细嫩的乳猪肉切作纸一般的薄片,包着芒果片塞进嘴里,反反复复乐此不疲。陈含看得一呆,不由道:“这里最出名的还是花蟹和大虾……”

“最憎海鲜了——你不介意吧。”蓝飞将肉和水果尽数挪到自己面前。陈含又是一愣,只好重新叫了份套餐,顺便看看手表,期盼宋达依如约而至。“等会看我眼色行事,别轻易拔枪。”

蓝飞喝了口西瓜汁,惬意地眯起眼:“谁说我带枪了。”

陈含冷不丁噎住,赶紧用餐巾捂住咳了几声,勉强道:“……那你是来做什么的?!”

“‘只有我才能挖出底细,你的任务是无条件配合’——你又没叫我带枪,我怎么好僭越?”蓝飞砸了砸嘴,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陈含盯了一瞬,忽然莞尔一笑,起身道:“宋社长真是一贯守时。”

宋达依在众人的簇拥下颔首致意,瞧了眼慢腾腾站起身的蓝飞,冲陈含暧昧一笑:“那天没仔细瞧,倒是有几分意思。”“见笑。”陈含重新坐下,正色道:“这次专程来雾宿见社长,是有一笔真正的大买卖。”宋达依示意左右拉开距离戒严,这才接过陈含递来的单子,上面用道上默认的符号标出几个武器大类,具体型号待定,总数却令人眼前一亮。但宋达依摸爬滚打多年,很快若无其事地递回单子,故作深沉。

陈含顺着他的心意急问:“社长不动心?”

宋达依摇头笑道:“这可不是一笔小数啊,他们是要翻老底,还是劫一座银行付账啊?”

“买主催得很急,所以价钱好商量。三分一的美元现钞,剩下的三分之二……”他忽然神秘一笑,“社长对金三角怎么看?”

宋达依笼在袖子里的手微微一颤。世上什么生意最赚钱?除了军火,就是毒品。但世人只知金三角,不知南洋诸岛,为什么?技术!这里的天气也十分适合栽种大麻、罂粟和古柯叶,海外各国瞅准这片原料产地,对制造高纯度海洛因的技术自然严防死守。每年收获时节,大批船只将低纯度的加工品运往金三角换回微薄的收入,相比成品价格,简直九牛一毛。宋达依去年“清理”了一座孤岛,将土地改成种植场,多次派人到金三角学习技术,都被断然拒绝。对方一整套极为严格的保密制度让他恨得咬牙,又束手无策。

宋达依沉吟间,陈含又道:“配方换枪,这可是笔难得的好买卖。枪是死的,配方的价值——”宋达依摆摆手:“别说我不做这个,就是做了,难道不会自己‘请’化工师么。”

陈含喝了口咖啡,不紧不慢道:“这一点我向对方表态了,所以他们提供的是最新的HW型可卡因烟,虽然纯度不高,但抽得多快,High得就多快,比注射更方便过瘾。”他取出一份《时代》杂志,指了指封面图文,“美国人的灵丹妙药,令人机敏,妙语连珠,无宿酒之痛,不会致癌——看,简直把它当成精装咖啡了。”

宋达依听过这种新药,心中狂喜,嘴角不禁透出一丝微笑:“话虽如此,我还得找人验方子,万一是假的,岂不吃亏。”于是双方继续讨价还价,不亦乐乎。

桌边,百无聊赖的蓝飞眯起眼睛,目光投向远处金色的沙滩:阳光,海岸,美女——这才是天堂啊。可笑的是想拥有天堂,就得先入地狱。蓝飞视线绕了一圈,蓦地凝在一个高大的男人身上。他扶着滑板面朝着印满香烟广告的遮阳伞,脊背曲线流畅有力,蜜色的腹肌上阳光跳跃,修长的双腿在流转的光线下充满韵律。

蓝飞的心情忽然亮堂了。

第十三章:堕落天堂

一番唇枪舌剑后,宋达依提出最后底线:用等价英国政府债券抵消50%的费用,剩下一半用配方交换,附赠化工师全程技术指导。陈含苦笑道:“这就不是我能做主的了。”“那就让能话事的过来谈吧。”宋达依喝了口本地特产的椰子酒,心说谁急谁是孙子,我吃定你们这群小白脸了。

陈含看了蓝飞一眼,对宋达依道:“那宋社长稍等,我去打个电话。”

“喂,你是鬼佬?”宋达依靠在雪白的凉椅上,兴味盎然地打量这个身份暧昧的年轻人。

蓝飞回头笑道:“我的护照是香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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