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讲是吗,我自有办法知道。”
我从口袋里掏出行动电话,点开通讯录,正想拨给陈成涵,直觉告诉我,正在发生的事情与陈成涵有莫大关系,但奇怪的是,那
个电话拨过去竟然是“您所拨打的号码不存在。”我心里越发惊疑,又拨了几次,回答我的仍然是那个女声重复:“您所拨打的
号码不存在。”我抓着电话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一个从未想过的念头突如其来,竟让我感到一些暗藏的莫名的恐惧和愤怒。我看
着李世钦,喃喃地问:“你刚刚说,打不通我的电话?”
“是啊,我从在英国就一直打不通。”他说:“你换了号码吗?”
我低下头,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说:“Alen,你的电话多少,我打给你。”
李世钦表情奇怪地看着我,迟疑了一下,报出一串号码。
我按着按键打过去,他的电话响了,拿起来一看,笑着说:“好了,我有你的新号码了,现在不用担心找不到你。”
我不自觉地冷笑了一下,说:“介意我看一下我的新号码吗?”
李世钦诧异地将手机递给我,我扫了一眼上面的数字,心里一片冰凉。
“怎么啦?”李世钦关切地问,他凑过头来看,随口道:“啊,你这个新号码选得挺好的,还挺容易记……”
我咬牙说:“是啊,真是个靓number,若我一直都不知道,岂不可惜了。”
“不是吧,”李世钦笑了起来:“你个大头虾,怎会连自己的号码都记不住?”
我沉下脸不言不语,他终于察觉不对,笑容僵硬起来,小心翼翼地问:“阿逸,发生什么事?”
我深吸了一口气,说:“没事,只是被人当白痴耍了一道而已。”
“谁敢耍你?告诉我,我替你出头!”他年轻的脸登时愤怒起来。
“Alen,”我心里纷乱,抬眼看他,口气中带了哀求说:“这次你一定要帮我,好不好?”
“我本来就是来帮你的。”李世钦立即点头,试探着问:“你,知道发生什么了?”
我苦笑了一下,一种悲哀涌上心头,说:“大概,能猜得到。但我需要你的帮助,你先告诉我,陈家酒店业,现在怎么样了?”
李世钦一下脸色变得不好看,呐呐地说:“什么啊,它怎么样也不关你的事……”
“Alen,”我厉声问:“我当你是信得过的朋友,麻烦你老老实实,告诉我,陈氏到底现在怎么样了?!”
李世钦为难地扒扒头发,说:“还能怎么样?股票暴跌,金融版到处都是他们家经营不善,面临亏损倒闭的报道。”他偷偷看了
我一眼,改口说:“哎呀,我都不是很清楚,你问来干嘛,他们家的事,你也帮不上忙……”
“如果真是那样,你又何必说要找到我,把我藏起来?”我看着他的眼睛,严厉地问:“你必然是觉得我很危险,所以才要从英
国赶回来帮我。你担心我,我想知道理由。”
“你也知道我常常瞎操心啦,”他顾左右而言他说:“没见你这么久,你好像面色变好了……”
“别岔开话题。”我冷笑起来,问:“你也不想我有天横尸街头,到死都不知道为什么没命吧?”
“呸呸呸,边度(哪里)有人把口对自己咁毒!”他啐了我一口,说:“怕了你了,哪,跟我上车。”
我迟疑地看着他,一动不动。
“信我啦,好不好?” 他嚷嚷起来。
我跟他上了车,坐在副驾驶位。他从后座的杂志报纸中翻出一些,堆给我说:“自己看啦。”
那些都是本港有名的财经杂志和报纸,我略微翻翻,即被那些醒目的标题吓住,一页一页看下去,越看越胆战心惊,越看越愧疚
难当,终于啪的一声合上所有,以手掩面,一股难言的悲伤笼罩过来。
那上面长篇累牍,讲的都是一个华人酒店王国濒临倒闭的事,陈家三代经营,扎根美国,拓展亚洲的连锁酒店业,在短短一个多
月内,爆出陈成涵的两位兄长行贿漏税,被美国警方拘留立案,紧接着,他们家族业众多经营弊病被人一夜之间曝光天下,从本
港辐射出去的几家连锁酒店被查出存在各种问题,导致陈氏股票狂泻,大厦将倾。
一摸一样的路数,从丑闻开始,恶性竞争中节节败退,董事局内讧,列强环伺一旁趁机瓜分一杯羹,幕后黑手等着接收全盘生意
。骤然之间,我仿佛看到当年被逼入绝境的林世东,一个人孤零零从办公室往下看,一心想着若能就此一跃而下,那于己于人,
都将是一件幸事。
我猛然间想到,上帝啊,陈成涵联络不到我,又身陷困境当中,万一他也这么想,那该怎么办?
我被这个想法吓得差点惊跳起来,抓住李世钦的手,颤抖着说:“快,带我去星级酒店,带我去见陈成涵……”
“你疯了,别人避都来不及,你反而自己上门?”李世钦怒道:“我不理你跟他什么关系,反正我不会让你见他,不会!”
“那算了,我自己找去。”我揉揉额角,伸手去开车门,却听见啪的一声,李世钦将车门上锁。我回头怒瞪他道:“开门!”
“不行!”李世钦吼道:“你知道不知道到处都在传陈三公子与夏总裁抢爱人,夏总裁冲冠一怒,进而耍手段搞垮陈氏啊?你都
被人传成祸水了,陈家的人背地里都要花钱买你的命了,你还敢上门去找陈成涵?”
“荒,荒谬,”我听见自己的声音颤抖着反驳他,心底却仿佛有块地方崩塌成一个漩涡,不断飞速旋转,将这段时间以来我以为
确定无疑的东西都拖进去摧毁搅碎,为了抵抗这种恐惧,我摇着头,说给他听,也说给自己听:“兆柏是成熟的商人,他,他应
该不会这么做……”
李世钦冲我翻了白眼,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我,不耐地说:“你个脑进水了?夏兆柏出了名的阴狠毒辣,什么事做不出来?而
且这么大手笔地出击,这么快速啃下一块硬骨头,还打得对方没有还手之力,整个港岛,除了夏兆柏,谁能做得到?谁能做得这
么狠?说实话,我也很欣赏他,不愧是商界后生一辈的一哥,他肯定是早就看中陈氏这块肥猪肉,借你的名来过桥,不然师出无
名啊。不过他这一仗赢得真是精彩,你也别那么介意啦,商场无父子,他们这些人都这样的。现在最紧要的,是不能让陈家人找
到你,不然就麻烦……”
我脑子里一片轰鸣,仿佛有听不见的锐利之声在划破耳膜一般。我摇着头,否认李世钦说的一切,但在我心底,却止不住地怀疑
着。夏兆柏肯定早就部署好,肯定早就伺机蠢蠢欲动。那就怪不得他要神不知鬼不觉换掉我的电话号码,怪不得要私自改动我电
话中储藏的陈成涵的号码,他大概还是有点良心,觉得要切断我与陈成涵的联系,但也不排除,他怕我一跟陈成涵联系,就会坏
了他的事。这么多天来,他的体贴温柔,深情厚谊,应该不是作假,而且也没必要作假,但是感情对这种人来说天生就只占据很
小一部分,为了更大部分的利益驱动,他又一次,把感情的事压着以后再说。
我心里宛如被狠狠遭遇重锤一样,痛得我眼前浮上一层雾气。是的,他又一次选择了把我置之脑后。上一次也是这样,这一次也
是这样,夏兆柏从来都没有变,永远都是那个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商界奇才,也只有我,以为我不是林世东的同时,他也不是
原先那个夏兆柏。
我忽然呵呵笑了起来,笑得泪流满面,笑得李世钦一脸惶恐,不知如何是好。然后,我默默擦掉眼泪,低头平复心情,随后,我
抬起头,平静地对李世钦说:“带我去找陈成涵,我必须找到他。”
“阿逸,我刚刚说的,你难道没听懂……”他着急地反对我。
“我听得很明白,”我打断他,淡淡地说:“我现在是以朋友的身份请求你帮忙,如果你不帮,那么我就自己去,你阻止不了我
。”
第 61 章
“我听得很明白,”我打断他,淡淡地说:“我现在是以朋友的身份请求你帮忙,如果你不帮,那么我就自己去,你阻止不了我
。”
李世钦脸上现出薄怒,狠狠地盯着我,最终猛击了一下方向盘,骂道:“Shit!”
“怎样?你选择帮我,还是不帮?”我紧逼着问。
“帮!”他咬住下唇,猛地一下踩了油门,车子飞驰而出,他咬牙切齿地说:“难道看着你去死吗?讲啦,那个衰人在哪?”
我闭上眼,心里隐约作痛之余,脑子里却越来越清明,冷静地说:“去上次你生日吃饭的星级酒店,法国餐那家。”
李世钦恼怒地说:“行!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找人的事交给我,你乖乖坐在车里不要出去,ok?”
“好。”
电话突然响起,和弦旋律,是许多年前的好莱坞电影主题曲《雪绒花》。这首歌现在记得的人很少,可夏兆柏坚持用它作为我的
铃声,因为那是他童年时期,唯一全家看过的一部电影,至今印象深刻。我如临大敌地盯着那个手机,心中宛若被刀子仔细凌迟
,夏兆柏,夏兆柏,那个男人对我毋庸置疑的好,那双凌厉深沉的眼眸看着我时,毫无疑问的温柔满溢,这段时间以来,每个仔
细呵护,犹如对待挚爱珍宝的细节,那荒原一样的心境逐渐逐渐,开始孕育生机和希望的过程……这点点滴滴,对那个男人而言
,到底意味什么?我难以自持地颤抖起来,正要碰那个电话,那铃声却嘎然而止,李世钦看了我一眼,说:“点解(为何)不接
电话?”
我摇摇头,不知如何作答,却在此时,电话铃声再度锲而不舍响起,我的手在我脑子还没做出反应之时,已经一把抓起来,按下
接听键。夏兆柏醇厚低沉的声音响起:“小逸,在哪呢?刚刚怎么不接电话?”
“兆柏……”我低低喊了一声。
“怎么啦?”他立即察觉我声音中的异样,提高声调说:“发生什么事了?”
我深吸一口气,竭力犹如平时那般说:“只是遇到一个旧同学,谁?哦,你好像也遇到过,有次在xx酒店顶层吃法国餐,对,就
是那一位。”
“他为难你了?”夏兆柏的声音骤然冷硬起来:“真是不知死活的东西。现在在哪?我派人过去接你。”
“没有,你想哪去了。”我迟疑了一下,说:“他其实也是个好孩子。放心,我知道怎么做,恩,没事,我会照顾好自己。”
夏兆柏断然说:“不要累到了,不许喝酒,海鲜什么的也不能吃。两小时后我派人去接你。”他口气一缓,问:“今天有点冷,
穿了什么出来?”
“七婆给我买的厚风衣。”我抬头望天,深吸了一口气,说:“不多说了,我挂了。”
“等等,”夏兆柏柔声问:“想我吗?”
“兆柏……”我心里一阵难过。
“听到了。”他呵呵低笑起来:“知道这是你的极限了。好了,我去开会。玩得开心点,如果不喜欢就早点回来。”
“好。”
李世钦阴沉着脸,猛地一打方向盘,车子驶向路边,又一踩刹车,停了下来,冲我吼道:“兆柏?你跟姓夏的在一起了?”
我默然看他。
“说话啊,你就那么迫不及待爬上富豪的床吗?”他失控地大声嚷嚷:“枉我一路从英国飞回来,担心你担心到要死,原来我不
在这段时间,你已经被人金屋藏娇了?怪不得我找极都找不到你在哪,现在搬出公屋开心啦?他给你多少钱啊?你卖了多少钱?
”
我揉揉隐隐作痛的额头,蹙眉说:“Alen,别那么大声好不好,我头疼。”
“你!”他用力抓紧我的胳膊,使劲摇晃,咬牙切齿地骂:“算我看错你,你原来也是明码标价的。说,你价位多少?我出!那
些阿叔阿伯满足得了你吗?要不要换一个后生点的试下?”
我被他晃得眼前发黑,今早所受的刺激连同心底那些痛楚和失落猛然间都涌了上来,我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他,用国语吼道
:“我去你妈的!你了解我多少啊?我们很熟吗?你他妈第一天知道我是gay啊?我不跟男人,难道跟女人吗?”
他一下哑然,看着我,目光痛苦,满是挣扎,颤抖着唇问:“我,我不行吗?”
“什么?”
他忽然一把抱住我,用力将我勒在胸前,似乎在恼怒,又有豁出去的坚决:“不要作践自己,阿逸,如果你一定要跟男人,那,
那就跟我!我会对你好,他们能买给你什么我也可以,迟些,迟些时候,我掌管爹地的公司就好了。等我,小逸,我绝不会欺负
你,我们好好在一起,拍拖,好不好?”
我大脑一片空白,被他勒在胸前过了几秒,才突然醒悟他在说什么。一时间只觉头大如斗,说道:“你放开我。”
“不要!”这孩子语气坚决地拒绝我,恨恨地说:“我在英国这几个月日想夜想,已经想得很透彻了。上一次是我傻,我没有明
白内心真正的想法,但我现在知道了,跟我在一起吧,阿逸,我会对你好的。”
“放开我先。”我挣脱他,注视到他诚挚的眼神,那些脱口而出的劝诫话语,就不能随便说出来。我微微叹了口气,说:“Alen
,你并不是gay。”
“是不是都好啦,我就想跟你在一起。”
“你不明白。”我扶着额头,困难地说:“同性恋的生活,没有你想的那么美好,我们不是只靠有情就能饮水饱的。你要发展,
要前途,要好的机遇和人际脉络,就必须符合这个社会的主流价值观。相信我,就算全世界都在高唱我们不歧视同性恋,但事实
上,我们还是生活在一个异性恋的社会里。”
“我不管那些……”
“现在可以不管,难道一世人都不管吗?”我严厉地问:“你屋企人(家里人)可以不管吗?你老豆老母的心愿可以不管吗?你
们家供你去英国读书,不是要你回来说我搞基(做同性恋)我不理你们就完了的!你也知道要掌管你老豆的公司才有话事权,那
我问你,你拿什么掌管那家公司?一个基佬的身份?只怕你没坐稳那个位,就先被人轰下去!”
“我不会那么差……”
“这不是差的问题,是游戏规则。”我叹了口气,温言说:“你还小,性向这样大的事情,不要这么草草决定。我可以当今天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