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大哥的话被一记开门声打断,只见来人单膝下跪,“七皇子,皇后快不行了,她想见您!”
“什么?不可能!今早我还见到母后了!”我的心似乎漏跳一拍,冲下楼,随手拉来一匹马就往宫里赶,今天早上,母后还牵着我的手,那温度我还记忆犹新,那句“小心身体”我还记得,马跑得很快,耳边的风呼呼的,可我不关心,满脑子都是母亲冰凉的手和慈祥的目光。
“母后!母后!我来了!”我飞快地跑着,在离后宫很远处就开始喊,母后,你一定要等我!
“母后!母后!”一进门,我便跪在床边,手拉着母后那冰冷的手,若不是她缓缓睁开了眼,那温度是我不敢相信她还活着。
“让其他人出去……”我俯上身凑到母后嘴边听到。
“你们都出去,出去!”我不想因为这种事在浪费一分一秒,我和母后在一起的时间。
母后最终还是走了,在第二天,我便对父皇说:“我要去永凌王朝!”父皇很是惊喜,又忐忑不安。
“父皇,没事,我想通了,我不能让您和我们的子民收到战乱之苦,我失去了母后,不想再失去您了。”我平静的看向父皇,父皇点了点头。
就算等着我的是万劫不复,我也要去;就算到了哪儿,受苦受难,我也要去,不仅是为了父皇,为了永帝王朝的子民,更是为了母后去世之前最后说的一句话,也是她最后一个愿望,我最后能为她做的事——
“找到你的亲哥哥——悯!”
第二章:万俟悯(悯篇)
“万俟(moqi)公子,您已经起来啦。”满是脂粉气的肥妇人一摇一摆地跨进了我的房间,我有些不满的眯起眼,没理会她。
她走到我的身后,望向镜子里的我陪笑道:“万俟公子,我这不也是手头有些紧,所以来收点帐嘛。”
“你手头紧,那天下就没富人了。”我白了她一眼,放下正在梳理的长发,拉开面前的梳妆盒,取出一叠银票整打地交给了她。
“呦,这……这么多!”肥妇人一脸的惊愕很快就变成了贪婪,一边数着钱,一边还笑道:“万俟公子啊,看来你又是本月之星啦,那什么凤菲啦、予轩啦都不是你的对手啊。”
“是吗?”我淡淡的回答着,什么星?不就是清枝楼的红牌嘛,还骄傲呢?老鸨就是老鸨,“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清枝楼就是永凌王朝设在京城最大的妓院,其最大的特点就是里面清一色的都是男妓,由于以皇室为靠山,清枝楼也就大的和庄园差不多。主要分为五部分:主厅、魁院、星区、副楼、花园和后院。
主厅是为各个大富豪们挑选中意男妓的地方。大多数放置着圆桌和红木椅。厅的正前方是一个大型的舞台,专门为皇亲贵族或是花魁祭上表演才艺时设的。
魁院自然是清枝楼四大花魁的居所和招待处。分别是:万俟悯的赏雨阁、林凤菲的群艳居、莫予轩的琴音阁和楼兰儿的诗画坊。其中数群艳居最豪华、琴音阁最优美、诗画坊最怡然、赏雨阁最僻静。
星区是在花魁之下的男妓的住所。
副楼是给一些人议事用的。
花园自是赏花之地,而老鸨也煞风景的住在这儿。
后原则是杂役之所。
我,万俟悯,据说是在四岁的时候被卖进这里的。十二岁的时候已经是诗书琴棋画无不精通,人也长得如出水芙蓉一般,精艳绝伦。十五岁,老鸨以一万两的高价卖掉了我的囧囧,也开启了我羞辱的人生。首次承欢男人的膝下,没有羞耻的欢愉,却似浸透了饱经风霜的沧桑、麻木。十七岁,我加入了花魁的争夺,第一名,并不惊讶地成为了花魁之首,但我拒绝了那份之上的荣耀——成为皇室的一员,皇帝的新宠。我还是做着我的花魁,即使赚够了赎身的钱,也没想过要离开清枝楼。
站在雕花的窗前,只穿着一件单衣,若隐若现的光滑肌肤上,红痕赫然地、肆无忌惮的囧露在外,显示了它的主人昨晚的疯狂。
看这场外池塘上朵朵娇艳欲滴的荷花,我陷入了暂时的空白中。从屋内缓步走出,来到静谧的湖边,我赤着脚,走进了冰冷的湖水。水,刺骨的冷。
“哎呦,我的姑奶奶,你可别吓我呦。”煞风景的声音再次穿过我的耳膜,我只得不满的停下了脚步,重新站在这烦人的女人面前。
“你怎么又来了,宝妈?”我反手背在身后。
宝妈拿着一条艳红的丝帕,冲我面前挥了挥:“万俟公子啊,你就别吓我这把老骨头了,我还要多享几年清福呢。”
“我只是无聊,玩玩而已。”我顺势就往河畔的石头上坐下,漫不经心的应道,眼睛瞟向池塘里嬉戏的鱼儿。
“你又不是不知道,”宝妈的声音陡然矮了半截,又确定周围没有人,才说到,“你现在这身板,脆的跟纸一样,哪经得起这样的折腾?”
“没关系,只等给你赚够了钱,我的任务也就结束了。”依旧平淡的语气,完全听不出主人的心情。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万一你在接客的时候,心疾突发,那让我可怎生是好?”宝妈摇了摇头,纠正道。
“呵,原来这样。”眼神冷了冷,让肥女人竟也惧怕的向后退了一步,“放心,我决不会让你这儿蒙羞的。”支起身子,我想赏雨阁走去。
我的身世完全不明白,只有肩上的“悯”字,让我知道了我曾经也有过家人。是因为严重的心疾而被抛弃的吗?算了,反正,也不重要了。
“悯哥哥,你可真憔悴啊。”一身妖艳的女式裙装,浓妆艳抹,让男人们不仅沉醉其中。林凤菲娇笑道:“是昨晚的爷的疼爱吗?啧,他还真猛啊。”
“嫉妒啊,看来你也只能呆在第二名的位子了嘛。”我不客气地反击。
看得出他的愤怒,但似乎克制得不错,闪电在她漂亮的丹凤眼中划过,然后,他有笑道:“悯哥哥,你又不接受恩赐,又总霸着花魁的位子不放,让弟弟们好生嫉妒啊,不如让给弟弟们尝尝甜头。”
“你们若有着能力,我让给你们也无妨。”我向她笑了笑,同样的魅惑,不同的味道。林凤菲片刻的恍神,可见我宝刀未老。
“悯哥哥,你怎么这样,太过分了。”他不敢有任何举动,只得以语言表达不满。
我看着他激动的样子,我抿嘴一笑,又是春光灿烂,让人一阵迷醉,“我看这样吧,三年之中,如果你能超越我,或者你们之中的任何一个夺得花魁之首,我就离开清枝楼,永远的离开这个领域,怎么样?”
“真的?!”看来他很满意,我微微一笑。
“三年之后,你也不过是我这年龄,还是花开烂漫的时候,这个交易还行吧。”我循循善诱,劝导着他。
“成交,我就这把这好消息告诉他们。”他满意地笑着跑出了我的视线。
刚想跨出一步,身后又陡然被人一把抱住,闻着他身上栀子花的清香,我已经了然。他埋首于我的背后,良久才说:“悯哥哥,我不想看到你受伤。”
“我没有啊。”对他孩子气的责备,我只能苦笑着。
“没有?!你骗人!”莫予轩让我转向他,然后,更心疼地说:“你看你的脸色那么苍白,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唉,只怪我当初见他很乖,便多留了一份心,照顾着他,以后更适于话不谈,什么都告诉了他,现在反而处处受他的限制。
“琴音阁离这儿很远吧,你来得到挺快。”我岔开的一笑。
他不说话了,盯了我很久,一把把我拉进他的怀中。比我小上两岁的他竟比我高些,所以这一幅画面并不觉得突兀,只是我感觉到不舒服。
“好了,我真的没事,放开我好吗?”我推开了他,他踉跄的拉开了我们之间的距离。我不想再看到他受伤的俊颜,我选择了转身,回到我的龟壳中,关上了门,隔绝了与外面的一切。
出去了身上的单衣,那些惊人的痕迹刺激着我的双目,让我发现了,原来自己已经那么的残破。撇去这些不看,肩头处,有一个被刻出的,如今依然鲜艳的“悯”,那一笔一画,都是那么的绢细。
有时候,我会想,如果他们回来找我,我会不会跟他们回去。虽然我不恨他们,但我始终原谅不了他们。既然已经不要我了,又为何让我知道你们的存在,让我在地狱中痛哭。
心口的疼痛在蔓延,一阵阵的绞痛让我冷汗直流。我忙到梳妆台上的梳妆盒中取出了稳心的药丸,苟延残喘着。
顺了顺气息后,我很不压得趴在桌上。看着镜中苍白的双颊,我突发奇想地拿起桌上的胭脂,向脸上抹了抹,粉嫩的红润的脸,让我看起来立刻精神了很多。
随意的将头发挽起,固定在脑后。故意错乱xing别的在耳上别上了两条精致的耳环,再颈间挂上了一串珍珠项链。
打扮了那么漂亮,总也要展现一下,不然可就要发霉了。
从衣橱中找了件淡粉色的长裙。偷偷地从人迹罕至的后院潜了出去,走到喧闹的集市,让我的心情莫名的好了起来。
百分之百的回头率,夹杂着男人的贪婪、垂涎和女人的嫉妒和羡慕,使我的心迅速的膨胀、飞扬起来。
“让开!让开!让开!”一个捕快模样的男人扯着嗓子,轰赶着站在路中央的人们,然后带着一群人在路的两边放上栏杆。
“你们,在干什么呐?!”粗犷的卖猪肉老板不满意地问道,因为有一排栏杆正挡着他的发财路。
“明儿个,是皇上迎娶皇后,这儿是必经之地,所以交通管制。”捕快向众人解释道。
“那也用不着现在就弄啊,奴家可住在对面啊。”我捏着嗓子娇滴滴地嗔道。周围的男人都被我说的一阵腿软。
但人与人也是不同的,偏偏这个男人就不吃这一套。眼神直接掠过我的艳丽,镇定地说:“反正就是不能让你们过去,这边也有客栈可以住。”
我继续扮演着我都想吐得做作女人,娇声说:“可奴家一个女孩子,住在外边,似乎很不安全吧,这可怎么办啊?”
终于石头开花了,捕快对我看了又看,在脸上飘上了两朵可疑的红晕之后,才犹豫道:“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这是头儿吩咐的。”
“那就把你的头儿叫来吧。”和这个人说话还真累。
“哦,哦。”大块头这才若有所悟地离开了现场。
“好了,大家从这儿,过去吧。”我对众人浅浅一笑。
待人都走光,我才注意到一个已经站了很久的男人。
“是你放他们走的?”语调冷冷的,却让我怦然心动。
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淡淡地,似乎不把一切放在眼里的不可一世。仔细咀嚼,不可一世之中,始终带着隐约的柔情,只是被埋得很深。
他不但声音清淡,人也长得清雅异常。青布长衫下掩盖着修颀的身材,乌黑的长发被同色调的长布束起。狭长的眉毛,明亮的眼睛,俊挺的鼻梁,xing感的薄唇,细腻的肌肤。修长的手指收在微拢的袖管中。背后别着一根细长的箫,没想到还是一个雅人。
听了他的问话,我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便想走过去。
一阵微风突起,我一愣,他已经挡在了我的面前,眼神有些飘忽,口齿却依然清楚:“那跟我去趟衙门吧。”
“你就是那大块头说的头儿?”很难想象,如此“瘦弱”的人,竟会让那种“愣头青”乖乖听话。
“是,在下是京都衙门的捕头——辛瀚辰。”原来他叫作辛瀚辰,不但人长得好,名字也起得好。
“公子,你可以和我走了吗?”辛瀚辰问道。
呵,连我是男的也看出来了啊,不愧是京城第一名捕啊。
“不了,本公子还有事,有缘再见。”收起了扭捏的声音,不再娇柔做作,我朗声一笑,想快点离开,因为我有不好的预感。
他伸手抓住我,我沉肩斜跃,他也横跨一步重新扣住我。
才说不让老鸨蒙羞的,现在就出了岔子,那可不行。
我豁出去了,甩开他的手就跑,但他的功夫远在我估计之上。
在剧烈的运动下,让我的心脏有点经不起负荷,开始隐隐作痛起来,额头上也布满了层汗珠。
“你没事吧?”他微蹙着眉头。
我已经分不出心来回答他了,绞痛在升级,我的动作也缓了下来,最后落得个捂着心口蹲在地上的下场。
他没有说话,只是抓住我的手,我以为他还要带我走,就想挣扎。他却微愠的说道:“不要命的话,你就挣扎吧。”
他的话如稳心剂一般,我安静了下来。反正也没事了,我就近距离的欣赏着他。
弯月形的长睫遮盖着他璀璨的双目,又浓又密,一颤一颤的。红润而饱满的双唇正呈严肃状的紧抿着,如果他笑一下的话,一定会很漂亮、很囧囧的。始终搭在我的脉上的手指,白皙纤细,指腹又是柔软之极。这样一个佳人,当捕头正是暴殄天物,如果来清枝楼的话,一定是红牌,甚至我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呸呸呸,我真是职业病了,我怎么能想让这样的仙人坠入红尘。
眼睛缓缓睁开,瞳孔迅速凝聚,又是一种足以把人吸进去的黑。
红唇亲启,清淡的声音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严重的心疾,已有了二十多年,现在根本无药可医。”语气中多了几分惋惜。
我向后一仰,笑声从我的口中溢了出来:“是吗?不重要了,就这样吧,能活几天就几天吧。”
他有些震惊的看着我,是认为我豁达呢?还是可怜呢?
我站了起来,拍了拍衣服,觉得心痛好些了,笑道:“不抓我了?那我可以走了吗?”
他没有拦我,所以我走了,如果我再看他一眼,也许我真会陷下去。
回到赏雨阁,没有见到那个让我心烦的人,我很庆幸,往床上一躺,就直接睡了过去。这一觉睡得真熟,连宝妈来叫我都不知道。
第二天一早,我又溜了出去,因为我想看看那个跋扈的皇后。
只可惜,他是坐在马车里的,我根本看不到他的长相。
当车身缓缓经过我的面前时,我心中一阵没来由的酸痛,让我逃离了尘世,重新回到我的纸醉金迷。
第三章:永陵王(夜篇)
当天晚上,一个人在房间里整理,突然心头涌来了些许不舍,这个我生活了近十七个年头的地方,在这十七个春夏秋冬,我与别人说过不下百次的“再见”可从来没有觉得悲伤。
可如今,说了再见却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可以整理,衣服,那都有。坐在床边,把硕大的房间看了一遍又一遍,想要把它永远地印在脑海中。
手中握着母亲临终时给的玉,说是不久前去庙里为我求的。耳畔依然回荡着不久以前我与母亲的对话。
“夜祭,有一件事,我藏了十八年了,现在再不说,我怕就没机会说了。”
“母后,我听着,您说吧。”
“在十八年前,我还没成为皇后,深得皇上的宠爱,因此失幸的妃子们计划着算计我,和你大哥。而有你父皇得庇护,每次都有惊无险。
“直到我怀你七个月的时候,不能时时照顾着你大哥,这让那些妃子有机可乘。我只能拜托和我一同进宫的好姐妹——洪妃,把你大哥送出宫,也就是说,如今的大哥并不是你的亲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