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君本纪（穿越 卷二）——海鳐

那就说明一个问题——此老头，必定有所图。

试问能让真正的高手，跑到皇宫里图谋的物件，某欢相当‘自恋’地认为，这物件就是他自己。

惊着的人反倒是炙焰寒天，从老头开口说话，他就一直紧紧盯着他，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更是让他惊异莫名。

“红眼小娃娃，这颜色嘛，倒是红的很纯正，不过别这么盯着老夫看，老夫可受不了这颜色，跟流血似的。”老夫退开一步，对炙焰寒天摆摆手。

夜合欢冷冷扫了一眼那老头，小鸡最介意的，就是他这双人见人惧的红眸，这厮非要挑他红眸说事，这不明摆着向俺挑衅吗？

话说咱合欢大叔，别看又是改建‘寻欢阁’，又是成立‘寻欢别野’，当皇帝也还有模有样的，一副万事尽在掌握的样子。

但其实吧，皇帝内里何总的灵魂，大男人的性格、二愣子的热血、护短的热情，一直都不曾变过。

凡是被何总，一厢情愿划分到何姓这边的，比如炙焰寒天，比如巫龙吟，比如澜听雨，比如崔嫣等。

先把各人的能力放到一边，谁要在何总眼前欺负这些人，二话没有，那比欺负何总本人，都要让何总光火。

光火的何总，向来比平常优雅上几倍。

泛着水的眸子，在昏暗的灯光里，有些潋滟，精致的眉眼，挑起了少有的魅意，“敢问老先生从何而来？如何称呼？我家小天这双漂亮眼睛，只看这世间两样东西……”

说到这儿，夜合欢停了下，对着红眸闪闪的炙焰寒天笑了笑，接道，“红色的眼眸，那是神的杰作，上古三神，其中之一，就拥有同样的红眸。这样的红眸愿意看的，一种是他最喜欢的，嗯，绝世美人；一种是他最恶心的——老……”

最后几字，夜合欢好象恰好咽口唾沫，那几字也被他咽了下去。

炙焰寒天就站在他身边，听得也不大清，但那意思，却是明白的，于是那张艳丽的脸蛋上，小酒窝就毫不掩饰地，对着夜合欢盛开。

“什么？”老夫直觉那几个字不是什么好话，但他就是忍不住想知道。

“哦，刚才说话太多，嗓子有点干，不好意思，您老没听到就算了，就是有点丑八怪的意思。”夜合欢很‘纯真’地解释。

还有点丑八怪，请问皇帝陛下，比丑八怪还难听的话是什么？

“呵，呵呵……”老夫不怒反笑，就是笑的声音有点锐利，“小子，放眼天下，敢这么编排老夫的人，还找不出几个，你算一个。”

这就算编排他了？还有更‘纯洁’的呢！

夜合欢刚要接着‘纯洁’他，炙焰寒天却突然出声，对老夫道：“不是你！”

“噢？红眼小娃，老夫在你眼里算是哪一种？”老夫还挺在意那丑八怪的说法。

“寒天？”夜合欢蹙眉，寻思一下，“难道你以为，这人是那年你遇到的那个老头？”

好象寒天提过，他在夜宫的原因，就是遇到一个老头，说让他等个启示，那个老头，寒天说是甚来着？娲族的大祭师？眼前这老头可不象。

“什么老头？小子胡扯，老夫怎可与老头相提并论！”

得，自称老夫还不让人说老头，这一根筋的论调，倒和小鸡有得拼。

“夜合欢，你说什么老头，红眼小娃说的不是我什么意思？”

这老头，还挺好学，夜合欢翻翻眼皮，“你管人家说什么，只说您老，这眼看天就亮了，您老是打算在我殿里住下是怎的？”不让说老头，我就一直您老下去。

“你这破殿，哪里有我徒弟家舒服！”老夫抬脸，吹了吹面纱，“夜合欢小娃娃，老夫不辞辛苦，千里迢迢，赶回来的目的，就是叮嘱你一句话——”

老夫说到这儿停了下来，面纱脸黑漆漆地，朝向夜合欢，那意思，卖个关子，等夜合欢问他什么话。

欸，夜合欢保持‘纯真’的眼神，勾着唇角，摆个爱说不说的脸色，就是不开口发问。

老夫在面纱后翻白眼，“真是个没趣的小子，和那个傻蛋一样！算了，不吊你胃口了，合欢小皇帝，告诉你一句话，事关天翔大陆——”

老夫说到这儿，竟然突然发难，一个欺身过来，出指如风，出其不意，点住了炙焰寒天的穴道。

觉出不妙的夜合欢，刚伸臂抱住炙焰寒天的腰，半边身子突然一麻，娘西皮的，老头还会点穴！

“小子，跟我来。”夜合欢衣领一紧，老夫就把皇帝拎到窗边。

“放~屁！你点了我穴，我怎么跟你来！”夜合欢脖子歪梗着，保持着伸长手臂的诡异姿势，眼看炙焰美人呆呆站着的可怜模样，怒了，还好，还能说话。

“闭嘴。再吵吵连你哑穴也点上。”老夫一个腾身，拎着夜合欢，轻松就从窗口跃了出去，一跃就跃到屋顶上。

“嗤，就知道上房顶，江湖大侠，都一个毛病。”

夜合欢恼他点住炙焰美人，也不保持何总的优雅了，冷嘲热讽。

‘咚’一声，老夫把夜合欢直挺挺幢到瓦面上，跟栽棵柱子似的。

‘叭’一声，老夫照着皇帝的脑门，屈指用力，敲了个爆栗，干净利落。

“不知好歹的死小子！要不是看在我乖徒弟面上，才懒得管你死活！”

老夫一把扯下脸上的面纱，露出一张童颜鹤发的脸容，白眉白发，脸色红润，容貌并不出色，却有一双灵动的圆眼，此时正气冲冲瞪着夜合欢。

耶？还真是个老头，跟老顽童似的长相，夜合欢眨巴下眼，这老头的声音和容貌实在不相符。

听那声音，怎么的也该是个美人的声音，比如龙吟那样的清冷美人。

“干嘛这么盯着我看？小心我让傻蛋把你眼珠抠出来。”老夫嘴里说着狠话，那圆眼却一丝狠利也无，反倒越瞪越带着和善。

夜合欢缓缓勾起唇角，敢情，这老头戴着面纱的目的，倒不是怕人认出，应该是想遮住这双‘纯洁’的圆眼，这双眼，会把他绝顶高手的身份，败坏地丁点都不存在。

试想，谁会对一张娃娃脸，一双娃娃眼的人，产生敬佩、畏惧的心理啊？

“死小子，你笑什么？那，乖徒弟说，‘异端已出，三圣齐集，瑞宝重现，夜可泽披’，就这些启示，让你一切以天翔大陆为重，切记，好了，老夫要走了。”

管你什么什么异端！“你等等！你先把我送回去再走！”夜合欢眼见那老头身法如飞，赶紧大喊，他大爷的，皇帝还在这儿吹西北风呢！

“再会了夜合欢小娃娃，那个红眼小娃，老夫就是看不上那双眼，嘿嘿。”远处送过来一句话，还不忘再惹夜合欢一下。

“你个造瘟的……”

“陛下！”身后一声低语，夜合欢松口气，龙吟来了就好，皇帝被人幢到屋顶当柱子的事，等天亮了，要传出去，可丢不起那人。

‘啪啪’两声，龙吟解开夜合欢的穴道，“陛下，我们下去再说，不过，这四句话，最好不要让别人知晓，包括炙焰寒天，和澜国师，您要记得。”

夜合欢黑暗里，对上龙吟清清冷冷的凤眸，那眸子里，即使淡漠，即使疏远，却都是真诚。

点点头，一派深沉，“龙吟，我明白，一切已经开始了。”

第八十六章：负气

一切已经开始，这句话，夜合欢说得委实深沉有加，但其实——

“陛下，您确定您明了那四句话的含义？”一手揽住皇帝劲瘦的腰身，巫右相准备腾身前询问。

“含义？我不明白。”被美人右相揽住腰的皇帝，很坚定地摇头。

右相一口气上不来，差点失手把皇帝推下房顶，无语地侧过脸，撞上蕴了秋水类似‘无辜’的眸，无奈道：“陛下，那您说什么一切已经开始。”

嗯，龙吟的味道还是那么清淡，站在夜国帝宫的飞檐上，夜合欢放眼眺望楼阁几重的都城，笑了笑。

“小乌鸦，我从来都没以为，我的运气会有那么好，竟然能遇到聊斋的借尸还魂。人死不能复生这句话，即便到现在，我依然不曾怀疑。龙吟，其实你也不能否认，你和很多知道这个秘密的人一样，都在等待一个开始……

“我……”

“嘘，别否认，至于是什么的开始，我肯定你也不知道，这老头也可能不知道，但，这老头嘴里的乖徒弟，却一定知道，这就是开始。”

“是个开始。”巫龙吟紧了下手臂，手臂下的腰身，瘦而有力，这个人，不但改变了我的人生，更或许会改变整个天下人的人生。

腾身而起的时候，龙吟在黑暗里低语，“无论将来会怎样，夜合欢永远都是巫龙吟的陛下。”

“呵呵。”

迎着风的一句诺言，让稳稳站到玉阶上的夜合欢咧嘴，静静地双眼对视，很多话，尽在无言中。

“我会杀了这丑八怪！”

被解开穴道的炙焰寒天，红眸似血，非但没有感激替他解穴的右相，反而反手就对巫龙吟扔出袖口里的‘血刃’。

看见杀手之王狠历的红瞳前，早有准备的龙吟也不含糊，迅速跃开几大步，险险躲过第一把小刀。

“小鸡！你干什么！”夜合欢赶紧一把扯住炙焰寒天的手臂，阻止第二把出手的小刀，“那老头武功奇高，不是他对手并不丢人，你这么迁怒龙吟，也忒说不过去了！”

夜合欢一激动就想和炙焰寒天讲道理，但夜合欢忘记了，人家炙焰寒天，从来都不是讲道理的人！

听见这明显‘偏心眼’的论调，一把怒火，燎原般烧向皇帝陛下。

炙焰寒天一个反手，就扣住夜合欢的手腕，另只手也收回利刃，同时扣到夜合欢脖子上，迅速收紧。

“夜合欢，你这样对我，你会后悔！”

“呃……嘎……”

何总活了三十多年，加上皇帝活了三个多月，两辈子来，头一次体验被掐脖子的感觉，被宠溺着的小鸡掐脖子的感觉——啼笑皆非，这是唯一的感觉。

“炙焰寒天，放手！”

巫龙吟冰冷的指尖，带着锋利似刀的掌风，刮过炙焰寒天的脸颊。

“何大！”

随着几道低呼，夹杂着不同的掌风兵刃，三道黑影，也迅速从窗外跃进殿内，齐齐攻向炙焰寒天。

“陛下，啊！”更尖锐的叫声，是四个侍儿的嚷嚷。

小柳、小翠、小秋、小春，四个小家伙，本来藏在侧屋窗下，偷听皇帝和姬公子、巫右相的奸~情戏，没成想，戏没听成，眼见是要弑君了！

这可不妙，皇帝要被‘男宠’掐死了，俺们还能活着吗？！说不得，和这红眼妖精拼了！

“就凭你们？！”

炙焰寒天冷嗤，掐夜合欢的脖子并不撒手，扣他手腕的手放开，从袖口，滑出极薄极利的双刃‘血’，尖声嘶叫着，卷了出去。

“养虎为患！”巫龙吟看了眼正翻白眼、吐舌头的皇帝一眼，‘缠龙丝’带着寒光迎向血刃，再不救下皇帝，估计明儿就该举国哀悼了。

“喔。”的一声轻哼，蓝花刚上手，腹部就被血刃划了一刀。

“主上，您这是干什么？！”刚进来的人里，居然还有炙焰寒天的四傻之一，杀叁。

“你主子发疯呢！吃春~药了！”灰花心疼自家兄弟受伤，长剑一翻，挑向炙焰寒天的肋下。

大家忙成一团，掐皇帝的掐皇帝，救皇帝的救皇帝，那咱皇帝大叔在干嘛捏？

被掐得貌似很过瘾的夜合欢皇帝，彼时先感叹了下小鸡细滑的小手，居然力道十足，然后才觉得喘不过气来。

原来被掐死前的感觉是这样子的，夜合欢不由把眼朝上翻了翻，舌头往外吐了吐，咳，这样死得很难看好不好！

突然听到蓝花的痛哼，正‘享受’死亡快~感的夜合欢不乐意了，小鸡，你掐我夜合欢是一回事，夜合欢乐意，夜合欢找~贱，但你不好对我的员工出手的，那就有点不好玩了。

翻白眼的空当，炙焰寒天血淋淋的细眼，近在咫尺，那红通通的颜色，执拗里带着狠利的杀意，确实很让人胆寒。

这样的炙焰寒天和平日孩子气固执的小鸡，有天壤之别，让夜合欢也在心底打个突，俺不会真的把虎当成猫在养了吧？

‘咔啦啦’‘嘭’的几声，是灰花的长剑被血刃拦腰切断，灰花本人被炙焰寒天一脚踹翻出去老远。

亏得龙吟及时接住灰花，要不灰花踹到石柱上，非内伤不可。

该死！小鸡居然连伤我两朵花！

还有，眼见挟了内力的鸡脚，就要伤到小翠的脸蛋上，俺家丫头嫩生生的小脸，哪能受得了！

夜合欢急怒了，不管不顾，伸手就掰住脖子上那只手，使尽全身的气力，翻手把炙焰寒天的手扒拉下来。

炙焰寒天没料到夜合欢居然在自己手底下，还能有力气反抗，条件反射地收紧五指，于是四道指甲的划痕，就在夜合欢的脖子上，留下了带着血痕的纪念。

“合欢！”巫龙吟一见夜合欢脱身，出口就是皇帝的名讳，腾身扑过去，揽住夜合欢就飘身后退。

“寒天！你到底想干什么？”夜合欢站稳脚跟，想跨前一步，却被巫龙吟扯住。

炙焰寒天盯了一眼，夜合欢正渗出血丝的颈子，眼神软了一下，然后瞥见夜合欢被巫龙吟拉住的一只手，红瞳又恶狠狠起来。

“主上，”杀叁用他与年龄不符的童音道：“您还好吧？”

“滚开！”炙焰寒天丝毫没把属下的关心当回事，红瞳只直勾勾着夜合欢，嗓子带着点哑，冷声道“夜合欢，你就是这么待我的？”

“寒天，我哪里错待你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夜合欢委实被炙焰寒天，这一通莫名的爆发，给搞糊涂了。

夜合欢知道，炙焰寒天的思维，一般是不在正常人思考范围内，但是，就在一个时辰前，就在被那老头点穴之前，小鸡还和自己柔情蜜意的。

这一个点穴、解穴，不过半柱香的过程，怎么就蛮性突发了呢？

难道，只是因为受不了技不如人的挫折？那杀手之王的封号真是白叫了。

若是因为巫龙吟替他解穴，他脸上下不来，那爆发的也太强烈了些。

炙焰寒天即使讨厌与龙吟接触，场合还是知道轻重的。

那么，唯一的解释，是不是，在自己被那老头劫到屋顶说话，这半刻时辰里，动弹不得的寒天，遇到，或是看到什么了呢？

炙焰寒天没等夜合欢想明白，红眸带着嗜血的燥意，映着夜合欢精致的眉目，狠历了红唇，“夜合欢，我算是看透你了！你……哼！”

一个扭身，白色的身影，不由分说，从‘晏德殿’半敞的高窗，跃到了殿外，迅速消失在朦胧的夜色里。

“寒天！”夜合欢急急喊道，却没让那白影稍留分毫。

“主上！”杀叁毫不犹豫，也跟着几个起落，紧随在炙焰寒天身后，追了出去。

余下殿里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知帝王和他的‘男宠’唱的哪出戏，巫右相也跟没嘴的葫芦一样，别人更没敢搭话的，殿里就一直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