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怎么能不笑呢,难道他指望青楼里的人都是清白的吗?
“说,你——不要骗我。”
“少爷啊,你见过青楼里有哪个人是不卖身的吗?”就是想气他,问这种问题,是嫌弃我吗?那为什么之前没有想到呢?得到了否定的答案,是不是要把我再送回去?真是好笑。
“不要笑了,明明不想笑,为什么还要笑。”到底是长的好看的人,皱着眉头也不减其风采,但是,你是哪里看出来我不想笑的,我明明,明明很想笑,的。
好吧,不笑就不笑,不要再用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神盯着我了,我会怕。
“以后,就跟着我吧,属于我一个人,好不好,嗯?”
为什么要这么温柔的和我说话,我不要什么承诺,你不知道许下诺言却做不到是很令人痛苦的一件事情吗?弄不清楚了,我想的那个人,难道是你?
那双眼睛里的迷惑和怀疑我看的很清楚,你想知道的,总有一天我会告诉你,但是,一定不是现在,把你跟丢我已经很担心了,在依云阁见到你时我都快吓坏了,你怎么会在那种地方?如果今天不是我,是不是也会有别人成为你的座上客,我不敢想。
第十四章
“那么,你记住,我叫白君然。”
那么一瞬间,我几乎以为自己是认识他的,很熟悉很熟悉的感觉,却又隐隐的似乎有什么怪异,熟悉却并不是很亲近。
我只是冷冷的哦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一点情绪都不愿在他面前表现出来,或许连我自己都不清楚,我那时的表情是多么别扭赌气。
白君然唇角一勾,过来揽了我的腰,毫不客气的道,“今后,你就老老实实的跟在我身边吧,名字,就叫……惜我。”
愿君惜我。
我忍着心里的不耐,看在他可能知道我以前的事情的份上,暗地里赏他一个白眼,之后就不再理睬。
不可以死,不可以死,如果我现在放弃了,就再也见不到哥哥了。
杜子琪咬牙忍受着对手狠命的拳头,尽量蜷缩起来想要不被打到要害,负责训练他们的是一个不知名的堂主,听别人都叫他老严,谁被瞧见偷懒了,他手上那条缀满了倒钩的鞭子就会毫不留情的抽过来,一准会被抽个血肉模糊,不仅如此,这天的晚饭也就不用指望了。
“都他妈的给老子使点劲,不想吃饭了是不是,软手软脚的,你们他妈都没骨头啊?”
“用力打,谁不用劲儿今天老子就来亲自教教你们怎么样才叫疼!”
“对手就是敌人,你不杀他就要被他杀,谁想死的跟老子说一声,老子马上送他去地府!”
杜子琪趁着对手松懈之际突然发力狠踹一脚过去,随即翻身压了上去,使尽全力的打在对方柔软的肚子上,为了活下去,没有人会手下留情。
终于熬到晚饭时间,众人无不捧着饭碗狼吞虎咽,谁也不知道吃了这顿是不是就没下顿了,赶紧填饱肚子好应对接下来的折磨,谁也没有看见失力躺在地上的那个少年被老严的鞭子抽的到处翻滚,却硬气的不肯叫喊,最后痛晕过去,被提着后颈的衣裳不知拎到哪里去了。
杜子琪冷眼看着,他什么都没有说,也什么都不敢说,这种情况下,相信所有人都明白自己是自身难保了,在自己的安全保障都存在隐患的时候,哪里还会有空闲去管别人的死活。
后来,路过的仆役闲言碎语中提及,因为那个少年容貌还算不错,于是被送去调教,然后便会被送到小官馆去伺候男人了。
侍候男人,杜子琪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也曾在不懂事的时候溜进小官馆去打算开眼界,谁知,当夜几乎是跌跌撞撞跑回了府里,那些妖媚娇娆的呻、吟声让他心跳如擂鼓,那时也是他第一次知道自己对男人感兴趣这件事情,以后就不曾再去了。
哥哥,子善……
子善子善子善,你在哪里……想你想得快要忍耐不下去了。
……
终于有一天,老严分下任务,要他们去杀人。
我捏着毛笔的手不停的动作着,带动笔杆子也转起圈圈来,百无聊赖的看着繁琐无比的账本,腹诽着那个让我做账房先生的坏男人,这么算三个月的帐下来,我的脑细胞不知道要死多少个呢。
我已经习惯了自己脑海里时常冒出来的几个怪异无比的词汇,稍稍发现自己与周围那些普通人是不同的,我不属于这里,在我疑惑于这些词汇的意思而去问了白君然,而他表现出完全茫然的无奈神情之后。
他只以为我是在无理取闹,毕竟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略略敷衍了几句之后就不再为我的问题烦恼了。
近来他有些繁忙,来看我的时间也少了不少,按照以往的习惯,不论多忙他都会抽出时间陪我用晚饭,这几天却……我可以明显的感觉到他焦躁的情绪,不知是发生了什么连他都解决不了的事情。
今天晚饭的时候白君然竟然回来了。
“惜我,我要出门一趟。”出门不是很常见的事情么,以前也没见你和我报备啊,怎么?
“唔,一路顺风。”低头不停地扒饭,午饭就没吃多少,确实有些饿了。
“不,你要和我一起去。”
“……为什么?”这时代,马车颠簸的厉害,还不知道要去什么地方呢,药师来回十天半个月的,那我不是骨头都要散架了?再说了,我去那不是耽误你的事儿么?
“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坚定不移的坚定不移。
“出门一趟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又不会逃跑,你那么多下属还看不住我?”不去,坚决不去。
第十五章
结果竟然还是跟着一起出门了,白君然这个腹黑的,趁我睡着的时候点了我的睡穴,待我腰酸背痛的醒过来之后才发现,我已经不是睡在铺满软绵绵绸被的床上了,而是在颠簸的车厢之中。
此时再说什么反对的话纯粹就是多余的,所以我选择保持沉默,跟这种不把别人的意见当意见的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惜我,你以前,并不是这样的,你的性格变了很多,难道是因为失忆了,所以连带的性格也变化了么?”白君然眼眸中闪着不知名的光芒,这么对我说的时候,我有些怔愣,他果然是了解我过去的人。
“哦,我以前是怎么样的,你知道?”我尽量不动声色的询问,我当然知道,失忆并不可能改变一个人的性格,一些生活习惯和小的动作依旧会保留下来,那是身体的记忆,是不可以更改的东西。
“你以前,没有那么活泼,也没有那么恩怨分明,一定要我说的话,就是沉稳,冷静,隐忍。”
说这些话的时候,白君然低着头,过长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我什么都不能看到,他的情绪一直是对我开放的,一直不曾隐藏过,突然的回避,让我不太习惯。
即使不说,我也可以感觉到他身上的落寞气息,不知道时不时想起了以前的什么事情,还是想起以前的我了……?切,我在想什么呢,白君然,怎么会想我?
突然,他抬起头注视我,我被盯得头皮发麻了,“你干什么啊,这么看着我?”
凌厉的光芒闪过,白君然撩起我鬓角一缕头发,细细的抚摸着,让我有一种他并不是在摸我的头发,而是在凝视他最爱的情人那样的错觉,在我暗自好笑的同时,发束被攥紧拉扯过去,我下意识的追着那缕头发伏在始作俑者身上。
不满的哼一声,发顶马上就被温柔的抚摸了,一下一下顺着,处处都带着安抚的意味。
“我说这些,不是要帮你找寻你的过去的。”这是什么意思?
我疑惑抬头,撞进那双黝黑深邃的眼睛里,痴迷了一般忘掉了周围的一切,只有那双眼睛在我的脑海里,用那种深情如斯的眼神注视我,忘记了发问,他的手臂像是绳索一样束缚住我,让我依旧趴在他的怀里,随即我又听到他低沉的声音。
“我是要你知道,从前我认识的那个人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是你,惜我!是性格不同,习惯不同的完全的两个人,惜我,以前的那个你属于过去,而现在的你,是属于我的,你记得吗?”
浑身发冷,我颤颤巍巍的缩在白君然的怀里,为他说过的话心寒不已,原以为就算是他不知道我具体叫什么名字,是什么人,至少也该对我有些映象,可以帮助我寻找一些过去的记忆,找到那个让我魂牵梦萦,怎么都不想要忘记的人。
这个人的表现一直那么暧昧不清,若有若无的撩拨,混乱我的视线时什么意思呢,以至于让我产生一种错觉。但是,似乎事情与我想的有些出入了。
你这是要独占我么?白君然,你知道我是谁,甚至知道我以前的性格习惯,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熟悉原来那个我?为什么不对我说这些,我等了很久,我以为你是知道的。
背上轻轻抚摸的手阻止不了我对手的主人的类似背叛的惊怒以及怨恨,要离开他,这个念头一旦出现就再也阻止不了的在脑海里蔓延,白君然对我的企图太明显,都到了我不得不去故意回避的地步,他隐忍着不停的改变我,使我适应他的存在,慢慢的习惯,而我,却从始至终都没有表现出抗拒,这并不是一个好现象。
惜我,你给我取这样的名字,是要我惜你,还是你惜我呢?只能说你找错了人,白君然,难道你不知道么?很多事情,并不是只要想就可以的。
比如说,类似感情那种东西。
“我们要去哪里?马车颠簸的我快吐了。”在车上度过二十多个夜晚之后,我实在是忍耐不下去了,现在浑身无力,一动就酸疼的厉害,这是干什么来了,是受罪来的吧??其实你是在报复我那么就不理你吧?白君然!
“再等等,惜我,很快就要到了。”他眼里的疼惜我不是没有看见,只是,我承受不起。
“这句话,你说你已经说过多少遍了?!”我有些生气,你这是在敷衍我。
“那是因为你一直在问。”
“……”不要这么无辜的看着我,我会心软= =。你这个混蛋。
扭转身体,背对着那个使我受到这些疼痛的男人,赌气一般嘟起嘴。没有觉察到那双手臂是什么时候环住了我的腰,等发觉的时候,我已经整个身体都埋在他的怀里了,哼,虽然你的身体很柔软,可是这样也抵不住那些震动啊,你个混蛋,看我以后还跟不跟你出门!
“嗯……”不要晃我啊,“子……琪……?”
哥哥,你怎么还不来找我,子琪好想你好想你……来找我啊……身体被冷汗浸透,我惊疑不定的看向那个把我晃醒的男人,粗粗地喘着气,不太确定刚刚是做了什么噩梦,心悸一样的不安。
“我……刚刚说了什么吗?”
白君然顿了顿,我没有注意到他一瞬间握紧的手掌,“没有,你什么都没有说……惜我,我们到了。”
第十六章
“到……了所以,就是说,不用再乘马车了?”
白君然失笑的看着我,“是的。我可以抽时间带你好好的在城里玩玩,这里的环境很不错,有趣的玩意儿也很多,你会喜欢的。”
我有一个瞬间的恍惚,这句话,很熟悉啊,是在哪里听过?
“好啊,这近一个月我都快要给你闷死了。”
“嗯,你想去哪里都没有问题,前三天我需要对这里的店铺做一些调整,所以不会很忙。”白君然坐在床沿上,就那样望着我,我却有一种被看穿了的错觉。急忙调开视线想要岔开话题。敲门声打断了我即将要说出口的话。
“少爷,您要的账本我全都送过来了,是拿进去还是送到书房?”低低的,却很恭敬的声音隔着精致的雕花木门响起。
白君然很轻微的皱了皱眉,似乎是责怪他了,半晌,道,“拿去书房吧”,之后又回过头来,对着我的时候,他总是有无尽的耐心,此时却让我抑制不住的心虚了,“我去书房看些账本,我不想吵着你,你再睡会儿吧,马不停蹄的走了那么多天,该很累了才是。”
白君然理所当然的低下来亲吻我的额头,我想,如果我真的找到机会逃离他,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淡然,总觉得白君然不应该是这样的,这么纵容一个人,不像是他的性格,我比较想要看到的,是他在外人面前的,真实的样子。
我们都戴了一层一层的面具,想着不被别人发现自己的心思,时间久了却渐渐忘记了脸上覆盖的那一层才是假面,而以为那是自己的本性,习惯是十分可怕的事情。
那个温和的你,是面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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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院子的池塘边站定,白君然瞥一眼一旁的分店掌柜,他马上知趣地躬身退下,漫步走到假山丛,白君然一手撩了身前几根发丝,凝望着池里几株开败的残荷,枯黄的根茎稀稀拉拉的浮出水面,一眼望去,颇有几分萧索的意味。
“岩。”白君然并没有特意看向某处,却时不时的瞟向那个人的房间。
“是的,主人。”被点到名字的白岩并没有显出身形,因为那是不被允许的,保护者只能够藏身于黑暗之中,白色对于他们就像是毒药,丝毫也沾不的。听主人命令行事,保护主人安全,其他一改不论。
“消息确定了?”
“是的,主人,属下已重复确认了五次,溟确实派了一批杀手埋伏在明月楼周围伺机暗算主人,但那批杀手都是雏,大部分已经被发现,解决了,请主人无需担心。”平平淡淡的音调,并没有特别的在意与不在意,保护主人是他的任务。或者说是他活着的目标,抑或,只是单纯的本能罢了。
“溟?我们似乎并没有与他们起什么冲突……这番刺杀是为了什么,你可查清楚了?”低喃似耳语一般,若是武功稍弱,便可能听不清晰,但保护者均是万里挑一的精英,从小便开始培养的锋锐的兵器,不含糊地说,白岩的武功,远在白君然之上!
只是,保护者的衷心却是不容质疑的,白家自有一套驭人之法,这就不是外人可以知道的事情了。
“主人恕罪,属下愚钝,属下认为,会不会是调虎离山之计?老爷已离开多时,这时主人再离开,明月楼空虚,群龙无首,要想一举攻入,似乎是最好不过的时机,何况,楼里的那件东西……”
“哦?我倒要看看,这个溟,是有几分本事,宵小也敢随意欺凌,我明月楼是没人了么。”温柔似水的语气中夹杂着浓重的狠戾之气,一闪而逝得利忙将旁边的假山完整的削下一块,平滑如镜,可见怒气之盛。
“岩,顺便去查查我爹到哪里了,让他少胡闹,多少顾忌着点他的明月楼,不要太疯了,至于他要找的那个人,你……就这样吧。”这么点事情,你儿子我还是可以独自解决的,用不着你,老头!
哼,要打我明月楼的主意,也不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那件东西,就算不是什么至宝,也不是你们可以随意夺取的战利品!老头,这个事情我帮你抗下,别忘记欠我一个人情,到时,可是要如数奉还的!
蓦然想起房间里睡着的那个人,嘴角刚要扬起,僵了一刻却又拉了下来,还不行,你还不是属于我的,尽管已经有了惜我这个名字,但是,你不惜我,稍稍思索片刻,离开院子的时候,白君然的脸色已经没有那么阴郁了。
杜子琪,你占了他的心,我就把它偷回来,我们打个赌,就赌……他不是无心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