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荫一想到当初念念不忘,一心惦记着的场景,第一次看到却是在他离开之前,心理顿时涌上一阵酸涩。你心甘情愿去陪伴人家,试图患难与共,风雨同舟,一生一世,可笑!人家不稀罕!
懵懵懂懂地进来,明明白白地离开,也好。
花荫终究还是踏了上去,一路走过脚下所经之处触及一片柔软,似有悉悉索索的碎裂声,回过头去看,那一片片在脚印里破碎的花瓣,犹如当初在那个人眼里一文不值的尊严。
回到梅心阁,踏进那熟悉的房间,一股暖香扑鼻而来,是席岚身上那淡淡的梅花香气,曾经让他无比依恋,梦寐萦怀,而如今却要因为那人的一句话,舍弃这一切。不是不想要,不是不想争,而是若是没有了爱,争来何用?花荫默默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眼角瞥到了那张罗帐半启的豪华大床,回忆如潮涌。曾几何时,他整天整天赖在这张床上,贪婪地呼吸着暖被中的香气,听着那人宠溺的温言软语。躺在他的身下,绽放自己,任人索取,直至身心一同被侵蚀地一无所有,到头来却依旧一场空。想想也快,自己幡然醒悟,竟如此之快,瞬间便明白,或许一直以来,不是不懂,而是不想懂。
回过头去,撞上了一双清冷的眸子,花荫怔了一下,他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的?“收拾好了,一件不落,现在就走。”花荫朝他点点头意欲离开,却听到了席岚清冷的声音:“我不会每次都去哄你回来。”花荫心中一痛,回过头来笑靥如花:“走了便走了,还回来作甚?我要你,要你的人,也要你的心,你不愿把心给我,我便把我的心收走,我俩互不相欠,从此两清。堡主,保重了。”花荫说完便要抬脚离开,暮地手腕被抓住,身体被迫转了过来,对上那双冷若冰霜的眸子:“花荫,你便是这样信我的?”花荫顿时只觉得心里积压的委屈和不解瞬间快要爆发出来,但他还是生生忍住,一双千娇百媚的凤眸勇敢地对上那人狠戾的眼神:“你让我走,我便走,堡主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席岚皱了皱眉头,伸手抬起他的下巴,指尖稍稍用力,花荫便立刻疼得眼泪都掉了下来:“荫儿,我是不是太宠你了?”花荫顿时只觉得心里委屈难耐,那句“为什么”硬生生地哽在喉咙,偏是没有说出口:“你打我。”席岚怔了一下,定定得看了他一会儿便放开了他,冷冷地说到:“你走吧!”花荫咬咬唇,终是没有再说什么,便转身离开了。
奔跑在花月堡百转千回的长廊里,眼泪终究还是没有忍住:我信你,我信你,我就是太相信你了!所以你便从来都不说?对吗?有那么难吗?你打我,赶我走,两个月不来找我,我都可以原谅,只要你现在说一句“不要走”我便会立刻扑到你怀里,有那么难吗?你什么都不说,我怎么会知道?我怎么会知道你是不是因为不爱我了才赶我走,我也会害怕,会胡思幻想,会想要跟你分担,可你从来不会跟我说。就是因为你从来不说,就是因为总是不明不白地就被赶走,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而你从来不说,要我怎么相信?或许,就真的没有什么原因,只因为没有爱,才能做到这一步,而我却像个傻子一样期盼着,期盼着你给我个理由。明明比谁都清楚,你的骄傲,你的自尊从来不允许你向任何人低头,可还是抱着期望来到你面前,真傻,傻透了!
走出花月堡的大门,萧陌婿看着一旁一脸淡漠的小人不由地皱了皱眉头,叹了口气说到:“我想事情也许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他对你的感情我一直都看在眼里,认识他这么久以来,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对一个人这么上心过。小花荫,我想你不该这么轻易便放弃,也许你可以问问他,他会这么做终究是有理由的。”花荫抬头看了看“花月堡”三个大字,惨淡一笑:“他不愿说,我又何须再问?”他是天下第一,武林至尊,他有他的尊严,我也有。
萧陌婿看着走在前面那抹单薄又坚强的背影,不由心酸苦笑,这阵子,花荫到底懂得了多少?又变了多少?他终究不再是那个初入花月堡的单纯孩子了,即使是离开了,却再也换不会当年的纯真。
回到红楼,花荫才刚跨进房间,合上房门,便被人从后面点了睡穴。“对不住了小荫儿,借你一用。”言非羽一脸歉疚地看着怀里昏睡的小人儿,轻声说到。马车才驶出城外不久,言非羽便感觉后面有人以极快的速度追上来了,心里暗咒一声,吩咐驾车的人继续前行,自己将脸蒙上,便门帘一掀,飞了出去。后边的人立刻刀剑一抽,飞了上来,言非羽定睛一看,竟然是蜻蜓和燕语,心里暗叹不妙。这两人乃席岚的贴身近侍,用手指头去想猜知道是怎样的狠角色了。
“大胆狂徒,花月堡的人你都敢动?”蜻蜓怒目喝斥到,话言非羽嘴角一勾,拔剑迎了上去:“谁是你们花月堡的人了?里面的人早已脱离了花月堡,跟你们再无半分瓜葛!”“哼,我们堡主还没开口,只要一朝是花月堡的人便永远是我们花月堡的人,谁敢轻言离开?”燕语话一说完,便吹了一声口哨,立刻有好几个黑衣人从林子的两旁窜了出来,一看身手便知道都是些狠角色!花月堡的暗卫可不是浪得虚名的,言非羽正暗中叫苦,林子里又飞出了两个蒙面人,其中有一人直直地朝他飞了过来,在他还来不及反应之际耳边响起了一个熟悉如骨的声音:“快吞下!”随即嘴里便被塞入了一颗药丸,言非羽想都不想便吞了下去,他的尘风怎么可能会害他?下一刻,黄烟瞬间弥漫了整条小路,蜻蜓大叫一声:“是毒气,大家小心。”话才刚说完,人便倒下了。
这时另一个蒙面人已经将马车掉了个头,驶进了林子里,那身形,言非羽一看便知是铭音,心中暗想不好,有种做贼被当场抓到的心虚感。三人一齐来到铭音当初带花荫隐居的地方,铭音小心翼翼地将弟弟放到床上,怒视一旁目光闪烁的某人,言非羽艰难地咽了咽口水,终是把面罩拉了下来。只听见“啪”地一声脆响在屋子里炸开,言非羽的脸上顿时留下了一个无比清晰的五指山。而抬手打他的正是一旁一脸阴沉的绝色美人,红楼的头牌花魁尘风:“你疯了?”“我只是……想用小荫儿引出席岚而已,你看,席岚还是在意小荫儿的,不然不会让人跟着。只要把小荫儿交给银狐,引出席岚,布好陷阱让银狐对付他就行了。银狐与小荫儿无怨无仇,不会伤他的。”
尘风气得发抖:“你真是……银狐心狠手辣众所皆知,他对席岚恨之入骨,你觉得他会放过他在意的人吗?更何况当初席岚将荫儿赶走,是众所皆知的事情,他是否在意荫儿岂是我们这些外人能看得懂的?你又怎知他会为了荫儿去以身涉险?你这个赌未免下得太无胜算了吧?到时候得不偿失,你去哪弄个荫儿向大家交代?”
“你先别生气,到时候气坏了身子才是得不偿失,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混蛋,我不该。”言非羽急忙上前去将他抱住,在他耳边轻声说到:“你要知道,我也会害怕啊!我怕那个人不会那么轻易放了我们,除非杀了席岚,可是,明争的话,银天门与重影宫联合起来也不一定是席岚的对手。杀不了席岚,我们便再也无法摆脱重影宫了,我怕啊!真的怕,等了这么久,到头来却落个一场空,我已经没有爹了,我只有你,仇也不报了,我只要你了,懂吗?我怕,我怕保护不了你,到时候连你都失去了,我便一无所有了。”
铭音听完,身体颤了一下,回头看了看床上那张沉静的睡脸,一抹心酸涌上心头:我的荫儿,在这个世上,哥哥也只有你了,除了你,一无所有。
第四十九章:再次相见
“别气了,我定不会再犯这种糊涂事了,你就原谅我吧?你打我骂我都行,千万不要不理我啊!”言非羽顶着一张娃娃脸,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般,搀着尘风的手臂不停地摇晃着他,一边苦苦哀求着。一旁的美人,皱眉不语,一副“你离我远点”的表情,言非羽一张俊脸顿时皱成了苦瓜,只好无助地朝一旁默不作声的铭音求助。铭音毫不客气地回以一个无比恶毒眼神,那双好看的眼眸分明清楚地写着“活该”两个字,言非羽暗自叫苦,在心底暗骂了几千遍“蛇蝎美人”后,又楚楚可怜地看向身前的美人儿,依旧遭到无情的白眼。言非羽暗自叫苦,心里顿时总结出一句话:唯君子与美人难养也!
床上的小人儿突然动了动,发出含糊不清的呢喃声,不一会儿那双紧闭着的美眸便慢慢地睁开了,铭音赶紧坐到了床头,略带担忧地问到:“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目光柔软地像一滩水。“哥,这里是哪里?我怎么睡着了?”花荫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一双水光潋滟的眼睛迷茫地环顾四周。铭音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回头看了看一旁一脸沮丧的某人,眼里闪过一丝狡黠:“这是以前我们一起住过的小屋,怎么?这么快就忘了?你非羽哥哥带你过来玩了。”
“咦,尘风哥和非羽哥也在!非羽哥哥带我过来玩的,我怎么睡着了,真是。你们怎么都不叫醒我?我一直都想过来玩的,已经好长时间没来了,我想念林子里的小动物了,现在是春天了,它们都该出来了吧?以前我放生的那群小鸡也不知道怎样了,你们过来都不给它们带点吃的吗?”花荫伸手揉了揉泛着水雾的眸子,瞪着一双大眼一脸无辜地看着言非羽,微微凌乱的墨色长发下一张小脸被衬得异常苍白,美得惊心却又带着深深的迷茫。
言非羽,顿时只觉得砾石堵喉,唾液梗咽,张张嘴却不知如何回答。重影宫本不是什么好善乐施的名门正派,身为重影宫的少宫主,从小到大,什么勾心斗角,明谋暗算的事他自然也是参与了不少,但是从来没有过现在的感觉:罪恶感,深深的罪恶感!
铭音的目的达到了,那双清澈无比的眼眸,那张天真无邪又带着病态的小脸,那份无比坚定的信任,对他来讲无疑是最无声的控诉,而他却不能把真相告诉他,只能处在自责与深深的罪孽感之中!唉,他当初怎么就这么糊涂,竟把主意打到了这么个单纯善良的小人儿身上?
“非羽哥,你在想什么?怎么你们都不回我话?”床上的小人继续发问到,便穿鞋下床来,跑到了门口,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林子里的清鲜空气:“真的是好长时间没来了!呵呵,哥,不如等我病好了,我们就搬回这里住吧?”看着眼前含笑吟吟的小家伙,三人的目光都变得柔和起来。“好,什么都依你,只要你喜欢。”铭音宠溺地说到。
花荫听完乐开了花,便立刻奔出了门外,银铃般的笑声欢快地飘荡在林子里:“哈哈,那就好,我还以为你不依呢!说好了的,到时候什么都听我的,你们过来。”三人闻声跟了过去,只见花荫走到篱笆围起的空地边,那是他以前种菜的地方,指了指里面杂草丛生的区域说到:“到时候,我们就把这里的杂草锄去,翻了地,又种上蔬菜。”然后又指了指从门口一直弯弯曲曲延伸到林子里的小路说到:“在小路的两旁种上花,一天天慢慢来,直到把小路两旁都种满。到时候浇水可是重活儿,我就负责每天起来浇水,喂鸡,还要去池塘边钓鱼,可是很忙的。哥你就负责做饭洗衣服,还要把屋子重新修一下,改大点的,到时候娘和如玉他们可能要来的。就多修几间屋子吧!尘风哥和非羽哥也过来帮忙,我怕我哥一个人忙不过来,到时候你们也有地方住不是?还有还有……”花荫说着便停了下来,开始认真思考起来,那副全神贯注,冥思苦想的表情着实可爱,铭音上前去敲了敲他的小脑袋说到:“行了行了,就你会安排,也就你最懒!到时候赖在床上不起来,外面花花草草,鸡鸡鸭鸭的都要死光了。”
“切,我才不懒,你们不让我做而已,总之就这么说定了的,到时候你不依也不行。哦,还有还有,在屋外修个凉亭,我要弹琴的麻!我们每隔十天去一次城里,买些日用品,回红楼看看大家,你说行不?”花荫睁着一双大眼睛,满眼期待地看着哥哥,铭音苦笑一声,将他拥入怀里,揉了揉他的头发宠溺地说到:“都说了,什么都依你。不过在这之前,你要先养好病,知道吗?”
“嗯,知道了。”花荫在他怀里乖乖地点头,坚定地说到。
席岚面色沉重地坐在梅心阁的大堂里,浓黑锋利的眉毛深深地蹙到了一起。突然蜻蜓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单膝跪下,面色紧张地禀报到:“参见堡主,人已经平安回到红楼。”席岚眼里冷光一闪,淡淡地说到:“如果还有下次,你们就都不用回来了!去刑堂领罚吧!”“谢堡主不杀之恩,属下告退!”蜻蜓额角流下了一滴冷汗,回想起堡主刚听闻此事时的狠戾表情,心里不禁打了寒战,只要是涉及到花荫的事情,似乎都能让这个冷清淡漠,镇定如松的男人性情大变。花荫是堡主的命门,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夜间的红楼人来人往,暖香缭绕,一片春光意怏然,情到浓时化不开。席岚斜斜地倚在阁楼的一角,冷眼看着楼下那抹纤细的身影。只见花荫眉眼含笑,一脸温色地坐在男子身边,两人不知在聊着什么话题,花荫笑得一脸纯真,身旁的男子更是满脸柔情,双眼舍不得离开那张倾城容颜片刻。如果没有记错,那个男人,就是元宵当晚,当着所有人的面向花荫表白的人!席岚的眼睛微微眯起,眸色顿深,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冷冽的气息。
夜色渐深,楼里的小厮走到花荫身边跟他耳语了几句,应该是唤之回房休息。花荫听完便跟男子说了几句话,随即便起身,朝男子微微颔首,眉眼弯弯,笑脸如花。男子依依不舍地目送他离去,不料花荫才跨出几步便有下人匆匆忙忙地端着东西往这边快步跑来,眼看就要撞上了,男子急步上前将花荫拉到了怀里。花荫满脸皆是惊愕之情,刚才走神竟差点撞到了人家,呵。回过神来,赶紧回头道谢,尴尬地从男人的怀里离开,男子满脸眷恋地看着那抹离去的背影,望眼欲穿,那双眼睛带着太多的贪婪和欲望,赤裸裸地暴露出来!旁人一目了然,而那个离去的人,却浑然不觉。席岚的眉头深深蹙起,指甲深深地陷进掌心。
花荫才刚进门,便被人一把拉了过去,还没回过神来,便被扯到了浴桶边。身上的衣服被粗暴地扯去,花荫拼命地挣扎着,突然身体一轻,整个人便被丢到了巨大的浴桶里。只听见“噗通”一声,水花四贱,花荫被水呛了一下,好在刚才小厮备好了热水,身体不觉得冷。“你……唔……”话才刚出口,一瓢水便当头浇了下来,出其不备,花荫又被呛了一下,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只是那人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来,温水一瓢接着一瓢当头淋下,花荫难受地想要伸手拨开头顶上的手,却没有得逞,一张小脸咳得通红,身后的人却没有丝毫心软。
不知过了多久,头上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花荫无力地趴在浴桶边沿,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剧烈地咳嗽着,眼泪不断地从眼睛里涌出,一头长发湿嗒嗒地贴在光裸的脊背上,显得异常妖娆。
“我最讨厌别人碰我的东西,我记得我说过。”身后传来男人冷冷的声音,花荫的背影怔了怔,暮地回过头来,淡然一笑:“我不是东西,也不是你的。”那双眼眸清明如水,没有丝毫的闪躲,直直地对上他的。席岚竟有一刻动容,这样的眼睛,这样的眼神,没有爱,也没有恨,竟如此决绝!从来没有人,敢这样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容,席岚伸手抬起了花荫的下巴,眯起了眼,居高临下看着他:“再说一遍。”不料花荫却伸手拨掉他的手,淡淡地说到:“请不要碰我好吗?花荫已经不是你的人了。”席岚愣了一下,眸色顿深,伸手扣住花荫的手腕,用力一拉,花荫整个人便被从水里扯了起来,赤裸地站在席岚面前,凝脂般的肌肤染上了一层粉色,晶莹剔透的水珠顺着脖子滑落下来,氤氲缭绕,满室温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