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高手进化论 下——lienQ连Q

「真是的，M听起来多棒啊，变成L反而很无聊耶～像我，本来很想要S，BOSS却硬给我了K。」

「……我要杀啰。」M掠过了同伴没有意义的闲聊，「L，掰掰啦～」

刀子刺入肉里，血喷了出来，K下的麻药虽然让他无法如常活动，但却也降低了他对疼痛的感受，他牙关一咬，在对方将刀子推得更深的一瞬间，往前一步而后回身的动作一气呵成，水果刀往对方胸口用力刺入、转动，毫不容情。

M的表情还带着笑意，彷佛还沉醉在杀死他的快乐里。

但他知道对方已经断气，他熟知人身上所有足以致命的地方。

杀人只需要一瞬间。

同一时间，两根叉子同时插入K的左右手，不废他的手的话，接下来会更麻烦。

K吃惊的表情让他心情好了一点，但最大的问题其实还没有解决。

没有说话的F已经出手。

F的双手就是杀人的利器，两个人都手无寸铁的话，F必胜无疑。

他还有最后的一支叉子，但F那双大掌只要费点小力，就足以把这跟小叉子拗弯拗断。

背后的刀伤比他想象得更重一些，与其去正面对决，逃才是机会最大的选择。

他会做出这样的判断，F自然也会。

知道他要逃，对方一下子就堵住了最好的方向，一拳袭来正中他的下腹，就算预测得到他出拳的速度和方向，但中毒又受伤的身体却躲不过。

他呕出一点鲜血，精神却反而比方才更好了一些。

打不过就逃，逃不过那就打。

他的手仅紧握着一点用处都没有的叉子，只想着如何要将叉子插入对方坚定不移的眼球里。

他已经穷途末路。

然后，他突然在鼻端闻到微微的，属于巧克力口味的可丽饼香味。

卷二

看起来像是武林中人，但好像又不完全是。

从一地的血迹和倒卧的几个人体，看得出是被精准的手法所伤，身为厨师的任师傅连护身的工具都是用餐具里的叉子，倒是和古时信手拈来皆利器的武林高手有些异曲同工之处。

前魔教光明右使歪了歪头，不过现在不是思考的时候，可以做出绝妙可丽饼的任师傅，目前命在旦夕！

一个孔武有力，做军人打扮的男人正将任师傅的衣领提起，砂锅大的拳头重击对方腹部与胸臆，任师傅像破布似的被打得一脸一身都是血，手上却仍紧紧握着一只银色的叉子。

他正在伺机准备反击，曲正风想，虽然看起来好像被打得没有还手之力了，但确实还在累积能量，准备最后一击即中。

若是这样，曲正风反而不这么心急。

血腥的场面对他来说就像是上一世的记忆，他虽然很久不曾经历，却一点也不陌生。

他在无意中撞见了任师傅的秘密。

既然如此，就让他看到底吧。

胸前的肋骨大概断了几根，体内的脏器受到跟铁锤没有两样的拳头攻击，就算不出血也伤，牙掉了五六颗其中一颗还是门牙，鼻子歪得很严重基本上算是半毁了容……

但他还是在等待时机。

F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佣兵，他没有家人、没有朋友，眼中只有BOSS和任务。

任醒时曾经跟他一起出过几次任务，看过他毫不容情地杀死目标对象，就算对方只是没有缚鸡之力的老弱妇孺。

想要希冀对方心软是无用的，而他只需要一个小小的空档就好。

整个人像破布一样被提起来，脚尖多用点力也只能构到一点地面，他把叉子握在手心，渺小的凶器就像玩具一样让人发笑。

他刻意呕出混杂着唾液看来份量加倍的鲜红血液，眼白一翻，屏住呼吸，全身放软下来。

「死了？」一瞬间被废了双手的K咬牙切齿道：「我两手动不了也无妨，让我踢两下解气！」

F却摇摇头，对K做出阻止的动作：「先确认。」

「挨你几分钟的重拳还能不死，那他就不是L，而应该是A或B了。」K冷恻恻地回道：「算了，我也知道你就是一板一眼，这一次损失了M，反而便宜了N了。」

男人用来杀人的手指结实有力，并且长满了粗茧，简直比砂纸还要更粗糙磨人，任醒时感到对方在探他的鼻息，接着按到他的颈侧——脉搏是骗不了人的，他只能在那之前出手！

本应不死也伤半条命的男人眼睛倏地睁开，手握银叉直往对方手腕皮肉最薄的地方用力插去，眼珠子当然是更好的选择，可等他构到对方的头，自己的脖子应该已经被捏爆。

尽管他在脑中排演又排演，计算再计算，距离颠峰很远的速度也只能拚对方此时有一瞬间的松懈让他得手。

F能排在榜上第六，又岂是浪得虚名？

他的叉子插中了对方的拇指，对方却连吃痛的声音都没有，手掌一翻，立即折断他的手腕，接着拿起他那根小叉子，往他颈项上的大动脉直插而去。

再见了，世界。他想，最后死在破烂的小旅馆逃生梯上，也算某种程度上的死得其所。

他闭上双眼。

如果能早一点，约古琴老师去喝咖啡就好了。

叉子冰凉的尖端顶在他的颈侧，他很惊讶以F的冷酷无情，居然过了三秒钟都没有真正刺入，于是睁开了眼睛。

本来应该是属于弹琴的纤纤长指此时夹住叉子的尖端，F的力气足以一手掀翻一台轿车，却无法将叉子从对方掌中移动分毫。

巧克力的香味，竟不是幻觉。

「在下很喜欢任师傅的可丽饼。」来人一身湖绿绸服，长发翩翩，背着黑色琴盒，苍白的脸色怎么看，都像是一百年前死在这个地方的古老幽灵显灵了……「无论贵方想杀任师傅的理由为何，在下都要阻止。」

任醒时是第一次看到F露出如此痛苦的表情，接着他吼了一声放开叉子，往后急退了好几步：「你……你是什么怪物！？」

「F……怎么了？他看起来……很诡异……」K迅速来到F的身边，只见一向没有表情的军人竟露出些微恐惧的表情：「到底……怎么了？」

F呼了一口气：「我的力气，彷佛被什么东西吸出去……」

「吸出去？这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明白。」F顿了顿，轻声道，「K，你的枪呢？」

「咦！？」F需要用到枪，代表对方带给他的威胁非同小可，K的双手无法移动，只好凑到F的耳边：「在我背后。」

F的动作一气呵成，抽出、疾射，很少有人知道，专长是拳术攻击的F，其实也是一个射击高手。

距离如此之近，目标如此之大，不可能会有「击不中」的结果。

但那鬼魅一般的青年，却在眨眼之间，连同L一起消失在两人眼前。

「火枪这种东西，在武林高手面前用处不大。」

他们听见背后有人如此说道，同一瞬间，一股大力同时袭向两人后颈。

K当场昏厥，F却不是这么容易被击倒的，他感到对方的出手不仅仅带来了难以忍受的剧痛，甚至让他一瞬间全身犹如被电流击中一般，无法移动分毫。

「身体素质倒还不错。」

F听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人已经去得老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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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醒时不知道自己是何时失去知觉的。

最后的印象，是看见古琴老师那双漆黑无波的眼睛，以及百年难得一见的、F扑克脸消失的模样。

醒来的时候全身剧痛……但、好像没有想象中这么痛。

张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略带斑驳的天花板，微微转眼，就能看到房间的基本陈设，大概五坪大小，陈设老旧普通，再怎么帮它说话，也只能说带点复古味道。

大脑飞快地开始运作起来，首先，他没死。

光是这一点，就已经很足够了，想到那人对自己的生死疑虑，就忍不住想要大笑三声。

至于为什么没有死，似乎只有一个原因。

古琴老师，曲正风。

他一直觉得对方不是普通人，但能将他从F的手中救出，可能不是只有「不是普通人」五个字可以形容。

虽然他对性命被救很是感激，不过……对于打定主意想要退休的他来说，卷入新的职业杀手世界，却不是他所乐见的。

K和F也许摸不住他的底细在哪里，无法将他一击毙命，可却也是组织当中、甚至杀手界里一等一的好手，出手伤害的，都是人体最无法挽回的致命部分。

而自己为了取得一次反击的机会，也受了超过身体能承受的伤害……他已经有心理准备，就算能将伤治好，自己恐怕也不可能奢言全部恢复，能不落下往后三十年痛楚的病根，就阿弥陀佛了。

还是得要麻烦古琴老师借他这个地方养伤，等伤一好，原本打定主意的非洲行程，还是必须继续。这条好不容易保住的性命，得躲得更严实一些才行。倒是……这个伤，若没有完善的医疗团队，恐怕得拖个一年半载形同废人了……

正思虑间，房间的门被喀地一声打开，任醒实心中微惊，以他的耳力，居然让对方到了这么近的地方都没有察觉，看来古琴老师的实力甚至比他所属的前组织里的B或C，恐怕都不遑多让。

但进来的人，却不若他料想中的黑色长发、气质清冷的青年，而是一个相貌清秀，看来只有十多岁、端着一个汤碗的少年。

「咦，你已经醒过来了！？」少年看着他的表情很是吃惊：「啊、我得去报告一下师父才行，不好意思，这是你的药，我等等再来喂你……」

「慢着。」他使劲力气，才让自己发出嘶哑的声音：「等……等。」

少年停下脚步走到床边，一脸担心的模样：「哎，你别说话啊，伤得那么重，龙师父也是费了一番功夫才稳下你的伤势呢。」

「你是……谁？」

「我？啊啊、抱歉，应该先自我介绍一下的。」少年露出腼腆的微笑：「我叫莫元，是曲师父带你回来的，我是曲师父的徒弟。」

原来是那个爱吃奶油玉米口味的徒弟啊……任醒时了然地想，不过这个徒弟看来天真单纯，身材也瘦弱，实在不像拥有坚强实力的模样，难道是自己受伤过重，连同五感的敏锐度都下降了吗……？

「曲老师……带我回来的？」

「嗯，吓死我了，曲师父不是出门去教琴的吗，回来时居然带了个浑身是血的人。」少年叹了叹：「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曲师父这么关心人呢，居然还宁可让可丽饼都潮掉、沾上血腥味了。」

你的意思难道是对古琴老师来说，可丽饼比人命重要吗！？

……古琴老师到底是有多爱吃可丽饼啊！？

任醒时虽然心中傻眼，不过外伤严重，不足以支撑他做出这么多层次内心戏的表情：「是吗……原来如此。」

两人才正说话间，忽见这名叫莫元的少年突然回头：「曲师父！」

任醒时这才从少年身侧，看见一个黑色的影子——也不知站在那里多久了，他居然连察觉都没有察觉！？

虽然向往普通人的退休生活，但自己的敏锐度遽降至此，还是让男人心头掠过一丝不安。

曲正风鬼魅一般地「飘」到徒弟身边：「听到你们的说话声，就进来了。」

「嗯，曲师父，龙师父说这位先生的命虽然吊回来了，但……」少年顿了一顿，用着一种让任醒时摸不着头绪的微妙表情又道：「但若要让这位先生恢复如昔，还是必须要用『那个办法』。」

那个办法？哪个办法？

长年的杀手职业生涯，让他深知什么样的伤不会危及性命、什么样的伤会造成不可磨灭的后果，在他还没有退休之前，组织拥有这个世界上几乎可以说是最先进的医疗资源，在那个地方想要「恢复如昔」，或许还有千分之一的可能性，但……在这里？

「嗯。」听了徒弟的话，曲正风点点头：「昨晚回来时伤势太重，若贸然进行办法，任师傅恐怕反而支持不住先断送性命。还是得先以老张的汉方草药外敷与龙师父密药内服调和后，休憩一夜再说。」

「难怪这位先生才跟我一说话，师父就来了。」少年笑了起来：「至少也等我喂好最后一碗汤药嘛～」

「让在下来吧。」青年说道：「对了小元子，你已突破《素女心经》九段练功，北冥神功也进入了三重天的阶段，要不要留下来观摩学习？」

「……欸！？」

少年露出了让任醒时微微不安，极其惊讶的表情。

曲正风所谓的「观摩学习」，并不是随口说说而已。

他的徒弟莫元，是一个根骨奇佳，百年难得一见的练武奇才，因缘际会进入古今馆，让四个古今馆的高手如获至宝，争取着要他当自己的传人。

曲正风身为前魔教中人，随乔大山、龙先生二人退隐江湖，一身绝世武功等同被封印起来，他自己虽然不在意，不过只要是武林高手，面对像莫元这样的根骨，很难不心动。

北冥神功随着魔教重心的转移日渐凋零，武功本身无关好坏优劣，一种将武功传承下去的欲望驱使着向来冷淡却认真的曲正风。而莫元也不负师父的期待，在一年之内突破了《玉女心经》九段行功，虽然降龙十八掌的进度慢了些，只有三招，不过同时，也开始了北冥神功的内功锻炼。

这个孩子当真对于内力的驱使、气流的引动有着天生的直觉，几乎不怎么费力地，就练到了三重天。

「北冥的吸吐之间，和《玉女心经》并不相同。」曲正风认真道：「古墓派着重二人间的相辅相成，北冥神功却是单项修习的方式，好处是，就算对方并非练武之人，也能成就连结。这一点，小柯和佟方之间，可以得证。」

见曲师父这么正经的样子，让稍微有点尴尬心情的少年也忍不住跟着端正了表情：「是，我也是越练，越觉得跟想象不同，这是一个更能帮助别人的内功。」

曲正风微微一笑：「那么，先帮在下做准备吧，小元子。」

「是。」少年倾了倾身，在回身走出门之前，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折了回来。

曲正风露出疑问的表情，但他的徒弟却不是有话想对他说。

少年转向完全状况外的任醒时，像是有点犹豫似的，最后还是讲了：「任……先生？嗯，我师父是真的想救你，所以……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请你不需要太紧张，嗯，就是这样。」

莫元出去之后，房间大概维持了一分钟左右的安静。

曲师父原本就不是多话的人，而任醒时却是因为少年的话，而感到八分莫名其妙、两分不安。

彷若教学的对话乍听很严肃的样子，可是细究其内容，简直让人不明所以。

像是感受到他的疑虑，古琴老师端起桌上的汤碗：「这是龙先生以人参、当归、何首乌、灵芝等药材熬出的十全补气汤，喝下有助一会的治疗。」

汉方中药的功效任醒时其实也小有研究，毕竟曾身在黑暗世界，任何一种可能保命、帮助身体的研究，组织里都有专家和详细的资料，不过……东方草药大多用于长期的养护调整，不若西药效力快且强。

但他这条命毕竟是对方救的，尽管他内心并不怎么相信其功效，还是点点头，让对方扶起他的上身，将汤碗就到他的唇边。

汤药的味道比他想象得好很多，甚至带着一点微甜滋味，他慢慢将药全部咽下：「唔嗯，谢谢。」

古琴老师将空碗轻轻一抛，那手掌大的瓷碗居然就平飞出去，稳稳落到桌上。

任醒时瞪大眼睛，对方却一脸的若无其事，让他躺回床上：「待小元子回来吧。」

仍摸不着头脑的现任可丽饼师傅看着对方从矮柜取出一只古琴开始调音时，稍微有点傻眼，古调倾泻而出，鏦鏦铮铮，不若想样中的婉转柔情，反而带着杀伐之气。

「你……不问吗？」最终还是他沉不住气，应当说……他意外的发现，对方的秘密简直不比他自己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