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倾城泪——半世忧伤

“文儿……我来接你回家……”宇成已经双眼泛红。

“也许是前生的姻，也许是来生的缘。错在今生相见，徒增一场无果的姻缘罢了。你还是走吧……”潇文背对着他已是泪流满面，强忍着颤抖的声音。

“文儿……”

“我的文儿啊……”

宇成声声唤着他的名字捂着胸口，字字扣人心弦，撕裂心中的伤痕。

“够了！”潇文一声低吼，“你走吧，我也不愿再见你。”拂袖离开。

宇成还站在原地，任由眼泪滴落，渗进地上的绒垫里。

“潇公子，你还是走吧。”那宫女早已红了眼圈。有情人终有离别时，这痛撕心裂肺，一个外人都能感受的如此深切，更何况这两个局中人。

‘噗’，一口鲜血喷出，光洁的地面染上了猩红的血滴。宇成捂着胸口，竟然痛到吐血，自嘲的笑了笑转身离开。

看到地上刺目的红，潇文伸出了手想要抓住最后一丝生机，但被另一个抓住。

“你满意了？”潇文甩开那只手，抹去脸上的泪。

罗子昭悠悠的说，“还行吧。”拂袖离去，对身边的公公耳语了几句，大笑着离开。

“潇公子清请留步。陛下请潇公子御花园一聚。”

宇成擦掉嘴角的血迹走向御花园。只见罗子昭坐在御花园中，左手挽着一个貌美如花的女人，右手搂着一个长得很漂亮文质彬彬谈吐文雅的男子，一身金龙袍格外惹人厌。

“潇公子大可放心，朕会好好待潇文的。”

“那就有劳陛下了。”

“不过，有一事望潇公子考虑一番，这里有一杯酒。可以让你再有七天的时间，最后一天身痛如焚。但是可以换玉潇文一条命，不知潇公子觉得如何？”罗子昭说的云淡风轻，却把握着两个人的命。

“呵呵……这可是威胁啊，陛下……”宇成苦笑着脸色如死灰一般。

罗子昭眉角一扬，“那你是依还是不依呢？”

“我依。”宇成回答得很肯定，“为了文儿死又何妨？我愿倾尽一生换文儿一世无忧。”拿起玉杯一饮而尽。

——文儿，没有了我，你要好好活下去啊……

“陛下，在下先行告退了。”

宇成转身离去，嘴角含笑，脸上温热湿润，是泪。苦，涩。似这心一般。牵着龙彻往倾雨林走去。天空黑云压抑，脸上渐凉，是雨。细雨缠绵，朦胧了眼，殇了心，面上已不知是泪还是雨，肆意流着。这雨就像初见的那一天，却已没有了那份陶醉。

——文儿，桃花要开了呢……

——文儿，我失约了，没法和你一起赏花醉酒了……

——文儿……我的文儿啊……

站在倾雨林中，心如刀绞，龙彻也在声声悲鸣。

12.恍若惊梦.终已殇

御花园中，潇文仰起脸感受着雨滴的冰凉，伸开双臂，任由雨水洗刷着脸上的泪痕。远处的罗子昭轻蔑的一笑。

“愿倾尽一生换文儿一世无忧。真是可歌可泣啊~”

潇文眉头一皱侧脸看他，“你什么意思！”

罗子昭耸耸肩，“没什么意思喽，只是他在这里，在你所站着的地方自刎了，为了你愿意去死，真是用情至深啊。”

潇文脑中‘轰’一下断了思绪，“你说过不杀他的！”

罗子昭轻轻一笑，“他自愿的，与朕何干？”转身离开，跟身边的公公说，“不要理他，他爱怎样就怎样。”嘴角含着一丝轻蔑鄙夷的笑。

雨越下越大，潇文呆滞的跪倒地上。

“啊！”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莲！莲！你回来啊！”双手在地上抓着，想要抓住什么，但只是溅起滩滩积水。

潇文跪在地上嘶喊着哭着，哭累了侧躺在地上蜷缩在一起合上双眸。

“莲，只有我一个人好害怕啊……”

“莲，我们还没有看桃花呢……”

“莲……带我回家好不好……”

“我们还没有成亲呢……”

——莲……我的莲啊……

像个孩子一样哭泣，身边的人看几眼便匆匆而过，都红了眼圈但又不敢拉住他。

——莲……我的莲啊……

直到深夜，潇文才拖着一身疲惫回到屋里，罗子昭没有来。潇文心里想着他没有来最好，多次想结束自己，但每每想到莲都不能死，只能苟喘活着。

“真是可笑。”

潇文退去华丽的衣物，换上自己的白衣白衫，用玉簪把一瀑魔发盘于脑后，站在座椅上。一段锦绣白绫悬于梁上围到脖颈中踢翻座椅。

没有挣扎，只是静静的等待死亡，喊着无声的莲，曾经的种种在眼前闪过，那场烟雨，那棵桃花树，那朵朵桃花，那份相思，那双媚眼，至今已渐渐模糊，力气被抽空。

“莲，我来陪你了。”嘴角上扬，阖上双眸，沉睡。

空中斑斑星辰，株株翠竹随风沙沙作响。悠远的琴声从竹林深处传来。一名蓝衣男子抚弄一把竹琴微微启唇。

“回首梦中游于乐，与君共醉桃花赏。醒梦泪沾枕，心已空悲凉。

问君能有几多愁，只惜不能共白头，再待桃花绽，心若游丝断。

终断情，心已殇，但愿将来时，再醉桃花香。”

琴音悠远悲凉，一丝酸楚泛上心头，天边已有一丝亮光，琴音仍在继续。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

‘咚’琴弦随音而断，心中闪进一丝慌乱，宇成抚上心口。

——是空的，为什么会这么空，这么难受……

“文儿……”

宇成的心绞在了一起，这种痛，这丝慌乱，比离别时更伤。

——文儿，等我，我们回家。

翻身跃上龙彻，随风，如影随形奔赴京城。

太阳初升，照亮前方的迷茫，驱散昏暗的阴霾。

“启禀陛下，玉公子昨夜悬梁自尽了。”一个公公声音微颤只怕龙颜大怒，熟知过了多久。罗子昭放下奏折，搂着身边的美男。

“哦？这么快？”慵懒的声音无一丝怜悯意。

“去看看。”搂着身边的男子走向晴轩阁。

晴轩阁外站着成堆的宫女太监，第一次见有人为了他人自尽在皇宫里。见皇上来了都跪地请安。

罗子昭搂着佳人缓缓走进去潇文已经被放到了地上，苍白的脸上还挂着一丝浅笑，白皙的脖颈处一道勒痕触目惊心，罗子昭伸手轻轻滑过潇文的脸。

“殉情吗？真快啊，如果知道他还没死，你会怎样呢？哈哈……来人，扔到乱坟岗。”

收起一脸的笑容擦擦手，“真晦气！”然后嬉皮笑脸的搂着他人离开。

两个太监走上前，用草席将潇文裹起来从后门退了出去。快步走了好长时间才来到乱坟岗。随手一埋。

“陛下对他那么好，他还殉情而死，真不知好歹。”

“快走吧，阴气重，太晦气了。”两人匆匆离开。

一抹蓝色驾风冲进京城，依旧一派的热闹，人来人往。宇成眉头皱成‘川’字。

——文儿……

为什么现在心那么慌，那么空，失去感覆上整个身心。

——文儿，等我，我们回家！

宇成下马来到后门，听到有脚步声的靠近翻身上了房顶，抽出嗜血龙刀。两个太监急匆匆的正向后门赶来，嘴里还嘟囔着。

“虽说没了，但那张皮子还真是可惜。”

“是啊是啊，不然皇上会逼他留下么。”

“那天哭的真的很可怜啊。”

“……”

身边的太监突然没了影，回头只见那太监已经倒在了血泊中没了声息，“妈呀！”一声坐到地上，双腿止不住的抖。突然颈上一凉，一把刀架到了脖子上。

“大侠饶命！我只是个太监都是听主子的话办事的，全都不管我的事啊！”

“说！文儿怎么了！现在在哪儿？”

那太监抬头对上宇成眸色渐深杀意弥漫的眼，颤巍巍的说，“玉……玉公子他没了……”

宇成瞪大双眸，脸暗了几分，“你什么意思！”

小太监把事情从头到了说了一遍，然后眼前一黑项上一凉倒下。

宇成跃上房顶狂奔着。

——文儿！文儿！

——说好的要等我啊……

控制着眼泪不让它流出，飞一般敢向乱坟岗。

清风拂过，乱坟岗，顾名思义，一个个小土包埋得都是低下的人。旁边的林子里还有也够准备跑出来啃噬死尸。

——文儿，你在哪儿？

不顾眼泪肆意的流着，四处寻找着。远处的一个新的小土包，冲上前去双手挖着。

“文儿！文儿！你别睡啊！我来带你回家了。”

眼泪湿润了地上的土，风刮起沙尘迷进眼里，指尖被土包里的石块划伤流着血。

突然眼前一亮，挖出一只光滑的手臂，洁白细嫩。

“文儿，文儿！”

更卖力的挖着，将潇文抱到怀里细心地帮他抹掉身上的土。

“文儿……看他们真坏，竟然将你藏起来。”

指腹划过怀中人的脸颊，触感冰凉渗入骨心。

“文儿，你说话啊……我是莲啊……”轻吻怀中人的眉心。

“文儿……睁开眼看看啊……”

双手摇着潇文的肩膀无力的望天，眼角的泪顺着下巴流到怀中人的颊上。

“这里太冷了对不对？我们回家。”

运用内力让潇文的身体没有那么僵硬抱起他一路来到倾雨林。

将潇文放到床铺上，擦着潇文身上的土。

“文儿，过几天桃花就开了，我们去看吧。”

“明天我们就成亲吧，你不许反悔哦。”

门外静静的脚步声。

“宇成……”

“柳飞，帮我准备新衣，明日我要和文儿成亲。”宇成宠溺的拨开潇文额前的碎发。

“唉……”脚步声渐渐远去。

宇成静静地躺在潇文的身边，握住他的手。

“文儿……我们终于要成亲了……成亲后我们就去看桃花吧……”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喽……”

“文儿……我的文儿啊……”

浅浅睡去，一夜无梦，醒来却泪沾满枕，轻吻身边人的嘴角，“文儿，早安，今天我们就要成亲了。”

13.落地尘埃.桃花葬

宇成褪下潇文的一身白衣，换做满身的红。

“文儿，虽然你不喜欢红色，今日我们成亲，你就将就一下吧。”

宇成低下头在潇文嘴角一吻，冰凉无血色的唇，苍白的双颊，似雪般沉静安详。给潇文换好衣服自己也换上一袭红衣，只是这一袭红衣变做了不合身的裙摆和一条红盖头。

“文儿，你说你要当新郎官我做新娘子。你看，我穿嫁衣好看吗？”宇成一脸苍笑站在床边转圈，裙摆随风而扬。

“不过……”宇成俯身轻刮潇文的鼻梁：“下辈子你要当新娘子，我想看……”

宇成轻轻笑着说着，仿佛潇文从未离开。转身照铜镜梳子梳发。

“呀！没想到几日来……我已白了发……”

几日没有照过镜子的宇成双鬓霜白，多了丝忧伤和沧桑亦多了份成熟。用潇文的玉簪簪起长发披上红盖头。说道“朱棠进来吧。”

门外的朱棠已是泣不成声，苍天为何如此薄情！

“朱棠，开始吧。”

朱棠掩住哽咽，“一拜天地。”宇成向天长拜。

“二拜……高堂……”宇成跪地一拜，朱棠已是泣不成声泪若雨下。

宇成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笑意，“朱棠，继续。”

“夫妻……对拜……”宇成微笑着向潇文一拜。

“送入洞房……”

朱棠冲似的跑出去扑在花柳飞怀中痛苦，声声撕心裂肺。花柳飞仰面望天，大吼：“老天！你不公啊！”眼角也划过丝丝温热。

宇成掀起红盖头，轻摸着潇文的脸颊，躺在潇文身边。

“文儿，明天我们去看桃花吧。”

“好……就去看桃花……”

没有人回答，只有宇成静静地说着，笑着，哭着。明日就是最后一日了。

穿一袭红嫁衣，吟着你的思念，而此时的你在黄土间的那一方看我。曾许下承诺与你一生一世，怎奈你一身冰凉在我身边我却无能为力。只能声声唤你‘文儿’，明日桃花再绽，可已矢了你的笑颜，我又怎能只身活下去。文儿……等我……

次日清晨，宇成起来给潇文擦擦脸，两人还是一袭红衣骑上龙彻来到烟雨城的桃花树下。花香沁人心脾，花瓣粉红惹人怜，随风荡漾在树梢。

宇成将潇文抱到桃树下，对龙彻耳语几声，龙彻长嘶一声三步一回头的跑开。

他说，龙彻，等我回家。却做不到了。

树下已有桃花满地，像初见那一天。人生若只如初见，偶遇便一见倾心，多好。宇成来到树下拿起嗜血龙刀在粗壮的树干上刻下：

天不老，情难绝，吾潇莲与爱夫玉潇文情意难灭，上穷碧落下黄泉，来生再续今世未了缘。

将刀扔向一边，喉咙一甜一口热血喷出，腥味与花味交织在一起。宇成擦掉嘴角的血，将两枚玉佩拿出系在一起，又从怀中摸出一颗暗红色玉珠。

“文儿，还记得吗？看到七彩流光的人可以找到一生挚爱，死同穴。我们终于在一起来了。”

喉咙间又有热腥液体涌了上来吐了一地。身里如万千蚂蚁虫蛇啃噬一般钻心的痛。宇成躺倒潇文身边，握住他的手。

“文儿，还记得第一次相遇吗？就在这树下，你真的好美，脸颊爱红真的好可爱。”

“哦，我说错了，你不欢喜我说你美的，我的文儿高大英俊，潇洒倜傥，貌比潘安呢。”宇成轻轻笑着，小小的动作扯得全身被撕裂的痛。

“文儿，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好像爱上你了呢。偷偷跟着你回家，看见你对这玉佩如此怜惜，真想拥你入怀。”

意识开始渐渐模糊，每一个轻微的动作都身若刀绞，疼痛难耐。宇成将七彩血珠放到两人肩出的缝隙处，发着幽幽的光。十指相扣，但手中夹杂着异样的冰凉，是系在一起的两枚‘文’‘莲’玉佩。

“文儿……下辈子……下辈子还要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