湾里!”魏里指着地图上的一点道。
魏仲楚看着这个与北灵隔了两个国都距离遥远的地方皱眉。
“这信笺是如何送到父亲手里的?”
魏晨无奈轻叹,“是信鸽送过来的!我们无法按图索骥!”
“这消息若是真的倒好,若是假的我们且不白白浪费了时日?”
“浪费时日倒还不怕,最怕的就是中了别人的调虎离山之计!有我坐镇京城,大皇子虽然猖狂但多少还有些忌讳,若我离了去,
真不知他会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来!”
“父亲,不如让孩儿领人去探个属实吧?”
“不可,京城里还有许多事情须得由你经手!”魏晨犯难闻地道。
“不如让几名属下前去吧!”
“这正是我所担心的!楚儿,你认为我们的人中没有心怀二意的人么?这几年我一直计划着如何将三殿下营救回国,但是每一次
不是外因阻断就是内部纰漏,最险恶的一次就是让大皇子的人混进我们的人里暗箭重伤了三殿下。所以我们人也是不可全信的!
这次不管事情是否属实我们都不能掉以轻心让别人钻了空子!”
正说着,门外忽然传来张管家的禀报声:“老爷,万公公来了!”
“快请!”
待走近屋内,万公公连忙掀下兜帽声音颤抖地说道:“将军。陛下他……他快不成了!”
这话犹如头顶轰雷,震得两人半晌也说不出话来。
“陛下让将军随老奴秘密进宫!”万公公为颤着声音继续说道。
终于找回神智,魏晨清醒了一下头脑转而对魏仲楚道“在我回来之前,你们绝不能有所异动!”
“孩儿明白,父亲!”
偌大的凌飞宫内,只有一盏烛台散发着昏暗的火光,形容槁枯的北灵王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深陷的眼眶和突兀的颧骨让他看起
来像具千年干尸!
“陛下……”看着这样的王,饶是铮铮铁骨的魏晨也忍不住声音哽咽!他走到龙床旁,单膝跪下,“魏晨叩见陛下!”
北灵王吃力地睁开眼睛,缓慢地转过脖子看向魏晨,含糊地道:“扶……扶朕起来!”
“是!”魏晨连忙起来和万公公将北灵王扶起靠在床上。
“药……”
“……陛下,您不能,不能再服那些药了!”万公公忽然跪地失声哭道。
“药?万公公,陛下说的是什么药?”魏晨急问。
“将军,你劝劝陛下吧,陛下一直都在服回心丸啊!”
魏晨震惊,服回心丸?这是在饮鸩止渴啊!服下它后人看起来是精神焕发了,但可知这短暂的健康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陛下,您怎么可以……”
“药……”北灵王虚弱却坚定地看着魏晨道。
握了握拳,魏晨撇过脸道:“万公公,把药……拿给陛下!”
万公公微微颤颤地抖出一颗药丸,最后还是给北灵王服下了!
只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原本浑浊的双眼竟清明了不少,力气也陡身了不少。喘了几口气,北灵王方开口道:“将军,朕……撑不
了多久了!只是临去前……让你替朕办两件事……”
“陛下有何吩咐?臣一定不辱使命!”魏晨满是沉痛地看着他抱拳道。
“在朕的……枕头底下,有一封信……你一定要找到三皇儿,然后新手交给他!”
“臣遵旨!”魏晨连忙接过万公公呈上的信件放进贴身的衣襟里。
“第二件事……朕要你扶持,三皇儿登基后,我北灵新王!”
“是,陛下,就是粉身碎骨,臣亦一定瑾遵圣命!”魏晨赤红着双眼郑重颔首。
“……好,好!记着你今日的誓言!”北灵王嘱咐完,略略松了口气,接着又道,“你即刻离开京城……找到皇儿后护着他到边
疆……待朕驾崩的消息公布于世后……再拥他回京登基!记着,要快些寻到他……朕的时日无多了……”
“哐——”一声空茫的回音,魏晨揣着沉痛不已的心情合上宫门,身后,北灵王灼灼的目光仿佛透过重重黑暗深深地烙印在他的
心底!
……
天刚放亮,全大爷便挑着扁担来到这小渡口的空地旁边摆起了茶水摊。
这大冷天的,渡客若能捧着一杯热茶再配上几个肉馅包子暖暖胃是最好不过的。小本生意虽不红火,但也不至于太冷清,就是不
亏本罢!况且他在这开了几十年的茶水摊,有感情了也就没打算要改行!
架起竹篾蒸笼,吹旺炉火,面团儿便开始慢慢膨胀,最后胀成一个个雪白软乎的包子。
煮茶的水开了,掀盖一看,粒粒茶叶已经舒展成了碧绿的叶片,携着茶香的水汽直蒸上来,闻着让人浑身舒畅。
抬着瞧瞧烟雾迷蒙的江面,那边水天相接处已经泛起了一条金色的长线,不会儿太阳便要出来了罢!金子一样的光芒,想想还真
是暖心!
“老人家,借问一下,这里是叫幻虚湾么?”正眯眼望着天边的全大叔忽然听见背后响起了把有礼却低沉的声音。
“哎?”
回头一看,不得了了,啥时来了这般多人?都是骑着高头大马的。一个魁梧严肃的汉子坐在一匹很高大的骏马上,身后跟着数十
个板着脸的年轻小伙子。
“老人家,借问一下,这地是叫幻虚湾么?”瞧见全大叔张着嘴发怔的样子,领头的汉子再次开口询问道。
“啊,哦,是呀,这儿是叫幻虚湾!瞧你们的装束是从外地来的吧?”全大叔瞧见生人立刻泛起了侃大山的毛病,也不顾人家愿
不愿意听便噼啪讲开了,“你们不知道,这湾可是大有来头,相传是仙子们淋浴的地方。别不信,据说以前有一个叫安郎的后生
亲眼看见的,他是一个渔夫,有一日早晨捕鱼,刚想撒网,忽然看见天边出现一道五彩云桥,接着十几个美得人间难寻的女子由
桥上走下,笑声玲珑地跳到水里嬉闹。那景象可真是美不胜收,恍若梦幻,待那后生回过神时,发现仙子们已经由水里起来,又
踏着云桥回到天上去了……”
“老人家,老人家?”那汉子打断全大叔的话又问道,“那您老也应该晓得幻虚岛在何处吧?”
被人打断了话,全大叔有些不甘愿地咂咂嘴,“幻虚岛?我在这儿住了几十年还真没听过什么幻虚岛?你是不是记错了?”
汉子闻言,明显一阵失落,接着皱起了眉头,沉吟半响又问道:“那这附近可还有其他小岛?”
全大叔撂下舀茶的勺子,想了一会儿忽然道:“哦,想起来了,好像二十多年前那里曾有一个小岛,只是后来涨潮一夜之间给淹
了,潮退后也没了踪影,这附近唯一的小岛就这样被水冲散了!”
汉子的眉头皱得更深。
在汉子犯愁之际,全大叔忽然看见了新来的摆渡后生,于是扯着洪亮的嗓子骂道:“福田,你这个懒小子,睡到日上三竿了才过
来,若人家要渡江,还得干巴巴的盼着你过来,你安心么你!”
那后生打着哈欠懒懒道:“全大叔,人家渡客都不急你急个啥?况且我是自个儿的买卖,啥时候摆渡我说了算,反下就我一艘船
渡江,爱渡不渡,爱等不等!”
“你这没良心的崽子!若不是因为老张不干了,又看你无田无地,才不会给船让你来撑,全村的人都靠它过江的,你居然说出这
等没心没肺的话!改日我到老张家去,叫他把船收回了,给谁也不给你!”
“得得得,我错了,还不成么,全大叔,您何必这么较真呢?”
“叨扰一句,老人家,您口中的老张可是摆渡的船夫?”
“是啊,都摆了大半辈子了!这江面一带他最是熟悉,对了,你不是要找那个幻虚岛么?你去问问他,没准他晓得!”
“正有此意!老人家,劳烦您带个路,我会给您相应报酬的!”
“哪的话,不就带个路么?不过说到报酬,你们把我的包子全买下来就成了,瞧你们的模样也没用早膳吧?我那包子可是馅美皮
薄的!”
第六章:幻阵
魏晨抬手让身后的侍卫止步,接着跳下马走到低矮的木栅栏外向里打量,两间相连的泥砖屋子,收拾得很是整洁的小院里几只芦
花鸡在悠闲地啄食。
“咿呀”剥漆的木门被推开,一个小小的棉团儿提着铜壶由屋里走出来,抬头瞧见院外的人时,有些怕生地立刻把大半个身子缩
回门后,只是眨眼瞅着。
“小娃甭怕,我要找你家大人,他们在家么?”魏晨放缓脸上的表情和悦地说道。
那小娃认真瞧了他一阵才开口小声道:“阿爹阿娘都不在,阿爷在炕上歇息!”
“哎,我就是要找你阿爷的,小娃,你去告诉你阿爷好么?”
小娃乖巧地点点头,接着锁进了屋里。
“你们在这等我。”魏晨回头朝侍卫们吩咐道。
“是!”众人颔首。
推开栅栏走进院子,小娃已经扶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走到了门口。老人眯眼将魏晨打量了一阵道:“听我孙儿说有人来找,这
位老爷,你找我所为何事?”
“老人家,在下听说您是幻虚湾的摆渡船夫对江面一带甚是熟悉,所以前来打听一下一处叫幻虚岛的地方,不知您老晓不晓得?
”
老人闻言又是眯眼打量了他一阵随后方开口道:“随我进来!”
魏晨心中一阵欣喜,听他的语气应该是寻对地方了!
老人走到炕边从枕头底下拿出一个信封交给他道:“这封信是给你的!”
信封没有任何落款,魏晨皱眉接过,撕开封口一抖掉出一片银杏叶子,魏晨猛然一震,瞪眼看着手中的银杏叶片,忽然有些失态
地抓着老人的手臂急问道:“是谁让你把信交给我的?对方是男是女?什么长相?”
老人被他的迫切追问弄得有些懵了,只是发怔地看着他。
魏晨这才发觉自己的失态,他连忙松手稳了稳自己的情绪道:“冒犯了!您老能否告诉我对方究竟是什么人?”
“这个我只晓得他是我们全家的救命恩人,其他的就讲不清了,每次见着他都是头戴纱帽,听声音倒可以分辨是个后生!”
“他把这信交给你时说了什么?”
“这个……让我想想,都是大半年前的事了,他说等他不再需要我去摆渡后,若有一个魁梧严肃的男人来打听幻虚岛时就把信交
给他!喏,还真是料事如神,前几日他就让我儿告诉我不需摆渡,今个儿你就来了!”
“老人家,你可否带我到幻虚岛?”魏晨的表情似惊似喜,只见他微颤着声音道。
“哦,说到这,他还有一个嘱咐,就是你只能单独前往不许人跟着!”
“那亦无妨,只要您老告诉我确切的位置。”
太阳已经爬上云层露了脸,碎金一样的光芒散落在辽阔的江面上,粼粼点点的,煞是好看。
魏晨心中澎湃,摇着船桨向那片茫茫的水雾急速行去,船身穿过雾气,空间瞬时扭曲,魏晨惊愕地发现自己居然站在了一片花丛
里!
这,不是北灵皇宫的御花园么?但,不对,这里看起来似乎又有些不同!
正在惊疑之际,忽然听见一阵脚步朝这里走来,魏晨连忙躲进一旁的假山后。
来者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麦色的皮肤,五官算是俊逸,只不过板着脸的模样看起来很是少年老成!他身穿短袍腰佩剑,俨然
一副武者的派头。
少年目不斜视地穿过百花丛,经过一棵树下时,忽然被一把声音叫住了,“喂,下面的奴才,给本皇子停下!”
少年抬头,便看见大树的枝桠上坐着一个年约五六岁粉雕玉琢的精致小人儿。小人儿傲慢地瞅着少年,嘟嘟粉嫩的嘴道:“本皇
子在树上睡觉弄得腰酸背痛乏得很,你上来把本皇子背下去!”
少年皱眉,看看小人儿拿在手里的鸟巢,心中了然,什么睡觉,明明是淘气爬到树上掏鸟窝,谁知下不来了,骄傲的小人儿不愿
出糗才编了这样的说辞。
“喂,本皇子要你上来,你这个奴才怎么不听?是要无视主子的话么?小心本皇子去告诉父皇杖罚你五十大板!”小人儿见少年
仍然站着不动于是嫩声威胁道。
“我是魏将军之子魏晨,不是什么奴才!”少年板着脸道,“你直说自己爬到树上下不来就成了,何必诸多说辞?”
一语戳破人儿的小小自尊,小人儿粉嫩的脸上霎时像个蜜桃一样泛红,气得直瞪眼。
假山后,魏晨看着这样的场景心中一阵泛酸。
空间再次扭曲,这次魏晨站在了自己的府邸里。
一个十六岁的少年正在院子里练剑,虎虎生威的甚是有模有样。
“魏晨?”一把玉珠落盘的声音叫道。
少年收势敛剑,回头看着背手站在石阶上的北灵王最疼爱的十七皇子。方才的小人儿已经长成了十岁,可还是一样的粉雕玉琢,
精致俊美。
“今日是你的生辰,本皇子准备了一份礼物送与你!”小小皇子高傲地说道。
“谢殿下!”少年习惯性地皱着眉抱拳道。
“你怎么总是像木头一样板着脸呐?今日是你的生辰,笑一个会死么?啊,呸呸,生辰不能乱说,我的胡话各路神仙千万别当真
!”
少年的脸色忽然缓下,露出了一个可以称之为笑的表情,不过正在自责的小皇子并没有捕捉到这个稍纵即逝的珍贵一瞬。
“好了,你也别练什么剑了,来和本皇子一起种树吧!”
“种树?种什么树?”
“本皇子送你的礼物呀,就是在你的院子里种满本皇子最喜欢的银杏!”
场景一次次变化,魏晨知道这是个幻阵,逼真地重现着他们的过去,先是童真纯洁的,到暧昧不清的,再到心意相通的,最后是
……魏晨心中不由一阵战栗。
“你为何要躲我?”俊美非凡的少年揪着青年的衣领一脸怒气地质问道。
“殿下请敬重!下官何时躲着殿下了?”青年任他揪着,板脸皱眉道。
“好,好你个魏晨,连称呼都改了还说没躲我?我问你,父皇下旨给你赐婚,你为何一声不吭的接受?”少年气得大吼。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陛下给下官赐婚下官为何要拒绝?”
“你,你,为什么,你不是说爱我的么,既然爱我却接受赐婚你置我于何处?”
“年少戏言,殿下又怎能当真?”
现在才发觉,面无表情真是个很好的掩饰方法!魏晨苦涩自嘲。
“魏晨,”恨恨咬牙,那样高傲的人,居然允许示弱的眼泪爬满了脸颊,“魏晨,你这个混蛋,我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