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杀出来,有什么后果可想而知!
“我这八年的监军不是胡混的!我手下的五百护城军,行动迅速,谙熟布阵,身后不凡可以以一敌十,收集情报亦很有一手!我
敢说他们认了第二无人敢认第一!”曹石义不无自得地道。
子璃,安极卿闻言倒也罢了,但魏晨可就不那么服了,“也许你的手下确实不错,但比起我边关的弟兄可就难说了!”
骨子里一直有些争强好胜的曹石义听他这么一说也不乐意了,“魏将军,你那边关弟兄虽然擅长躬身作战,作战是正面交锋,但
我们的敌人却行踪飘忽,时现时隐,对付他们你的士卒必定不如我的士兵那么随机应变!”
安极卿狠狠瞪了还欲争辩的一眼,这人大大几十岁了还和毛头小伙一般幼稚!这些也好争的么?不都是自己人?
子璃有些头疼,怎么说着说着两人开始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了?
“老爷,老爷——”一听声音就知道是谁!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小乐在“爷”字的余音将消时刚好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让人不至于断了声还见不着人,看来这是一项时间
掐算得甚是精准的拿捏技术。他的出现也很及时地打断了那两人的争辩。
“老爷!”
“有甚么话就直说吧!不用非得要我应一声才说的!”即使已经习惯了他这一贯作风的曹石义还是忍不住扶额道。
“哦,老爷,有知府家的人求见!”
“那……”
“我晓得,随便找个理由将他打发走是不?不用你说的,我也这么想来着,只不过向你禀报一下意思意思而已!
“你这兔崽子回来!谁说要打发的?别自作聪明了!我要见,带他到偏厅!”
“啊?”
“啊甚么,快去!”
“哦!”
“殿下别见怪,这小子无礼惯了!”
“无妨!”子璃摆手,“而且不怕实话说,当日我之所以初次见面开门见山的与你摊明一切,就冲着小乐的那股天真无拘的表现
!因为一个对家中的下人都如此大度爱护的人绝不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也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
“呵呵,殿下这种看人的法子倒还真是特别!”曹石义微微一错,接着笑道,“好了,那我们就去瞧瞧那知府派人来还想捣些甚
么花样!”
第二十一章:敛财
曹石义将子璃三人领到了偏厅旁一个相当于密室的茶水小间,在这里不但可以清楚地听到外边的动静还可以通过墙上的小洞瞧见
外边的情况!
来客不止一人,而是声势浩大的一群人,老弱妇孺,上至拄着红檀拐杖的老太,下至牙牙学语,哦不,是还在某妇肚子里的婴孩
!左有哭哭啼啼的少女,右有戚戚然然的美妇!
这唱的究竟是哪一出啊?
曹石义的衣袍刚在门边露了个尖尖角,立刻就被眼尖女人们捕捉到,一群人极其默契地排好接着簌簌地跪了个结实,绫罗绸缎,
樱红柳绿的裙裾铺了一地,猛一瞧去煞是好看!
“曹大人——”伴着一声凄苦哀怨若不清楚状况的人还以为受了甚么天大冤屈的长叫,为首的富贵老太噗地跪下,也不顾自己这
么一跪是否会给对方带来折寿的后果,只管着自己抹泪嚎啕。听听这中气,多足啊!老太活个百把岁也绝对不是问题!
后边的女人见老太如此这般亦立刻放开喉咙哭号起来,一个女人干嚎可以接受,但一群女人干嚎就让人受不了了!
子璃皱着眉头忍受得阵阵魔音穿墙入耳!
但曹石义见她们这般阵仗居然眉头也没皱一下,施施然地走到座位上坐好,既不加以制止也不急着说话!底下的人或真或假地嚎
了半天发现没人买账也不得不渐渐掩了声!
“这么快就哭完了?不急的,要哭就继续哭吧,我等着!”曹石义开口说道,那表情诚恳得不得了!
他这么一说女人们倒是愣了,老太最先反应过来,不过反应过来的第一反应还是嚎啕大哭,道:“曹大人,那些贱民造反啦,一
伙人不但拿着斧头菜刀闯进堂里把东西全砸了,还把我儿也拖出去说是要斩首示众!可怜我一家老小都是些管不了事的女人,若
那不肖子这么一走,我们可怎么活呀!曹大人,老身求您看在我儿与您一样也是吃皇家粮的情面上去救救他吧!”
“是啊,曹大人,求求您啊,我们给您磕头了,求您去救救我们老爷啊……”
“大人,求您救救我爹吧……”
“各位言重了,我曹某岂敢与知府大人相提并论?曹某无能,拿的只是几斗皇家粮,但知府大人可就能力非凡了,不但有皇家粮
入袋更兼有百姓粮商贩粮分成粮,如此能力绝卓的知府大人都叫人拖了去了,那曹某这小小的平庸监军又如何救得?”
“哎哟曹大人呐,您……您不能见死不救啊!”一群妇人见他这么说立刻又哭开了。
“老太君啊,您这不是强人所难么?不是曹某不想救实在是有心无力啊!”曹石义摇头叹气,并在老太又开口前及时掐断了她的
话,“哟,看看现下甚么时辰了?都午时了呀!也不晓得外头的情况怎样了!”
看似喃喃的自语倒是提醒了底下众人——时间无多了,再耗下去亦是白费!
看着知府的女眷风急火燎地赶往另一家求救,曹石义不由叹气:“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知府有如今下场,平日必是少不得你们
在背后推波助澜!”
连乔的办事效率果然高,才半日的功夫已经将子璃要的两份名单呈了上来,个中的记载事无巨细都详详细细地记录在案!子璃看
完立刻让曹石义出面召集!监军大人召见即使他们是富商地主也不能推却,况且如今的麟州局面大乱连知府也叫人拖了去,惶惶
不安的他们如今只剩下监军大人可依靠,希望他快快想个法子将那些叛乱的刁民镇压下去!所以一收到邀请函他们立即如约前来
!
“嗡嗡嗡嗡”的厅堂内,落座的十几个或高或矮或肥或瘦的资产阶级代表正神情各异地交头接耳。作为集会主办方的监军大人还
未到场,厅堂内只有七八个端着茶水的仆人,清一色的面部表情柱子似的立在他们椅子背后!
“咳咳”门外的一声清咳引起了屋里众人的注意,大家站起象征性地朝站在门口的监军拱手问候。
但监军却没有马上迈进门槛,而是忽然弯腰退到一旁对着身后未曾露脸的甚么人恭敬说道:“殿下,请上座!”
这一声可不了得,殿下?甚么殿下?
正当众人惊疑不定时,却见门口出现了一个年约十七八的年轻公子,身着月色滚金袍,头束白玉冠,腰缚绛紫带,丰神俊貌,清
逸秀美,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既温如暖玉又凉如冰片一般的气质,让人为之吸引却不敢太过靠近,在些之前很难想象有人能把
这两种完全相悖的感觉糅合得如此自然!
子璃不急不缓地步入厅堂,在众人的惊诧目光中走到上座撩摆坐下!曹石义则恭恭敬敬地立在一旁像个称职的管家。
“这位就是我北灵的储君,三皇子殿子!”曹石义不温不火地介绍,话未落音底下已哄然炸了锅!
“甚么?三殿下?”
“怎么会?”
“三殿下居然在麟州?”
嗡嗡嗡嗡……
“怎么?难道怀疑本殿下是个冒牌货么?”子璃开口,凉凉的语气听不出喜怒,底下的一干人很快消了声。
“莫怪我们怀疑!”一个四十来岁应该是领头之类的人物腆着酒肉肚皮站出来,扫了子璃一眼道,“这实在是太叫人惊讶,听闻
三皇子已让大将军魏晨护送到了边关,我们这小小的麟州又怎会出现甚么三殿下?这简直是无稽之谈!”
子璃似笑非笑逐颜开看着他吊着两个大眼袋的金鱼眼缓缓开口道:“掌嘴!”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已见一道身影倏然出现“啪啪啪啪”地连响四下又倏然回到了茶仆的位置,再回头发现着挨的中年人已是脸
颊红肿满嘴血污,他痛叫着吐出四颗牙齿,微颤颤地指着子璃呜呜呜呜的含糊不清。
“掌嘴!”又是一声令下。
“啪啪啪啪”的巴掌声在这安静的厅堂里显得尤为清脆!
中年人已经软倒在地,脸上的惨状不说也罢!瞧见这般光景一干人等俱是缩着脖子不敢吭声。
“李富仁?本殿看来你是为富不仁啊!家有大宅五处,农田百亩,粮铺十三档,与知府勾结垄断粮行,收刮民粮再高价贩卖,这
样的事你做得想必是得心应手!”子璃淡淡开口,但口中蹦出的话却字字让人心颤。李富仁目光闪烁地看着踱到自己跟前的人。
“这样可不好啊!李大商人,你知道外边的百姓有多么恨你么?他们就要举着锄头冲入你的宅子了,哦,本殿听说你上个月才娶
了位年轻美貌的小妾,前两天还诊出了喜脉,大夫说脉若走珠呈阳刚之态!若真是位公子那可是你们家的独苗苗啊!
只不过这位小公子要是叫破门而入的乱民吓走了魂,啧啧,那可就亏大了!”子璃说得煞有其事,李福仁听得胆战心惊!
“现(殿),现(殿)下,求玲(您)秀秀(救救)少(草)民一虾(家)!”李富仁爬起跪好,顶着漏风的牙齿含糊道。
求救是意料之中的事,子璃懒懒瞥了他一眼,抽回自己的衣角坐到椅子上,漫不经心地扫视一圈,发现众人俱是一副惶恐不安的
神色后粲然一笑,黑亮的眼眸荡开一股风抚水面一样的灵动,在众人闪神的瞬间笑意戛然而止,平静无波的脸上既再也难寻方才
的明媚痕迹。
“想活命,其实也不是毫无办法!”子璃故意买了个关子道。
他这么一说底下的人立刻竖起耳朵。
“殿下,您有什么高招让我们能免了这乱民祸事?”
“是呀,殿下,草民求您指点迷津!”
“嗯,办法很简单!”子璃又扫了众人一眼慢条斯理道,“那就是散财保命!”
“散财?”
“什么?就是要我们给钱?”
“这如何使得!”
一帮奸商,守财奴,事到如今还死捏着钱财莫不是想带进棺材么?心里这么想,但子璃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们再次炸开的锅!
“各位,你们可清楚外边的百姓为何会暴乱?”
“呃,这……”
“他们是长了狗胆!”
子璃冷笑,“他们叛乱是因为他们穷,他们需要钱财!”
“可,可是也不能让我们给他们钱财呀!”
“就是!”
“嗯,没错,你们是没有必要给他们钱财!但是各位,面对一伙无理可讲的强盗你们认为和他们讲这个理由有用么?”
李富仁十分为难,一边是钱一边是命,他该如何抉择?难道真的要散财保命?正在揣度时,忽然听得门外传来一阵惶恐失措的喊
叫:“老爷——”
众人回头,看见一个满脸是血看不清面容的家丁跌跌撞撞地跑进来扯着李富仁的衣袍喊道:“老爷救命啊,那些乱民撞开了大门
拿着锄头铁铲闯进了府里——”
“什么?”李富仁大惊,立刻扯着家丁的手追问道,“那府里的情况怎么样了?十三夫人呢?那些乱民有没有冲撞了她?”
“十三夫人叫他们抓去了!老爷呀,那些刁民又抢又砸,大夫人被他们敲破了脑袋,几个夫人也被推进了荷塘里,书房还叫他们
放火烧了个精光……”
众人听着一阵恐慌,唇寒齿亡啊,李府遭劫那自家府中如何?
就在这时又有一个满脸血污的小厮跑来,原来刘府也遭了难,这下众人可再也坐不住了,纷纷跪倒在地向殿下求救。
就这么在子璃及一干幕后人员的恐吓哄骗下,麟州城中最精明的奸商们迫不及待地画押散尽了手头的金银田地!
第二十二章:序幕
在府衙门前的那块空地上,此时密密地聚集着成千上万的百姓,衣衫褴褛的男女老少平日里的凄苦神情此刻已被夹杂着激动与希
望的同仇敌忾所取代,这些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百姓,活的如此小心翼翼,如此忐忑不安,世世代代都无法摆脱对生活无力负荷
的艰辛和对未来茫然无望的情绪定格,但此时,他们的脸上却洋溢着激动与希望,这种被他们遗忘许久的情感就像一道熄灭又重
燃的火折,不但燃起了他们的激情也燃起了他们骨子里的向往!
身上背负着的桎梏枷锁终于得到释放,如获新生的百姓都伸长脖子期待着这场扬眉吐气的观摩大会!平日里方便官差宣读公文的
高台此时正排排跪着平日里不可一世的知府衙役。
为首的知府衣冠凌乱一脸死灰,这个如豺狼一样贪婪恶毒的大人终于成了一只卑微胆怯的瑟瑟发抖的示众老鼠!
知府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像个低贱的死囚一般,跪在别人面前承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仇恨的视线。
这些人反了,这些本该像最卑贱的蝼蚁一样苟延残喘的贱民居然真的反了!
伐无道,诛暴珞?
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无法想象的事情既然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发生了!初闻有民抵抗官差锁拿抵税的逃犯,他不以为然,因为
他十分自信,十分自信即使将这些贱民逼得上吊跳井他们也没胆子做出这么有违天性的事!但是现在……现在的局面又如何解释
?抬头看了看台下,他立即面色骇然地垂下脑袋,他们都中了魔了,看看这些人的眼睛,他们绝对是中了魔了……
台下的百姓都愤恨地盯着台上的人,若不是有人拦着,恐怕他们已经冲上去将这一干狗官恶徒拆骨入腹了!
看着开始按捺不住的百姓,一个眉目清俊的青年跳上高台冲他们摆手说道:“各位乡亲父老,请大家稍安勿躁!”
青年散发的一股无形威慑力很快让人群停止了骚动,待他们完全静下来后青年才继续说:“这些狗官恶差是该杀,他们贪赃枉法
,以权谋私,肆意残害百姓,不顾大家的死活!杀了他们是为民除害,是替我们蒙受冤屈的亲朋戚友报仇雪恨!”
“好!为民除害,该杀该杀!”台下的百姓闻言俱是激愤的举臂大喊。
青年又压了压手,“他们固然该死!但是当朝的执政者安瑾珞更该死!”青年义愤填膺道:“他生性残暴大逆不道,不但弑君杀
父,欺瞒天下强取君位,还沉迷享乐纵情声色,为了矿建帝宫强征赋税,不顾我们百姓的死活,这种人大家说该不该死?”
“该死该死……”被煽动了情绪的百姓无不愤慨地疾呼道。
“你这般说莫不是想让我们造反叛乱与朝廷对抗?”正在兴头处,一个突兀响起的大嗓门蓦地将台下澎湃激昂的呼声撞得七零八
落。众人错愕,纷纷循着声源望去,只见那是一个浓眉大眼模样甚是憨厚的年轻小伙!
年轻小伙似乎被这齐刷刷的视线弄得窘迫,微黑的脸上涨的通红,他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看台上又看看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