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之后——语笑阑珊

“真的？”程诺一脸惊讶，心里却暗暗叫苦，自己之前还特意提醒过梁远哲要小心，怎么还是被家长发现。

“是。”梁爸爸看着程诺，“我这次过来就是想问问你们，有没有什么方法制止？”

“……小孩马上就要高三了，我们能不能把这件事冷处理？”程诺跟着梁爸爸的话往下顺，”我会没收小然的手机，他上网的次数我也会限制，尽可能减少他们接触的机会，您觉得怎么样？”

“这样最好。”梁爸爸递给程诺一张名片，“要是有什么事，请及时打电话给我。”

“好的。”程诺点头，也把自己的联系方式写给了他。

送走梁爸爸后，程诺也没心情去拿狗粮了，转身又回到了穆然家。

“汪汪……呜……”舒克见到程诺进门，先是欢呼雀跃，结果在下一秒就发现程诺两手空空，既没有自己心爱的骨头玩具，也没有好吃的狗饼干，于是迅速蔫下去，目光哀怨的趴回狗窝，把圆乎乎的屁股对准他。

穆然被逗得乐不可支，坐过去戳它屁屁。

“小然。”程诺坐到穆然身边，“我……有话跟你讲。”

“什么？”穆然抬头问他。

“半个小时前，小远的爸爸来找过你了。”程诺揉揉他的脑袋。

“找我？”穆然吃惊，“找我干什么？”

“为了你和小远的事情。”程诺语气有些无奈，“梁爸爸已经知道了你们的关系，他希望你们以后不要再见面。”

不要再见面是什么意思？穆然大脑嗡嗡响，一时半会有些没反应过来。

“小然。”程诺搂过他的肩膀，安慰道，“没关系的，父母一时接受不了很正常，你不要太难过，有点信心好不好？”

穆然眼眶通红，咬着咬唇点点头。

“短期内不要再用电话联系他，有事发邮件，知不知道？”程诺担心梁远哲的父母会去查通讯记录。

“嗯。”穆然答应，看上去快要哭出来。

“别哭，没事的。”程诺看的有些心酸，自己当年的状况跟他比起来，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过是两个男人相爱而已啊，为什么总是会遇到这么多麻烦？

“那我还可以和他视频吗？”穆然哑着嗓子问。

“可以，不过要等一会。”程诺拍拍他的肩膀，站起来坐到电脑前，准备给梁远哲发邮件。

穆然窝在沙发上，抱着狗狗发呆。

舒克无比善解人意，乖乖巧巧也不乱叫，用大大的脑袋蹭他。

几个小时后，梁少爷睡眼朦胧打开电脑，准备和自家宝贝视频，没想到却先弹出了一封邮件。看完内容之后，梁远哲彻底清醒。

怪不得要自己突然转学，怪不得不让自己回家，原本以为是巧合，现在看来，根本就是早有预谋。

已经没有心思再去想到底为什么会被父母发现，梁远哲现在满脑子都是穆然，登陆QQ发了视频邀请过去，不到一秒就被接通。

在看到穆然的一刹那，梁远哲心里酸的要命，恨不得立刻冲过去搂在怀里。

穆然已经在电脑跟前巴巴坐了两个多小时，本来已经准备好不哭，可是在视频连接后，还是没出息的眼眶通红。

“然然听话，不哭。”梁远哲声音有些颤抖。

“我好想你。”穆然才说了四个字，就已经哭的稀里哗啦。

程诺在一边看的无奈，拆开一包纸抽递给他。

“不哭好不好？我们一定能在一起的，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搞定父母，乖，不许哭。”梁远哲心疼的要命，明明就是自己捧在手心都怕委屈到的人，怎么会舍得他这么难过。

“嗯，我不哭。”穆然点头，使劲抹掉眼泪，“我等你。”

梁远哲看的鼻子一酸，差点跟他一起眼眶红。

窗外天光一点点变亮，怕被梁妈妈发现，因此即使两人心里再舍不下，也只能依依不舍的告别。

穆然关掉视频，觉得终于不再堵得慌，虽然他不在自己身边，可是只要心一样坚定，那未来有可能遇到的障碍，其实也没那么可怕吧？

“心情好了？”程诺笑着揉揉他，“刚才哭的丑死了。”

穆然揉揉鼻子，有些不好意思。

梁远哲刚刚关掉电脑，就听到有人敲门。

“小远。”梁妈妈打开卧室门，试探的问道，“我们能谈一谈吗？”

该来的逃不掉，梁远哲在心里叹了口气，点头答应。

大大的露台上青藤蔓延，梁远哲靠在椅背上，心不在焉的喝红茶。

“本来想等爸爸来之后再跟你谈的，可是——”

“妈。”梁远哲打断他，“你是不是要跟我说穆然的事情？”

“……是。”梁妈妈有些意外，不过很快就调整回来，“我不希望你们再有任何联系。”

“即使没有他，我的性向也改不了。”梁远哲放下手里的茶杯，“你们觉得这样有意思吗？”

“所以你一定要这么胡闹下去？”梁妈妈皱眉。

“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胡闹——”

“现在这样还不算闹？！”梁妈妈打断他，微微有些生气。

“妈，我不想因为这件事跟你吵架。”梁远哲站起来，“我知道现在你们不可能让我再见他，没关系，我会等，一直到你们能理解为止。”

“如果我们一直不同意呢？”

“那我就一直等下去。”梁远哲笑的有些苦涩，“妈，对不起。”

“你——”梁妈妈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眼睁睁看他出了露台。

几天后，梁爸爸也到了美国，父子俩的谈话依旧不欢而散，脾气一向火爆的梁远哲这次出奇冷静，把手机电脑统统上缴后，每天就是在家看书或者溜小狗，也不发火，只是整个人都变得沉默寡言，连笑都很少有。

“现在要怎么办？”梁妈妈心疼儿子，见不得他这样。

“还能怎么办？”梁爸爸叹气，伸手揉揉太阳穴。，觉得头直疼。

而与此同时，穆然在国内也很无精打采，连舒克都没有办法逗他开心。

“不是答应过小远，要好好照顾自己吗？”程诺坐到他身边，递过来一盘橙子。

“我知道。”穆然有点堵，虽然梁远哲早就发过邮件，说最近可能没有办法再联系自己，当时自己是回复说没关系，可是心里怎么可能不难过。

“我是不是给他添了很多麻烦？”穆然闷闷的问。

“是他给你添麻烦吧？”程诺失笑，“先是跑来招惹你，拐上床他自己又走掉，居然还有他家长来找你，怎么到头来还成了你给他带麻烦？”

“……”穆然有点语塞。

“不许再想七想八，下学期就高三了，好好学习才是正经事。”程诺拍拍他，“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要好好考大学，知不知道？”

“嗯。”穆然用力点头。

“下学期开学后，住来我家吧？”程诺又提议。

“为什么？”穆然摇头，“我才不要做电灯泡。”

“就当是陪我行不行？”程诺叹气，“卫凛下个月被派去国外，一走就是一年多，我又不能跟过去。”

“这么久？”穆然吃惊。

“对啊。”程诺晃晃穆然，“所以你来陪我吧？我们两个人也不无聊。”

“……”穆然还是有点犹豫。

“你怎么跟个小姑娘似的。”程诺皱眉。

“我才不是小姑娘！”穆然抗议。

“去不去？”程诺问。

“去啦。”穆然妥协，“程诺哥，谢谢你。”

“谢我干什么，我还得谢你陪我。”程诺松了口气。其实卫凛出海只是原因之一，还有一个顾虑，是怕梁远哲态度如果太强硬，会牵连到穆然。

这么单纯的小孩子，一个人丢在这边也放不下心，还不如带回自己家，两个人也能有个照应。

第二十九章：高考之后

有了程诺陪在身边，漫长的假期也不算太难熬，只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总会有思念不可抑制的发芽蔓延，压的心里有些疼。

假期结束后，穆然拖着行李箱，正式住到了程诺家。

虽然卫凛在国外，但穆然还是坚持不肯和程诺一起住大卧室，自己在书房搭了张简易床，很小，一个大熊放上去，差不多就占据了一大半地方。

“高三要好好学习，不许掉出年级前三，知不知道？”程诺揉揉他的脑袋。

“嗯。”穆然很认真的点头。梁远哲的爸爸妈妈已经不喜欢自己，要是自己还不肯好好学习，那自己和他之间，大概永远也没有可能了吧？

梁远哲也一直待在美国，直到新学期开始，才被允许回到学校，军校管理很严格，而且在跟父母捅破窗户纸后，连每周一次的电话也被限制。

太熟悉自己父母的个性，梁远哲很安静的就接受了这一切，心里清楚要是自己太倔强，吃亏的只会是穆然而已，不能陪着他已经是内疚，又怎么舍得再给他找麻烦。

开学一个多月后，梁远哲实在想他想的不得了，于是趁校外拉练的机会，中途开溜买了手机和电话卡，在当天晚上偷偷躲在被子里，给穆然发短信。

——宝贝，这是我的新手机。

梁远哲？穆然从床上坐起来，一脸惊喜。

——偷偷买的，只有你一个人知道。梁远哲继续发。

穆然开心的快飞起来，噼里啪啦按键盘，恨不得把一肚子的话一次说给他听。说自己搬来跟程诺一起住，说自己又考了年级第一，说自己今天吃到了好吃的桂花糕，说舒克又更胖了一点，最重要的，是说自己很想很想他。

短信一条接着一条，多的快要看不过来，梁远哲笑着摇摇头，想都能想到，那个小傻瓜现在该有多开心。

因为两人太久没有联系，所以直到凌晨两点，穆然还在精神奕奕的摁手机。

梁远哲虽然也很舍不得，不过顾及到他明早还要上课，还是催他早点休息。

——那我以后还能发短信给你吗？穆然不舍得睡。

——当然，这个手机号只给你一个人，以后每天晚上我都能陪你聊天！梁远哲迅速回过来。

——嗯，那明晚再聊。穆然发了个笑脸小人过去。

——睡觉前发张照片过来吧？梁远哲想看看他。

穆然搂着大熊，乖乖拍了张照片发出去。

大概是因为日子久了没见着面，梁远哲觉得自家小心肝有越来越好看的趋势，五官雅致清秀，虽然睡的头发乱糟糟，却还是漂亮的不得了。

梁远哲在心里嗷嗷叫，恨不得立刻冲回去抱他。

——睡吧，晚安。穆然发短信给他。

——嗯，宝贝晚安。梁远哲隔着手机亲亲他，心里有点苦又有点甜。

这个夜晚，穆然趴在被子里，把所有的短信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实在困得不行，才搂着大熊睡着，梦里都在笑。

自此之后，每晚的睡前短信就变成了两个人最大的期待，甚至在没人注意的时候，还会偶尔偷偷通个电话，听听对方的声音。

不敢奢求太多，这样就已经很幸福。

“昨晚他又说什么了，怎么今天心情这么好？”闲来无事，程诺经常逗穆然。

穆然脸蛋红扑扑，假装看书没听见，顺便再小熊日历上再划掉一天。等到高考结束，自己和他都考上大学，应该就有机会见面了吧？

在一来一往的短信中，时间也一点点溜走，转眼就到了最关键的六月。

三天高考过后，穆然昏头昏脑从教室走出来，觉得连阳光都灿烂到不真实。一直紧绷的弦突然放松，无端就有些头晕眼花，走了还没两步就一个趔趄，直直朝前扑了过去。

“小然！”一直守在教室外的程诺被吓了一跳，赶紧冲过去接住，“怎么了？”

“有点晕。”穆然昏沉沉。

程诺拎过书包，扶着他打了辆车，直接把人带到了医院。

挂了急诊检查完，医生说是没什么大事，就是高考太累，再加上天气闷热，有些中暑加疲劳过度。

“程诺哥，对不起。”躺在洁白的的病床上，穆然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歉。

“倒没什么对不起的，就是吓我一大跳。”程诺笑着捏捏他。眼见着穆然盐水还有一大瓶，一时半会肯定完不了，于是打算先去一趟超市，买点乌鸡之类的回家炖好汤再来接他。

而在另一边的梁远哲家，已经闹哄哄坐了一堆同学朋友，正在吃零食打游戏，打算开个小型派对，庆祝高考结束！

“咦，穆然怎么没来，你们不是关系最好了？”聚会进行到一半，同学A突然很纳闷的问了一句。

原本正在看报纸的梁爸爸听到这句话，脸色立刻一阴。

“我今天考试完后，好像看到穆然昏过去了。”同学B插嘴。

“什么？”梁远哲被吓了一跳，自己原本在考试结束时也发了短信，不过穆然没回，还以为他也在忙着庆祝所以没注意，怎么会变成昏过去？

“我和他一个考场，今天下午他出来的时候，真的是晕倒了。”同学B解释，“我还看到他的哥哥送他去医院。”

话音未落，梁远哲就冲门。

“小远！”梁爸爸脸色瞬间阴沉，“回来！”

“爸，对不起。”梁远哲头也不回的往外跑，一边跑一边给程诺电话，问他穆然人在哪里。

梁爸爸气得直喘，屋子里其他人也面面相觑——这算什么状况？

病房里，穆然吊针刚打完，正坐在床上整衣服，突然病房门就被一把推开，随后便有一个人冲进来。

梁远哲？！看清来人是谁后，穆然彻底呆掉。

“宝贝。”梁远哲红着眼眶，狠狠把他揉进怀里。

第三十章：非你不可

穆然还没来得及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唇就已经被紧紧封住，这个吻来的凶狠而又霸道，待到结束之后，早已整个人都晕掉。

“傻了？”梁远哲捏捏他的腮帮子。

语气太过温柔宠溺，穆然鼻子一酸，“你怎么就这么跑来，家里没关系么？”

“有关系也顾不上了，听到你晕，魂都吓没了，哪里还能顾得上别的。”梁远哲苦笑，帮他整整乱掉的衣服，“程诺哥说你是太累，怎么搞的？”

“就这几天学到很晚，睡一觉就没事了。”太长时间没见面，穆然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

“请问哪位是穆然的家属？”护士小姐敲门，“化验结果出来了，请跟我去拿一下。”

“乖，等我一下。”梁远哲拍拍他的脸。

穆然点头，目送他出了病房。

医生是个胖胖的老头，看梁远哲进门就皱眉，“你家大人呢？”

“我就是。”梁远哲坐在他对面，“穆然怎么了？”

医生叹气，表情有些沉重，“颅内肿瘤。”

“什么？”梁远哲如同五雷轰顶，脸色瞬间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