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掌门听他说褚垂裕已被绑了,这才放下心来,暗赞萧同志真是个好同志,有他帮手自己才能直起腰来做人。他装出一副为难模样道:“这事确实和我没关系,我今天下午一直和两位师妹采买山上要用的东西,二庄主不信可以到山上打听。”
“呸,你是不在,那个把你救走的小子呢?你现在长了本事,敢和外人勾结,对付你亲弟弟了。早知你是这样的东西,当初老夫就不该让大哥留下你这祸害,更不该早人送你给刘老鬼当徒弟。就是花几个钱买来的小子,养到这么大也该养熟了,比你这白眼狼强不知多少!”
这里面还有豪门恩怨呢?褚掌门听得目瞪口呆,油然生出了种“还不如穿成采花贼”的想法,一时信息量过大死了机,手里倒提着木簪不知怎么办。
他这一老实,二庄主倒以为是被自己说得羞愧了,重新放宽了气量,缓和声气与他说:“我不管你怎么办,今日必与我寻回垂裕来。若是他受了一星半点的委屈,我和伍先生且不说,你只想想庄主的脾气!”
说着一掌打向褚掌门胸口,却不料褚掌门脑内的破剑式是循环播放的,见他掌来,顺手拿簪子又是一挡。不过这回二庄主内力用得深,掌心没再破,而是把他那块木条拍折了,溅得满屋都是木屑,又推得他倒退了几步方才站稳。二庄主没再吃亏,脸上心里就好过了些,收了手,又一剑削掉个桌角给褚掌门做样子,立逼着他跟自己寻回褚垂裕才走。
褚掌门有了人质在手,心里有底,哪肯把自己再送给人当人质?气定神闲地答道:“二庄主岂不知我为了母亲也不敢对少庄主无礼?这回他出事,我确实是不知道的,就是救我离开你们下处的那人我也不认得。他脸上带了面巾,知道我是天脉掌门后也没要好处,应当不是冲着天脉剑宗,或者就是为了你们来的。他在屋里放了烟雾弹,又捉了我就走,也许是把我当成了垂裕,后来听我自报身份,知道错了才放了我的。若真是我叫来的人,他绑了少庄主去,你与伍先生定要来寻我,我怎么还敢回这里住着?”
他随口胡掰,那位二庄主倒有几分信了,褚掌门心中感激那位前任人品攒得多,继续忽悠道:“少庄主在涿州地头出事,我将来自然不会有好下场,二叔若信得过我,咱们兵分几路去找人,还找得快些。若不信我,不如还点了我的穴道锁在这里,也省得你们找人不着,就说是我私下传递消息要害少庄主。”
二庄主对他的人品本是十分相信,但下午刚叫他大义凛然了一把,就把十分折成了五分;有心绑了他同去,又怕他说得是真的——褚掌门的一举一动都有他们的眼线盯着,若非新认了个穿越来的同乡,绝对找不出个二庄主不认得的人来救他。
两下为难之时,间壁房里却传来了说话声:“大师兄,你还没睡吗?在和谁说话呢?”原来两位师妹兴奋过头还没睡着,他们两人说话声音虽低,却还是入了她们的耳朵,就起来动问师兄。
二庄主还不愿让褚掌门身份就此曝光,狠狠盯了他一眼,悄没声息地退出窗外,褚掌门隔着墙答了一句:“心里高兴,唱了几句歌,没事什么。”哄得师妹没声了,自己也换了一身黑衣服,把粉色大氅叠好了包起,到窗口看了看二庄主真走没影了,调了高级轻功来边学习边实践,跑到了萧逸之落脚的小院。
萧兄弟翘首盼了他大半夜,好容易等到他来,立刻拉着他到小屋里商量:“问出来了,我一看见他就觉着像你,感情还真是你兄弟,你怎么没告诉我?他说你、褚掌门的亲妈是慎德山庄的四夫人,还是出身风尘什么的,所以你也……啊,你的,明白?不过现在怎么办,我要把他放了,他转头就能带着人来抄我家,再写信回去叫他爸把你妈给处理了。”
褚掌门佩服得五体投地,答道:“我也不知道,一开始还看他眼熟,就不知道像谁,没想到是像褚掌门。我也是后来那两个绑架我的找上门,跟我威胁抱怨半天,我才听出来和跟他是一家的,你怎么问出来的?”
萧逸之笑得见牙不见眼,回味无穷地说:“多亏我这个身份,平常只给我找麻烦的,这回倒是帮了我不少忙。他好像认得我,我弄了些春药在他身上,然后威胁要把他先奸后杀,再杀再奸,他就把你的底细都供了出来。我又拿了几样情趣工具在他身边一摆,拿个小刀在他下边这么一比划,问什么答什么,恨不得连他们家地图都给我画出来。”
褚掌门佩服得五体投地,伸着大姆指夸赞萧逸之智勇双全,问他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论说最好就是把这个少庄主杀了,可这俩大学刚毕业,没有社会经验的穿越者死活干不出这事来。对面憋了半天,褚掌门才想到个法子:“要不你把他先绑这儿,多下点十香软筋散之类的药,把大饼圈他脖子上,再拿筒水,搁个吸管放他嘴边上。然后趁着他没联系上家里人之前,找人上慎德山庄把褚掌门他妈弄回来?反正这你也不好再住,等你回来就跟她一块儿上天脉山,我就说你是我在外头认识的朋友……”
“那哪行,谁不认识我呀。我这名声大的,要不缩在这不敢出门呢。不过要救人也不一定咱俩去,叫电脑从苏州那边找个穿越者办吧,这一趟太远,时间长了容易生变。”
褚掌门这些日子被敲诈的多了,就有种虱子多了不咬,帐多了不愁的心态,叹口气叫电脑找人。萧逸之看他愁得头发都快掉了,想起自己还要了他两个贡献点,心里实在可怜他,就打算帮他一把:“我现在在涿州城也住不下去了,以后只能上山跟你住。你要能替我解决身份问题呢,也等于救了我一命,我把2个贡献点还你吧。我买了玻璃和镜子还的资料,还有杂交水稻和嫁接果树之类的农科技术,咱俩以后干成了大事业,还在乎这一点两点的吗?”
这才是难兄难弟呢。褚掌门握着萧逸之的手,真个是无语凝噎,暂时放下了前掌门的令堂,替萧同志筹划起未来来。
14.洗白
萧逸之最大的问题不在于得罪了慎德山庄。反正这种反派,搞得再大到了最后都会有主角出马收拾,他们俩人顶着穿越光环,又学了高级武功,也许暂时有些不如意之处,但谁会真心怕一个从名字到下属都土鳖得不值一哂的反派小BOSS?
他们讨论的重点是怎么洗白萧少侠。
古代人注重名声,尤其注重在男女关系方面的名声。萧逸之跟褚承钧都吃过这方面的亏,自然知道,这方面出了事,就连整个门派都要被牵连得抬不起头来,想要洗白也是难上加难。萧逸之就历数了他想过的各种解决方法,比如扶老爷爷过马路、比如办个女权协会、比如给书院捐款、比如写书造舆论、比如向官府行贿……他手里还有不少前任攒下来的钱,可是行贿也是个技术活,他以前完全没经验,不知怎么干才好。
褚掌门翻着他天书一般的计划书看了几页,发现他出的这些主意没一个靠谱的,都不脱现代人的思维方式,搁在古代国情差别太大,那是死活都合适不了的。他伸手拿过萧逸之的笔,蘸了墨汁在册页里唰唰画了几笔,把萧逸之这些日子做出的计划全都划了下去,抬起头来深沉地望了他一眼:“这些都是治标不治本的,你干得再好,过二十年人家翻出你的底细来,照样骂你是采花大盗,说你干这些好事都是别有用心的。”
萧少侠痛苦难当,翻着自己精心写好的计划书问他:“真的都没用?小褚,你给我想想办法啊,难道我真一辈子翻不过身来了?”
褚掌门敢划了他的计划,自然是心底早有了别的想法,拿过计划书往外一扔,微微一笑:“洗白是不可取了,所以我们就来个真白!你一个穿越者,只要咬定自己不是萧逸之,谁能证明你是?”
“那么多人都认得我……”
“那些人认识的不是你,是萧逸之。你咬死自己不是萧逸之,谁能证明你是?反正你性格和他完全不同,他认识的人你也不认识,要装他才难,装不是他容易啊!你找找身上有什么痣啊,伤疤啊之类的东西,我帮你剜下去,再让电脑活化局部细胞,把它们全都弄没了,这样的话,那些之前就认识你的人,正好就能证明你不是萧逸之了。”
“嗯……”萧兄弟咬着嘴唇想了半天,“这也不成啊,你不知道外头那些人多不讲理,根本不等我说明自己的目的,直接就喊打喊杀的。我还用的是他的身体,就算细节上有那么一丝半点的区别,但肯定人家一看就把我当成他,不会还给我机会证明我们不一样的。”
褚掌门倒是越说越兴奋,正直的脸庞上堆起了层层堪称猥琐的笑意:“所以我们还要把你的外表来次大改造……”
“你不会想让我毁容吧?告诉你,门儿都没有。我也绝不在这种地方动整容手术,万一感染了,或者……你真是学医的?有执照吗?”萧逸之满面戒哉,身子往后缩了缩,和他保持起距离来。
萧逸之越小媳妇,褚掌门就越有欺压良家妇男的快感,搓着手向他贴过去:“我是学野生动物保护的,你就是想让我给你磨骨我也不会,不过,咱们可以男扮女装……”
还以为他能出什么好主意,一说男扮女装,萧逸之就泄气了:“古代人平均身高偏低,就我一米七八的身高,大宽肩还有喉结,装成女的肯定不行,出门就得让人当人妖送官府去。你这都什么瞎主意,我还当你比我强哪,这还不如我自己往脸上泼点硫酸毁容呢。”
褚掌门还想看他扮女装,劝了几回,见他态度坚决地不答应,只好坐回椅子上接着想主意。扮女装不行,那就染染头发?他记得用柠檬汁染能把头发染成黄色,再打个鼻影眼影,就可以装成外国人,就是得经常染有点麻烦。
他和萧逸之提了提这个主意,又被打了回来。染出来有效没效不说,现在中国有柠檬吗?
染发的路子走不通,褚掌门又狠狠想了半天,终于想出了个走得通的好主意:“你出家当和尚不就行了吗?我怎么一直没想起来呢,这主意简直太好了!”
萧少侠乍闻这主意,狠狠地吃了一惊。“当和尚?你找乐呢,我都大龄青年了,我不找女朋友,还当和尚?当和尚可一辈子不能结婚了啊!”
“不不不,你听我说啊!”褚掌门兴奋得滔滔不绝:“你看过武侠小说吗?有个《笑傲江湖》里,就有个采花大盗,然后他就拜了个大和尚当师傅,自己也当了和尚,而且那里面就写了,和尚能和尼姑结婚,只要生下来的女儿也当尼姑就行了。那个采花贼当了和尚之后就再也没人追查他以前的罪过了,而且他还和主角当了好朋友,光明正大就洗白了呢!”
“真的假的?”萧逸之将信将疑,心里却盼着这事能是真的。一边是出门就有生命危胁,一边是剃成光头不如有头发好看,显然前者比后者重要得多。反正现代男的都留短发,再短点也没什大不了,要真能让他洗底做个好人,这点头发剃了也就剃了呗。
萧逸之想开了,把褚掌门当成了了解古代风俗的能人,问他应当怎么出家。褚掌门回想了半天《笑傲江湖》,里面确实没写具体怎么出家,又去回忆其他古代小说。正想着,萧逸之却劝他不必再想:“我问了售后了,它说可以上寺庙去求住持,反正多给点钱就能把事办下来。我这就收拾东西,天亮了就去找寺庙出家。”
褚掌门听说他的售后连这个都管,连连惊叹:“你那售后还挺负责的,我这个除了会要贡献点,什么时候找它什么时候不理你。”
萧逸之苦笑了一声:“它敢不理我,我到现在还受着生命威胁呢。我要死了,就直接回自己的身体,上穿越办门口举旗抗议去。欺负我们学金融的不会闹事?门都没有!想当年老子也当过足球流氓,我带人游街喊口号去!”
褚掌门把他佩服得五体投地,也感慨道:“要不是我也威胁它要回自己的身体抗议,说不定现在就让慎德山庄的人打半残了。这电脑真是不教训不行,老实一点就让人欺负。”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倒着苦水,说了一阵,外头天光就有些照进来,褚掌门想到自己还俩师妹在客栈,他得回去应卯,只好把苦逼的萧逸之扔下,说定了今天事分两头,明天早上让萧逸之到自己住的客栈去找他,俩人一起回山上。
褚承钧走了之后,萧逸之去柴房看了看褚垂裕,又给他身上撒了点蒙汗药防他逃跑,又把他身上的衣服都脱了扔到井里,叫他出不了门。
这院子他也不想要了,就卷了前任留下来的金银细软,剩下的带布丝的东西都抱到院里,堆成小山一般,彻底烧成了灰烬。都弄之后,他出门雇了乘小轿,叫人把他抬到涿州最清净的寺院去。那两个轿夫收了钱,也就不管这要求合不合理,抬着他就出了城,到了一个几乎见不着香火,山门都塌了半截的破庙。
萧逸之又给了轿夫些钱,叫他们在外头等着自己,说定了晚上还要回城,就进了庙门,捧了十两金叶子到不知多久没见过香油钱的老和尚面前。惹得他们两眼都亮晶晶的,个个口颂弥陀,就要把这位阔气的大施主让进香堂喝茶。
萧逸之哪有心思喝茶,摘下帷帽,双膝跪倒,对住持求道:“我自幼喜爱佛法,如今家里父母过世,我也不愿再留恋污秽的人间了,请大师把我收为弟子,我愿意一辈子侍奉……我愿意把一辈子的积蓄都奉献给佛祖。”
住持大师看他如此向佛心坚,又收了他几张房契地契,便叫人准备戒刀、僧袍和度牒,立地就要收他为徒。萧逸之虽然也有些舍不得头发,但为了保命,也只得当这里是理发店,拼命劝服自己,他过来理个光头上街比较潇洒,长头发还费洗发水呢。
他闭着眼自我安慰,老和尚已经一刀割了下去,把头上的髻割断,然后有个稍年轻些的僧人上来替他剃光了剩下的头发,又给他烧了戒疤,住持就要替他赐名。萧逸之灵光一闪,忽然拦了他一句:“大师,我能不能自己起个法号?我从前读佛经时,一直觉得智深这佛号极好,如果师父不介意的话,我想请师父赐名智深……”
老住持与他剃度也是看在银子面上,既有银子,管他是叫智深智浅都不在话下,便在度牒上填了“智深”二字。萧逸之换了直裰僧鞋,拿了度牒念珠,就生了去意,把剩下的金叶子又奉了五两做香油钱,就提出要到京里学习佛法。
向他这般一心向佛的真佛子,合庙的和尚都可惜留不下他,却也不舍得耽误了他学法。老住持就与他写了封荐书,叫他入京之后去见白马寺住持法明长老,只说是定心寺法晦长禅师荐来的,必蒙收录。
萧逸之过了住持好意,又学着那些和尚的模样行了稽首礼,出门叫轿子送了他回城。
他也不敢回那间还关着人的小院,想到自己以后不知要装几年和尚,干脆去成衣铺买了几身僧衣僧鞋,就连内衣也没再要原主留下的,而是重新买了几身。等衣裳买完了,天也黑了下来。
他一个和尚本当住在寺院,可一想到明天早上就要去见褚承钧,他就懒得再往别处跑,直接让轿夫把自己抬到了褚掌门下榻的客栈,随意要了个房间,准备明早给褚掌门一个惊喜。
惊是惊了,喜则未必。第二天一早,褚掌门紧紧跟着两位师妹下楼时,就见楼下大堂之中,一个少年僧人双手合什,对着他低头行了一礼,口中高颂佛号:“阿弥陀佛,这位施主,贫僧鲁智深有礼了。”
褚掌门顿时脚下一滑,栽到了身后假充路人监视了他一天的褚二庄主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