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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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你在写什么?”柳浪一进门就见阮逸辰慌张的往身后藏着什么。
“没、没什么……”阮逸辰莫名其妙的涨红了脸,直把手里的东西往袖里揶,忽然身子仿佛被蛇缠住了一样动弹不得,原来是月
影这家伙贴了过来,一股子眩晕的香气顿时让阮逸辰大脑空白了几秒,月影狡猾的一笑,趁机将他藏在袖中的东西顺了出来。
“哟,这是什么啊?‘瑶儿亲启’……”月影笑得意味深长,“叫的真亲热啊,人家还没过门呢吧……”
柳浪顿时明白了阮逸辰遮遮掩掩的原因,也禁不住笑道:“呵呵,逸辰弟你现在这副样子简直就像个害了相思病的小媳妇……”
阮逸辰羞恼地将书信夺回来,没好气道:“小弟哪里有你好,美人随时侍候左右,一个不够还两个……”
柳浪月影顿时结舌,气氛无比尴尬,原来别人都是这么看我们的啊……不会小原也……柳浪摇摇头甩去莫名的想法,一本正经道
:“唉,其实我们来请你的,盟主见此次行程耽搁了你的婚期,所以特地设宴请你,快来吧!”
“啊?!”阮逸辰一脸惊诧,“盟主何必如此客气,这不是小题大做嘛!盟主和你都有恩于我,何况加入此次行动也是我和瑶儿
商量好的,请务必回复盟主不必因此费周章……”
“诶呀你怎么磨磨唧唧的?!大家都在厅里候着呐,就差您这主角了,快点别磨蹭,你不想吃我们还要喝他几盅呢!”两个人连
劝带拉,硬是把阮逸辰拽了过去。
第六十四章:长夜未眠
在众人连番的劝酒攻势下,喝得烂醉如泥的阮逸辰被架回了房间,柳浪关上门对身后人道:“好了,准新郎已经喝晕了,大家都
回房歇息吧……”然后就听见“咚”的一声,有人倒在了地上。
“月影?!”
几人赶忙把他扶起来,柳浪看着瘫软的某人皱眉道:“怎么你也喝成这样?又不是你要成亲……”
“谁,谁说我醉了?我……我没、没……醉……”月影合着眼口齿不清的反击,眼看着这人又要正面着地,柳浪赶紧扶住他道:
“你醉了,我送你回去吧。”然而月影一路走来嘴里也没个停歇:“酒、酒!再拿酒来!”
“笨蛋!店里的就快被你喝光了!怎么搞成成这副模样?”柳浪扶额,方才的宴席上也没在意,这厮居然喝了整整三大坛酒,从
来没见过这么嗜酒如命的月影。
“今天大伙儿高兴!我、我要一醉方休!哈哈哈,哈哈哈哈……”
已经把他扶到了床上,这总是娇媚作态的人此时居然还在不顾形象的哈哈大笑,还真没见过这么撒酒疯的,柳浪擦了把汗正要出
去却发现那张艳丽的脸上爬满了清晰的泪痕。
他居然在哭。
“月影你今日究竟是怎么了?”
“没事……”那莫名的笑声终于收起,眼泪却仿佛要淹没了自己,月影哑着声道:“今朝有酒今朝醉,如今这境况,没准明日你
就见不到我了……呃?”
有力的手指点在自己的眉心处,月影记得第一次见到他时也是同样的举动,手后面的人笑得恣意,“别担心,会没事的,本大侠
来保护你!”令人讨厌的自恋的口吻,却让心中一暖,那是生来第一次有人想要保护自己呢。
不过这次月影却不买帐:“哼,你还是去保护你那宝贝弟弟吧,我自生自灭好了……”
“哈哈,你喝的是酒还是醋啊?”某人笑道。
“诶呀吵死了,总之你快走啦!我要睡觉啦!”月影晕乎乎的就把柳浪推出了门。
“月影大小姐,我走喽!”柳浪把“大小姐”三字咬得很重,存心在走之前逗他,而屋内的月影已经背贴门跌坐在地上,暗影中
泪痣闪烁,拳头的缝隙里蜿蜒出一条暗红的河……
第二天,阮逸辰被发现死在了房里。
玄冥从他的颈上拔出一枚极细的毒针:“中的是慢性毒,下毒时间是昨日,这种专门用来暗杀的针针尖极细又淬有麻药,所以中
针之时犹如蚊叮,中毒者察觉不到丝毫直到毒发。”
“可恶!“柳浪一拳打穿了窗户,为什么?为什么会是他?!明明昨日还在,还在一起喝酒,他就要成亲了啊!!混账!”
“你不必自责,并不是你的错。”青远烟皱眉道:“是我的责任。”
“盟主!”
“盟主,请不要这样说啊。”
“是啊,这件事不是盟主的错啊。”
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许清如道:“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找到犯错的人,那个烦犯了不可原谅罪孽的……人”
阮逸辰的死讯一直都没有发出去,青远烟几番提笔都不知如何下笔,他的新娘还在等他呢,难道日夜盼望丈夫的归来的她只能等
来这样一个噩耗?指尖一紧,上好的竹笔喀的断成两截,灯油将枯,昏黄的光下一张俊脸阴暗的可怕。
“……你怎么还没睡?”许清如披着长袍走近。
“你不也是?”
“本是睡下了,但是做了个梦又醒了。”
“哦?所做何梦?”
对方笑呵呵的坐在一旁不紧不慢道:“这梦怪得很,只有一座桥,桥的两端各是一扇门,一扇写着生,一扇写着死,很多人走进
了生门,也有很多人选择了死门,我想阻拦那些选择死门的人却无能为力,依然有很多人选择死亡,也同样有很多人走向生门,
最后倒是轮到了我自己,当我走进选的那扇门以后就醒了。”
“你选的哪个门啊?”
许清如狡猾的笑笑:“保密。”
“呵呵,那也多谢了。”
“谢我做什么?”
“谢你让我宽心呐。”青远烟不慎熟练的点下他的额头,“我没那么笨。”
“呵呵,”许清如作投降状:“呐,生死有命,你不必这么自责。”
“嗯……”青远烟弃了手中的断笔,眼中瞬间腾起了浓重的杀气:“我知道,现在唯一有用的事就是报仇。”
“月影。”柳浪叫住走在前面的人。
“嗯?”
“为什么杀阮逸辰?”
“你说什么?什么杀阮逸辰?”
“事到如今你还要演戏么?昨日只有你我近距离接触过他,如果不是我,就是你!”
月影闻言只是淡淡一笑,整了整身上厚实的冬衣道:“原来你一直都怀疑我。”
柳浪面无表情道:“我也不希望是你,我只想听你亲口告诉我答案。”
“呵呵……”月影兀自向前走去:“今夜太冷了,我要回房休息了。”
“站住!你想逃避么?”柳浪上前一步,寒柳刀蓄势待出。
月影仍是没有回头,直到走出很远他的声音才顺着风声飘渺而至:
“柳浪,我若是影之护法,你以为你现在还能活着站在那儿么……”
“冥老,这种天气您也要观天象啊,”信平非跃上屋顶,动作轻巧得像猫一般,“喏,我烫了壶酒来,今天实在是太冷了……”
玄冥望着夜空没有回头,自言自语道:“看这星象怕是不祥,杀戮才刚刚开始……”
信平非眯起碧色的眼睛道:“您是说死亡才刚开始么?”
玄冥没有言语,暗沉的眸子里闪过危险的光芒,远方的劲风呼啸着卷起纷扬的雪花,两人的长袍猎猎作响,长夜漫漫却无人入眠
。
第六十五章:朝露待曦
在阮逸辰尚未下葬之时又多了一个牺牲者。这一次,有人在曼岚每日喝的药里下了毒。
“咳咳,唔……咳咳咳……”掩着口的白绢很快被染成了血色。
许清如飞快的施针,暂时稳住了穴道,但是……
“怎么样了?”
看见站起身的白衣少年摇摇头,所有人的心顷刻沉了下去。
“最多还能拖半个时辰……抱歉……”
“没、没有关系,公子你已经尽力了,咳咳,曼岚不胜感激……”
“宫主,你现在还是少说话为妙,否则会加快毒蔓延……”
曼岚的脸色异常苍白,她虚弱地一摆手道:“多谢各位陪着曼岚走到这一程,如今我已死而无憾了,不过,柳、柳少侠……可否
与你单独一叙?”
站在角落里的柳浪一惊,赶忙上前道:“好。”
站在曼岚门外,众人已相顾无言,然后屋内传来了悠扬幻美的琴声,那是荼靡绝响。最后琴声突然断裂,一切恢复了沉寂,所有
人都知道,曼岚也已经离开了。没有人知道曼岚同柳浪谈了什么,只看见柳浪走出来时神色茫然,一言不发,唯有唇边挂着若隐
若现的苦笑,看着他径自远去,青远烟第一次感到恐惧,那是种面对千军万马时都不曾有过的恐慌。现在面对的敌人与先前遇到
的人完全不同,我对他一无所知,他却对我们了如指掌,甚至于无需现身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杀死我身边的人,而我却只得无能为
力的站在这里看着他们一个接一个的死去。
原来,这就是绝望。
冷风依旧刺骨,冬天还没有过去,童二的墓旁又有了两座新坟,只是这一次为逝者弹奏安魂曲的已然换了别人。
“月影虽为一介伶人,却也不想什么都做不得,这安魂曲还是我来弹吧。”
许清如微愣了一下,还是将曼岚的魔音琴交给了他。很快的,沉静幽婉的乐曲自那尖细的指端倾泻而出,不愧是流照楼的头牌,
琴技远远超过一般的乐师,然这曲里也别有一番令人不解的苦涩悲凉。
一曲将毕,忽听一声锐响,乐声突然断了。
所有人视线都移了过来,一颗晶莹从断弦上滴下来,打在腕间还是热的。
“呵呵,这魔音琴认主啊,也许它也想随着猗岚宫主而去呢……”
“月影,你的手……”
月影低头一看,果然手上被划开了寸许的口子,粉红的血液泛着荧光悄无声息地流淌。
“这血的颜色?!”
“弦上有毒!”
柳浪顿时愣在原地,待反应过来时已经有几人扶住了琴前那摇摇欲坠的身体。许清如赶忙把脉诊断,玄冥则仔细地查看起了伤口
。
“荧红色,不断流动的血液……主上,这恐怕是……”
灰蓝的眸子闪过一丝阴霾,“居然是……‘七夭’!?”
“七夭?那是什么?”
“是江湖上极其罕见的剧毒,是由七种毒物炼制而成的,解药就是这毒本身,但是放置毒材的顺序和剂量稍有不同就不能用以毒
攻毒的法子来救,所以只有下毒的人才能解毒。”
“能不能把毒逼出来?”柳浪抓过月影的手,不断流淌的血液艳丽而诡异,触目惊心,总不能就这样下去啊,这样一直流血他会
死啊!
“不能,这种毒哪怕只是接触皮肤也会渗入人体,而且传播的速度极快,方才他弹琴的过程中,毒已经蔓延到全身经脉了……”
“所以……所以抹在琴弦上么?混账!”
“恐怕下毒的人是想对付猗岚宫主,但没想到……”
“许公子,请你救他,一定要救他啊!”
“不必了……”月影打断柳浪的话,“你还不明白吗?此毒,无解啊……”
“不会的!你不要胡说……”
“许公子,”月影撑起身子来问道:“我还有多长时间?”
许清如微垂着头,略长的刘海遮住了他的表情:“‘七夭’既不侵心肺也不伤经脉,它的毒性在于中毒者不可受伤,否则血液会
无法停止的自伤口流出,直到……血枯而亡……”
“如此看来,我还是有些时间的啊……”月影笑了笑,谁都看得出那笑容里淡淡的哀伤,“生死有命,各位请珍重,月影就此别
过了。”言罢转过头对柳浪道:“现在,你还怀疑我么?”那对妖媚的桃花眼何时变得如此幽怨?
柳浪闻言如五雷轰顶!他呆愣在那里久久不能动弹,直到月影已经走出很远才疯子一般追了上来。
“月影!月影!不要走。”抓住那紫衣人的手,柳浪再不想放开,“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该怀疑你,是我鬼迷了心窍,是我
柳浪瞎了眼,月影……不要走……”
月影依然是笑着道:“我不怪你,我不怨你怀疑我,只是……你为何要让我知道?”
“我错了,月影,我不奢求你原谅我,你打我骂我都好,但是你不要这样作贱自己好不好?”
“傻瓜,早原谅你了,你我相识又不是一两天了,我有岂会不了解你……”月影轻轻戳下他的额头道:“今生能交友如你,月影
无憾了……”然后他展露了一个无比美丽而忧伤的笑容:“我是流照楼的头牌啊,不想被人见着难看的模样,所以,我想死的时
候,一个人。”
柳浪涩然道:“……好,依你……”
“嗯,我死了以后你要派人送我回流照楼,我才不要被埋在这鬼地方!”
“好。”
“好好待你那宝贝小原,不许像欺负我一样的欺负他!”
“我哪有欺负你了?”
“你答不答应啊?”
“好,我答应。”
“还有不需要帮我报仇,至少报仇的时候不用算我的份,我不想你背负太多……”
“……好。”这个时候你还在为我着想么。
“那个什么护法啦教主啦打不过就跑吧,别总是逞强!”
“我有逞强么?好吧,答应你。”
“记得清明要来看我,要多烧几个帅哥给我!”
“你还真是本性难改啊……”原本很悲戚的气氛被彻底破坏了。
“呵呵,最后一个要求……”
“什么?”
“亲我一下。”月影指着额头笑嘻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