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他不是那个人啊!”只是重莲此时已经听不到他的叫喊,整个人都魂都定在了许清如身上。许清如被震出内伤站立不稳,
重莲便拉住他衣袖想要抱他,陌生人的突然近身让不明就里的许清如顿时心生厌恶,猛的一挥合欢剑直接将剑送入对方身体,血
肉撕裂的声音随即响起,那人却安静的很,连丝毫挣扎都没有,而远处的月影像是突然崩溃,桃花眼里蓄满了痛苦,剩下的人都
还没有反应过来,一切都发生的太快。
热汩汩的血液流到了指尖,许清如下意识抽手,大量的液体随着抽离的剑喷薄而出,可那人仍居高临上的抱着自己没有吱声亦没
有松手,重莲抱着他,脸上的笑容仍是邪气却无比温和,仿佛他怀里的是世间最珍奇的瑰宝。
“辉,终于又见到你了,我好高兴……”
“你知不知道,没有你的日子我好难过……”
“为什么你总要伤我呢?为什么你总是不见我呢?为什么你不肯……不肯接受我的爱?”
“对不起,辉,这次我打伤了你,对不起,我还没帮你夺来你想要的天下,我还……还没……”重莲嘴角一直在溢血,红色的衣
襟已经被血迹湿透,他已经支持不住跪倒在地,但是依然用尽气力不然许清如摔倒,他用生命最后一丝气力给眼前人圈出一个温
暖的怀抱,温暖如春,仿佛红莲绽放……
空气似乎凝滞了,最后还是青远烟踉跄的走过去把明显受了惊吓的爱人揽在怀里,然而再看没有了气息的重莲,竟然还保持着拥
抱的姿势,那微弯的嘴角勾勒成一个幸福而又悲哀的笑容。
“教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教主啊……”月影像是突然回神跑到重莲身边疯狂的摇晃,“是月儿害了你,教主……”眼
泪大颗大颗的滴落,冲淡了血迹,却让哀伤更加浓烈……
柳浪和任天洛互相扶持着站起身来问道:“这,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何重莲会突然大变性情,他究竟把许清如错当成谁了?
月影这个唯一能够解答疑问的人却偏偏哭的哽咽失语,饶是过了很久他才理好情绪。美丽的脸上还挂着清晰的泪痕,但整个人显
得异常平静,那双原本充满悲痛的眸子里再也找不到任何情绪了,柳浪隐隐担忧,变得这么快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没想到……”月影的声音无悲无喜,静如止水“没想到,教主会死在你手里,许公子……不,也许,那个人原本就是重莲的劫
,这样也好……就当你们终于再见了,也好,也好啊……呵呵呵呵……”
“月影你在说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
“各位可知风卿?”
任天洛不愧是洛雁阁优秀的情报搜集人员,他立刻从头脑中调出数据:“风卿,曾经江湖上有名的杀手,善于用毒,无人见过真
容,据说见过他的人都已经被杀死了,但此人在三年前便已消声灭迹……据传闻是已金盆洗手了。”
“不,他并没有退出江湖,而是当了莲教的影之护法。”
“啊?!你就是……”
“风卿,轻风,原来如此,真不知你有多少个名字……”
“风卿早已死了,现在活着的只是月影……”月影露出一个复杂的笑容,“因为……这是教主给我取的名字。”
第七十二章:爱本痴狂
三年前的一夜,他行刺失败被人追杀跌落悬崖。本以为命绝于此,谁料一睁眼便看见一袭红衣的男子正搂着他向上飞去,山风呼
啸,衣舞发扬。看似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眼眸却深沉得仿佛蹉跎千年,淡色的唇角邪气的上扬,宛若红莲绽放。
“从现在起你是我的人了。”那人只说了一句话。
风卿呆了呆。
好个……霸道又温柔的人啊。
“不管你是谁,我只想知道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在阴暗的山洞里只呆了几日风卿便不耐烦的对那人吼道。
“等你何时能打过我就可以走了。”红衣人随意的回道。
“那我这辈子都别想出去了!”风卿一脸愤懑,这厮的武功比自己见过的任何人都要强,别说打过他,在他手下能保住小命就难
如登天!虽然被他救了一命,但也不能一辈子呆在这里啊!这鬼地方跟地狱有什么两样!
那人邪气的一笑:“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你武功尚可,当我的护法永并远效忠于我的话你就可以出去。”
“你救我一命我自当报恩,但是我不想做任何人的棋子。”一身紫衣衬得风卿雪肤月貌美若天仙,然这美人说出的话可一点都不
漂亮。
红衣人慢慢踱过来,单手挑起风卿的下巴,眼中露出戏谑的光芒:“由得你选么?”眨眼间风卿就被点了穴,身子一软便倒在那
人怀里动弹不得,耳边再次传来温柔而霸道的声音:“记住,以后你就是本教主的护法,你的名字是……月影。”
月影……
“轻风,在发什么愣啊。”闻言转过头,便看见那挺拔的身影。
“自然是想你柳少侠啊,”月影摇着折扇媚笑着迎上前嗔道:“这几日都没来,真想煞奴家了……”
“哦?那我可要好好向美人请罪了。”柳浪笑得一脸浪荡,顺手将月影抄在怀里,“醉醺醺”的撞进屋内。门一关,柳浪瞬间放
开手,月影也收起折扇,两个人同时换了严肃的表情。
“外面情况怎么样?”
“还没摸清楚,至少有三人。”柳浪压低声音,用手分别指了三个方向。
“昨日套了笑刀门的情报,岑义要带人行刺掌门,血洗全门。”月影突然抬高声音道:“诶呀,柳少侠你怎么这么心急啊,轻点
啊……”
柳浪心领神会:“知道了,我先行一步,你自己小心。”随后也朗声向门外道:“你这副诱人的摸样叫我怎不心急!”
两个人一边给屋外的人演戏一边交换了消息,当岑义赶到时已有众人埋伏多时,笑刀门一夜之间清理门户,诛杀叛徒。
当月影得到消息时嘴角淡淡扬了一下,没有喜悦,只觉疲惫。
不知从何时起他不仅成了莲教的影子,也变成了流照楼的轻风,他是柳浪并肩而战的好友,同时也是潜伏在武林正派中的间谍。
学会了谄媚逢迎,学会了逢场作戏,学会了笑里藏刀,学会了柔骨传情,他的武功更是日进千里,死在他手下的亡灵也一日多过
一日。他是一转眸就摄人魂魄的轻风,他是一泣泪就惹人怜爱的月影,他是一抬手就杀人无形的护法,他是眉目依旧却早已死去
的风卿。
若是从前的他,绝不会甘愿置身于这风月场所,也不会处心积虑把信任自己的人引入层层陷阱,更不会为了谁的一声低叹,为了
谁的一次微笑而杀死成千上百无辜的人,无视道义,抛弃人性,迷失自己……只因他爱上了那个霸道而温柔的男子。
以后你就是本教主的护法,你的名字是……月影。
“月儿……你知道么你整个人都像月亮的影子,光洁却又阴暗,让人迷惑呢。”熟悉的唇滑过白皙的皮肤,湿热的舌点燃狂烈的
欲望,任翻云覆雨整夜,任意乱情迷全天,月影都知道三年里他不过是一个人的影子,正如教中众多男女宠侍,他们没有人走进
过重莲的心。
月影知道,重莲掠夺无数珍奇异宝只为博那人一笑,他不惜与整个武林为敌亦是那人授意,他夜夜笙歌纸醉金迷只因他想忘掉心
里的伤痛,他争权夺利图谋天下只因为这曾是一个虚无的允诺。
多少次重莲在他耳边喊着那人的名字,多少次他执意唤他莲被打成重伤。他说他的名字只有那个人可以喊,而你,他指着月影,
你只不过是下属,怎配喊本教主的名字!
月影只是惨笑,放弃尊严换来的温存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游戏,他不过是重莲缓解思念之苦的泄欲玩具,不过是那个人的替代品罢
了。想来这名字真是讽刺,他是日辉,我是月影,我永远只是他的影子。
一颗真心掏出去,又被人弃之如敝履,这是多么悲哀的事情。面对青远烟和许清如,面对柳浪和莫原,月影知道自己有多羡妒,
两情相悦是那么遥不可及,一直以来爱情只让他变得愈加卑贱,到最后连自己都忘却了,整个世界都只有心心念念的那人。他如
是,重莲亦如是。
然比起重莲他还是幸福的,至少还能见到所爱之人,不管他是不是真心相对,不管他怀里还会多添几个新人,须知人生苦短,能
与你相处一日便是一日,能与你欢爱一夜便是一夜,能与你相谈一刻便是一刻,哪怕是镜花水月,哪怕是一响贪欢,月影此生无
憾。
原来爱情能让人如此痴狂,几人倍感震惊,没想到莲教的教主竟痴情至此,更没想到月影和他还有着如此心酸的牵绊,如此算来
,种下恶果,搅乱江湖的不是月影和重莲,而是他们背后的操纵者,利用世上最高明的纵人术——情,来达到目的的那个人。
“那个人到底是谁?”
月影显得有些疲惫,道:“我之所以不愿许公子露出真容,便是因为那人长得极像你。银发蓝眸,美若天人。这个人我也只见过
一次,是在银罗新皇登基之时,他的名字叫银罗辉。”恢弘的宝座上那个耀眼的身影至今清晰如昨,他确实是日辉,连仰望时都
无法直视,看一眼就终生难忘。
“什么!?”三人讶然一人苦笑。许清如叹气道:“果真是他……”早知这件事不可能只是江湖纷争,果然还是把两国扯进来了
,皇兄你当真不简单。
原来如此,青远烟看向那苦笑的人,这世上和清如长相相似的也只有他那个银罗皇兄了,这银罗辉果然毫无人性,亲情,爱情,
全都不及他那一统天下的野心,在这样的环境长大,真是难为清如了。
“银罗辉是一国之君,怎会与重莲相识?”
“他们初见时银罗辉还只是皇子,那时他被人追杀躲到覃国,被教主无意间救了,之后……教主对他情真意切,然而银罗辉却不
肯领情执意离开,教主不愿强求便放了手,临走时他问银罗辉怎样才会接受他的心意,银罗辉只告诉他他最大的心愿是做天下的
王,除非教主将天下夺来并拱手相送,否则他永远不会喜欢他。”月影不自觉的抱紧重莲的尸体,殷红的血染得到处都是,而月
影只是抱着他跪在那里苦笑道:“教主英明一世,却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允诺将自己的一切下注,莲教、江湖,整个国家都是砝
码,只为赌一场爱情。”
如今,他已输得彻彻底底。
但我知道他并不后悔,正如我一样,爱上了就奋不顾身,哪怕是痴狂成魔,哪怕是为情而亡。
因为我们都是无药可救的……傻瓜。
第七十三章:眸畔无恨
“不管怎样,重莲残害无辜动摇武林的罪行不能抹杀,月影,你若能以影之护法的身份解散莲教,并且交出莫原的解药,从此改
邪归正,我可以考虑给你一条生路。”
月影无所谓的笑笑:“教主和四大护法不在了,莲教自会变成一盘散沙,用不着我出马。”
柳浪上前道:“那小原身上的毒……?”
月影小心翼翼的帮重莲合上双目,凝望许久,眼里尽是不舍,他转头回道:“给你解药之时是否便是月影身亡之日?”
“不。”柳浪摇摇头,“盟主方才已经说了会给你一条生路,何况,我现在已经无意报仇了。”
“哦?这是为何?”
“当年武林本有四大家族,易鸿山庄,应天派,猗兰宫和寒衣楼。而八年前的一场大火将寒衣楼烧成了废墟,无人生还。从此以
后这世上在无人见过寒衣柳家的人。
“柳家……难道你是?”
“不错,我是柳家留在世间唯一的后人,当年重莲下毒在先纵火在后,寒衣楼一夜化为灰烬,柳家三十七口人全部中毒先后丧命
,若不是爹在最后关头为了保我杀出去引开敌人,也不会有今天的柳浪站在这里,那时我就发誓此仇不报誓不为人!五年来闻鸡
起舞不敢懈怠,掩人耳目四处打探,只为手刃仇人消灭莲教,以慰先人在天之灵……”
原来柳浪身上还背负着这样的血海深仇,月影缓缓道:“那为何现在无意报仇了?”
“猗兰宫主死前告诉我当年帮助她建立猗兰宫的人就是我父亲,柳家遭遇洗劫后她亦为寒衣楼不平,八年来一直寻找颠覆魔教的
办法,加入此次行程也是为了此事。不知她如何得知我是柳家后人,也没想到这几年来暗中相助的人竟是她……”
“柳少侠,且不论令尊与我师父交情颇深,江湖谁人不知柳恩公宅心仁厚德高望重!然他一生行善却惨遭魔劫实令曼岚心痛。于
我他是大恩人,若无他曼岚早成枯骨,哪里来的什么猗兰宫主?你既是柳家唯一的血脉我又岂能弃你不顾,可叹我未能为恩公报
仇对你又一直没有表露身份,既然命不久矣,有些话我想我还是该与你说的。”曼岚脸色苍白得可怕。
“宫主请讲,柳浪洗耳恭听。”
“报仇是把双刃剑,你杀死对方的同时你自己也会受伤,尤其当你将刀指向那些你本不想杀的人时,报仇带给你的是永远无法弥
补的痛楚。就像杀了蝶子后我从未感到丝毫快乐一样,也许当重莲死在你眼前的时候你未必会觉得解脱,冤冤相报何时了?若是
恩公地下有知也不会让你一生挣扎在报仇这件事里,所以柳浪,不要像我一样到现在才明白这个道理……咳咳咳,咳咳……”
“宫主,请先歇歇吧,柳浪明白了。”
“明白就好,咳咳,柳少侠,请帮我把琴取来。”
双手扶弦,曼岚的表情仿佛在看一个老朋友,“这……是我最后一次弹琴了吧……”她的笑容犹如山中的雾气,幽丽而不真实。
一曲酴釄凋谢了千结寸心,两行清泪化开了百转愁肠。
“重莲已死,莲教也再不能成气候,杀再多的人又有何用?我失去的还能再回来么?猗兰宫主让我看清了人不该在仇恨中活着。
活着,是因为有爱有希望。人不该为杀戮而拿起剑。持剑,是为了保护自己爱的人。”
抱着怀里的人,月影一阵凄笑。看,我的爱和我的希望现在都在我怀里,没有人可以和我抢了,想来我月影也是幸福之人啊。单
手抛过去一个物件,“喏,这是莫原的解药……这药能令他起死回生,脱离昏睡的状态恢复如常,但期限只有一年,一年之后…
…便是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