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小月的关心,让采生悲凉的心多少有了一丝丝的暖意。
小月很快就跑了回来,拉过采生的手就开始涂抹一些药膏,然后一一给他的手指包扎好,虽然包的十分难看,但是采生还是乖乖的举着手指让她包。
采生娘垂着头走在热闹的大街上,满脑子都是采生拒绝她的话语,她的生儿虽然生得柔弱,却说出那样坚定的话。
但是,他还太小,根本就不懂得什么是感情,白缙云能喜欢他不过是一时的新奇,更或者说,是对采家的一种报复也说不定……
无精打采的回到家,采莲已经焦急地在院子里等了,见了采生娘回来,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娘,怎么样?采生他怎么说?”
采生娘看着一脸焦急的采莲,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你弟弟他,坚决不同意换回来。”
“那娘呢?采生坚决不同意,娘就放弃了吗?”采莲也早就预料到了,看着采生和白缙云亲密的样子就猜到采生不会那么轻易的就同意的。
“我自然是希望你弟弟回来,可是他自己不肯,我又什么办法!”采生娘重重地叹了口气,“这一切都是你造的孽啊!”
“所以啊娘,所以莲儿要弥补啊,莲儿怎么能让弟弟装一辈子女人呢!”采莲看着娘,想了想,开口和娘一字一顿的说:“娘,明儿个,你带着我一起去白家!”
钱庄内,白缙云坐在书案前,靠在椅子上,单臂拄在扶手上,借以此力,用手撑着头,手指不断的揉着太阳穴。
这几天的生意不知道怎么,突然起了一些的变故,变故不在白家本身,而是竞争对手。
所以,作为白家的掌权,白缙云不能掉以轻心,他不单单要做出对策,跟要查出变故背后的真相。
手底下的人都很能干,一天便查出原因的所在,至此,白缙云听到了两个名字:棠贤岳,周恒君。
哼,早该想到是他们两个。
棠贤岳,不用说,一定是和前几日他排挤棠家名下的产业有关。而周恒君……这个小子,自己还没空出时间去找他算账,自己倒是送上门来了!
突然,那日醉酒,在客栈里被周恒君抱住的画面浮现出来,令白缙云一阵恶心,皱了皱眉头,闭上眼睛,他要想个对策才行。
晚饭的时候,白缙云才安排好了一些事情,才从钱庄回来了,却发现采生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在饭桌前等着自己,看着满桌子热气腾腾的菜,白缙云心里隐隐察觉了什么。
沿着长廊一路走下去,最后在长廊的尽头看见了采生,此时他正坐在长廊的扶手上,整个身体斜靠在红漆柱子上,侧着头,看着头顶的月亮发呆。
他黑而微亮的长发顺着身体倾泻下来,与她淡紫色的纱衣纠缠在一起,没有微微蹙着,有着淡淡的忧伤,却让人有无尽的遐想,长长的睫毛在月光下眨了又眨。
“在想我吗?”白缙云带着他一如既往的灿烂笑容走到采生身边,毫无征兆的说了一句,可能是这周围一直都太安静了,又或者是采生一直在想着白天的事情根本就没注意到周围的变化,所以当白缙云突然开口的时候,采生吓了一跳。
白缙云笑着,一个翻身,坐到了采生的身旁,侧着头,目光炯炯有神地盯着采生看,在那种审查式的目光下,采生别过头去,避开了白缙云的视线。
“哎?小东西,一天没见我了,不但不说想我了,居然连看都不看我一眼!”白缙云故作生气的样子,伸手一把将采生拉了过来,顺势搂在怀里,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之后才说:“怎么了,一脸幽怨的样子,像个小怨妇似的。”
“我才没有像怨妇!”被白缙云取笑,采生撅着小嘴,倔强地推开白缙云,坐直了身体,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和它周围的星星。
对于采生将自己推开,白缙云没有做什么反应,而是跟着采生一起抬头看星星。
“大少爷,如果我娘要让我和姐姐换回来,你会怎么办?”采生看着月亮,微微张开红唇,缓缓的问了这个曾经是白缙云问他的问题。
“拉着你,不让你回去。”白缙云半开玩笑的说。
“如果非换不可呢?”采生继续问。
“呃……那就跟你一起回采家。”白缙云继续带着笑容说道。
“大少爷!我没和你开玩笑!”采生一下子急了,小脸嗖地一下转过来,皱着眉头,略带怒气地看着白缙云,他这么烦恼,这么认真,而他却好像什么都像在游戏一样。
看着采生动怒的样子,白缙云笑了,伸手,一把勾住采生的脖子,将他拉进自己的怀中,两只手臂环着那个娇柔身子,他的头抵在采生的头上,脸上的笑意没有褪去,而是越来越浓,“放心吧采生,不管是谁,都不可能把你从我身边抢走。”
“可是如果大少爷的名誉受到了损害,白家的名誉受到了损害呢?”采生委在白缙云的怀中,两只小手下意识的抓紧白缙云胸前的衣衫。
“名誉?呵呵,这个世道,只要有钱就有名誉。”白缙云不屑的说道,“至于白家的名誉,如果白家人在乎自己的名誉,就绝对不会把这些事宣扬出去。”
“可是,如果真的所有人都逼着大少爷,要把我换回去呢?”采生抬起头,以一种仰视的角度看这白缙云。
白缙云低下头,与采生的目光交汇,看这他忧伤的眸子,淡淡一笑,俯身,轻啄了下采生的红唇,随后才一字一顿的保证,“如果真的那样,那我就放弃所有,跟着采生走,采生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大少爷……”采生听完白缙云的话,伸手一把搂住白缙云的脖子,将自己的头埋在了白缙云的怀中,“大少爷,采生好喜欢大少爷……真的很喜欢很喜欢……”
“采生啊,答应我,不论遇到了什么事情,都不要逃,不要用逃的方式离开我,哪怕你的借口是为了我好!”白缙云一边温柔的说着,一边抚摸着采生的黑发,“如果要离开,就面对面的告诉我原因,而我能接受的原因只有你发自内心的不想和我在一起了。如果不是,那就不要以任何借口说要离开我,我也不会以任何借口离开你!所以,面对任何事情的出现,我们都要拿出勇气来面对,好吗?”
“嗯……”采生窝在白缙云的怀里点了点头。
“一定要答应我。”白缙云不放心地又重复了一遍。
“嗯,我答应大少爷,我不会退缩,也不会回避,我要用勇气来面对要发生的一切,除非是大少爷说不要我了,否则我一定不会离开你的身边。”此时的采生觉得心里暖暖的,就像是充满了力量一样。
是的,大少爷喜欢他,喜欢到遇到任何事都不会放开他的手,那么他又有什么理由逃避呢!
他曾经逃避过一次,而这一次,他不会了,他会鼓足勇气,勇敢的面对即将发生的一切……
“喂……”白缙云低着头,锁着眉头,表情似乎很不悦。
“什么?”采生抬头看着白缙云的表情,不知道白缙云怎么突然变得不高兴了。
白缙云伸手,一把将采生的左手举起来,凑到跟前,看着被包扎得乱七八糟的几根手指,脸色更加的难看了,“手怎么受伤的?”
“哎?”采生早就忘了受伤的事了,慌忙从白缙云的手中将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藏在身后,“是我弹琴时不小心弄的……”
“不小心?”白缙云才不信,粗暴地一把将那只小手再次抓了回来,刚要拆开包裹手指的布条,想了想还是没有那样做,转而送到唇边,轻轻地吻了一下,“下次要小心,我不希望在你的身上再看到任何的伤痕了。”
“嗯,我知道了。”采生看着白缙云,幸福的笑了,抬头,抚摸着他的脸颊,轻声的说道:“我答应,我会保护好自己,不会受伤,不会让你担心。”
白缙云则像个孩子似地侧着脸,在采生的手心里蹭了又蹭,“说好的呦,不可以失约。”
“嗯。”
第九十七章:去见白老夫人
这一晚,白缙云捧着采生的手就像是捧着一个宝贝似地,这也不让碰那也不让碰,就连睡觉都用自己的手护着,说是一不小心碰到伤口痛了怎么办!
采生被白缙云夸张的行为弄得哭笑不得,他又不是两三岁的孩子,况且一个大男人只是手指受了伤,怎么就被宝贝成这样了!
不过白缙云的这招很有效果,采生很快就后悔自己把自己弄伤了,反过来想想,或许白缙云在用另一种行为方式告诉他,要珍惜自己。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白缙云已经不在身边了,用手摸摸旁边的被子,已经凉了,说明他已经离开很久了。
掀开被子,翻身下地,采生穿好衣服,推开门开着耀眼的阳光,心里觉得暖暖的。
“大少奶奶你起来了,来,小月帮你洗脸。”小月端着水盆走了进来,将盆放好,回身对着采生一笑。
“不,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听小月这么说,采生脸一红,赶忙拒绝。
“是大少爷的特别吩咐,大少爷说大少奶奶的手破了,不能碰水。”小月就像得了圣旨一样,拉过采生就要给他洗脸。
采生嘴里一个劲的说着不用,但还是执拗不过小月,只要让她帮自己洗,真的觉得有些尴尬,女孩的手有柔软有细滑,碰触到脸上,那种感觉真的无法形容。
“大少奶奶你的脸怎么红了?不会是发烧了吧?”给采生洗好了脸,发现他满脸涨红,于是再次伸出小手抚上了采生的额头。
“没有……”采生赶忙拉下小月的手,尴尬的起身,躲开小月。
“大少奶奶,大少爷还吩咐了,说让我盯着你,不要让你再碰琴了。”小月并没有看出采生的尴尬,像一只小燕子一样唧唧喳喳地围着采生说这说那的。
“大少奶奶,采老夫人来了,还带着一个少年,说是大少奶奶的弟弟,因为之前见过采老夫人,所以没通报就直接把他们带进来了。”一个小丫鬟乖巧地在采生面前福了福身。
听到丫鬟的话,采生先是一愣,随即问道:“她们现在在哪?”
“在会客厅。”小丫鬟恭敬的答道。
“我知道了,你去准备些茶水点心给送过去。”采生吩咐道。
“是。”小丫鬟福身,退下了。
采生没有多想,迈开步子快速的向前厅走去,这次不单单娘来了,就连姐姐也来了,她们真的就那么想要换回去吗?
快走到会客厅的时候,采生收住脚步,回头看着跟在他身边的小月,歉意的说道:“小月,你就在这里等我好了。”
小月是个激灵的丫头,看着大少奶奶此时的表情,再想想昨天的事,没有多问半句话,只是点头称是,便乖乖地站在这里等采生。
采生回过身,深呼一口气,迈步进了屋子,看着茶点都已经摆了上来,便知道丫鬟们不会再来叨扰,回身,便将屋门关上了。
“娘,我昨天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吗,我不会和姐姐换回去的,大少爷也不希望我换回去。”管好屋门,采生走到娘和采莲的面前,将自己的观点说了出来,声音不大,却不容置疑。
“生儿……”采生娘刚要说话,便被采莲按住手,示意她不要说了,随后采莲站起身,走到采生的面前,双膝完全,动作缓慢地跪在了采生面前,昂着头,看着一脸惊慌的采生,带着哀求的语气说道:“采生,算姐姐求你了,给姐姐一条活路吧……”
“姐,当初你也是这样跪在我面前,求着我,求着让我给你一条后路,求着让我代替你嫁给大少爷……你如今又为何跪在我面前求着让我再给你一条活路?”采生低着头,看着跪在自己面前楚楚可怜的姐姐,虽然心里有着隐隐的痛隐隐的不舍,但是更多的是为自己感到悲哀。
于是,采生别过头去不看她,淡淡的说:“姐,路是自己选的,你选过一次,虽然错了,但你已经选了,没办法,你就认了吧。”
“采生!难道你就忍心看着姐姐当一辈子男人吗!”采莲双手抓着采生的裙摆,用力的拉扯着,那激动的样子,好像要把采生活剥了一样。
“那姐姐当初怎么就忍心让我做一辈子女人!”采生终于爆发了,他抬手将抓着自己裙摆的手打掉,大退了几步,双眼含着泪水,看着那个和自己一奶同胞的姐姐。
“所以啊采生,姐姐才要把你换回来,让你堂堂正正的做一个男人,娶妻生子,给采家传宗接代啊……”采莲看着采生,将自以为是的道理说给采生听。
“晚了!”采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看着采莲,再看看坐在一旁默默抹着眼泪的娘,“已经晚了,我和大少爷都动了情,不可能分开了……”
“采生,你听姐说,男人不可能一直都喜欢一个人的,不可能,当初我和阿旺也是爱的不计后果,可是现在呢,你看看姐姐,你看看我成了什么样子,如果不是我拼死抵抗,如果不是我逃出来了,我这辈子可能都会在青楼里过了……他也只是一时迷恋你,等过了新鲜感,就会毫不留情的抛弃你了!你不懂吗?”采莲见采生就不肯让步,急了。
“既然男人这么不可靠,姐姐你又为什么急着往火坑里跳?”采生看着采莲此时的样子,觉得十分的可笑,“姐姐,我会守在大少爷身边的,我答应过他,绝对不会率先离开他,如果他真的不喜欢我不要我了,我认了。”
看到采生如此坚决,采莲急了,站起身,对着采生低吼道:“采生,我再问你一遍,换不换!”
采生没说话,只是看着采莲,摇了摇头。
“你就不怕我把你是男人的身份捅出去吗?”采莲像是失去了理智一样,话一出口,采生娘赶忙站起来,拉着采莲的胳膊,“莲儿啊你疯了!你要把这事捅出去,你是要害死你弟弟,你是要害死采家啊!”
“娘!不是我要害死他害采家,是采生,如果他现在肯换回来,不就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了吗?”采莲回头看着娘,采生娘在接触到采莲的眼神的一瞬间突然一惊,这,这哪里是她女儿的眼神啊。
那可怕的眼神,充满了欲望和愤怒。
“娘,姐,你们回去吧,我不可能换回来的。”采生觉得头好痛,真的好痛,很多事情他想不通,但是必须坚持下来,因为他和大少爷保证过,绝对不率先离开。
“你当真不害怕?”采莲盯着采生,像是最后的通牒一般。
采生没有回答她,而是转身走到门口,将屋门打开,缓缓地说道:“你们走吧。”
“既然这样,那你就别怪我了!”采莲说着,冷不防的冲了过来,伸手拉起采生的手便向门外走,采生被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踉跄着被采莲拉了出去。采生娘也感到意外,忙起身跟了出去。
小月站在会客厅的对面,见大门紧闭,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突然门开了,大少奶奶的弟弟粗暴地拉着大少奶奶向外走,采老夫人也跟着出来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想着,小月赶忙迎了过去。
“大少奶奶这是……”小月不明缘由,跑过去便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