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贼作父 上——姹紫嫣

作者:姹紫嫣  录入:04-09

肖腾山点了点头,问道:“当天晚上杨书凡有没有什么反常的举动?”

季啸天想了想,摇摇头道:“没有。”

肖腾山道:“我没有其他问题要问了。小季,谢谢你的合作。”

季啸天站了起来,诚恳道:“这是我应该做的。”

出门前季啸天又问肖腾山,道:“请问我可以离开疗养院回家吗?”

“可以。”

季啸天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走了。他离开后,肖腾山点着一根香烟,问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赵翼道:“你觉得季啸天这人怎样?”

赵翼道:“这个人很聪明,说话滴水不漏。”

“还有呢?”

“他似乎跟杨书凡关系不错,回答问题时有意无意的维护杨书凡。”

“那你觉得季啸天有没有问题?”

赵翼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道:“没有吧,他见穆飞宇的次数不会超过五次,说不上有什么深仇大恨。如果说他真的要杀穆飞宇,也只会是收人钱财、替人消灾。不过他是孤儿,属于一人吃饱、全家不饿那种,工资又不低,没必要为钱冒这么大的风险。所以季啸天完全没有杀害穆飞宇的动机。只是我有两点想不通,一是他为什么会在喝酒时呆在厕所里情绪低落到要用水洗脸;二是他在穆飞宇死后为什么会如此伤心。”

肖腾山一惊,道:“等等,你说季啸天在喝酒时呆在厕所里情绪低落到用水洗脸?”

“是的,因为发生命案,当天来酒吧的客人都跑光了。现在除了季啸天和杨书凡,能找到的证人就只有酒吧老板和三个伙计。不过老板那天酒喝多了,在休息室里休息,是出了事以后才跑出来的。三个伙计里面,有一个当时在厕所里面抽烟偷懒,看见有个客人情绪低落的呆在洗手盆前面,还用水洗脸。这个人就是季啸天。”

“说不定季啸天碰到什么伤心事,所以当时情绪低落。这算不上什么疑点。”

“也许吧,”赵翼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道,“但既然季啸天与穆飞宇没有深交,为什么会为他如此伤心欲绝?”

肖腾山叼着香烟,含糊不清道:“听说季啸天是T大研究生,说不定他读书读多了,像林黛玉一样多愁善感呢。”

“老大,你这是强词夺理啊!”

肖腾山苦笑道:“我只是不想随便怀疑自己人。无论是季啸天还是杨书凡,都是我们中的一份子、是我们的手足、兄弟。穆飞宇已经死了,难道我们还要这样疑神疑鬼、让自己人寒心吗?”

赵翼脸上也闪过一丝感伤,但随即又恢复正常,道:“那老大你是怎么看的?”

“我看,这件事十有八九是厉烈的人做的。”

009.悬案

“厉烈?”赵翼皱着眉头道,“你是说清河帮主厉烈?”

“是啊,你别忘了穆飞宇生前是清河区公安局的副局长,主管反黑,厉烈又是本市最大的黑帮头目,穆飞宇可没少给厉烈小鞋穿。前段时间穆飞宇才派人查了一批海洛因,据说就是厉烈的货。厉烈为了报复穆飞宇,说不定派人把穆飞宇干掉了。”

“这也不是不可能。”赵翼想了想,道,“不过这几年厉烈努力洗底,该行做正当生意了,那批海洛因是不是他的还很难说。即使是,对家大业大的厉烈来说,为了这批货而干掉穆飞宇、把自己之前转行的努力付之东流,这样做值得吗?”

肖腾山眼睛一眯,道:“说不定厉烈还有其他把柄在穆飞宇手上。穆飞宇年轻有为、又有魄力,这几年在清河干得不错,他查出点什么也不一定。再说,厉烈为人心狠手辣、无恶不作,表面上是在努力洗底,说不定私底下还是继续干他的坏事。如果穆飞宇真的挡了他的路,他找人干掉穆飞宇也不奇怪。”

赵翼觉得肖腾山说得挺有道理,便问道:“老大,那我们该怎么做呢?”

“你去查一下穆飞宇的通话清单,看看这段时间有什么陌生人接触过他;另一方面,密切留意清河帮的动静。”

赵翼应了声,正想出去干活,突然回头问肖腾山:“老大,那个杨书凡嫌疑其实也是蛮大的,我们要不要也去调查调查他?”

“杨书凡?他有什么嫌疑?”

“根据季啸天的证言,案发当天是杨书凡把穆飞宇叫去那间酒吧喝酒的;当时在现场的两个员工也证实,那帮人闹起来时杨书凡和穆飞宇都在现场,却只看到穆飞宇一个人去,杨书凡一直坐在卡座里不动,说不定真的是杨书凡做的。”

肖腾山打断他的话,道:“可是杨书凡他有什么动机呢?”

“杨书凡和穆飞宇是同一批进来的,穆飞宇现在已经是副局长了,杨书凡还是白丁一个,说不定他因妒成恨,找人干掉穆飞宇。”

“傻瓜,这问题我已经想到了,也问过清河公安局的领导,他们说杨书凡之所以什么都不是,是因为他喜欢办案、拒绝升职。”

“为了喜欢办案而拒绝升职?还有这种怪人?”赵翼咋舌道,“不过他现在这副悲痛欲绝的样子说不定是做贼心虚装出来的……”

“赵翼,”肖腾山叹了口气,道,“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会像杨书凡那样难过吗?”

赵翼沉默了。许久才道:“好吧,我知道了。我会去查厉烈的。”

第二天,赵翼通过穆飞宇的通话记录,查出案发前,有一个陌生的号码曾经与穆飞宇通过几次电话。通过技术手段,又查出打电话的人正是一个叫景田百的人,此人正是厉烈的心腹。

与此同时,一直神情恍惚的杨书凡也恢复过来了,向专案组的人述说了一遍案发的经过。

“我和飞宇是很好的朋友,平时偶尔会去那间酒吧喝酒。案发当晚,为了庆祝破了那件'清河碎尸案',我请季啸天去酒吧喝酒。我想,两个人喝酒太闷了,又想在飞宇面前提携一下季啸天这个后辈,于是就打电话把飞宇也约了出来。那天晚上,我们三个喝了不少酒,季啸天说要上个厕所,卡座里就剩下我跟飞宇两个。我们正你一杯、我一杯的喝着啤酒,旁边突然传来有人争吵的声音。我顺着声音看过去,见是两个年轻人在吵架。个子稍高的人说:'你不把这杯酒喝了就是不给我面子。'个子稍矮的人则说:'老子就是不喝,你管得着吗?'然后两个人就拉拉扯扯起来。”

肖腾山忍不住插嘴道:“你能辨认出这两个人的样子出来吗?”

“可以。”

“那你能复述出他们的外貌让同事画下来吗?”

杨书凡摇了摇头,道:“酒吧的灯光很暗,我又喝了些酒,没看清他们具体的长相。但如果找到他们,我能辨认出来。”

恐怕找到了你也不一定能认出来吧?

肖腾山在心里叹了口气,继续问道:“后来怎么样了?”

“这种敬酒不喝、喝罚酒的事我在酒吧看多了。本来我是不想多管闲事的,但我和飞宇经常来酒吧喝酒,跟老板挺熟的,他也知道我们两个是当刑警的。那天老板不在,要是这两人闹出什么事、把酒吧给砸了,我们就太对不起老板了。于是我跟飞宇说了声'我去看看'便站起来走了过去。飞宇拉住我道'看你这小身板,就算去了也镇不住这两个瘟神,还是我去吧。'说完便把我摁回座位。要知道后来会发生那样的事,我真情愿去的人是我……”

杨书凡的头跟声音都渐渐低下去,赵翼有些同情的看着他,等他情绪平复了才继续问道:“穆飞宇走过去后又发生什么事了?”

杨书凡抬起头,双眼无神的看着前方,低声道:“飞宇走到两人中间,做和事佬道:'大家来酒吧喝酒都是来寻开心的,为这点小事伤了和气就不好了。既然这位兄弟不舒服、不想喝这杯酒,那我就帮他喝了。'那个高个子倒也爽快,对飞宇说道:'好,只要帅哥你喝了这杯酒,此时我就不再追究。'飞宇见事情解决了,便拿起高个子手中的大啤酒杯就喝了起来,没想到高个子趁着飞宇在喝啤酒,从怀里掏出手枪,一枪就打在飞宇的胸前。因为距离太近,飞宇被冲击得整个往后飞。我大叫着'飞宇',立刻冲了过去。那两个人便趁乱逃走了。”

杨书凡的证言与其他证人的证言基本吻合,就能爱挑刺的赵翼看了三遍都没看出什么问题。又因为查到景田百这条线索,便没再对杨书凡死缠烂打。

杨书凡离开疗养院后,领导又放了他一个星期的假,等他收拾心情回到单位时,却发现这件案件的线索都断了。

原来专案组的人找到景田百,景田百很坦然的说道:“没错,我是找过穆飞宇,但我只是想请他出来吃顿饭而已,你总不能说我派人杀了他吧?”

老刘喝道:“穆飞宇是兵、你是贼,你跟他又一点交情都没有,为什么要请他吃饭?你是不是有什么图谋?是不是想害他?”

景田百眼珠一转,道:“阿sir,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哦,你有证据证明人是我杀的吗?”

确实,那两个在酒吧闹事的人至今都没有抓到,警方对清河帮杀害穆飞宇一事可谓一点证据都没有,最后也只能把景田百给放了。

一个星期过去了、一个月过去了,那两个关键疑犯就像是凭空消失一样,根本找不到,也说不定清河帮事成之后已经帮他们干掉了。不得已之下,专案组解散,组里的人各自回单位,这件案子便与许多没有侦破的案件一样,真相无法得知、真凶逍遥法外。

010.邂逅

逝者已矣,生活还要继续。

穆飞宇被杀一案成了悬案,在A市里沸沸扬扬闹了几个月,也渐渐被人们所遗忘了。

被愁云惨雾所笼罩的清河公安局也迎来了新领导,顶替穆飞宇位置的居然是武安公安局原刑警队队长肖腾山。虽然不知道上头为什么要这样安排,但肖腾山在刑警战线口碑一直不错,为人处事也十分老道,所以对这样的安排,大家还是没什么异议的。

不过肖腾山调来也引起了一些连锁反应。清河公安局的领导突然发现,穆飞宇这么一走,局里面能顶替他的人还真是没有。现在的刑警队长已经五十岁了,虽然还没到退休年龄,但经常在领导面前抱怨,说想去一些清闲点的部门。那几个副队长要不就是能力不够、要不就是魄力不够、要不就是资历不够,整个清河公安局刑警队,能堪以大用的,除了杨书凡,还真没有其他人了。如果再不提拔任用杨书凡,说不定以后还会出现外调几个“肖腾山”。与其等着空降,还不如把自己局里面的人才提拔上来。于是领导又找了杨书凡谈话,这一次,杨书凡对自己的提拔没有在推搪。

很快,原来的刑警队长如愿以偿,调去其他清闲部门,一位副队长被提为队长,而杨书凡则顺理成章的成为清河公安局刑警队的副队长。

杨书凡成了领导后,依然事事亲力亲为,实在忙不过来就叫季啸天去,这两个人都是天生的侦探,有他们在,使得清河的办案效率大大提高。

在这一年里,季啸天或被杨书凡带着,活亲自上阵、活与别人搭档,破了许多疑案。但别人夸奖他时,他心里却只感到深深的讽刺:自己抓住了这些真凶,却偏偏抓不到杀害穆飞宇的真凶……

一年后,杨书凡终于顶替那位庸庸碌碌的刑警队长,成为刑警队实至名归的头儿。季啸天也告别清河公安局,回去市局刑警队了。

临别前,季啸天问杨书凡:“为什么以前你不肯当官,现在又去做呢?”

杨书凡回答道:“我和飞宇不一样,他是个嫉恶如仇的人,但我只是想找到事情的真相。飞宇曾经跟我说,他为了能实现他的理想,就必须爬得更高,这样他才能做得更多。他又说职位要高、权力越大、责任也更重,我知道你不喜欢背太多的责任,所以这些都由我来承担吧,你只需要在我的羽翼之下,做你喜欢做的事就行,我会罩着你的。结果飞宇死了。如果以前我为自己活着,那现在我就为飞宇活着吧。我要继承他的信念,代替他去往上爬,去获得更高的职位、更大的权力、做更多的事。”

季啸天看着眼前气质神态宛如穆飞宇再世的杨书凡,心里说不出的难过。

也许穆飞宇是真的爱杨书凡、而杨书凡也是深爱着穆飞宇的吧……自己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过客……

意识到这一点,让季啸天很是沮丧。本来他还有很多话要跟杨书凡说,但季啸天最后选择了沉默,带着满腹惆怅与失落离开了清河公安局。

虽然在区局刑警队表现出色,但季啸天在市局刑警队依然不受待见。季啸天也不想再留在刑警部门这个伤心之地了,于是回去后打了调职报告,又找了政治处的熟人,想方设法把自己调去交警。

交警的工作,相对于要动脑子的刑警是轻松多了。市局的交警更是如此,像基层交警要做的指挥疏导交通和纠正交通违法行为等等,季啸天基本上是不用做,他大部分时间都是坐在办公室。由于季啸天在这儿学历最高,所以领导几乎都是让他整理案卷或是写些书面材料,对季啸天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

除非是过节,要设卡查车或是轮到季啸天值班时,他才会跟区局或者派出所的同事一起,配戴上多功能反各种装备去户外执勤。

这是这么几次寥寥可数的执勤,让季啸天认识了年轻貌美的KK。

说起来两人的相遇颇具戏剧性。那天晚上,季啸天和一个交警老前辈老于出去执勤。深更半夜的,谁也不想干活,老于便提议,干脆到平时人迹罕至的地方设岗。季啸天现在是交警队里出了名的好好先生,自然是老于说什么便同意什么。

于是两人把警车开到请河北的滨江北路,这路由于是新建,知道的人不多,这会又已经快凌晨了,自然是没什么车在路上走。老于和季啸天在马路边把设卡的东西摆好,又聊了一会儿天,老于看了看手表,便打了个呵欠,道:“我到车里休息休息,这里你看着可以吧?”

季啸天自然是说没问题,于是两个人的执勤很快就变成了季啸天一个人吹风了。好在天气挺暖和的,有不时吹过阵阵河风,舒服得让人昏昏欲睡。季啸天搬了个凳子,坐在上面抬头望天,虽然A市的空气污染和光污染都挺严重的,但在这儿还是能看到不少的星星。在这样一个春风沉醉的晚上,一个人望着天空发呆,倒也能让人忘掉不少忧愁。

时间不经不觉的过去了,就在季啸天的身心难得平静之时,一声刺耳的鸣啸声划破寂静的夜空,从远处呼啸而来。

季啸天皱着眉头向远处看去,只见一辆极为拉风的黄色跑车由远而近迅速接近。不用看测速仪,单是听声音便知道这车是绝对的超速。季啸天看了看车里的老于,见他早已睡得东歪西倒,只好一个人上前,无奈的挥动手电和荧光棒示意他停车。

他只想消极的执行公务,并不想积极的多管闲事,假如这跑车不停,他也不会去追,就由他去了。反正像这样的开靓车的人都是有钱人,即使是被逮住了,也不会在乎。不过出乎意料的是,那里超速的跑车居然停了下来。

季啸天先是一愣,随即看清楚眼前的是一辆尚未上牌的黄色兰博基尼。季啸天就更疑惑了。明知道被交警截停都不会有什么好事,自己开的又是没上牌的车,居然自动自觉的停下来了,难道说司机真的这么遵纪守法?如果遵纪守法也不会超速吧?

季啸天有点怀疑对方来者不善,但转念一想,也许是这辆黄色的兰博基尼太过稀有,即使没上牌也能很容易就查出车主,所以司机才主动停车吧。于是便稍稍放低警惕,走到这辆的车窗前,车门缓缓的打开,司机钻出车外,斜斜靠着车门,一副不耐烦到极点的样子,道:“让我停车干嘛?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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