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吸引。严皓晨隔着雾气看那张和自己有几分相似却明显衰老的脸庞摆出凶恶的表情:
“你从小脾气就又臭又硬,撒个谎都不会,哪里有什么演技。”
前两支MV是舞曲,只要在镜头前摆摆pose跳跳舞就好,倒也还拍得顺利。最后一支却是首抒情慢歌,导演
找了个年轻可爱的女模特和他演绎“青涩干净的恋爱感觉”,一天里连着吃了几十条NG都没拍下几个镜头
。导演在频频喊停后终于忍不住:
“你没有谈过恋爱?”
严皓晨茫然地望着他。
“……那总有暗恋过谁吧?”
严皓晨摇摇头。
导演无奈地咬牙:
“那你总有那么一个两个偶像吧?”
严皓晨再次摇头。
歌词里唱过再多次,那些你爱我我爱你对他而言仍然是太过陌生的情绪。他在别的孩童还尚不知事的时候
就见识了太多男huan女ai,那些脱口而出的“爱”和“喜欢”怎么看都是拙劣的借口,说到底不过是满足
下ban身的yu望罢了。
女人恨铁不成钢地往他碗里夹菜:
“这有什么难演的?别的地方精得像鬼,这方面却笨得像根木头,做你女朋友一定很辛苦。”
严皓晨挑了挑丹凤眼,装聋埋头吃饭。那位“女朋友”才像根木头吧?明明对自己在意得很,却连最简单
的情话都说不出口,话题稍微过火脖子下面就红成一片,啧。
送他出门的时候女人还是忍不住念叨:
“你什么时候把女朋友带上门?是个好女人的话一定要把握住。”
严皓晨敷衍地嗯了两声,女人凶恶地吊起眼角:
“喂,你该不会是玩玩而已吧?我告诉你啊严皓晨……”
严皓晨叹气:
“让我不要相信爱情,不要轻易交付真心的,也是你吧?”
“我是遇人不淑,告诉你是让你擦亮眼睛,不是让你游戏人间。就算你没说起过她,我也感觉这是个可靠
的人,对你是真心的。人家交了真心出来你却什么都不给,跟你那个混账老爹有什么分别?”
女人说到最后有些激动:
“我告诉你,你要是敢跟你老子一样玩弄女人感情,老娘一刀砍死你!”
“我没有……”
“没有就最好。你好好对人家,不拿出真心的话,再好的女人也不会等你一辈子的。”
严皓晨用钥匙打开门的时候不免有些困惑。女人一直身体力行地教导他欢场无真心、不要轻易陷进去,他
听话地谨慎保持着距离,到最后反倒成了和抛弃他们母子的混蛋一样的负心人么?
客厅一片昏暗,倒是厨房里传来隐约的交谈声,严皓晨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时,头不免又疼了几分。继烫伤
手背后,霍剑又不死心地尝试了几次下厨。应验了某一方面的天才往往是另一方面的白痴这一真理,在商
界呼风唤雨的霍大总裁在厨房总是屡战屡败,而且不是这里烫伤就是那里割伤,十分狼狈。偏偏男人还要
强得很,坚决不容许自己落魄的样子被严皓晨看见,每次他进去厨房,严皓晨都必须退避三舍。
严皓晨偷偷靠近时,正听到霍剑和吴姨忙乱的交谈声:
“少爷,火,快关火!”
“哎呀,不对,小心油瓶!”
随后便听见一系列精彩的哐啷声。之后是吴姨地叹气声:
“少爷,你还是不要学了,这里有我就好。”
严皓晨在门外深有同感地点头。
“吴姨,你再过十年就要回去养老,将来我们两个谁做饭?总是要学的。”
吴姨愣了一愣,才出声:
“少爷,虽然我一个下人不应该这么说……但你和严少爷,是认真的?”
霍剑低叹了一口气:
“十年之后,说不定他身边就不是我了。我也不清楚自己可以留他多久,但总是要做好生活一辈子的准备
。”
严皓晨抵在墙边仰起头。
这个男人,从来没有对他说过喜欢一类的表白。也没有在他面前做过一辈子这样的承诺。
他家老太婆说,不拿出真心的话,再好的女人也不会等你一辈子的。
那个男人其实看得很透彻,知道他可以随时抽身离开,却还是愿意等他一辈子。
之前他还可以一直自欺欺人,他要的只是他的身体,至多再加上一段时间的陪伴,他给得起。现在听到那
句淡淡道出的“一辈子”,他却不得不面对那个人的真心。
霍剑要的,是他的一辈子,是他的真心。那个男人,是认真的。
第79章
之后的几天严皓晨过得极为烦乱。
“一辈子”在他的认知里是个遥远得荒谬的词,单看那些来来往往的恩客里手上褪了色的戒指就觉得讽刺
。男人和女人相伴一辈子尚且不可信,遑论男人和男人了。更何况对于他在音乐圈里逐渐起色的事业来说
,选择和一个男人维持长期的关系,怎么看都不是明智的选择。
但是他欠他的太多。
他也不想再看到男人雨夜里流露出的那种孤独脆弱的神情。
而且撇开上面那些矫情的理由,就感情上来说,习惯了那个男人的存在后,他似乎也不是那么舍得离开。
水已经沸腾,而在那种灼人的温度里青蛙竟然觉得舒适,不愿意离开。实在是最糟糕的状况。
严皓晨在这种心烦意乱的状况下居然顺利地拍完了MV,转眼就到了周末。
霍剑难得地在家休息,严皓晨晚上却有工作安排。严格来说,那应该称作是“应酬”。在这个圈子里混,
总有些人物,是不得不结交的。在各种各样的应酬当中,有些经历还称得上愉快,而有些,就像他当年打
工时不怀好意地摸到他腰边的手一样,不得不忍受。
男人看着他在衣柜前面挑拣衣物,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句:
“你今晚……一定要去吗?”
严皓晨简单地嗯了一声。那个派对里出现的都是些颇有分量的制作人和乐评人,别人盛情邀约,哪里能够
不赏脸。
“我开车送你?”
“不用了,公司有车。”
严皓晨出门的时候隐隐觉得有些不妥。霍剑很少对他工作上的事情提出异议,回想起来,他问那句话的时
候,那种欲言又止的表情似乎也有些奇怪。当然,也有可能是在心烦意乱的情况下,他对男人的一言一行
过于敏感。
快要跨出大门的时候严皓晨终于忍不住停了下来,转身折返。吴姨正在花园里整理花草,见到他的时候和
蔼地笑了笑:
“严少爷,是漏了什么东西吗?”
严皓晨“嗯”了一声,突然想起什么:
“吴姨,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今天啊……哦,今天是少爷的生日。”看见他脸上的表情,老佣人笑了起来,“别介意,少爷从来不喜
欢过生日的,一般到了这天他都是把自己关在房里。”
不介意才有鬼。严皓晨又想起从衣柜的镜子里看到的,男人注视着他的表情:
“你今晚……一定要去吗?”
啧,平常明明是那么稳重的一个人……还真是一个问题儿童。严皓晨烦躁地扯下脖子上的围巾,大踏步向
屋里走去。
几乎翻遍了所有房间才在视听室里找到了人。
视听室的门虚掩着,大概是开着音响的原因,男人并没有察觉严皓晨的去而复返。
男人背对着他坐着,是一贯的背脊挺直的端正坐姿,逆光中黑色的背影像是一座比例完美的雕像,看不清
前面的表情。
看得清楚的,只有正对着他的宽大屏幕上,弹唱着吉他的人。银蓝色的碎发,闪亮的耳钉,微微上挑的丹
凤眼,抬起的下巴,明艳的笑容,以及手上一把火红的吉他。
再熟悉不过。
好像有什么突然捏住了他的心脏,严皓晨书念得不多,也不懂任何华丽的辞藻来形容这种感觉,在那一刹
那他一片空白的脑海中只出现了一个词,那就是——“陷下去”。
第80章
严皓晨用力推开门,男人回过头来,表情迅速由惊讶转为担心:
“你怎么在这里?发生什么事情了?”
严皓晨懒懒地倚在门口,看着屏幕里被放大了许多倍的自己:
“我决定不去了。”
男人皱起眉来,一本正经地开始霍老夫子式训话:
“皓晨,不要闹脾气。做人不能言而无信,临时爽约是不礼貌的行为,不管你有什么事情,总应该……”
严皓晨果断地制止他的唠叨:
“我跟经纪人打过电话,也拜托他替我请假了。”
“喂,”他的视线从荧屏转到男人的脸上,扬起眉毛:
“今天是你的生日吧?”
男人深黑的瞳仁中倏然一亮的光芒忽然让严皓晨很有成就感。
严皓晨站在宽敞的厨房里,弯腰关了火,把锅里的面条捞起来,有些紧张地试了试味道,不怎么美味,但
还算是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他的厨艺自然不算好,但比起动不动就烧了厨房的某人来说,也还是强了许
多倍,至少煮个面什么的还能对付。
而且也真的只是“对付”。面是煮熟了不错,但面汤却真的是清汤寡水,除了油和鸡精,里面就只孤零零
地飘浮着一只不甚成形的鸡蛋,配上那张一贯摆满了吴姨美食的雕花餐桌,愈发显得凄楚可怜。但对面男
人吃面的样子却让严皓晨产生了碗里其实是盛着珍馐佳肴的错觉。
霍剑还是一贯教养良好而优雅的吃相,用筷子挑起面条来一点一点送进嘴里,吃得很慢很仔细,表情认真
得近乎虔诚。严皓晨隔着雾气看男人的脸,分明立体的五官,说不上多么漂亮,可是却耐看,看个几十年
……应该不会厌烦吧?
吃过了生日面男人很诚恳地跟他道谢:
“谢谢你的生日礼物,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面了。”
严皓晨挑了挑眉:
“这样你就满足了?”
两个人面对面坐在沙发上,严皓晨站起身来,一步一步向男人逼近,漂亮的丹凤眼微微挑起,唇角邪气地
勾起:
“不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所以事先没有准备礼物。”
他屈起一条膝盖跪在沙发上,俯下身,轻咬那个人的喉结:
“这样好了……我把自己送给你。”
衣服一件一件地滑落到沙发上。严皓晨赤luo着身躯坐在男人身上,火热的唇舌有些急躁地落在他的下巴、
颈侧,锁骨。严皓晨低下头,从男人的额头、鼻梁一直亲到他的嘴唇。自己主动you惑的次数太多,不知道
这个男人有没有领悟到,“把自己送给你”的真正含义。
霍剑在床上一向不多话,属于讷言敏行的实战类型。这一晚却反常地饶舌,在他的耳边不厌其烦地重复着
“谢谢”两个字,那样激lie贲zhang的时刻,男人低沉暗哑的嗓音居然奇异地不带一丝qing色的意味,郑
重而认真。
高chao的时候两个人紧紧拥抱在一起,等到令人失神的眩晕过去后男人侧过头吻他湿漉漉的额头,再一次
道谢:
“谢谢你的礼物。”
严皓晨越过他的肩膀看向客厅里的座钟。时针指向九点。这个时候,他本来应该在一个盛大的宴会上,衣
香鬓影,觥筹交错,和另外一些歌手一起,争取着那些大牌们的垂青。他可能错失了一个宝贵的良机,仅
仅是为了某一个人无足轻重的生日。更为严重的是,在未来他可能会因为这一个人错失更多的东西。可是
他竟然不觉得害怕。严皓晨把头枕在那个人的肩膀,丹凤眼微微眯起,连语调都是漫不经心的慵懒:
“喜欢的话我每年都送你好了。”
这么贵重的东西,就这样随意地就送掉了。
不过不能送得太多。每年都送一点,只要你足够耐心,就能得到我全部的心。
尾声
严皓晨走进演播室,对着美丽的主持人绽开一个微笑,对方霎微红了脸。
三年的时光足够让他由一个还带着稚气的少年成长为一个眉目俊朗的青年,也足够让他由一个刚成名的三
流小歌星一跃成为歌坛的巨星级红人。原来张扬的银蓝色头发染回了纯黑,上挑的眼角却仍然带着撩人的
风情。
这次的节目是为出道五年的纪念专辑做宣传,主持人十分上道地围绕着专辑制造话题:
“请问皓晨,你这次新专辑的主打歌是《蛊》,可以给我们谈谈这首歌的创意吗?”
“我没有出道前曾经认识一个很优秀的对手,这首歌就是他的作品。我觉得很适合新专辑的风格,就向他
讨了来。意思是爱情就是噬骨啮心的蛊,中了就像是着了魔,明知道不可以,也只有泥足深陷。”
《蛊》是那个叫李天铭的歌手的作品,霍剑也一直很喜欢。那个歌手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严皓晨联系上
他的时候,对方已经是一名平平无奇的上班族。他终于还是无法背负着另一个人的期望前行么?不知道为
什么,严皓晨总是隐隐觉得,能够写出那样一首作品的人,不会那么容易地就放弃。那个人和另外一个人
的故事,也许还没有结束。
《蛊》是严皓晨给那首歌定的题目,配合上歌词再贴切不过。
美女主持人闪过一丝狡黠的笑容:
“呵呵,真是有意思的说法。那么,你有没有中谁的蛊?”
严皓晨抬起头来,直视着镜头。节目是现场录播,不必看都知道,某个男人一定坐在电视机的前面,像初
次见面一样,专注地看着自己。漂亮的丹凤眼对着镜头挑起,薄唇绽开一个恶作剧的笑容:
“天知道呢?”
想知道么?哼哼,回去之后,好好地算清那枚吻痕的帐,也许我会考虑告诉你。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