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忘于江山（生子 第一部 上）——夜葵

“函琼愚钝，国师的一番话还请明示。”玉函琼正色说道。

“玉公子，黄金虽耀眼终有失去时，权势虽风光终有放弃日，穷其一生百年之后能被你带走的只有满心情爱而不是财与权，那些东西到最后会有人接替你掌管，而真爱却是谁也抢不走的。”骞风雅无限感慨的说。

“函琼现在所做的事情何尝不是为了满心真爱。”玉函琼怅然远望，远处山中起雾白茫茫一片，天地相连如同飘渺仙境一般。

“玉公子，我十五年前曾面临两个选择，一个是我苦苦追寻的，另一个是苦苦追寻我的，但是我最后却选了一条不归路至今长叹懊悔，玉公子和我年轻的时候很相似，初次见到玉公子就让我想起曾经过往心中难以平静，不论是你的心性还是目前的处境都和我当年极为相似，所以我才贸然邀请玉公子前来饮茶看雪，其中多少也有些想弥补自己的遗憾，看来我今日实在有些不妥，不应该染指与玉公子的私事，可这些话不说我又难以释怀，玉函琼全当听我的一些牢骚罢了，不要放在心上。”骞风雅有些后悔自己刚刚对玉函琼说的话。

玉函琼看着骞风雅那张几乎没有老过依旧年轻的面孔心中有些动容，是什么样的事情能让这样一个对世事淡漠的人念念不忘，一记就是十五年，甚至当自己暗中在默默苦恼的时候他站出来对自己说了那番开导的话。他究竟经历过什么？他最后选择了哪一个，还是两个都没有结果？玉函琼没有问，因为他看得出来骞风雅并不想说。

“国师的话函琼会仔细思考的，只是心中的情感并不是道理能说得通的，若这么容易天下也不会有那么多为情所困之人。”玉函琼叹道。

“更何况玉公子被很多人关注着，仅仅是两个人也不会有如此复杂的事情，这其中牵连的人实在很多，并且所有人身份都很特殊。”骞风雅笑叹的说。

“国师知道什么吗？”玉函琼越发觉得这个不问世事的国师知道很多鲜为人知的事情，听他的口气自己的事情已经被他知道的一清二楚，甚至自己都没他了解的多，而他的字里行间中似乎还知道更多的秘密。

“春去秋来年而服始，月晴圆缺月而服始，潮汐涨落天而服始，世间万物无论是有形或无形的东西都逃不掉轮回更替，若我十五年前能早看透这些现在一定不是这样的结果。”骞风雅没有直接回答玉函琼的话而是怅然若失的看着远方，一片微小的雪花飘进回廊落在骞风雅的茶盏中立刻与幽香纯美的香茗溶为一体。

纵使骞风雅没有明说，玉函琼心中也隐隐猜到他的意思，骞风雅的暗示恐怕不会只有这么简单，不过他的一番善意玉函琼还是明白的。

正在楼下同样欣赏雪景的南无煌此时接到景衍送过来的密报。

“逸王爷果然等不了了，曦雍这小子还真有办法。”南无煌笑道。

“主子，皇上现在可能已经知道逸王爷的事情了。”景衍又说。

“没关系，我自有办法。”邪妄的一笑，南无煌眼中满是泰然自若。

第五十五章：各怀心思

年关临近，瑞雪普降。

南无煌被秦默龙召进宫中，二人踏着白雪散步于结冰的湖边，护卫随从们排了长长一溜跟随在后。止步于湖中心的凉亭，秦默龙摆了摆手，除了南无煌的近侍东贤和他自己的近侍乌央外其余人恭顺的退下。

“无煌，你可知道殇国逸王爷密谋造反的事情？”秦默龙昂首看着湖对岸的小树林说。

“臣也是刚刚收到消息，逸王爷勾结曲犀准备自立为王脱离鎏国的控制。”南无煌平淡的说。

“爱卿语气平和想必已经有对策了。”秦默龙眼神闪烁的看着他。

“逸王爷妄图靠曲犀来自立，却不知道曲犀早就妄图将他吞并，无论逸王爷成功与否最后都不会有好下场”南无煌目光狡猾的说“殇国是鎏国的附属国，谁为王还不都是陛下的一句话，只要陛下让他明白其中利弊并允诺让逸王爷当皇上再保他荣华富贵，逸王爷哪里还需要铤而走险与曲犀结盟。”

“爱卿所言甚是，只是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呐！”秦默龙装模作样的叹了一口气。

“不知皇上这是何意？”南无煌故作惊讶的问。

“那逸王爷若只是贪图权势富贵归顺于我就罢了，只是他的野心可不止这些。”秦默龙说。

“难道逸王爷还对我们鎏国有什么妄图吗？”南无煌又问。

“他还不敢，不过已经有人在打朕的主意了，这逸王爷也是借了他的胆子才敢如此放肆。”

“这人是谁？竟敢如此胆大包天？”南无煌义正言辞的问。

“你常年在外征战不理朝政，不知道也情有可原”秦默龙捉摸不透的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左丞相三朝为官两朝为相，资历深厚受朝中众臣敬仰，说来也是朕最敬重的人，刚收到消息时朕也不愿相信，还派人去反复查探，可结果……哎！”

“董丞相怎么会有谋反之心，他若与逸王爷同时谋反那岂止殇国，连鎏国都要大乱。”南无煌假意惊讶万分的的说。

“所以，朕现在实在痛惜。”秦默龙面色凝重的说。

“请皇上下旨，臣愿意亲自出马为皇上分忧。”南无煌抱拳请命。

一连串的对话后秦默龙确认南无煌并没有与董枭合谋随即放下心来。

“朕已经安排妥当，爱卿只要和朕一起做山观风雨就可以了。”秦默龙微笑的说。

“不知皇上有何对策？”南无煌问。

“若是爱卿要如何办？”秦默龙反问。

“若是让臣来平定，那么我首先就会解决掉逸王爷。”南无煌说。

“何以见得？”秦默龙问。

“这二人相比之下逸王爷势单力薄，虽然与曲犀勾结但他主要还是依仗董枭，先将他处理掉可以敲山震虎让董枭不敢轻举妄动，鎏国目前的情况还不适于发生骚乱，若是处理不当还会引来曲犀和广丘，所以开春之前务必忍耐。”南无煌说。

“爱卿此言正合我意。”秦默龙大笑。

“皇上，逸王爷那边是否需要臣效力？”南无煌问。

“一个逸王爷还不必动用朕的天下第一大将军，朕自有妙计。”秦默龙自信满满的说。

“皇上英明。”南无煌抱拳躬身。

秦默龙确认南无煌没有二心，自己也安排好对付逸王爷的对策后心情大好，举目远眺之时却没有注意到南无煌瞬间流露的那一丝不明的微笑。

五天后，殇国传来消息，逸王爷突染恶疾不治而终。殇国皇帝唯一胞弟猝死让他心痛不已，举国挂孝七日。而秦默龙也派亲信出访殇国以示凭吊，相对的左丞相董枭在得知逸王爷身死后果然安稳下来。

“皇上的如意算盘恐怕要落空了。”玉函琼得知事情始末后说。

“怎么讲？”南无煌饶有兴趣的问。

“我虽与董丞相相交尚浅，但他确实是个城府极深的人，董丞相言谈之间只能给人留下一个和蔼老人的形象，若说他有谋反之心简直是荒谬，但这已是事实怀疑不得，所以董丞相的心思真是深得可怕。”玉函琼回忆的说。

“所以你认为他不但不会安稳下来还会加快谋反进程？”南无煌问。

“开春之前鎏国不宜发生骚乱，这一点皇上知道董丞相又怎么会不知道，这样做只会加快他的谋反。”玉函琼下结论。

“探子们现在什么也查不到，若不是他提高了警觉就是真的潜伏下来。”南无煌说。

“你觉得他会乖乖等待么？”玉函琼看着南无煌问。

“当然不会。”南无煌笑的轻松。

“那你要怎么办？”玉函琼见他不紧不慢的态度十分奇怪。

“我……”只要黄雀在后就好了。

玉函琼见他只说了一个字便闭口不语更加不解。

“你要如何？”

“我要与你共赴云雨。”南无煌一笑挥袖伸臂将玉函琼抱起朝床上走去。

第五十六章：丞相董枭

“函琼，你不必去冒险我也有办法查到消息的。”南无煌看着他说。

“无论怎样查都不如我直接去探董丞相的口风，更何况董丞相拜帖相邀我若不去他一定会怀疑你得到什么消息进而阻止我接近他。”玉函琼原地站立，蓝夕和蓝陌为他换上一件浅绿色的绣金长衣。

“他现在早已有所警觉，你去了说不定会适得其反。”南无煌劝道。

“我堂堂正正的从左丞相府正门进去，很多人都看得见，他若想杀我灭口恐怕还下不了手，你尽管放心。”玉函琼笑着说。

“董枭这人小看不得，你……”

“我不想在将军府里做一个碌碌无为的人，让我帮你做些事情吧，你如果不放心就让景衍或者梁渊随我同行。”玉函琼语气坚定的说。

“好吧，让景衍随你同去，以他的身手左丞相府没人拦得住你们。”南无煌见玉函琼心意已决便不在阻止他。

送玉函琼到门口，马匹已经备好，门房的小厮康顺和豆子正牵着马站在一边闲聊。

“我说你还不信，康爷我一双火眼金睛还能看错不成，那人准是右丞相大人。”康顺吹牛道。

“得了吧你，上次还说皇上微服去了后市街的赌坊，这次又说右丞相扮算命先生去青楼，我看你下次是不是要说国师大人装郎中了？”豆子不给面子的讽刺道。

旁边的人听完爆发出一片粗野的大笑，康顺听了十分不服气，脸红脖子粗的立刻辩解。

“皇上那次有可能是我喝多看错了，但右丞相这次绝对没错，我敢用我爷爷的牌位担保。”康顺竖起两根手指对天发誓。

“我问你，右丞相大人为什么要扮算命先生，大人平日最爱逛街谁人不知，哪一次不是风度翩翩的，为什么这次就要搞这些名堂？”一边的小侍卫搭腔。

“啧，我不是说了吗，右丞相大人去的是青楼，你想想要是有传闻说当朝丞相明目张胆的逛青楼，又是在小公主去世后不久，那皇上……”康顺一个斜眼没往下说。

众人“哦”的一声心照不宣，脸上都是明知不语的嬉笑。

见南无煌和玉函琼出来，所有人又恢复了严肃的面色，直至南无煌将玉函琼扶上马看他和景衍远去才收回目光。

“康顺。”南无煌叫道。

“将军，小的在。”康顺弯腰赔笑。

“你们刚刚说右丞相什么？”

“呃……小的多嘴，小的无意冒犯右丞相，可能是小的看错了。”康顺有点慌乱的说。

“不管看没看错，把你看到的告诉我。”南无煌说。

“是，是”康顺恭顺的回答“小的昨晚从赌坊出来回府，半路经过千淑斋时看见一个满脸胡子的算命先生拿着家伙什走进去，当下觉得好奇就多看了一眼，可我一看那算命先生和右丞相大人像极了，所以刚刚才和他们吹牛来着。”

“你怎么会觉得那人是右丞相？”南无煌又问。

“小的以前随将军出门办事没少遇到右丞相，久而久之就记住了，右丞相左耳下有一颗淡痣虽不明显但也好认，再加上他的体型身高小的才觉得那人是右丞相。”康顺老实的回答。

“你这小子还挺机灵。”南无煌笑道。

“将军，小的别的不行，就是记性好着呢。”康顺嬉皮笑脸的回答。

回到书房，南无煌立刻唤来瞿述。

“去查一下离歌最近的行踪并且从现在开始仔细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是。”瞿述说完便闪身消失。

“主子，康顺有可能是看错了。”东贤猜测。

“不一定”南无煌目光深远的说“他亡妻丧月未过便来喝我的接风酒，可酒宴上却丝毫没有玩乐的兴致只顾环视众人，离歌就算再怎样伤心过度都不会做这种没头没尾的事情，一定有原因。”

东贤不语，站在南无煌旁边思索着他的话。

这边左丞相府内，玉函琼与董枭坐在房中，其他侍卫和景衍都屏退在门外。

“丞相，皇上已经在监视您了，不知您和逸王爷的计划中有没有我三哥的份？”玉函琼低声问。

“三殿下只给我们出谋划策并没有亲身参与其中。”董枭在棋盘上放下一粒子说。

“丞相可知我三哥身在何处？为什么每次都是由丞相带话给我，为什么三哥连书信都没给过发过一封？”玉函琼急切的问。

“玉公子，您这些问题已经问过我很多遍了，我也不清楚三殿下为什么只让我传话给你而不亲自给你写书信，但是三殿下曾千叮咛万嘱咐不可将他的行踪透露，即使是玉公子也不可，不过玉公子大可放心，我董枭并没有借着三殿下的名义骗你。”董枭不紧不慢的说。

“那——函琼想给家兄写一封书信，不知可否请丞相大人代为转送？”玉函琼问。

“乐意效劳。”董丞相笑道。

很快，玉函琼写好一封信仔细封好后交给董枭。

“劳烦大人了。”

“玉公子客气。”

“大人，您现在局势紧张，还请千万沉住气。”玉函琼试探的说，这毕竟关系于玉函倧的安危，若董枭败阵三哥的处境也会变得危险，毕竟这世上还没有几个人知道他还活着，即使是自己知道玉函倧仍然健在但也没有见上一面，可见他多么小心谨慎，万一要是暴露行踪还不知会惹来什么麻烦。

“玉公子对我不放心”董枭大笑道“秦默龙那无知小儿妄以为杀个逸王爷就能让我蛰伏到初春后，若我延迟到那时还哪里会有优势可言，他父亲一生都要仰仗我的能力治国，他又是我看着长大的，秦默龙有多少斤两我还不知道吗？玉公子尽管放心。”

“丞相大人，秦默龙固然在大人的掌握之中，可您不能忽略离歌和南无煌。”玉函琼说到这里，南无煌与自己的过往和国师骞风雅说过的话瞬间闪现在脑海中，玉函琼心中没由来的一阵微痛。

“离歌宵小只因其叔父于秦家有恩再加上他小有才干才能高攀丞相之位，至于南无煌也只不过是个勇大于谋的莽夫”董枭不以为意的笑道“南无煌那厮一个玉公子就已经将他骗的团团转了，我又有什么可忌讳的。”

“丞相过奖。”玉函琼心中不是滋味，不知如何回答他，只得草草应付一句。

“话说回来，要不是玉公子来鎏国路上遇到意外被南无煌劫走，现在早就在我这里过舒坦日子了，可这也是因祸得福，玉公子在南无煌身边一定能打探到很多消息吧？据我了解南无煌很宠你呢！”董枭暧昧不清的揶揄。

“南无煌议事从来不让我参与，很多事情我也不了解。”玉函琼下意识的说着谎话，不知为什么他不想出卖南无煌，但他又不能对不起三哥，心中一时间矛盾不已。

“哦？那这次的事情玉公子就没探到什么口风吗？”董枭定定的看着他问。

“我只知道南无煌收到逸王爷谋反的消息，至于其他实在不知。”玉函琼看着桌角回答。

“玉公子，三殿下可是和我们站在一边的，要是我出了什么事三殿下的处境也会危险，玉公子得到什么消息可千万不要隐瞒，毕竟这关系到大家的安危。”董枭阴晴不定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