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忘于江山（生子 第一部 上）——夜葵

第八十五章：茶棚暗较

时间紧凑耽误不得，南无煌带着玉函琼从另一条路离开，曦雍不服气的留下准备在和离歌对峙一局。果然如玉函琼当初推测那样，离歌前行一天之后始终找不到南无煌等人的踪迹方才大呼上当，策马回追时遇到早就准备好接待他的曦雍。

荒野山路，一个简陋的小茶棚格格不入的搭在那里，离歌记得自己上次经过时还没有这么个东西。仔细一瞧，果然那人正望天一般的喝着茶，身边一排精壮的护卫笔直的站在他身后。

老远见离歌一行人骑马赶回，曦雍不紧不慢的朝他一笑。

“口渴吗？我请你喝茶。”阳光照耀之下，浅浅的两个酒窝笑的十分狡猾。

“正巧口干舌燥，恭敬不如从命。”离歌潇洒一笑翻身下马坐到曦雍身边。

曦雍那个头脑精明的小厮立刻为离歌端来一杯清茶。

“离歌离丞相，久仰。”曦雍没有看他，依旧淡淡笑着望天。

“曦公子居然猜到在下身份，不知曦公子是如何知晓的？”离歌吹了吹热茶，随后喝了一口。清淡茶香似是悠扬古道一般沉淀于心。

“在下不才，还是玉公子猜出的。”曦雍实不相瞒。

“玉公子聪明的含蓄，表面淡雅内心聪慧，只要一点点提示便能通晓全局。”离歌点头赞道。

“哦？那离丞相是何种聪明呢？”曦雍笑问。

“我？”离歌一挑眉嘴角轻挑“我是聪明的沉稳，做事不求急功近利但求把握十足，比如——抢别人的东西。”

曦雍怎会听不出来他话语中在挑衅昨日盗马的事情，心中虽怒但还够不成影响。

“那不知离丞相觉得我如何？”曦雍又问。

“曦公子也是个绝顶聪明之人，但与我和玉公子不同，曦公子聪明的张扬，挥洒谈笑之间暗藏杀机，所谓笑里藏刀不过如此。”离歌笑道。

“离丞相这番话着实有趣，不如在说说我家主子？”曦雍似乎来了兴致。

“南无煌？我琢磨不透，但玉函琼绝对是他的软肋。”离歌淡淡的说。

曦雍一挑眉，想不到离歌竟会这样形容南无煌，但他们二人共事多年除非离歌刻意说假话，否则南无煌确实是那种平时不露相，露相必惊人的类型。

“离开广丘办法多如牛毛，丞相何必尾随我们，若是被人看出端倪岂不是连累我等？”曦雍笑着将话题转移到正地方上来。

“我助南无煌救出玉公子，怎么这么大的恩情连一个尾随都不值得吗？”离歌委屈的说。

“我家主子不会做欠人情不还的事情，除非你们的恩怨已经算清，不然主子知道你在尾随我们后一定会叫上你。”曦雍撇撇嘴没将他假意委屈放在眼里。

“不如曦公子告诉我你全名为何，我在告诉你跟着你们的原因怎样？”离歌笑着提出意见。

“好啊！我姓曦名雍，现在离丞相可以告诉我你尾行我们的原因了吧？”曦雍意外的爽朗。

“因为，广丘皇帝在抓我。”离歌笑的颇为深邃。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几匹马嘶吼一声后倒地不起，一滩滩鲜红血迹蜿蜒于地面，触目惊心。离歌面色一沉，原来曦雍的手下趁自己这边不注意时猛甩出几柄飞刀，刀刀阴狠，他们还没反应过来飞刀就深深的扎进马的咽喉中。

“不知离丞相犯了什么大事？怎么鎏国和广丘的皇帝都在抓你？”曦雍没什么反应继续喝茶谈天。

离歌看着他气定神闲的模样就知道曦雍现在得意的不得了。而曦雍现在确实心情大好，总算报了昨日之仇。现在两方马匹死光了，任凭离歌会轻功也不可能一直消耗体力跟着南无煌，更何况他还不会。

“曦公子宁可留下陪我也不愿意我追上你家主子么？”离歌看着倒地的马匹笑道“曦公子还真是敢下狠手，这么忠心于自己的良驹说杀就杀。”

“凡事总要有取舍，不舍小利哪来大业。”曦雍淡淡一笑。

“恐怕曦公子不遗余力的拦下我也是怕我沿路跟着你们听到或看到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吧？南无煌最终要去哪？他在谋划什么？”离歌也恢复了刚刚的模样。

曦雍这时才转头看了离歌一眼，这人还真是聪明不假，这种没有线索的猜测也能被他想到。四目相对精光流转，各怀鬼胎且心藏城府。两方的手下见这二人依旧不紧不慢不免都有些紧张，现在他们二人说说笑笑谁知一会儿会不会瞬间翻脸，聪明人的对弈还真是辛苦。

“多谢曦公子的茶水，天色不早，我也差不多该赶路了。”离歌收到旁边一个武功高深的手下传来的眼神，立刻起身潇洒的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

“你就这么去追我家主子？”一笑着看他带领随从信步而去，那种速度能追得上才怪。

“不。”离歌无比狡猾回头一笑。

曦雍太熟悉这笑容了，昨天他留给自己这样一抹笑容后自己就中了阴招，今天他又这样笑，准没好事。

“我、逃、命、去。”离歌笑完大手一挥，一名护卫架着他轻功点地飞离，其余人有快有慢的跟上离开。

“逃命？”曦雍以为他还不死心想追赶南无煌，可他那一笑绝不简单“糟糕！怕是广丘的追兵到了，他拿我们当挡箭牌呢！”曦雍这时才想起离歌刚刚说过广丘皇帝在抓他的事情。

果然远处烟尘滚滚，似乎有不少人骑马而来。曦雍面色一暗，竟然又被他摆了一道，实在可恶，背黑锅这种事情他怎会甘心去做，要下地狱他也会拉个垫背的。

“前方何人？”马匹由远及近，一个官差模样的人大声呼喝。

“鎏国离歌在此，有本事追来吧。”曦雍眼珠一转大声喝道。

远处一阵骚动，马匹奔跑速度又快了许多。曦雍一个眼神示意，一行随从立刻随着他施展轻功顺着离歌离开的方向而去。

“离歌休走，还不束手就擒！”见曦雍一行人逃走，官差立刻怒斥。

“等你们抓到我再说吧。”张狂一笑，曦雍一行人全速朝离歌追赶而去。

想把麻烦推过来？看我怎么顺势把你拉下水！

第八十六章：痞子故人

月朗星稀，一处荒废的宅院里面今夜迎来了几位过客。曦雍安排的道路很巧妙，不管是广丘的搜索还是秦默龙再次派来查探的人都找不到这里，南无煌一行人正落脚于此。

夜色下，一只灰色的小鹰扑闪着翅膀飞进荒宅落在一个劲装护卫的胳膊上。将鹰脚上的信取下，护卫将信递给南无煌。南无煌借着火光看完后轻笑一声转手递给玉函琼。

“果然如你所料，曦雍和离歌杠上了，这家伙闹起来真是没完没了。”

“看信上的意思曦公子短时间内不会与我们会合了。”玉函琼看完就顺手将信件丢进篝火中焚毁。

段逯在马车里翻出两件袍子分别给南无煌和玉函琼披上，随后又去照料他们晚上打猎到的几只山鸡，曦雍那个动作麻利的小厮在一边帮忙。

“如果不是现在形势特殊我还真想看看他们两个怎样斗法。”南无煌半开玩笑的说。

“曦公子与离丞相都是绝顶聪慧之人，两虎相争必定精彩万分。”玉函琼点头附和。

“若不是离歌实在狡猾难以让人捉摸我还真想将他收于麾下，毕竟这样一位智将实在难得。”南无煌说。

“怎么？天下第一大将军也怕虎咬？”玉函琼看着他笑道。

“引虎入宅不当还要打虎消灾，所以这样的事还要多看看才能下决定。”南无煌也不傻，若是个有才华的人就拉拢，将来若有反叛之心还不够自己后院起火的。

“你不担心曦公子吗？”

“他精明得很，就算不是离歌的对手也不会让他占到半点便宜，他信上说这个月末会与我们在广丘与胡国交界处的祁城汇合，我们尽管到那里去等他便可。”南无煌自信的说。

“出了广丘就是胡国，你多年前出征胡国一直杀到皇宫里，若不是当时胡王跑得快后来又用计逼退替换你的守将，现在胡国也是鎏国的领土了，此行还真是磨难重重，那胡王要是知道你去了他的地盘不杀你泄愤才怪。”玉函琼说。

“哼，若不是当年秦默龙一道圣旨将我临时调回，我早就能追杀上胡王，也不会留下今天的祸患”南无煌不满的说“那兵部初出茅庐的官宦公子哥也妄想接替我，最后断了一条手臂也算他命好。”

“可今日胡国虽不及当年但也不容忽视，我们还要多加小心。”清明眼眸中闪过一丝忧虑，玉函琼着实为南无煌担心。

“放心，天下这么大，我们低调行事总不会这么倒霉。”南无煌安慰的说。

“现在全天下都知道鎏国第一大将军宫变不成叛逃，要抓你邀功的人一定多如牛毛，莫要大意。”看着他玩世不恭的样子，玉函琼横眼教育道。

“一定，当然。”南无煌欣然应允。

此时警戒的护卫低调的来到南无煌和玉函琼面前，装作照看火堆的样子小声对南无煌说：“主子，不远处西北面那颗树后有人在监视我们，大哥叫我不要打草惊蛇先来启禀主子。”

“有多少人？你们谁先发现的？”南无煌装作若无其事的问。

玉函琼听闻也装作无事般接过段逯递过来的野鸡，并帮他忙着其他的事情，几个人各顾各的丝毫没有不自然。

“是大哥先发现的，只有一人。”护卫捅了捅篝火小声回答。

“是什么样的人，跟了多久，怎么现在才发现！”南无煌有点恼怒，若是很早就被他跟着恐怕不妙，谁知那个人是谁的人马，有没有接应。

“请主子息怒，我们警觉了半天发现他不曾有同党，应该是一个人，不如现在将他……”

“利索点，给我抓活的，我要看看除了离歌外还有谁这么神通广大能找到我。”南无煌说。

“是。”护卫低声领命而去。

“无煌”玉函琼将兹兹冒油的鸡腿切下来递给南无煌“是何人？”

“一会儿就知道了，有我在不必担心。”南无煌将骨头剃掉后反而舍不得吃递回给玉函琼。

夜色静谧，初春依旧萧条，这样的景致结合起来反而更有些青黄不接般的萧瑟。不一会儿，西北处不远的树后猛然传来厮打的声音，佯装警戒的其他护卫立刻一拥而上，显然刚刚那位护卫口中的大哥一马当先第一个出击，余下的人手在去接应。

随着一个陌生的骂娘声，一阵小巧机关的声音响起，嗖嗖声音不绝于耳，不知是箭努还是飞镖什么的，总之参杂着打斗的声音十分混乱。那人显然寡不敌众，能拖上一时半刻完全是因为他有防身器具。不管怎样毕竟双拳难敌四手，没一会儿又是一声懊恼的骂娘声，紧接着是一阵痛呼，随后争斗的声音就消失了，转而从那个方向传来一个上气不接下气的动静。

“等……等等，我投降！哎呦，老子我都说……说投降了你怎么还动手！”紧接着那个声音扯着嗓子大喊起来“南无煌，还不叫你这几个手下停下来，爷爷我胳膊都要被拧断了！哎哟！”

坐在篝火旁的南无煌听见那声音噗的大笑起来，摆了摆手让围在他和玉函琼身边的几个护卫退下。等周围的护卫退到一边后，玉函琼才看清一个被押着的佝偻人影从黑暗的树林里由四个壮汉带出来，押着他的那个魁梧冷峻的男人显然就是这群护卫里身手最好的大哥。

“果然是你，三年多不见你怎么会在这里，还跟着我？”南无煌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别废话，先叫你的手下放开我，我的骨头都要拧成麻花了。”那人不满的叫嚣着。

南无煌一个眼色，护卫立刻将这个男人放开。那人这才能支起身子，先不急不缓的揉了揉双臂，然后又故作斯文的掸了掸身上的灰。

“几年不见你还是这么粗鲁”那人对南无煌还是横眼，看见旁边的段逯后竟像耗子见了猫一样微笑连连“段先生好久不见，景衍兄弟近来可好，咦？这位俊俏的公子能否跟在下结识结识？”那人又看见段逯身边的玉函琼，立刻双眼泛光的要凑上去。

“我警告你，不要打他的主意。”南无煌立刻沉声道。

那人看了看南无煌又看看段逯立刻变得老实起来。

“切，说笑而已，你知道我心里只有一个人。”说完他就自顾自的坐到火堆边扯下一只鸡翅膀又补了一句“现在天下间谁人不知你身边有个英俊才子，是姜国九皇子玉函琼。”

“在下正是玉函琼，不知阁下是？”玉函琼礼数有佳的问。

“一个只会耍小聪明的痞子而已，你叫他痞子勇就行。”南无煌说。

“去去去”痞子勇嘘声道“玉公子，在下姓贾，名长勇。”痞子勇转头对玉函琼彬彬有礼的自我介绍。

“别废话，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南无煌盯着他问。

“你告诉我古青的下落我就告诉你。”痞子勇努努嘴瞥了他一眼说。

玉函琼微微皱眉，古青这个名字怎么好像在哪里听过，可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南无煌看着他不削一哼，身边的护卫刷的又将刀抽了出来架在他脖子上。

“别别别，有话好说，好说。”痞子勇立刻改口。

“快说。”南无煌斥道。

“我半路上凑巧看见了曦雍和一群人前追后跑的，他们后面还追了一群广丘的官兵，我好奇就跟了上去，但是他们人太多我没敢露面，后来我见他的鹰飞了出来，最后跟着鹰到了这里。”痞子勇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原来如此，当初和我们会有交集的人都认识曦雍的那只传讯鹰，个头小巧看似鹰雏，也难怪你认出来。”段逯点点头道。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古青的下落了吧？”痞子勇不满的瞪着南无煌。

“我何时答应告诉你古青的下落了？”南无煌双手交叉环胸挑眉轻笑。

“你这卑鄙小人，爷爷我跟你拼了”此话一出南无煌身边的护卫又刷的逼近，吓得痞子勇立刻改口“别别，我说笑的，你们干嘛当真呐，真是的，血气方刚的对身体不好，容易上火。”

“只有你一个人吗？”段逯问。

“当然，我向来独来独往，‘机关独侠’这称号可不是白叫的！”痞子勇自豪的炫耀道。

“哦？那就好办了。”南无煌一挑眉，痞子勇立刻看出他的意思。

“你不能杀我灭口，你这人当年跟我称兄道弟的，怎么现在这么冷血无情！”痞子勇快速的说。

“谁叫你打古青的主意。”南无煌立刻冷着脸说。

“我对他痴心一片，天地可鉴，我这次就是听说秦默龙追你到广丘才特意过来要给古青报仇的。”痞子勇愤愤的说。

玉函琼心中恍然，怪不得自己觉得古青这名字在哪里听过，原来当初他们二人和秦默龙在广丘边界山中对峙时南无煌曾说过他有一个叫古青的朋友，后来被秦默龙抓到后宫。至于秦默龙行踪的消息八成是离歌透露出去的，他不惜以身犯险引来广丘的追兵逼退秦默龙，而他和曦雍现在估计正想办法拜托这个麻烦呢。

第八十七章：炫耀敲诈

这个痞子勇嘴里骨气十足，但南无煌稍加强硬又立刻投降告饶，这么一来痞子勇不仅没打听到古青的下落，反而被南无煌套取不少当前天下的形势。最后这痞子勇还真是发挥出痞子的性格，问不出古青的下落干脆跟着南无煌，他们走到哪痞子勇就跟到哪。只是不知他们过去发生过什么事情，总之痞子勇畏惧段逯比畏惧南无煌还要多上三分，看来这位和善沉稳的管家过去还是个很有手段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