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雍不喜欢朝政,自然要落在你头上。”南无煌说。
“你可以找个人代替他。”曦雍马上插嘴。
两个人都转过头不解的看着曦雍。离歌之所以这么说是想让南无煌把朝政完全接手过去,南无煌最近忙于战事和玉函琼,对国家内政一直都不怎么上心。而南无煌自然明白离歌要将事情都推过来的意思,没想到曦雍没头没尾的来了这么一句。
“怎么?我的主意不好?”曦雍左右看看他们俩问。
“谁能代替?你吗?”离歌倒是有点兴趣。
“刑部大牢里面那个不就可以么。”曦雍朝他俩挤眉弄眼。
果不其然,南无煌和离歌的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
“瞿述这两日该有消息传回来了,你现在去看一看。”离歌马上说。
南无煌将手中的朱砂狠狠落在奏折上,然后啪的一声合上奏折丢在旁边那一摞阅完的奏折堆上。
“呃,其实融磬想那孩子了,他一直都没什么玩伴,耀儿……”
“你什么时候替离歌又当爹又当妈了?”南无煌打断他的话。
“融磬可叫我干爹呢,我当然疼他。”曦雍乐呵呵的说,一边离歌朝他投来的杀人目光。
“少去拐带融磬,我可从来没承认你是他干爹。”离歌冷冷的说。
“别这样,咱俩都已经……”
“你闭嘴!”
“要吵去外面,我听着烦。”南无煌打断他们。
“我府上少了一个抄书先生,你不如干脆把玉函琼父子俩都交给我算了。”曦雍还在不知死活。
“曦雍,我越来越得寸进尺了。”南无煌放下手中的奏折抬头阴霾的说。
“我不说,不说他的名字,但是人给我成不?”曦雍一直很介意耀儿身上的那枚扳指,只是早些时候跟离歌讲完他一点也不以为意,也没有想知道事情真相的冲动。曦雍明白他依然对玉函琼怀恨,也理解。不过他可不是坐得住的人,如果那孩子真和南无煌有关系,那他说什么也要先把玉函琼父子俩弄出来再说。
将来若是真相大白又造成无法挽回的局势,不仅南无煌要追悔不已,他们也别想消停过日子。只是目前情势不确定,一天不能从玉函琼口中证实他的猜测就一天不能草率的告诉南无烽,免得大摆乌龙最后更麻烦。
南无煌听见他直接要人,更加恼怒。
“曦雍,你好大的胆子!”南无煌直接拍桌子道“朕要处置什么人就处置什么人,还用得着你来求情,玉函琼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来帮他开脱?”
得,真怒了!他不让别人提那个名字自己还说出口,这几年下来除了公开场合和生气,不然南无煌从不对他自称朕,现在看来真的是不小心拨了老虎胡子了。
“他没给我好处,我确实有些事情要他帮忙。”曦雍频频给离歌使眼色要他帮忙,离歌手中的折子好像镶着黄金一样让他目不转睛的盯着看就是不抬头。
“什么事,不如说来听听,咱们堂堂一品文武丞相还有解决不了的事情?”南无煌面色不善。
“反正你也不要他,朝中大臣们这几天集体上书都要你斩了他,你又下不去手,这么耗着还不如交给我处置,你也省心他们也省心。”曦雍摊开了说。
“你说我下不去手?”南无煌的眼睛危险眯了起来。
离歌终于抬起头看着他们两个吵架。
“你要杀他们父子?”曦雍看他阴霾的面色试探的问,一边心中还怀疑自己是不是说的有点过了。
“来人!”南无煌大喝一声。
“别别,有话好好说。”曦雍马上改口,要是因为自己激将法失败而让玉函琼掉了脑袋,那他死的岂不是很冤?
门外刷拉进来一排护卫,离歌依旧站在一边看热闹。
“将文武丞相押进刑部大牢思过。”南无煌说完就一甩袖子气咻咻的走了。
“遵旨。”一排护卫刷的起身架起曦雍就往外走。
“原来不是要杀他。”曦雍缓了口气“不过你也别拿我出气呀!离歌,离歌你帮帮我!”曦雍被架着朝外走。
离歌没管他,又低头做该做的事情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命悬一线
刑部大牢。
“哟,丞相大人今天喝点什么?咱这有刚到的竹叶青?”牢头恭敬的将曦雍迎进属于他的小单间。
位于二楼的单间窗明几净,屋里还生着去潮的火盆。从窗望去,后院槐树下还有一口老井,顺着在朝远望就是一排排越来越深邃黑暗的牢狱,有一种望不到边的错觉。其实这间房子不是五个等级牢狱中的任何一个。
“今天不喝酒,把你们上次的毛尖给我泡上一壶,另外传话给离丞相,说我刚进大牢就身染风寒希望他来探病。”曦雍说。
“小的明白。”牢头端上泡好的茶叶和几碟糕点后退了出去。 楼下转角,牢头走过来和几个等着的狱卒会合。
“看看吧,我就说曦丞相这二十天之内就肯定被皇上再打进来一次。”牢头得意的说。
“曦丞相怎么这么大胆,皇上三天两头把他丢进来思过,但也没见过什么严厉的责罚。”狱卒嘟嘟哝哝的去衣兜里掏银子。
“管那些做什么,反正你们输了,快掏钱,每人一两银子。”牢头掂掂手说。
“下次我也押曦大人被关进刑部大牢,非要把这次的亏补回来不可。”打赌输银子的狱卒恋恋不舍的看着自己的雪花银被牢头揣进衣兜。
“你当着刑部大牢还真是曦大人的自家后院呐?隔三差五的被关进来早晚皇上一怒折了他。”牢头眼光贼溜溜的分析。
楼下的还在讨论,曦雍独自坐在楼上喝茶吃点心,心里还在不断盘算。过了一会儿,牢头去传话的狱卒带回了离歌的口信。
“他人呢?”曦雍站在门口朝狱卒身后张望。
“离大人没来,但是让小的给曦大人带来一张字条。”狱卒说完递上一张纸条。
曦雍摊开看,上面赫然写着两个大字——活该。
曦雍哭笑不得,收了字条又让狱卒将南无煌派来专门监视他思过的监察叫来。
“微臣已经认真反省,今日对皇上实在不恭,皇恩浩荡只罚微臣思过,如此大恩微臣铭记于心,日后定当尽心辅佐皇上心忠我主。”曦雍装模作样的打官腔。
“曦大人稍等,待我将这番话启禀皇上。”监察说完又将他的“牢门”关上转身离开。
曦雍不用猜也知道,这种传话最后一定能让他出去。他和南无煌这么多年的交情,上朝堂下江湖,南无煌不是那种天生骨子里的帝王,相比之下他的江湖气息更多一些,所以只要稍稍一服软就能被放出来。
果不其然,监察官在回来时果然带着南无煌特赦口谕。
曦雍走出自己那间“牢门”来到楼下,忽然一阵浓烟炸地而起,接着就是一阵慌乱和曦雍的叫喊。
“有刺客!”
“快、保护丞相。”牢头和狱卒乱作一团。
浓烟散去,曦雍没有影子,监察慌忙之间一边命令牢头仔细查找一边提着衣摆就直奔皇宫而去。
最后,离歌先一步到达,看见完好无损翘着二郎腿哼小曲的曦雍时,他真是杀了这无赖的心都有。
“你不是遇刺客失踪了吗?”离歌没好气的问。
“原来你这么担心我,刚刚叫你过来你不过来,非要我用这招。”曦雍从椅子上站起来,嬉皮笑脸的说。身后则是苦瓜脸的牢头和狱卒们。
“费这么大力气不就是想让我和南无煌过来吗?你干嘛这么偏袒玉函琼?”离歌皱着眉头问。
“我刚刚抽空去看了他一眼,你们要是不亲自来看看永远也不会明白的,他真的快死了。”曦雍难得一本正经的说。
“你是担心他还是那爹妈不明的孩子?”离歌问。
“如果那孩子——”曦雍朝身后使了个眼色,闲杂人等立刻消失“——如果那孩子真的是南无煌的怎么办?当初他亲口告诉咱们,他逼着玉函琼吃下逆天丹。”
“关我什么事。”离歌不以为意。
“我不知道你怎么想,但我和他从小就混在一起,他的脾性我了解的很,如果玉函琼和那孩子就这么身死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将来他一旦确实这些是真的,南无煌准会发疯。”
“你倒是为朋友忠肝义胆。”离歌不着痕迹的说。
“你们一直都觉得玉函琼背叛南无煌,可实打实的证据却拿不到,我知道老夫人的离世让你很伤心,但归根结底要算在玉函倧身上的,这么多年来他一次辩解的机会都没有,你们就这么肯定他背住弃义出卖所有人?”曦雍尖锐的说。
“丞相大人,皇上来了。”牢头嗖的窜进来报信。
曦雍激灵一下抓起离歌的手就朝深邃的牢狱里边走,还不忘回头嘱咐牢头。
“就说我受了伤,现在正在关押我的监牢里休息,然后你们把皇上带到我说的地个地方去。”
“是。”牢头知道这欺君的罪名,但曦大人做事向来聪明不会给下人们带牵连,所以也就放心。这也是为什么曦雍三番两次被关进来还总能和这些人混的不错,就连牢狱都是用狱卒们最好的休息室改建的。而那个监察为什么对他享受般的牢狱生活视而不见,可见曦雍的交际能力和性格是多么奇异。
曦雍和离歌来到一处阴暗的囚室前,眼前的铁质栅栏因为潮湿锈迹斑斑,只要一开门引起震动就会刷拉拉的掉下一片锈迹。囚室里边阴暗极了,潮湿夹杂霉味扑鼻而来,要是不借助墙上夹缝般的窗户(如果那还能叫窗户的话)投下来的视线,这里面就是死一般的黑暗,连声音都没有。
掌管四等五等囚室的另一个牢头用手中的铁棍在栅栏上挷挷敲起来,震耳的声音在寂静的牢房中格外刺耳。听到声音,角落里有什么东西发出悉悉索索的响声,曦雍和离歌看过去才发现那是玉函琼的背影,枯瘦的背影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毫无生气。而一个小脑袋慢慢从玉函琼的身躯后抬起,一双惊魂未定的清澈眼眸担忧的朝这里张望。
“遭了,我昨天来他还有点意识的。”曦雍看见玉函琼一点反应都没有,心中暗叫糟糕。
离歌也发现不对劲。
“打开牢门。”
应了离歌的命令,牢头立刻将牢门打开。吱嘎的刺耳声格外阴森可怕,听着让人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们怎么还在这里?”南无煌没好气的声音恰巧传过来。见到曦雍安然无恙,南无煌不禁心中又是一阵怒气。
“你们两个……”
“快进来。”曦雍打断他直接朝里面走,离歌跟在他后面进入。
看见一下子进来人,耀儿弱弱无力的声音惊讶的响起,小小的身躯一下子扑在玉函琼身上,像极了拼命保护病危母兔子的小兔子。
“不要打我爹爹,不要打我爹爹。”喊着喊着眼泪就噼里啪啦的往下掉,有些干哑的声音还是不时的参杂咳嗽的声音。
南无煌一眼就认出是玉函琼和耀儿,心中原本对他的怒意还没来得发出,眼前触目惊心的一幕就毫无预兆的跳了进来。
暗红发黑的衣服下,一道道发火血红的鞭伤透过残碎的衣服刺眼的跳进南无煌的眼中。离歌上前将玉函琼翻转过来,曦雍先一步将耀儿抱起来,小家伙离开爹爹身边哭的更厉害。
玉函琼脸上死人一般苍白蜡黄,嘴角的血渍早就干的发黑,双眼紧闭身体冰凉。
“传御医。”南无煌巨大的吼声吓了所有人一跳。
离歌低头为他把脉,又马上转身去随身的布袋里翻找保全的药丸给玉函琼服下。东贤不用南无煌命令就知道要做什么,立刻转身出去命人准备给玉函琼安身的地方。
一时间,刑部大牢和皇宫人仰马翻。
“函琼?”南无煌试着叫了一声,玉函琼一点反应也没有。
离歌见南无煌要抱起他提醒的说:“他背上伤口很深,胸前断了两根肋骨,你小心些。”
南无煌没说话,将轻飘飘的人抱起后才知道他瘦了这么多。一路上牵引龙辇的近侍战战兢兢,皇上时不时的大发雷霆让他稳一些别颠到玉函琼又不断催他快着点。回到皇宫,早已准备多时的人们各司其职立刻忙乱起来,这种鸡飞狗跳的日子好久没见到了。
另一边刑部大牢。
“绑起来留着皇上处置。”景衍留在这里。
跪在地上掌管内两等大牢的牢头立刻鬼哭狼嚎的求饶,旁边掌管外三等牢房和曦雍关系不错的牢头叹气的看着他被五花大绑。
“你觉得冤枉?”景衍公事公办的声音响起。
“小的只是按规矩办事,小的冤枉啊!”那牢头还在求饶。
“刑部大牢的规矩可写明被皇上打进大牢的人没有审讯传令就能上刑?”景衍一反往日调皮的样子威严的问。
“这……没……没……”抖如筛糠。
“刑部大牢的规矩可写明没有圣旨就能对朝中重臣用刑?更何况还是身份高居齐国候的候爷?”景衍又问。
“我……没……饶命……小的……”惊弓之鸟。
“皇上只下令将齐国候入狱,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王候动用私刑?”
“我……我……”那牢头两眼一抹黑晕了过去。
“将他看管好,连同动过手的人一起绑起来,等皇上腾出时间会亲自处置他们。”景衍对旁边外三等的牢头命令。
“是,小的一定将他们牢牢看管。”外三等的牢头连忙躬身领命。
第一百七十九章:一夜守候
南无煌会在床边,屋内进进出出的宫女太监御医络绎不绝,水盆手巾伤药也没断过。
“你留在这里所有人都胆战心惊,还是出去等吧,免得他们一紧张下错了手。”离歌对南无煌说。
南无煌瞟了一眼周围的人,所有人都猛的一哆嗦。起身,离开,陡然间屋内无形的压力瞬间消失。御医们上药的上药,诊治的诊治,不敢大意的忙活起来。
在南无煌抱着玉函琼进来后,他就看见御医小心翼翼的将玉函琼那身血迹斑斑的衣服退下。要说在大牢里看见他不醒人事让自己心跳漏了一拍,那这一刻看见他体无完肤的样子自己的心瞬间像被人挖空了一般。一种可怕的念头涌上心头,那人会永远这么睡下去不再醒来,看不见他的笑,也看不见他的恨。
南无煌三步一回头的东贤和景衍请了出去,为了让他不要这么干着急,看管刑部大牢内两等牢房的牢头和几个狱卒被尽数押了上来。那牢头刚刚醒来就看见皇上,顿时吓得又晕了过去。
“将他弄醒。”景衍站在南无煌身边命令。
一边的侍卫立刻上前一桶冰水泼了上去,牢头七荤八素的又清醒过来。
“赵九,你好大的胆子,身为刑部大牢监管多年,规矩都能倒背如流,居然还敢对未剥爵撤名的朝臣皇亲动私刑。”东贤面无表情的说。
下面的人抖如筛糠,南无煌若有似无的气声压得他们全身冷汗不断。而南无煌的心思一点都没有这上面,心里焦急不安的情绪越来越重,那边始终没什么消息传来,而他又不能进去以免添乱。时间从未如磨人,他心中也是一团混杂的情绪相互纠缠,有后悔也有焦躁,还有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