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无悲无喜全是沉默。
那不是一个心上有人的人应该有的表情。
闻皆哪会不明白曹译现在的想法……但又如何,人他是不想放手了的,曹译要是对他们的未来无一丝期望,
那么他们就看着办吧,时间逝去的尽头,那总会是他要的未来吧?
周泉悦揍了郑功一顿,逼他转了房子钱给小蛮,回头跟小蛮郑重道了歉,说他这辈子都不会跟郑功在一起。
小蛮这个平时说话都小声小气的人冷笑了一声,对着周泉悦冷冰冰地说了一句:“你是不会要他,因为你不
爱他,你只会利用他,还会看不起他,周泉悦,你比我们谁都要恶心,千万别装得你对谁都仁义道德,除了
一个郑功一个闻皆,不是谁都会吃你那套的。”
说完就走了,眼里带着鄙视走了。
留下周泉悦用牙齿把舌头都给咬了碎……他要的从来都不多,不过只是要一个闻皆过一辈子,可是到头来,
他什么都没得到。
这叫他又怎能不恨?
这天病房里医生不许曹译戴着蓝牙打电话,曹译又必须处理他的公事,又想看着闻皆,急得跑去外面接了电
话,又跑了回来继续看闻皆化疗,来回之间就没一刻歇停的。
等闻皆这边完事回了病房,曹译也累了,坐旁边看着闻皆,显得有些傻呼呼的,他最近头发没去剪长了不少
,人又过度操弄瘦得挺多,还好他一直是腰挺直挺的人,这么瘦了一圈反倒让他的人更显得挺拔了一些,连
眼睛也因深陷了一些显得更深遂了不少,这累得瘦了反倒迷人得更要命……
“做完这个疗程就可以回去了。”闻皆伸出手握着曹译微微笑着,他苍白了不少,只是眼神一直没有变过,
跟以往那样让人看不出情绪。
“嗯。”曹译点头,嘴角翘起,淡淡地说:“这几个月还是不能劳累,你就在家休养吧。”
闻皆吻了吻他的手,点头。
曹译也倾下身吻了他的手,接着是唇,毫不避讳闻皆身上那一身药味,吻完,他嘴停在闻皆唇间,顿了好久
,才说了一句:“我爱你。”
他不是个会掩饰自己感情的人……爱到深处会表白,伤到深处了也会哭给自己看,他拿捏感情的分寸也只是
做给别人看的,事实上他爱人几分他心里最清楚不过,所以才会就这么样回到闻皆身边,不求明日,不过是
想成全闻皆而已。
哪天闻皆不要他了,他不过像第一场分手那样,再度成全他。
曹译知道自己性格糟糕,学不来勉强与索求,他老是等着他爱的人跟他一样爱他……等不到了也只好承认自
己不是对方对的那个人,他的恨他的怨永远都比不过他对那个人的爱……
闻皆什么都没说,只是嘴角笑意更深,他拉着曹译的手在药物的作用下昏睡了过去,他想,其实是谁都好,
但他已经找到了最适合他的那个人,如果爱情就是找到一个你爱他永久,而也会一直呆在你身边的人,那么
他已经找到了。
他无比确定,以后的未来,是该好好按曹译想要的方式来了。
闻皆要出院那天,周泉悦起了大早去花园剪了花把全宅的花都换了,换上了那套闻皆一起订制的西装,让卫
星宇开了车让他去了医院。
一路他们都无言,只是快到医院时,周泉悦开了口,淡淡地问卫星宇,“你说他会跟我回家吗?”
卫星宇没有说话。
周泉悦见他不说话,笑了,清俊的脸上满是凄然的笑意,“他想要一个人等他回去的家,我做了他要那个家
十几年,我就不信,他就能这样舍弃了我。”
卫星宇还是没有说话……送去了国外一次,能不会有第二次吗?
闻皆真正心狠起来,谁又违抗得了他?那是一个只对想好的人才会好的没心没肺的人……他认为的才是最正
确的,有谁能改变得了他?
16.
“回家吗?”周泉悦站在门口,脸上淡然,问着闻皆,旁边曹译在收拾着东西。
“回。”闻皆这样回答着,却是跟曹译上了他那辆很便宜的大众车。
周泉悦被撂在了当地,只因老爷子也来了,说了句你回祖宅住,那里的院子还需要你照料着。
于是,他再不满也忍不了下来,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走了。
曹译当然知道闻老爷子的话代表什么意思。那里才最闻皆的家,哪天他想回去了就回去了,他不过是一个现
在可能不会,以后必会舍弃的人。
他们都这样认为,连自己都这样想着,曹译并不觉得不可接受。
闻皆上了车之后并没有就此多说什么,神色淡然,还是以往游刃有余的态度,一句解释的话也没有解说。
回了家,闻皆上下看了下房子,到了卧室找着了曹译说:“要添些家俱。”
曹译点头。
闻皆头上的头发刚冒出一点黑色的茬子,没有修剪得利落的头发的衬映,让他原本立体的五官更是显得刚硬
,就算神情平静,但那气势让人下意识地想与他保持距离。
以前的他就是条平静伪装温和的豹,太多时候懒洋洋像是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只有捕食时才露出凶狠爪牙…
…曹译再了解不过他的本性,所以因没了屏障露出了点本性出来的闻皆没有丝毫不适合,只是最近在闻皆病
房间来回穿梭的属下个个对这样没了掩饰,侵袭力有些外露的老板多多少少都有些错愣,而有些人对闻皆这
种脸更是难掩心悸。
曹译满不在乎这些,指挥起闻皆起来带着些不管不顾以后的霸道,他只要求现在与他一起的闻皆是听他的:
“你去洗个澡,我去做点饭。”
说着走到了门边,指着衣柜说:“衣服自己拿。”
“不帮我拿?”在门边的闻皆挑眉。
曹译站定,亲了下闻皆的唇,淡淡地说:“在这个家里,自己学会伺候自己。”
“你爱我。”闻皆指出,以前,曹译帮他准备来着的。
“是,我爱你,宝贝,学会自己照顾自己,因为我不要求你来爱我了……你要知道没什么可求的人脾气不可
能有那么好的。”曹译拍拍闻皆的脸,摘起衬衫袖子往楼下走,准备去做饭。
闻皆微笑,走到楼梯旁边,看着曹译下了楼,进了隔了扇玻璃门的厨房,唇边笑意越来越深……
闻皆洗完澡,又自己找到了书房,用了曹译的电脑跟公司的人开起了会,然后被曹译逮到,给了他十分钟结
束会议,命令他十分钟后出现在楼下餐厅。
他说话时语气不轻不重,而闻皆那边经理级的人都在听着,然后在十分钟后真听到老板的结束语时,有个沉
不住气的在视频还没关掉前还倒抽了口气。
午餐是浓汤钝肉炒小白菜香米饭,饭菜浓淡有之又容易消化,完了还有水果,在他吃饭时曹译边看着电脑边
用工作伙伴的语言在解决工作,一谈不顺了还会甩几句另外的语言骂骂粗话,骂完接着谈……
闻皆吃完他还没谈完,吃完饭的人也挺老实的,把饭桌上的药瓶自己拿了起来自己倒药放在纸上,等休息会
再吃。
曹译都说了,在这个家里,他得自己伺候自己。
当然,不用他求,我也是会爱他的。闻皆这心里这么补充着,带着笑的眼睛看着用法语骂完最后一句粗话挂
了电话的曹译,微带点宠溺地说:“你就是这样谈工作的?”
“哪能,只是我与他习惯这种沟通方式。”曹译最近为了挣钱是拼了命了,刚为了工作饭都没吃一口,这下
肚子更是饿得难受,都懒得去厨房里拿刚跟闻皆说还有另一份的饭菜,把闻皆吃剩的饭菜扒拉到闻皆的碗里
,拿起勺子就大勺大勺自行吃了起来,毫不在乎这会让自己的优雅殆尽。
“不是说还有吗?”闻皆微愣。
“懒得拿。”曹译把到见底的汤一口喝干,又三口五口的把一碗饭给咽下了下去,抬头对闻皆说:“其实我
也就是个普通人,有点自己的脾气,也不觉得你有多了不起,顶多你也就是个我爱的,长得不错人也不蠢的
人,你再好好想想,要不要跟我过一段。”
说完觉得不够,又补充了一句:“我也不可能像以前那样天天心思都围着你打转。”
“但你爱我。”闻皆很肯定地加了这么一句。
曹译哑然,好半晌才点头。
“嗯,这就好。”闻皆再三得到肯定,他站了起来,走到曹译身后低下头,从他的耳边一路亲吻到他的嘴角
边,磨蹭了几下感染到曹译的气息后淡淡地说:“不必要天天围着我打转,做你自己就够了,如果不想那么
爱我也都可以。”
“从今以后,换我爱你,不过记得除了爱我不许爱别人,就这点,不能变。”闻皆这么说着,然后微冷的嘴
唇完全覆盖住了曹译的嘴唇。
17.
闻皆的话,曹译没放在心上。
人要是一过三十,尤其是男人一过三十,现实得可怕,因人生经验得出的智慧也一针见血得可怕,不用像神
仙那般掐指一算也知道自己未来会如何。
自己性格与命运在那,那个人的环境与像是与生俱来的薄情也明显摆在那,他要是信闻皆的任何一个字都是
他智商是负数。
“我还能怎么变?”待闻皆嘴唇离开,曹译看着那张沾了他水色的嘴唇,心不在焉地说:“你都这么贱踏我
我都还要回头,我还能怎么变。”
他说得平淡又无趣,像他的感情完全不足一提般轻忽。
而闻皆却笑了,笑得有点无奈,蹲在曹译面前用心了三分真心诚实地说:“我说了,换我来更爱你。”
曹译看他,笑了,嘴唇翘起,纯男性脸孔的脸此时像朵浓烈盛开的妖艳且又放肆至极的花,“你又骗谁?骗
我?我亲爱的闻先生,说谎之前一定要对着镜子练习,尤其是这种你最不拿手的爱的语言……”
闻皆笑容淡去,敛了眉,把手放到心口,回想自己这话到底用了几分真心……只是眼睛贪恋曹译的脸,又定
定地不想移去视线,于是就那么一手握着心脏思考,一眼也不带停地看着眼前的曹译。
“我不需要你来爱我,至少,现在不需要了……”曹译低头,眷恋着般地吻他:“回头这么难的事都做到了
,你不爱我又如何?”
是,又如何?以后不爱了又如何……他只需要好好爱他一场又一场,爱得不到能爱了再离去就是。
反正,他爱他,他有的是对他的风度。
曹译平静了太多,因为他的工作在国外,他又不能坐班,只好守在网络上,又因时差,他差不多是凌晨四五
点才能离开电脑算是下班时间。
又因要照顾闻皆,白天又要花去不少时间做点其它的事,例如做点饭或者打理下阳台上闻皆喜欢的某棵植物
,或者又因没钱请钟点工他还得必须去超市一下补充吃喝,于是这么忙下来才一个星期,他又更瘦了一点,
眼眶更是深陷。
这天他拿了车钥匙打算去超市时,闻皆有点烦躁地扔了手中的书,又镇定地走到曹译面前:“你去睡,我去
超市。”
他说了来了这个家,事必皆听曹译的,如果说请管家什么的过来,曹译必定让他滚,闻皆不想滚,于是只好
想着自己去那有生之年可能就去过那么几次的超市。
可曹译根本是没理他,打着哈欠绕过他就往门边走。
“我说了我去买。”有人提高了噪音。
有人的脚步继续走着。
门开了。
“曹译。”有人握住了风度翩翩的曹大帅哥的手。
“闻皆。”曹译也叫他。
叫了一声,还是回头笑了,笑里有冷笑,讥讽,无奈,还有包容的疼爱,“你分得清得盐跟糖吗?”
“能。”闻皆只是不会干这些事,并不代表他真不知道那是些东西,就算不知道,他也有得是办法去知道那
些厨房里要用到的东西是什么玩艺,他只是暂时不知道。
“算了吧。”曹译甩开他的手,他没睡饱,又加上最近工作也挺累,又没什么高兴的事情值得他振奋,人也
比较没精神,微有点不耐地甩开了闻皆拉着他的手之后,往车库走去。
到了车旁,闻皆跟在身旁,并拿过车钥匙。
一路闻皆开车,到迅速购买物品上车,再开车,这男人都保持了彻底的安静,而曹译又累又困,根本没在乎
他的反应,在回去的车上更是睡着了。
并且,梦中,他听到闻皆细不可微地叹了口气,说:你走吧,也许这就是尽头了。
梦里曹译伤心又欢喜,说:真的吗?
闻皆说:真的。
曹译就伤心地傻傻笑了起来……把自己抱成了一团在角落里隐缩了起来,他想着哭过这一场算是真的断了联
系了,就可以回去找严明,采采过剩下来的日子了,反正不管怎么样,他们总是要自己的,他不怕闻皆不要
他,还有他们在等他回家呢。
18.
车库里,闻皆好半晌都没有动。
直到睡眠中的曹译眼角没有再掉泪,他一点声响也没有发出,下了车,绕过车头到了另一边,小心地帮着曹
译转了个方向,又蹲下身,把他背了起来。
一路都没有惊醒曹译,上楼上卧室时,楼梯都走了一半,这时曹译却醒了过来。
闻皆感觉着背上的曹译的气息吹在他颈畔,开口慢悠悠地喊了声他的名字:“曹译啊……”
他喊得温吞且温存,曹译原本要挣扎下来的动作停了下,静静地等着闻皆要说的话。
“给我个机会吧,不要想着那些我的坏,多想想我的好,以及以后我会对你的好,既然你还爱我,那就爱得
快乐点。”
“我没有不快乐。”曹译下意识就反驳。
“好,你没有不快乐。”闻皆笑了,抱着他腿弯的手紧了紧。
曹译当下就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曹译晚上正在书房拍着桌子跟拍挡解决一个方案时,闻皆抱着床被子就过了来躺在了沙发上……
当曹译跟拍挡吵完一个条款歇气时,闻皆拍了拍宽敞沙发,示意曹译拿着电脑过来。
书房柔和的灯光打在闻皆躺着的那张沙发上有着过于舒适的光芒,疲惫的曹译当下就没多想就抱了电脑过去
想歇会,打算攒点力气跟拍挡决定他们合作方案的第二个条款。
哪想,大洋另一头在白天工作的洋鬼子精力比他好,曹译刚靠在闻皆胸前没几秒,那惹人厌的洋鬼子就又拿
着文件在镜头前对他咆哮起来了,曹译也只好严阵以待,靠着闻皆的胸膛当场就唾沫横飞了起来。
两人吵得很凶,洋鬼子只不过跟多出来出现在镜头前的闻皆说了声HI,继续跟曹译为他们的工作吵得好像他
们能拯救世界末日一般。
当他们吵完,曹译松了一口气,愤愤地撇头对闻皆说:“这年头,资本市场那些有钱的混蛋简直就像十个手
指都戴着金戒指的妈妈桑一样,我们这是卖了身之后交了保护费还得按要求给他们打一份感恩带德的心得报
告……去他妈的。”
“去他妈的。”那边,拍挡难得地与他同仇敌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