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看到武昭那无奈的表情,心里偷偷笑了笑,面上不敢表现出来。武昭见李治来了,赶紧起身行礼。李治笑了笑,挥手让一群宫侍退下,开口说道:“阿昭,不要这么多礼。以后私下无人时,你就叫我阿治吧……”
武昭听到李治这么说,犹豫了下,扭捏着开不了口,这阿昭阿治的,真是太亲密了……
李治心里也明白,让阿昭这么快改口也确实不容易,毕竟两人之间,论起实际情况,还真没亲密到那个程度。但是阿昭,你什么时候才能明白,我对你,是希望能携手共度一生的……
李治也不坚持,转移话题说道:“阿昭,今晚……今晚我想留下来……”武昭心里一惊,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虽然不愿意,但是自己如今的身份,又实在拒绝不了。
李治看到武昭神色间暗藏的不愿意,也不点破,就和他闲聊起来。
到了夜间就寝之时,李治先歇下了,并没有做其他的举动,武昭心里也说不出是放松还是什么,也跟着歇下,只不过他的一双大眼睛,总是会不由自主地睁开,偷偷瞄瞄身旁的李治。
第二日,李治先早起上朝去了。武昭随即跟着起身,但他一夜都没睡安稳,起床之时头都有点昏沈,想着今天一天又得过着那无聊的日子,不由发起呆来。
待武昭用过早膳,高顺见着武昭闷闷不乐的样子,就笑嘻嘻说道:“娘娘,昨晚上没有睡好么?”武昭听出了高顺的言下之意,面上不由一红,虽然确实是没睡好,但事情还真不是高顺他们想的那样,但这种事,解释与否又有何必要。高顺眼瞅着武昭脸红,笑得更是贼兮兮的。
武昭想着,反正没事做,不如教高顺和自己下棋,好打发时间。哪知这高顺的小脑袋瓜子太不灵巧了,或者他是有意让着自己?没下几盘,武昭就以手扶额,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哎……现在还能怎么办?继续发呆呗……呆来呆去,用过午膳,武昭决定不能再这么继续呆下去了,就带着差点打瞌睡的高顺去了御花园。
此时正值初春,御花园中百花盛开:金盏菊、海棠花、天人菊、万寿菊、金莲花……看着倒也挺赏心悦目的。武昭边看边暗忖:难怪当初徐充容每天没事就折腾自己,这种除了发呆就只能赏花的日子,自己才过一两天,就已经有些受不了了……
武昭正胡思乱想中,被身边高顺轻轻拉了拉衣袖,高顺凑近武昭,轻声说道:“娘娘,贤妃娘娘正看着您呢……”
贤妃?武昭赶紧收回思绪,这不,自己正前方正笑意盈盈的站着一名宫装丽人,她身后跟着好几名侍女。武昭忙上前作礼说道:“昭仪武昭见过贤妃娘娘,娘娘安好。”
贤妃笑意更甚,亲切不已地开口道:“武昭仪,不必如此多礼。你新入宫,若是有下人胆敢不敬或是服侍不周,让你受了委屈,尽管对姐姐开口。”“那武昭先谢过娘娘了。”贤妃和武昭说了会闲话,就告辞先行离去。
对于李治的皇后妃子们,武昭基本上算是一无所知,待贤妃离开后,就开口询问高顺。
高顺也不马上回话,而是将武昭带到一处亭子里,等武昭坐下,才轻声开口道:“娘娘,方才您见着的那位贤妃娘娘,是陛下还是晋王的时候就纳下的,后来陛下当了太子,就被进为良媛。贤妃娘娘素有贤德之名,膝下又有皇三子代王李弘,皇四子潞王李贤。而皇后至今无所出,宫中就有人猜测,皇太子的位子,怕是要在淑妃娘娘生的皇二子许王李素节和贤妃娘娘生的皇三子代王李弘中择立。”
许王和代王?那皇长子呢?武昭心里疑惑不止,就看着高顺。高顺会意,继续说道:“娘娘,你刚回宫不久,所以有些事不知道啊。皇长子燕王李忠的生母出身太低,又去得早……圣上登基后,都没给她封位,燕王在朝中没有人支持,当然坐不上太子之位!”
武昭回想着李治当上太子的前后因由,暗自点了点头:都说母凭子贵,其实那些’子’,也得凭着母亲的地位才能往上爬啊……
晚上李治回到蓬莱殿,面色上有些不快。武昭心中好奇,就开口询问原因。李治挥退一众宫侍,对武昭开口说道:“哎,阿昭,我是为立太子的事而烦恼啊……”“怎么?莫非有人奏请陛下立太子?”李治点点头,继续说道:“今日在朝上,我那舅舅长孙无忌和朝中大臣褚遂良以及……以及皇后的一干亲戚们,奏请立我那长子燕王李忠为太子。”
燕王李忠?燕王生母出身那么低,长孙无忌等一众大臣奏请立他为太子,肯定是没安什么好心啊……想了想,武昭开口说道:“燕王是皇长子,大臣们奏请,也无可厚非。”李治略一点头,说道:“就因为忠儿是皇长子,而且他母亲又是个没有封位的宫人,舅舅他们才会执意要立他为太子。不过……”“不过什么?”“不过,我那三哥,吴王李恪,倒是站了出来反对。朝中有些大臣见他反对,就奏请此事延后再议。”
虽然立太子之事暂缓,但我那舅舅,看着三哥的眼神,实在是让人心中一寒啊……想着想着,李治不由眉头一紧。
武昭看着李治紧皱的眉头,知道此事不会就此不了了之,估计不久之后,那燕王李忠就会被立为太子了吧……
第十四章:被诬有染
朝堂之上拥立燕王李忠为太子被吴王李恪所阻,长孙无忌憋了一肚子气,此时下人过来通报,说柳奭上门拜见老爷。
这柳奭是燕王李忠的亲舅舅,长孙无忌之所以要拥立燕王为太子,就是因他上门游说的。
柳奭走进书房,见着表情不善的长孙无忌,涎着脸说道:“长孙大人,大人今日在朝堂之上奏请立燕王为太子之事,圣上可恩准了?”长孙无忌听到他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话,哼了一声,说道:“可惜你那好外甥燕王殿下的出身不够尊贵啊……吴王在朝堂之上,据理力争,圣上就将此事延后再议。”
柳奭一听,清楚长孙无忌是在讥嘲自己的出身太低。略一思忖,开口说道:“大人,皇后娘娘不是没有子嗣么?如果皇后娘娘不嫌弃的话,就让燕王认皇后娘娘为母……”
长孙无忌听得此言,抚须沉思:这倒确是个好办法,一旦燕王过继到了皇后名下,那燕王就有了嫡出的身份……想罢就点了点头。
三日后,长孙无忌在朝堂之上再次提出立燕王李忠为太子之事,这次高宗李治和吴王李恪没有理由再反对了,因为燕王已经有了嫡出的身份,又是皇长子,不立他还能立谁?
一个月后,李治下诏,册立燕王李忠为皇太子,大赦天下,五品以上子承袭父爵位的官员赐勋位一级。
不知不觉中,武昭已经进宫一个多月了,这段时日以来,李治每晚都留宿在蓬莱殿中。各宫各殿都传着新来的武昭仪如何如何受宠,圣上简直都快将寝宫搬到蓬莱殿了……
对于那些风言风语,武昭一概不理,如果每晚各盖一条被子各自蒙头睡觉也算受宠的话,那自己确实是很受宠了。
而李治这边,虽然对此情况心里不怎么满意,但感情之事,切不可操之过急,也就只能听之任之了……
这日武昭带着高顺到御花园闲逛,见前面不远处的亭子里坐着一人,旁边侍立着好几名宫女。待走近一看,是之前遇到过的徐贤妃,本打算绕过去便罢,那徐贤妃见到武昭,忙让身边侍女请他过去说话。
武昭不便推辞,就走入亭中,方才没仔细看,现在看得分明,那徐贤妃的肚子竟有些鼓起。
徐贤妃见武昭盯着自己的肚子看,羞涩笑道:“武昭仪,上次与昭仪偶遇之时,我这肚子还不到三个月,所以没有显出来。”
不到三个月?那现在就有四个月了……徐贤妃是身怀有孕了?如此想着,不知怎么的,心里竟隐隐有些不快。开口道贺了几句,武昭也无心再逛,就返回蓬莱殿去了。
李治晚上回来,见阿昭不搭理自己,心里十分奇怪,刚准备开口,就听武昭说道:“陛下在我这都留了一个多月了,今晚还是去别宫娘娘那吧。”李治暗地里一寻思,莫不是哪个妃子过来寻阿昭的晦气了?想了想,开口道:“阿昭,今日……今日这殿里是不是有什么人来过?”
哪有什么人来!武昭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只得开口道:“没什么人来……只是陛下天天到我这来,怕宫中有闲话罢了……”
李治听得此言,心里暗舒一口气,笑着开口道:“有什么好怕的,我们又没做伤天害理的事。再说了,我到阿昭你这来,不是理所当然的事么……”
理所当然……这理所当然,真让人有点说不出的害羞。任凭别人再怎么背后嚼舌根,自己可是经由圣旨册封的昭仪!虽然是有名无实……但外人又怎么可能知道……
李治瞅着武昭面容中露出一丝羞涩,暗自一笑,就先行歇下了。
武昭长时间受宠,终是有人坐不住了。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前时高顺在武昭面前提起的淑妃萧氏。一想到自从那武昭进宫之后,圣上就再也没踏进过自己殿中半步,萧淑妃心里嫉恨不已:就凭这被先皇逐出宫的贱奴身份,竟能一步登天!圣上还夜夜流连,简直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想着以前圣上还是晋王之时,对自己柔情蜜意关怀备至,后来不知怎么的,对自己越来越冷淡……到现在,根本就是不闻不问了!萧淑妃越想越气,但只凭自己的力量,是扳不倒被圣上护着的武昭的……看来,得请皇后出面……
武昭在蓬莱殿中练字之时,一名太监过来宣下圣上口谕,说圣上请昭仪娘娘到清宁宫。
清宁宫?那不是皇后寝宫么?陛下让我去清宁宫做什么?莫非是皇后要对我……?来不及细想,武昭跟着宣召的太监去了清宁宫。
此时清宁宫中正殿之上,高宗李治端坐主位,王皇后坐在左下首,萧淑妃坐在右下首,殿下还跪着一人。
看到这情景,武昭不由想起了当初徐充容陷害自己的那一幕……
收回思绪,武昭对殿上之人一一行礼,开口道:“不知陛下召唤武昭前来有何训示?”
李治沉默着不出声,王皇后对萧淑妃略一示意,萧淑妃就开口道:“武昭仪,不知你可认识那跪着之人?丁五,你抬起头来,让武昭仪好好认认!”
那丁五抖抖索索抬起头来,武昭仔细看向他,是个粗壮的汉子,面目有些熟悉,但实在想不起在哪见过。
武昭迷惑不解,不知这王皇后和萧淑妃唱的是哪出!就直接开口说道:“淑妃娘娘,这个人武昭实在是不认识,请淑妃娘娘明示!”
萧淑妃刚哼了一声,还未来得及开口,王皇后就高声喝道:“好个武昭仪!你和这丁五行那苟且之事时,可是情意绵绵的很呐!”
苟且之事?武昭差点没气晕了!自己从出生到现如今,只有过一次情欲纠缠!而与自己纠缠之人,此时正端坐大殿之上一语不发呢!武昭越想越不对,说道:“皇后娘娘,不知这丁五是如何言语蒙骗皇后娘娘和淑妃娘娘的?还望皇后娘娘能告知武昭。”
王皇后忿忿说道:“你自己做的好事!还有脸问本宫!”她还欲再骂,被萧淑妃打断说道:“皇后娘娘,不要与他置气,娘娘贵体要紧啊!”王皇后听到萧淑妃如此说,就按捺住火气,让萧淑妃详说事由。
萧淑妃开口道:“丁五,你先对武昭仪说说你自己是何身份,从何而来,好让武昭仪能想起你来。”
丁五颤着声音开口道:“陛……陛下,皇后……娘娘,淑妃娘娘,小人……小人丁五,是……是为陛下修建陵寝的工匠。”
修陵寝?武昭眉头紧皱,仔细回忆了下,好像是曾经看到过有这么个人……但自己和他,连话都不曾说过!又哪来的苟且之事!
萧淑妃眼波流转,看着李治说道:“陛下,三个月前,陛下接武昭仪回宫后,也不知这丁五从哪得来的消息,知晓武昭已被陛下册为昭仪,就开始在那些工匠杂役间胡乱说话,说什么想不到那武昭竟然一步登天了!还说什么,想必圣上也是尝过武昭的味道后就恋恋不忘……”萧淑妃边说边仔细打量李治的神色,见陛下仍是一言不发,就接着说道:“那些工匠杂役不信,他就嚷嚷说,武昭那……那狐媚子功夫实在了得,圣上怕是夜夜招幸,把……”许是接下来的话实在不好开口,萧淑妃就此打住不再继续说下去。
武昭暗道:还好我武昭不是女子,要不然怕是要被诬珠胎暗结了吧!想了想,开口问道:“淑妃娘娘,你今日如此说,不论是真是假,武昭可是百口莫辩啊!就是不知这丁五究竟有何证据,能证明我武昭确是和他有染?!”
萧淑妃对丁五眼神一示意,丁五赶紧开口道:“武昭仪,你那后背上靠近腰的那一处有道伤疤,那晚,我俩……我俩那个之时,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武昭这下真无语了……自己后背上靠近腰的地方确实有道伤疤,这道伤疤是自己还在家之时,因为喜欢骑射驯马,一时不防,被一匹烈马狠狠摔到了地上!后背上伤了好大一块,娘亲和姐姐急得要死,赵荻就请了名医替自己诊治,最后留了道伤疤不易消掉,娘亲就说不好消就不消了,留着给自己长长记性……不过那道伤疤很小,不留意看的话,根本就不会注意到。这丁五,究竟是从何得知自己背上有这道伤疤的?
王皇后和萧淑妃见武昭说不出话来,暗地里得意一笑。王皇后见陛下一直不开口,就说道:“陛下,不如让武昭仪脱下衣服,好让大家验证一番……”
李治看着王皇后那越来越兴奋都有些抑制不住得意的脸,一直沉默的他,终于开口道:“不必了!武昭仪背上那道伤疤,是朕在带他回宫后,于蓬莱殿临幸他时,一时情动,用力过大抓伤的。武昭仪怕宫内有人传闲话,羞于找太医,就留下了这么道疤。”
王皇后听得此言,惊呼一声:“陛下!可是这……”“皇后!莫非皇后连朕的话都不信!”李治见王皇后还欲争辩,怒声道。
王皇后气急,但又提不起胆与当今圣上争辩!只得恨声说道:“臣妾不敢!陛下,那这丁五该如何处置?”
如何处置?你们导出这番好戏来,还问我如何处置?李治一肚子火气,好不容易才按捺住,开口说道:“将这丁五拖下去,赐酒吧!”
萧淑妃见陛下和皇后面色都不善,忙开口唤侍卫进来,将丁五拖下去赐毒酒。
这丁五被拖出去之时,还高呼不止:“陛下,小人冤枉呐!小人冤枉呐!”
你冤枉?阿昭难道就不是被你冤枉了!还有这王皇后和萧淑妃,这二人真是好大的胆子!李治一挥袖,留下暗自恼怒不止的王皇后和萧淑妃,就带着武昭一起返回蓬莱殿。
武昭一路上默默跟着李治,当两人回到蓬莱殿在寝室内独处之时,武昭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陛下……陛下难道就没想过今日那丁五所言或许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