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好啦,我尽量。」想像着那两人对话的场面,柳夏桢就忍不住笑意。
这通电话最后在赵恩成的抱怨和柳夏桢的笑声中结束,想来他也很久没和儿时玩伴这样聊天了,大概有三年了吧?以后是该多找些机会娱乐一下赵恩成,省得他在三十岁以前就变成老古板,那可会苦了柳夏桢自己。
挂断电话后,他再次回到白乔碧的房里,经过书桌时,看见了上回被他从书本里抽出扔在桌上的照片,将其拿起来仔细地看着,实在无法分辨到底是真的白乔碧还是假冒的人儿。
但怎么会没用相框裱起来呢?夹在书里很容易折损,该不是当书签使用吧?
百思不解的事情太多了,柳夏桢决定等到赵恩成调查完毕后再继续推敲,只希望真能从白乔碧过去的资料里发现这人儿的一些事迹,否则对他又将回到一无所知的境地。
你到底是谁?打哪来的?叫作什么名字?
所有关于你的一切,我都好想知道。
11
「唉……」柳夏桢重重地叹了一大口气,这已经是他在这五分钟内大概第十次的叹气,看起来烦恼得不得了。
「我说……你找我出来吃饭是为了叹气给我看吗?」坐在柳夏桢对面的赵恩成无奈地说道。
他才想叹气呢!上班到一半便接到柳夏桢从董事长办公室用内线打来的电话,要他空出中午休息时间和他一起吃午餐,这是没什问题,以前他们偶尔也会这么做,只是这总是过得悠哉的男人竟然不断唉声叹气,真不知哪来的事情可以让他这么烦恼。
「没有啦,我只是……唉……」话还没说完又是一次叹气,一想到他想找赵恩成讨论的事情就变得万分无奈,难以启齿也是一个原因,但真正的主因还是白乔碧的异状。
「不会是和白秘书有关吧?若是想找我拿资料的话还没办法,得再等个几天。」揣测柳夏桢此刻出现奇怪反应的原因,最近最不寻常的就是他对白乔碧的态度,还有疑似想追人家的坦白发言,另外就是前些天突然要他调查白乔碧在美国时候的资料这件事。
「那倒没关系,等你准备好了再拿给我就好,我只是突然觉得自己很不懂得别人的心理。」感叹地说着,他实在猜不透白乔碧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每次觉得抓到大概的重点时,却又变了个样,最初是,现在更是。
那日白乔碧在他面前崩溃地哭过之后,整个人都变了,不是憎恨到要将他至于死地的那个样子,也不是在公司上班时的拘谨模样,简直像换了个灵魂,或是被不知名的鬼魂附身,但是柳夏桢并不相信鬼神之说,会变得如此绝对有其原因,只是无论他怎么想都觉得怪,总之不该是变成现在的模样。
仔细想想,过去他确实也不曾认真地思考过他人的想法和感受,个性还算亲和的他向来都能轻易地和任何人成为朋友,就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他也能自然的与之谈天,也从来没有遇过如此不合乎逻辑的改变方式。
人类都会逃避自己讨厌的人事物,这很正常,他自己也是这样,谁会特地亲近讨厌的人,或是尽做些会让自己感到不舒服的事情?除非是发疯了。
呃……该不会白乔碧真是被他逼疯了吧?
「为什么会突然觉得?发生什么事了吗?」此话从柳夏桢口中说出特别让人感到疑惑,说实话他是个非常会察言观色的人,否则也不可能搞定那位最难搞的利家少爷利音沛,这种人说自己不懂得别人的心理,实在有些令人不敢置信。
「唉……一言难尽。」不单是一言难尽,就是有千言万语也不能说给赵恩成听,像是白秘书其实不是真正的白乔碧,而且是个男人这关键的秘密,还有他对白乔碧每天晚上做的那些事情,以及他拿白家的名声作为威胁,逼迫那人儿不得不乖乖听从他的话等等,诸如此类的事情全都不能让赵恩成知道,先不管白秘书会不会被开除,他自己可能会先遭殃。
「你不说我也帮不上忙,真弄不懂就算了吧,人类本来就很复杂,不懂一两个人在想什么是正常的。」赵恩成安慰道,他就是因为觉得人类太麻烦才决定在大学毕业后改读企研所,若要他去当心理师辅导那些难以处理的个案,绝对没办法,还是人事部经理这工作比较适合他。
柳夏桢晓得赵恩成这番话的意思,也很认同,但他就是想知道白乔碧最近到底在想些什么,以及出现这些反常举动背后的原因,否则他也只能用保持距离这方式来试图让他恢复正常。
两人请假的那几天,柳夏桢原是不想再继续进行调教的,白乔碧激烈的情绪反应使他意识到自己似乎玩得过火,虽然每天拿情趣用品玩弄不只是好玩,更是为了日后被他拥抱时不会那么疼痛所做的准备,但人家都说出了那些话,还哭成那样,甚至要寻死,已经不是用好玩就能说得过去的。
而且他想要的是活生生的白乔碧,而不是一具冷冰冰的美艳尸体啊!
那日带白乔碧回到自家后,他一直在旁边等待睡美人醒来的那一刻,由于自觉该负起些许责任,向来都是被人服侍的他破例拿着佣仆准备好的食物要喂白乔碧,没想到那人儿完全不领情,怎么劝怎么哄就是不肯吃,显然是打算活活饿死自己,迫不得已,他只好用条件交换的方式,希望能成功说服他进食。
『乖,吃点东西,只要你愿意吃东西,我保证不会再碰你的身体。』柳夏桢自认是非常牺牲地提出这个条件,不碰他代表连搂搂抱抱都不能,这和美食当前却只能望梅止渴同样折磨人。
听到柳夏桢说出这句话,白乔碧非但没有被说服,反而做出了令柳夏桢惊愕不已的事情。
柳夏桢一说完,他便开始脱去自己的衣物,还主动黏到柳夏桢身上,并将他的手拉至自己臀瓣,用酥软的声音央求柳夏桢玩弄他。
『夏桢少爷……我想要……请您用那些玩具狠狠地疼爱我吧……』天堂里的乐器被人用煽情的方式弹奏,除非被命令才可能说出此话的白乔碧竟自发性地说出了淫靡的话语,还是用男人最无法抗拒的语调说着,要真能抗拒这诱惑,他柳夏桢就真该改名为柳下惠了。
明知不该,他还是顺从被挑起的欲望又再次用情趣用品玩弄了白乔碧的后穴,而且他总不能反着说「只要你吃东西,我就玩弄你」这种鬼话,要是被人知道他曾说过这种蠢话,不让人笑掉大牙才怪。
和平常一样的玩弄着,等到白乔碧高潮两三次后便准备收手,然而那人儿竟不肯停止,以着楚楚可怜的神态央求着他继续调教,见他不肯答应,便趴到他的腿间巴着分身不断舔着,就是要做些淫靡的事情。
正确地说,是要做那些他最讨厌的事。
放任白乔碧做到满意后,再次试着喂他吃饭,幸好他并没有拒绝,虽然吃得不多,但总算有进食,至少不会饿死。
连着三天都是这个状况,即使柳夏桢已完全失去调教的兴致,但为了让白乔碧愿意进食,只好顺着他的意,让他一次又一次的被快感淹没,彷佛得要全身的力气都被抽乾,他才会觉得满足。
最异常的莫过于白乔碧某日展露的笑容,他是笑得很美,可眼神却空洞得吓人,好似在他眼前的是只美丽的人形娃娃,没有思想没有情感,更没有自主意识,只会依着主人的意思行动。
收假的前一天,利音沛将柳夏桢找了出去,目的是要询问关于那日探查白乔碧底细的事,他将白乔碧一并带了去,并藉机告诉利音沛他所发现的秘密。
但那人儿竟连在别人面前也是如此,明明会感到屈辱,明明是那么样排斥,却当着利音沛的面央求、任他玩弄,还丝毫不掩饰地叫出呻吟,害他因此被利音沛损了一句。
『柳夏桢,你该把名字倒过来念。』利音沛冷静地看着柳夏桢用手指玩弄着白乔碧的后穴,不屑地说道。
『啊?』
『真下流啊你。』说完这句话,利音沛便不再观赏那两人淫靡的演出,他可不像柳夏桢那样迟钝,一看就知道那位假冒的白乔碧压根儿是故意要这么做的,实际目的不确定,但八成是想逃避现实才利用柳夏桢的好色。
确实如同利音沛的判断,白乔碧是为了逃避无法负荷的痛苦才刻意做这些令他反感至极的事,他不愿让自己有馀力思考任何关于今后的考量,除了死亡他已想不到其他可以选择的路,偏偏柳夏桢阻挠他朝死亡迈进。
既然无法身死,至少让心慢慢死去,强烈的绝望所带来的痛苦实在太难忽略,因此他决定依赖最能使他分心的快感,不断寻求着快感进而让自己忘却所有,让自己只想着要满足身体的欲望,放弃心里任何的感受。
无论是喜、是怒、是哀、是乐,抑或者最难忘怀的仇恨,全都要让它们随着一波波的快感被冲淡,直到真的不再有感觉,就像被天使救赎以前,那只懂得渴望死亡的自己。
但是柳夏桢哪懂得他这般心思,只知道要白乔碧好好活着,然后慢慢淡化因误会而生成的仇恨,进而增进两人的感情,可是要消弭仇恨却不似柳夏桢想像的容易。
「恩成,难道这世界上只能由爱生恨,不能由恨生爱吗?」柳夏桢认真地看着赵恩成,提出心里的疑惑。
「啊?由恨生爱?」
「我举个例子好了……如果有一个人,误会你是害死他姊姊的凶手,然后非常非常恨你,恨到要你不得好死的程度,可是你不想向他澄清误会,但又想要他别那么讨厌你,嗯……最好还可以爱上你,总之就是这样,你会怎么办?」把自己和白乔碧的真实情况以假设的方式说出,他想听听看赵恩成的想法,好歹是念过心理学系的人,总该会有些专业的看法吧?
赵恩成最直接的反应就是沉默,他仔细打量着柳夏桢的表情,发现他不是在开玩笑后反而更不知该如何回应。
这荒谬的假设情境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哪有人被误会得那么夸张竟然不想澄清的?而且对方还想要他的命欸!遇到这种事情当然得拼了命地找出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再说哪可能会有人不讨厌仇人心态还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喜欢上对方的?
乡土剧吧?可是柳夏桢看这种东西吗?该不会……所谓「探索人生的大道理」就是在想这不合逻辑的情境吧?
「呃……总之会先设法化解她对我的憎恨,用真挚的情感来和她相处吧。」尴尬地说着勉强想出的答案,反正也只是假设情境,并不是真实世界所发生的事情,不必太在意实际的可行性和效用。
「简单地说,就是对他好一点?」
「没错,将心比心设身处地为她着想,总有一天她会了解你的苦心与爱心的。」赵恩成决定用老套的话敷衍柳夏桢。
「嗯……有道理。」柳夏桢点着头赞声说道,他决定试试看赵恩成的「爱心」策略,说不定真能扭转白乔碧对自己的想法。
「别想这些有的没的,该回公司了。」看了看手表,中午休息时间差不多结束了,身为经理可不能作坏榜样,准时回去上班是基本的规范。
「你先走吧,我晚点再回去。」和赵恩成挥手道别,脸上挂着笑,摆明了想再多偷懒一些时间。
懒得对柳夏桢说教,赵恩成自行离开餐厅,回到灿明企业办公大楼。
收假后的这几天,柳夏桢除了上下班以外,尽量避开和白乔碧独处的机会,他认为或许拉开一些距离,便能让白乔碧尽快恢复正常,尽管他在公司里正常得很,但只要回到家中就又会变回那异常得吓人的样子。
两人突然变得疏远,公司里自然传起他们失和的八卦,这风声当然早已传入赵恩成耳里,他并不意外柳夏桢的喜新厌旧,唯一担心的是白秘书是否因此而受了伤害,近来她神色又格外憔悴,可能真被柳夏桢那孽根始乱终弃,为情神伤吧。
搭着电梯来到三十三楼,不急不徐地走向人事部门,赵恩成习惯在中午休息时间过后先巡视一下部门内各职员的状况,确定没有任何问题后再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办公。
一走进人事部,便看到正好送急件公文来此的白乔碧,只见她礼貌地对着他微笑了下,打过招呼后便离开人事部。
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赵恩成赶忙追上白乔碧。
「白秘书,你的身体有好一点吗?」贸然叫住对方,若又突然说些不相干的话题,任谁都会觉得奇怪,所以他先是关心地问候着白乔碧的身体状况,毕竟她前几天可是请了病假,身为人事部经理兼董事长柳夏桢的儿时玩伴,于公于私都该慰问一下。
「托您的福,我已经好多了,谢谢赵经理这么关心我。」白乔碧停住脚步,转过身面对赵恩成,微笑答道。
「那就好,以后别再那样勉强自己,若真的不太舒服就跟董事长说一声,请假的事等康复了再说也不迟。」这是对重要职员的特别待遇,要再找到像白乔碧一样好的董事长专任秘书实在太不容易,为了不给自己找麻烦,他当然要尽力讨好挽留。
「我会多注意,不会再给您添麻烦,若没有其他事情,请恕我先回董事长办公室处理尚未完成的工作。」微微欠了身,白乔碧准备朝电梯方向前进。
「白秘书,请你等一下,有件事情……我想还是告诉你比较好。」赵恩成再次叫住白乔碧,语带些许迟疑地说着。
「请问是什么事?」疑惑地看着赵恩成,并思索着自己是否在工作上有了什么疏失,而对方又顾忌自己的家世背景,才会用如此委婉的方式来劝戒。
左顾右盼了一会儿,确定四周无人,赵恩成拉近与白乔碧的距离,压低音量说道:「那个……如果夏桢说他不喜欢你绝对不是因为你哪里不好……」
「咦?」话题突然扯到柳夏桢,白乔碧一时反应不过来。
「……其实夏桢是个同性恋,从以前就只对男人有兴趣,所以……」
闻言,白乔碧先是收起笑容,沉思了会儿,接着又恢复微笑说道:「谢谢您告诉我这些,我终于能够释怀了。」
再次向赵恩成道谢,不再耽搁于此,白乔碧搭上电梯,回到董事长办公室。
得知一件柳夏桢重大的秘密后,心中又燃起了一丝希望,他想到了新的复仇计划,而且成功率绝对比之前还要高上好几倍,决心要把握好这次机会,不容许自己再失败。
原来柳夏桢是个只对男人有兴趣的同性恋,而他又刚好是男性,难怪柳夏桢会对他做出那些下流的事情,一直以来想不透的部份也都豁然开朗了。
以女人的身份出现在他面前,不单是为了要应征到秘书这份工作,更有色诱他的企图,原以为他会像大学时期前来告白的男人一样,很快地因自己的容貌而成为俘虏,然后趁着他对自己的戒心全失时再进行复仇计划,但那男人并没有出现预期中的反应,此一策略全然失效。
利用容貌来复仇本来就不是白乔碧最主要的手段,既然柳夏桢不为所动,他便直接开始着手入侵灿明企业的电脑,窃取机密文件,却因一时的不慎而失败。
不过现在情况完全逆转,柳夏桢不但知道他是个男人,更强迫他留在他的身边,若依此推测,柳夏桢应该很中意自己的脸蛋或身体,否则怎么会不断地玩弄着他?玩到都要坏了还不肯放手。
最近他是有刻意保持距离,夜晚在家也不大爱来进行性骚扰,也许是腻了吧?
没关系,他可以反被动为主动,假装自己渴望被柳夏桢拥抱,引诱他和自己发生肉体关系,然后再加把劲,绝对能掳获柳夏桢这可恨男人的心。
等到他死心塌地地爱上自己以后,再以他最爱的人的身份杀了他,不仅是身体的痛苦,就连内心也要狠狠地蹂躏,要让他尝尝被喜欢的人背叛的悲痛。
没错,就和天使曾遭受的残忍待遇一样,他要连本带利地施加在柳夏桢的身上!
姊姊,我又可以为你报仇了,可以……为你做点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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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几日的努力,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后,白乔碧在家异常的状况终于渐渐恢复正常,不再主动央求调教,也开始正常进食,除了上班时间以外,都不大和柳夏桢有所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