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阶段为过程,过程有五个组合。一是,毒枭们先收买了阿仆射·贾拉,请他提供将军的动向,阿仆射·贾拉得知将军私生子伍文光在大马,向特军法告密;二是,毒枭从曼谷请来杀手卡乍尼三人组随时待令,关丹跟毒枭有牵连的亚慕伶丁家族给暗杀者提供协助,亚慕伶丁家族为自身利益想趁机剪除贾拉家族的势力,暗中跟卡乍尼三人组订了新的协议。三是,杀手周莱椿为了复仇跟毒枭合作,为了共同目的达成协议;四是,阿仆射·贾拉为了顺利地除掉将军,找来刘眺洋出谋划策;五是,刘眺洋跟亚慕伶丁家族接触,精心而周密地策划了这场暗杀。
“第三阶段为结果,结果只有一个,将军与阿仆射·贾拉先后被杀。只是结果之后另生枝节,特军法追踪伍文光,特搜科的魏伟雄独自行动,阿明拉吉私自调查以及与周莱椿、李小由长相有点相似你,还有前来寻找你的我,多方面的人参与使复杂的局面更加混沌。这多生的枝节又分为四环,其一,阿明拉吉背后的强力支撑者,借机会把他升上去,让他取代堂兄的地位;其二,卡乍尼三人组和亚慕伶丁家族收到毒枭新的指令,误以为你是李小由,打算活捉或者除掉你;其三,贾拉家族要为阿仆射报仇,请刘眺洋再次出面;其四,刘眺洋想剪除亚慕伶丁家族,把我当成投石问路的小石头。”
清荷叹气:“太复杂了。你的材料写好后给我看看。”
柳下溪看表,“嗯,等我十分钟。”
十分钟很快过了,清荷接过柳下溪写的东西。哈,复杂得要命的事他才写了半页材料纸,附带画稿十张。分别是卡乍尼三人组,一人占了一页纸。接着是他们的古怪兵器,合在一张画纸上。
第五张画稿是815房间的狙击孔洞与卡乍尼那把古怪的刀子,配有两行字的说明。
第六张画稿是肥胖的卡乍尼夫人与减去脂肪的他,用别针别着少年周莱椿的画像,配有文字说明,杀手卡乍尼夫人有可能就是周莱椿。
第七张画稿是繁星大酒店的广场,画上显示将军与阿仆射·贾拉倒地身亡的角度。在画稿写下文字解释街灯熄灭的理由:杀了将军后,狙击手担心815墙壁上的孔洞被对面的人察觉,灯熄,突然陷入黑暗,孔洞被隐藏起来,狙击手发出第二颗子弹射杀阿仆射,确认击中目标把外墙瓷砖塞了回去。
第八张画稿是卡乍尼夫人虐杀肯文丁,肯文丁临死前抓了她的一根头发。
第九张画稿卡乍尼在临时住处追杀魏伟雄。
第十张画稿起火的平房,拿刀的卡乍尼与拿枪的卡乍尼夫人,魏伟雄倒在血泊中挣扎着举起警用佩枪。写有文字说明,卡乍尼夫人手上的枪是肯文丁的,卡乍尼与卡乍尼夫人内哄,卡乍尼划破了卡乍尼夫人的咽喉,魏伟雄拼尽全力射杀了卡乍尼。
画稿与那一页材料纸,没有一个字提到邹清荷。也没提到阿明拉吉、刘眺洋、毒枭、亚慕伶丁家族以及卡乍尼他们的尸体。
柳下溪等清荷看完,把这叠东西用回形针别好,对他说:“时间没剩多少,我去拿给魏伟雄看,希望他能记住这些内容。”
魏伟雄仔细看完,纵声大笑起来。柳下溪把春来茶餐厅老板娘给的订餐卡搁在他枕边:“找个人来照顾你吧。我们要回国了。”
魏伟雄笑了笑:“帮我打电话,我知道以后要走的路。谢谢你,谢谢邹生。”
晚上八点三十五分,从吉隆坡出发到香港的飞机降落。柳下溪小心翼翼地背着清荷下了飞机,来到机场大厅。
胡莞明推着崭新的轮椅出现在他们面前。
清荷看着那轮椅,觉得金属的扶手反光太晃眼。这也太夸张了一些吧,他才不是双腿不能动弹的残废。
把清荷安放在轮椅里,柳下溪接过胡莞明递过来的矿泉水,打量了一下,还好,小胡没受伤。问他:“回北京有几点的班机?”
胡莞明小声地对他们说:“回北京之前有人想见你们。”
清荷的眼睛亮了,低声问他:“是不是伍文光?”
胡莞明点头,“除了他,还有一个自称是你朋友的人……”他一边说一边机灵地打量四周,觉得人来人往的机场大厅不方便聊天,接着说:“有车在外面等着,上车后再说。”
一名男子毫无形象地坐在火红保时捷的车头上,见他们过来立即站起来。附近灿烂的笑脸,扬着修长的手臂打招呼:“哈罗。两位,好久不见。”
柳下溪望过去,有点眼熟,谁啊?上下打量一番,长发齐腰,一身不合季节的CERRUTI,喀什米尔高领上衣配深色西装外套,脖子上挂着一条米色印花的丝巾。此人看起来很轻佻,衣服穿得太厚,不觉得热吗?
“章显?!”清荷大吃了一惊,见到他真让人意外。
章显笑嘻嘻地打开车门,随后走到清荷面前,蹲下身看他的伤腿:“我来接你们的。小云听说你在马来西亚出了事,很替你担心。叫我过来瞧瞧。”
“谢谢。老黄最近如何?”将近四年老黄没跟自己联络,不知道他的近况怎样。
“混得还不错。”他见柳下溪与胡莞明戒备地打量四周,笑道:“放心,我没察觉到敌意。你们担心的事不会发生。”他突然张开手臂把邹清荷抱在怀里,柳下溪见到脸色立即阴沉了下来,刚打算说点什么。章显伸出右掌制止他,“我有事私下跟小邹说。”
清荷问:“什么事?”被他这样抱着,觉得很别扭。
章显对清荷耳语:“我可以令你的伤势瞬间复原。”
清荷知道他的来历不同寻常,笑着摇头拒绝:“谢谢你的好意,我不需要。我觉得一旦尝试到你们特殊能力的好处,会心存侥幸继续依赖下去。”
章显松开他,站起来,笑吟吟地摸着他的头说:“真是个好孩子!我尊重你的意愿。这轮椅还喜欢吗?是鬼焱送给你的哦,上车吧。”
车开得非常快,坐在车内却十分平衡。章显虽然脸上带着笑容,却没有再讲话。把他们送到目的地后,手一扬轻飘飘地飞来三个彩色信封。清荷打开信封一看,张大嘴,贵宾票三张,票价一千八港币一张,是明天八点红馆演唱会的门票。门票上写着:歌剧“群魔乱舞”,主唱:浮云。章显轻佻地对着邹清荷送了个飞吻:“明天一定要来,不然小云会伤心的。”
清荷瞄了一眼脸色不好看的柳下溪。笑道:“肯定会去。”
他们要上去六楼,没有电梯的六楼。这儿虽然也是香港的市区,周边环境不太好,建筑古老、陈旧,显得很落泊。柳下溪背着清荷,胡莞明拿着可以折叠的轮椅在前面带路。
到了,有门铃,按了三下,门打开了一条缝。见到来人是胡莞明,门立即大开。开门的是一个少年,柳下溪觉得有点眼熟,那少年见到他后,立即激动地喊道:“师傅,您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师父?清荷不解地看柳下溪的侧脸,柳大哥什么时候收了一个徒弟?
第三十二章
单良明?!关丹菜市场的卖菜孤儿单良明怎么会在这里?柳下溪疑惑地盯着这热情的少年。少年把他们迎进来后,忙着端茶递水。他身上长期混迹菜市场特有的那股腥味没了,头发剃成短短的寸头,使他的头和脸比以前显得干净了些,T恤与牛仔裤虽然不合身看起来也蛮清爽,短短几日变化还真大。先进屋的胡莞明已经把折叠轮椅摆开,柳下溪没继续想单良明的事,小心地把清荷放在轮椅上。接过单良明递过来的水捧在手里,打量了一下室内,所谓的客厅,空间很小,不足十个平方,只摆放地柜、电视机、餐桌与四把餐椅。大门左侧摆放着人高的木制神龛,神龛里供奉着木雕的关公。供奉关公,听说香港这边的警察与古惑仔喜欢供奉他。
清荷问胡莞明:“小胡,伍文光呢?”狭小的客厅放了他的轮椅后更加拥挤不堪。他首次坐这玩意儿,操控不熟练无法把它当成双腿,需要有人从后面推着它前进。
单良明担心地盯着连接客厅的其中一扇门,不安地说:“他睡着了。”
柳下溪跟着胡莞明站起来,对清荷说:“我去看看他。”
客厅里只剩下邹清荷和单良明,彼此好奇地打量着对方。单良明先开口了:“师父去关丹就是找你吗?”
清荷微笑着点头,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单良明。”单良明把餐椅移到清荷身边,手指比划着自己的姓名。
清荷问:“他什么时候收你为徒的?”
单良明脸红了,捏拳,眼睛发光,“他非常厉害!被他打倒的人很坏。”这话说完,又觉得很不好意思,摸着自己的脑袋说:“他没收我为徒弟。我佩服他,善自叫他师父,他并没有答应。”
邹清荷继续微笑,他不认为柳大哥有时间带徒弟,再说柳大哥这个人非常怕麻烦,并不喜欢跟人过多接触。他们俩个都是忙人,平时很难挤出时间一起休假。眼珠一转,说:“小胡的身手也很好,不如拜他为师。”
单良明摇头,想了一下,咬着嘴唇说:“我决定留在伍大哥身边,等他的病养好。”
清荷一惊:“伍文光生病了?”
“嗯,他身上本来就有伤。我们十五号晚上从关丹坐偷渡船,避开很多次海方巡查,坐了四十几个小时,运气突然变坏,眼前就要到了却遇到香港这边的海上巡逻警。我们只好跳到海里逃跑,伍大哥为了帮我差点被巡警抓到。还在船上,他的伤口就受了感染发炎了,我们又没带药,一直忍着,逃跑躲避海警,我的行李掉在海里了。上岸后没多久伍大哥昏了过去,我害怕他会死掉,真的很担心。拖着他到了跟胡大哥约好见面的地方,早已经错过会面的时间,幸好胡大哥一直在原地等我们。这房子是胡大哥替我们租的,还请了医生给伍大哥看病。我,我不想再麻烦胡大哥了。”
偷渡到香港,没有身份证件,没有担保人,租房子不是想租就能租到。胡莞明很能干嘛,他在香港有熟人?也对,他是齐宁的部下,虽然不知道他以前具体负责什么,跟着齐宁那样的长官,想必也有不能对外人提起的特殊渠道。
柳下溪和胡莞明走进内室,这房间也不大,放了张床与衣柜,余下的空间不大。伍文光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手臂上吊着针,药液还剩下一半。柳下溪走近一看,他的脸烧得通红,额头上压着冰袋,他的嘴唇干枯泛白有脱皮现象。胡莞明上前,用药棉沾了些水擦拭他的嘴唇。
柳下溪探了一下他的体温,苦笑着说:“烧得太厉害了,需要马上送他去医院。”
胡莞明为难地说:“没护照,没身份证。他去医院会引来警察,他的伤……还有,他应该被人注射了海洛因。”
柳下溪果断地说:“先送过去,其他的事我来想办法。”摸着下巴想了一下,说:“跟医院说,他来香港遭人打劫,证件行李被偷走了。我先打电话给大嫂,请她在北京给他补办护照。”
胡莞明担心地说:“他的行踪如果被大马军方知道……”若大马军方抓走,就失去救他的意义。
柳下溪苦笑着摇头:“管不了那么多。再不退烧,不死也得半残。”
胡莞明听他的话,麻利地抽掉针头,用药棉按住伤口。过了几分钟,取下压在额头上的冰袋把伍文光抱起来。两人走到客厅,柳下溪对清荷说:“你留在这里,我和小胡送他去医院。”
清荷说:“我也一起去!”
柳下溪想到清荷腿上的伤还没愈合,便把他抱了起来。点头答应他:“好吧。”
“等我一下,来看病的医生留了张条子。说可以把伍大哥送去这家医院。”坐在椅子上的单良明跳了起来,冲进他住的房间,不一会儿拿出一张纸条,纸上写着某家医院的地址与电话。见他也要跟着去,胡莞明说:“你留下。”
单良明只好留下了。他知道自己是偷渡来的,跑出去被警察抓到会被强制送返大马,会给胡大哥他们惹来麻烦。
清荷回头见单良明落寞的表情,问柳下溪:“柳大哥,被香港警方抓到的偷渡者是不是会被送返回原籍?”
“嗯,一般会。”柳下溪点头,他明白清荷话里的意思。打算借香港警方的手,把这两个从大马偷渡来的人送去国内。
清荷眼珠子圆溜溜地转动着,说:“伍文光和单良明没有身份证,是偷渡人口。等伍文光的伤好得差不多,由你出面跟香港警方说他们是从大陆来的偷渡者,请香港警方把他们遣返。这样一来解决了他们没通行证无法通过海关的烦恼。”
柳下溪笑道:“这事等伍文光醒来后再做决定。”
他们来到偷偷给伍文光看诊医生介绍的那家医院。胡莞明上出租车时曾跟那位医生通过电话,出租车停在医院门口,那位医生已带着担保等着他们,伍文光被抬上担架推进了急诊室。清荷两条腿上的伤在彭亨州那家小镇诊所处理得粗糙,虽然没发炎,伤口缝针很丑,药效缓慢愈合程度极差(齐宁准备的药主要用在重伤的魏伟雄身上)。清荷和柳下溪两人商量过后,觉得这伤好后会留下丑陋的疤痕,跟医生商量一番,听从医生的意见决定重新处理伤口。柳下溪身上还剩有不少钱,他在吉隆坡时托大使馆的人把令吉换成人民币,有二十几万。当然,以香港物价标准高,这笔钱不算多。但对柳下溪而言,首次带着这么多现金傍身。他跟清荷不一样,舍得花钱。伍文光与清荷的医疗费用,一口气交出九万多,眼睛都没眨一下。清荷的伤口折线、清洗、切除难看的部位再进行消毒消炎,再缝线,这一番折腾令清荷虚弱了不少。小手术做完后,沉沉睡去。急诊室里的伍文光经过两个多小时的急救,被留在观察隔菌室。
胡莞明带着食物回到出租屋,要单良明继续留下不要外出。他把清荷的轮椅带回医院,这时早已过了探视时间,护士们对长相帅气的他印象好,网开一面放他进住院部。
柳下溪没给清荷另外请看护,以亲人的身份留下来照顾清荷。胡莞明带着饭盒与轮椅过来,柳下溪立即打开门让他进来。这两个人在一起,话少,沉默不语地吃着各自的盒饭。柳下溪有话想问他,先开了口:“你是在亚慕伶丁家找到伍文光的?”
“嗯。”
“单良明怎么会跟你们在一起?”
“他自己找上门……”(以下是胡莞明的回忆)
15号那天,柳下溪从百货公司消失,胡莞明带着假扮他的人坐出租车兜圈。临走时,柳下溪告诉在菜市场受人攻击,怀疑伍文光落在那伙人手上,要他找机会探一探。又告诉他王南华他们搬去华人商会会长刘眺洋准备的住处,要他提防小心刘眺洋,别太相信他,尽早安排王南华、彭小凤回国。柳下溪怀疑刘眺洋什么,没有详细说明。胡莞明虽然不爱说话,看起来很木讷。他身为齐宁部下,曾暗中执行过不少特殊任务。看人办事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木讷。刘眺洋,他没见过不清楚他的为人。柳下溪怀疑此人,他并不盲目地全盘接受对方的意见。他知道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活动,最好有本地人协助。他们离开百货公司,他没发现有人跟踪。为了测试刘眺洋,他打电话给王南华,告诉他,他和柳下溪被人缠上,需要刘眺洋的帮助,把他们所在的位置讲了出来。等了将近十分钟,没见跟踪的人。随后,他又打电话给加米尼尼,想跟他谈谈。上出租车后,他发现被追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