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白头吟(穿越)上+番外——越绫歌

作者:越绫歌  录入:04-04

等苏晋城睁开眼时,看到是一片柔软的幔帐。

他闭上,又再次睁开,幔帐的淡青色渐渐隐入眼帘,耳边是嗡嗡的声音。

“皇上到底怎样了?”显得有些力气不足的声音响了起来,虽然声音不大,却成功地让屋子安静了下去。

耳边不再吵闹,苏晋城突然很感谢让屋子安静下去的人,他缓缓转过头,睁着眼睛看了半天才看清楚被人扶着站在已经讨论完毕的太医面前的人是御亲王妃莫贞娴。

怔了一会儿,苏晋城才回想起来刚才发生的事情,眼睛豁然睁大,躺在床上的身体猛地弹了起来。

塞东失陷了!

“皇上?”

苏晋城抓着被子的手关节因为用力过度的关系,泛着不自然的白,听到御亲王妃的声音,突然想起御亲王妃的病,他尽量使自己看着正常一点儿,却依旧没有办法控制住疼的几乎要发裂的眼眶。

“哎,皇上你,哎,你可是他们的主心骨儿,你如果倒下了,他们这么做臣子的要怎么办?”莫贞娴也没管屋子里到底有哪些人,在越菊的搀扶下,她很自然地走过去,坐在床沿儿上,对苏晋城道。

苏晋城缓缓抬起头,屋子中那些闲杂人早已经在张冼的安排下退了出去。

在屋子里只剩下他和莫贞娴后,苏晋城瞬间失力般地倒在床上,怔怔地盯着床顶:“大姑母,塞东……失陷了。”

他真的感觉到有些累,自从半年前从塞东传来急报后,他就忙得不可开交,而这场战争竟然还破天荒地打了这么久,再加上今年被称为厦梁朝粮仓的两处要地河南和江浙一带洪涝和旱灾先后发生,朝廷的财政上也剩没多少银子,那些军饷原本就是他硬生生挤出来的。

但是,没想到,这些硬挤出来的军饷还没运到地方,塞东就陷落了。

看着御亲王妃蠕动的嘴唇,对于她在他耳边说的话,苏晋城听得不太清楚,耳朵中仿佛一直响着噪音,嗡嗡的。

苏晋城动了动眼珠,突然抬手搭在眼睛上:“大姑母……”

听出苏晋城这声音中的悲恸,御亲王妃放弃了靠说话暂时转移苏晋城注意力的想法,她摸了摸苏晋城的头,叫出了那个她好久都没有叫过的称呼:“晋城,怎么了?”

“大姑母。”苏晋城搭在眼睛上的手往下压了压,使手背更加贴近眼皮:“大姑母……朕,是厦梁第一个丢失国土的皇帝。”

御亲王妃默然,这些就不是她能够劝解的了,丢失国土对于一个皇帝来的重要性,使得她说不出话来安慰这个孩子。

只是,突然想到什么事情,莫贞娴皱了皱眉头,她缓缓站了起来,盯着苏晋城因为感觉到她的动作而睁开看着她的眼睛,道:“晋城,你告诉大姑母,你和晋尧究竟怎么了?”

看着苏晋城移开的视线,莫贞娴笑了笑:“晋城,这半年我虽然精神不好,却还是知道些事情的。刚才你解释给我听的话我是相信了的,但是战事都这般紧急了,晋尧好像还没什么事情?而且,现在塞东都陷落了,可我前几天好像还见过沈千沐?”

沈千沐是当初苏晋尧建立西北卫时被苏晋尧招揽的,是当初率领过西北卫的十九骑的头儿,对战争最是擅长,塞东陷落说明塞东的战事拖了不短时间了,而沈千沐竟然还留在洛阳?

苏晋城垂下眼皮,莫贞娴没有看清他眼睛里的情绪,过了好久才听他道:“是的,大姑母。我和晋尧的矛盾已经半年了,而且不止沈千沐,也不止莫非莫离,更不止十九骑——”

顿了顿,他抬起垂下的眼皮,不过这个时候这位年轻的帝王眼中已经没有了任何情绪,黑的看不到底,他接着道:“当初被晋尧带出的铁骑——整个编制的西北卫一个都没有在塞东。”

在苏晋城将那八百御林军“拨给“苏晋尧,并且苏晋尧去兵部交“帅印”的第二天,身在洛阳的十九骑在名义上就不归苏晋城管辖了,毕竟十九骑是在西北卫挂著名儿的。

但是,苏晋城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在他将塞东的急报在朝堂上宣布的第二天,那十九个人竟然就同时提交了“旧伤复发,病体无力军事”的奏章!

更甚至于,在他想要掉两个卫的西北卫暂时救急时,原本平静的西北禹州竟然再次不平静了起来,已经被苏晋尧打残的藩国竟然又出现在了厦梁边境。

禹州守将上报,除了必须留守西北一线的西北卫士兵外,那三个比较机动的卫已经出去追击藩国残余军队了。

换句话说就是,皇上您要的人现在正在草原上和藩子们打游击呢,还是另请高明吧。

“什么!?”莫贞娴原本就不顺的气息更是在听到苏晋城说的话后瞬间没有提上来。

半架着苏维绪回来的苏晋尧,刚挑了帘子进门便看到原本应该躺在床上的御亲王妃莫贞娴一口腥红的鲜血吐了出来!

苏晋尧登时大惊:“母亲!”

14.逝去

“母亲!”

苏晋尧这一声着实吓了躺在床上的苏晋城一跳,苏晋城看着脸色憔悴,甚至连眼圈都泛着青黑色的苏晋尧,张了张口,只是他在看到进门的苏晋尧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后,硬生生将口中的那声招呼咽了下去。

此刻,他后悔了,在苏晋尧进门的瞬间,他就后悔对御亲王妃说那些话了。

“母亲,您——”苏晋尧伸手就要扶御亲王妃。

“跪下!”御亲王妃莫贞娴甩开苏晋尧扶着她的手,身子晃了晃。

“母亲……”在莫贞娴身子晃动的同时,苏晋尧几乎是再次反射性地伸出了胳膊,却在看到御亲王妃冰冷的眼神后,生生僵在半路。

不过,他还是扯出一个笑容,道:“您身体不好,先躺下。”

“大姑母,您躺着。”苏晋城见莫贞娴原本苍白的脸色竟然成了不自然的潮红,心里也被唬了一跳,也顾不上他自己的头还在晕,赶忙下了床,扶住了御亲王妃的一支胳膊。

这个时候,苏晋尧才发现苏晋城竟然在这里。

瞬间,他想到他带着苏维绪进屋前,站在门外的莫清璇和扶蓝仿佛是想要拦着他,告诉他什么,只不过被见到门前的太医误认为御亲王妃病情加重而心情急切的他给拦住了。

“你——”苏晋尧面色复杂地看了看苏晋城,终于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晋尧,跪下。”御亲王妃借着苏晋城的搀扶坐在床榻上,声音虽然不再那么凌厉,却依旧沉沉的。

“母亲。”苏晋尧收回了在苏晋城身上的视线,看着御亲王妃,终于还是在御亲王妃的喘息声越来越急促后,扫了眼苏晋城一直对他打眼色的苏晋城,低头跪了下去。

在苏晋尧跪下去的瞬间,屋子内外霎时陷入一片寂静。

毕竟,御亲王妃莫贞娴与她的儿子奕亲王苏晋尧的母子感情一向很好,两母子在一起相处这几年几乎连一句话都没有绊过。

今天这是……

站在门外的莫清璇在苏晋尧进屋时就已经听到了御亲王妃的喝声,从半掀开的帘子内望进去后,莫清璇脸上更是出现了诧异的神情。

这情形看着,怎么都像是苏晋尧做了什么令御亲王妃心里不舒坦的事情了。但是,据她了解,就她那位夫君,别说是做什么让自己母亲感觉不高兴的事儿了,就是上到国家大事、到家里吃什么东西他都是根据她婆婆的喜好来的。

莫清璇看了看身边站着的同样一脸诧异的扶蓝,想了想,最终还是示意门边儿的小丫头掀起了帘子,一步踏了进去。

莫清璇进门便看到了站在一边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的苏维绪,她往边上让了让,然后很规矩地行了个晚辈见长辈的礼节:“清璇见过父王。”

“啊,嗯。”苏维绪显然被突然出现的这个人惊住了,直到注意到莫清璇的称呼,他才反应过来这位姑娘原来就是他的儿媳妇儿——现在的奕亲王妃。

只不过,在屋子里的这种情况下,他显然也不适合盯着人直看,他摆了摆手道:“起来吧。”

“谢父王。”

这边这两个人的认亲动作并没有引起那边的人的注意,至少除了御亲王妃莫贞娴外,并没有人注意她。

莫贞娴看了眼自己娘家这位姑娘,原本没打算让她趟进这水里,省的以后他们夫妻相处不当,但是转眼她又换了想法,她伸手示意莫清璇走过去,然后拉着莫清璇的手问道:“刚才一直在这儿?”

“是的,母亲。”见御亲王妃问话,莫清璇规规矩矩地答了,然后轻轻握住御亲王妃伸给她的手。

御亲王妃点了点头,然后看向苏晋尧,道:“晋尧这半年真是像你们对我说的,他在禹州时受得旧伤复发了,才不去上朝的?”

莫清璇斜眼看了看在前面跪着的苏晋尧,正打算着要怎么说,却见苏晋尧已经抬起了头。

听到御亲王妃的话,苏晋尧心中也是一跳,随即他挑眉看了看一旁站着的苏晋城,见他的视线并没有在自己身上,他才无所谓地笑了笑。

御亲王妃虽然不是他的亲生母亲,但他可以说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他这位母亲了,曾经执掌后宫,并且还参过朝政的大长公主对厦梁朝的感情可是很深的。

他想,他大概知道御亲王妃刚才吐血的原因了。

苏晋尧挺直身体,然后突然朝着御亲王妃将头直直叩了下去,只听他道:“母亲,您身体不好,这几天还是歇着吧,无论什么事,等您的身体好了,我一定听您的。”

“听我的?!咳咳……”御亲王妃挥下莫清璇和苏晋城替她抚背的手,一手指着跪在她面前的苏晋尧,怒道:“等到你听我的的时候,你和你娘我就都成了厦梁的罪人了!塞东都丢了,你还在这儿养伤?那个沈千沐是怎么回事,十九骑是怎么回事,西北卫又是怎么回事?!咳咳……你、你将这些都给我交待清楚!咳!”

听着莫贞娴的重重的咳嗽声,苏晋尧依旧将额头贴在地面上,弯着的后背紧紧绷着。

过了好久,屋子内已经静得不能再静,直到御亲王妃的喘息声再次渐渐变得重了起来,他才缓缓直起了身子抬起头。

苏晋尧眼睛盯着莫清璇帮着御亲王妃扶背的手,嘴唇蠕动了几次,才吸了口气道:“母亲放心,以后那些事情不会发生了。您现在好好养伤,过会儿您睡下我就去收拾,等点好了兵,我自个儿带人去塞东。”

最后,在气头上的御亲王妃不知是自己太累了没精神,还是真的听进了苏晋尧的话。

这位厦梁朝的大长公主终于在一众后辈的劝说下喝了药躺在了床上,而她也还是没有与苏晋尧硬带去的御亲王——她的丈夫莫维绪说上话。

也就是因为这个极小的插曲,有些事情也注定被掩盖了下去。

苏维绪站在奕亲王府的前厅,看着站在他面前的自己的儿子,表情有些复杂,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年纪大了的缘故,对自己这个儿子,他的怨气没有以前大了。

这个时候,他才突然感觉到,无论他们这一辈到底有什么恩怨,苏晋尧到底还是他的儿子,只是现在才明白这些,好像已经晚了。

“晋尧,别和皇上闹的太厉害,他毕竟是皇帝。”临走前,苏维绪突然来的这么一句话,让原本客气地看着他呈现出送客姿势的苏晋尧明显愣了愣。

苏晋尧看了看他这位名义上的父亲,想起母亲那张苍白的脸,沉默了一下,还是说道:“你还是留下吧,母亲醒了说不定有话要对你说。”

“我知道她要说什么。”过了一会儿,苏维绪说道:“你母亲问起来你就告诉她我已经知道了。”

无论苏维绪如今心中怎么想,苏晋尧显然并没有要改进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的意思,毕竟苏维绪对他来说只是一个陌生人而已,他没有必要去刻意地与一个陌生人搞好关系。

只是,对于苏维绪刚才说的他已经知道的事情,苏晋尧有些疑惑,直觉中他感觉到苏维绪的这句话中隐藏了一些什么东西,却也想不明白。

苏晋城收拾好一切来寻苏晋尧时,苏晋尧正坐在院子里的一棵空着枝桠的老桂树下喝酒。

洛阳的冬天还是很冷的,虽说苏晋尧在冬天温度比洛阳低的多的禹州待了好几年,但是苏晋城看到一身常服连个大衣都没有披的苏晋尧就那样直直地坐在院子中,心里还是不禁担心了起来。

他看了看站在苏晋尧不远处的已经冻得脸色发青的莫清璇和一众下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下去。

莫清璇犹豫了一下,在看到脸色明显冷下去的苏晋城后,最终无声地朝两人行了个礼,带着下人走了。

气氛一时间诡异起来,明明没有醉还非常清醒的苏晋尧并没有理睬进了院子的苏晋城,只是一个人自斟自饮地喝着酒,视线不时从院子中已经没什么景色的荷塘中扫过。

“晋尧。”或许是实在受不了这样的气氛,苏晋城垂在身侧的手紧了松,松了又紧。

苏晋尧端起酒杯的手顿了顿,然后轻轻笑了一声,“啪!”得一声将酒杯搁在了石桌上,手指在白色的杯壁上摩挲了几下,道:“虽说白天臣弟的确是承诺了收拾行李,但也不在这一会儿吧?还是,皇兄这就等不及了?”

“晋尧,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你不是那个意思?”喝尽了杯中的酒,苏晋尧打断苏晋城的话,站起身似笑非笑地看着苏晋城:“皇兄,结果都出来了,您也不必总向我解释什么。再说了,咱在这儿说这么多没用的,还不如您在我出征那天颁个旨大赦天下呢,那样说不定还能替我积点儿德。”

苏晋尧现在这个表情是苏晋城从来没有见过的,恍惚间苏晋尧的面容在他脑海中晃了晃,空气仿佛波纹一样散开又再次聚拢,苏晋尧的脸也随之模糊然后清晰,最后竟然变换成了两张一模一样的脸。

盯着苏晋尧,苏晋城吸了口气,道:“晋尧,今天的事情我没办法向你解释什么,但是,厦梁朝毕竟是祖宗留下的,你也有责任。”

那个时候,在大姑母询问他的时候,他早已经被这段时间呈上来的急报弄的烦躁不堪了,再加上塞东失陷这样的打击,心中窝火的他说那些话或许是有抱怨的成分,但最大的原因又何尝不是希望大姑母去劝解晋尧?

毕竟,晋尧手中握着的是被称为天下第一铁骑的西北十九卫。

在前朝时,辽国曾经被那时的名将也就是苏晋尧的外公打残过,自从那时起,厦梁朝的塞东就平稳无比,一直都没再发生过什么大战事。

所以,在以骑兵闻名并且国力要比辽国强大的藩国进犯时,苏晋尧提出在全国抽调骑兵精锐补入西北卫时,厦梁朝廷上甚至连一声异议都没有。毕竟,虽然苏晋尧要的是全国骑兵精锐,但谁不知道厦梁朝的骑兵精锐除了当时的西北卫就是塞东军了。

所以,那次征调结束后,除了少数弓马娴熟的新兵和一部下身上带着官职的老兵外,人数最多的就是塞东军了。

而苏晋尧就是用这些原本就算精锐的人,练就了已经被外人看做他的亲兵的西北十九卫。

当然,即使那个时候辽国已经不成气候,大部分塞东军依旧是留在塞东的,同时在那部分被抽调的塞东军离开后,苏晋尧还下令当时的守将可以酌情自行征兵。这样看来,这个政策完全可行。

但是,谁又会想到,原本在前朝时就已经被打残的辽国竟然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恢复元气,同时还有余力南犯?

“爷,公主、公主……”就在苏晋尧准备回答苏晋城的话时,关着的院门豁然被打开,越菊连通报都没顾上,几乎是小跑着冲了进来。进门后,她“砰”地一声直直跪在地上,眼圈红红的,由于跑得太快的关系,呼吸有些不畅“爷,公主、公主……”

推书 20234-06-13 :澈倾天下 上——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