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新奇,看到有卖糖葫芦的也会凑过去。
唐少逸一脸无奈地跟在两人身后,觉得这两人随时都有被骗走的可能。
五福镇依山傍水,从最早的小镇发展到现在的小城,但是却依旧被叫做五福镇。原先镇外的那条河现在已是从
城中川流而过,并且被挖深加宽了不少,与茂月国内几条比较繁忙的河道都有连通。
河道把镇子一切为二,一边为居住之用,一边则为商贸之用,二十四座石拱桥巧妙地将镇子两边相连起来。
不过最绝的却还是河面上缓缓漂动的华美画舫,每当华灯初上,都会将河道映得有如皎皎银河,丝竹之乐、靡
靡之音时隐时现,恍若天上人间。
如果说岸上的人是冲着出云观去的,那么水上的人几乎都是冲着画舫去的。
只见人头攒动的河岸上,两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边走边聊着。他们手中各执着一把纸扇,虽然长相平凡,但
也颇有风流之意。
其中一人忽然对另一人说道:“杜兄,听说今晚牡丹舫要选花魁?可是真的?”
“哦?还有这等事?我怎么没有听说。往年不是要到六月十五才选的么?今年怎么提前了一个月?”那位杜兄
将纸扇一收,轻轻往自己收心一打,似乎颇感诧异。
这时他们边上有一个年轻人靠了过来,“杜兄,你这就孤陋寡闻了不是!”
“张兄,好久不见。你不是在外地做生意么,该不会是生意没做成,反被别人宰了一刀吧?不过你是第一次出
远门,人生地不熟,也是情有可原的。”
被称作张兄的男子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杜兄你这张嘴巴总是这么的不饶人啊,不过小弟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这次在观阳城靠着我老子的一点人脉,我非但没有亏钱,还赚了不少。这次这么急着赶回来,可不就是为了一
睹今年牡丹舫花魁的真容!”
“这么说来还真是要提前选花魁了?”
张兄肯定道:“这是自然的,而且这次选了花魁之后,牡丹舫还将顺流而下去茂京献艺。”
“竟然还要去京城?那就难怪了。不行,我得回去多取些银钱来,就不陪你俩说话了。”
杜兄面上生出向往之色,一想到花魁被自己狎玩过之后才会去伺候京城里那些王孙公子,就忍不住生出一股难
以言喻的满足感和优越感来。却也不想想自己出不出得起那个价,就算出得起,人家花魁也未必看上他。
这三人谈话的时候,李贺杰他们三人正好从边上经过,自然将他们的谈话内容一字不漏的听了个清楚明白。
这边的民风开放,狎妓并不像李贺杰前世那般是见不得人的勾当,这一点从街道上不时都能听到有关牡丹舫选
花魁的话题中就可以看出。不管老的少的,似乎都对此事兴趣不小的样子。
不过此处与前世夜总会之类最大的不同还是风流也需要有才气相衬,名流狎妓固然让人津津乐道,但倘若谈吐
不雅,举止粗俗,是连妓女都会看不起的。总的说来,像五福镇画舫这样的,玩的就是一个情调。
李贺杰虽不是什么名士,也不是什么风流才子,但作为一个正值青春期的风华少年,轻易地便被这样的选秀活
动挑起了兴趣。
搂了夏晟睿的肩膀道:“晟睿啊,我知道你也是有兴趣的,不如我们今晚就去瞧上一瞧这花魁之名会落到哪个
姑娘的头上。若是能检验一下是否名副其实,那便更好了。”
夏晟睿也不知他心中何来这龌龊思想,只干脆地回了他两个字:“不去!”
李贺杰:“择日不如撞日,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今天恰好碰上选花魁这么隆重的事,看来是天意如此啊!所谓
天意不可违,一起去吧。”
夏晟睿坚持道:“不去。”
李贺杰不怀好意道:“你该不会是有什么隐疾吧?”
夏晟睿这次涨红了脸,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李贺杰又怪笑几声,凑着他的耳朵吹气:“其实你前天早晨偷偷起来洗底裤我是知道的。”
“要去画舫上看选花魁,肯定会花费不少银两。”夏晟睿终于稍稍松了口,“我们当年带出来的盘缠虽然一直
没用过,再加上师父给的倒也有不少,但这一路上用到钱的地方只怕更多。若是去看了,日后银两可能会不够
用。”
李贺杰笑嘻嘻地说道:“我有说要花钱去看么?我们不花钱也可以上船啊。”
夏晟睿立刻明白过来他这是要用非正常手段来达到目的了,犹豫道:“不可在凡人面前显灵,你忘了么?”
“你傻呀,我们这么做不就是为了不让人发现么,怎么又会去人前让他们抓了现行。”
夏晟睿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唐少逸打断:“你若是真不想去,便不要勉强。我陪他去就可以了。”
李贺杰诧异地看了唐少逸一看,以唐少逸的脾气,应该是不屑去这种三教九流之地的。
夏晟睿一听就不乐意了,“我也没说不去。要去也得等到晚上,我们不如先找个地方歇歇脚,吃点东西。”
他这边彻底松口,晚上的牡丹舫之行算是敲定了。仨人当即找了家临水的酒楼,上了楼去,挑了个能看到画舫
的靠窗位置坐下。
五福镇虽然不比京城,但以其水陆交通便利,以及众多的名胜古迹,每日往来人流数不胜数,这酒楼做出来的
东西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南来北往的商人每日都会运来其他地方的特产,酒楼提供的菜色也是天南地北的大部分都有,以满足不同地方
的人的口味。
除了吃的,酒楼的装修也颇为雅致,靠在美人靠上看着河中的画舫以及远处隐隐绰绰的五福山,别提有多么的
享受了。
当然,这价格自然是跟服务项对应的,只不过这几人都不会在吃的方面委屈自己。
小二将光可鉴人的桌面又擦了一遍,给几人上了茶,问道:“三位客官吃些什么?只有你们想不到的,就没有
我们报春楼做不出来的。”
李贺杰眼珠子滴溜溜一转,“那我报菜名了,你可千万别记差了。”
“小的记性好着呐!”小二满口自夸的同时,夏晟睿却一脸同情,心知李贺杰又要捉弄人了。
果然,李贺杰清了清嗓子:“好逑汤、叫花鸡、岁寒三友、浪里白条、翡翠鱼圆、金玉满堂、金钱吐丝、芙蓉
斗蟹、琉璃珠玑、火焰蛤蜊、二十四桥明月夜、玉笛谁家听落梅……”
这些菜名李贺杰张口即来,一口气报下来不带气喘的,而且菜名一个比一个好听,一个长胜一个。
小二眼睛越撑越大,眼珠子越瞪越出,其中一两个他还能猜出是什么,但更多的却是猜也猜不出来的,终于忍
不住求饶道:“客官,你说的这些菜我们楼还真没有。小的跑了这么多年堂,还真没听过这么好听的菜,今日
算是长见识了。您看要不这样,我报菜名你来点。”
“可以。拣好吃的报。”
小二如释重负,开始报菜名,哪里想自己又中了人家的套了。
一直报到第六十七个菜名的时候,李贺杰才点头让他住口,然后才缓缓地开口,说是只要跟隔壁桌的一样的便
可。
小二当时一口气险些没喘上来,才知道这人是在拿自己开玩笑,却也没有一点怒气,只是赶紧跌跌撞撞地跑走
了。
“看来没来错地方,这边的服务态度果然不错。”李贺杰一脸云淡风轻地说着,忽觉有人在看他,撇过头去,
发现是隔壁桌的。
隔壁桌上坐着四个青年人,三男一女,俱是侠客打扮,边上还放着剑,一看便知是江湖人士。正在看着李贺杰
的是其中一名男子,显然是听到李贺杰刚才提到他们这桌,才会注意到他们这边的。
见李贺杰转过来,男子微笑着朝他抱了抱拳,“这位小兄弟,可是要去蓬莱山庄参加武林大会?”
若是普通人,他绝对不会有此一问,他是看几人气息内敛到极致,才会忍不住作此试探。
李贺杰也回以微笑,向着他拱了拱手。心念电转之下,不动声色地答道:“正是奉了家师之命前去参加此次盛
会。敢问兄台师承何派?”
“烟霞派。”男子爽快地答道,“不知小兄弟又是哪个门派的弟子?”
“日月神教。”李贺杰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
42.申霄倩改名换姓,李贺杰夜探画舫
“日月神教?”薛凯皱着眉头想了一圈,还是没想起自己有在哪里听到过该教派的名字。然后又跟师兄妹悄悄
交换了下眼神,终于确定了这个日月神教要么就是太没名气了,要么就是近来才崛起不久的新兴门派。
这门派名字听起来的确够唬人,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真才实学。经各路江湖人士检验,这种名字好听的门派大都
是软脚虾,耍耍花拳绣腿还行,真的舞刀弄枪就没辙了。这日月神教在不在此列,还真不好说。
“冒昧地问一句,你们掌教姓甚名谁?”
李贺杰:“独孤求败。”
如此霸气又霸道的名字,他竟然还是没有听说过。薛凯一脸赔笑道:“实在不好意思,请恕在下孤陋寡闻,令
掌教的名号实在没有听说过。”
李贺杰真的是一点都不在意,“无妨,教主大人一向来都行事低调,不喜我等将他名号随便宣扬。”
薛凯将独孤求败这个名字深深地印在心里,准备回门派之后就向自家掌门禀明。“在下薛凯,不知能否有幸与
小兄弟交个朋友?”
所谓在家诓父母,在外骗朋友。李贺杰面上一喜,“承蒙薛大哥看得上,在下李贺杰,生平最爱结交天下英雄
豪杰。”
明显是恭维的话,但听在薛凯耳朵里还是很舒服的。
两人又客套了几句,薛凯关切道:“不知贺杰小兄弟接下来有什么安排?若是不嫌弃,我们不如结伴而行,路
上也好有个照应。”
李贺杰道:“我们至少也要过了今日才会继续赶路,在这边还有点事要办。”
薛凯了然地笑道:“哦。我知道的,赏花嘛。”
两人相视而笑。
这时,小二笑盈盈地端着菜过来了,李贺杰借机结束了与薛凯的对话。虽然没有套出什么话来,但这武林大会
他还是很感兴趣的。
夏晟睿早忍不住了,屁股向着他挪了挪,凑过去压低了声音质问道:“你搞什么?!什么日月神教、独孤求败
的,我们什么时候要去武林大会了?”
“有热闹看干嘛不去?”李贺杰呷了口茶,怡然自得。
“你干嘛连名字也改了?”夏晟睿最在意的还是这一点。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一来我的名字……”
“挺好听的啊。”夏晟睿下意识接道。
“太过女气,不适合我。”
“谁让你那时候要穿女装的。”
“所以啊,现在换男装了,名字跟衣服一样,也要合身。而且我这不也是为了掩人耳目么!”
夏晟睿眼睛余光朝着薛凯那桌瞄了一下,看见他们四个人一副小心之极的样子在低声交谈着什么,说到关键处
干脆停止了说话,用筷子沾了茶水在桌上写了些什么,不由觉得李贺杰的小心谨慎的确很有必要。
“那我要不要也换个名字?”
“没必要。你有事只需要报上我的名字就可以了,我会替你挡着的。”
夏晟睿一瞬间的感动过后就觉得他的话听着有些怪怪的,不过也没有深究,只是李贺杰就这么顺水推舟的换了
名字,让他纠结了很久。
又过了一阵,薛凯他们吃完了来给李贺杰道别,李贺杰跟他又是“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云云,说得全是武侠
剧里头听来的台词,听得某人背后冷汗直冒,就想不通原来那么中规中矩一人,怎么突然间就变成老江湖了。
……
一下午的时光在逛街中度过。
赌场、书斋、衙门的大门口,都转了个遍,好容易看着天色暗了下来。
河边早已聚起了许许多多看热闹的人,李贺杰想起前世去钱塘观潮,也不过如此。
牡丹舫此时灯如白昼,停靠在从西面数过来的第一座和第二座石拱桥之间,船身绘着形态、色彩各异的牡丹,
很是好认。
船体周围的水面上浮着无数荷花灯,船身飞檐上又挂着好些天灯,与河道上其他花船比起来,真真算得上是夺
目。
牡丹舫甲板上放下一块木板与河岸相接,不少身着华服的人正互相寒暄着往船上走,其中不乏头发花白的老者
,甚至还有人携着家中女眷一块儿来逛花船的。
两名铁塔般的大汉守入口处,铜铃般的眼睛紧盯着每一个上船来的人。看了一阵,李贺杰终于看到了白天的那
位杜兄以及他的两个朋友,他们与之前的人一样,都是付了钱才上的船。
但是又过了一会儿,陆陆续续的又来了几个人,他们却是凭着手中红色的请帖就上了船,而且迎接他们的侍者
都是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更加显出了这几人身份的不同寻常。
“怎么办,我们怎么上船?”夏晟睿问道。
虽然船上的守卫对他们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但是河道两边还有桥上都是围观者,他们就这么跳到船上绝对不
成的。
“从水里游过去?”李贺杰道。
唐少逸道:“要么花钱,要么再等等。何必如此狼狈。我看现在不少人已经离去,等下船开动了一定会有机会
的。”
彷佛是为了应正他的话一般,船舱里突然跑出来一个小厮,在大汉耳边低语了几句,两个大汉立即将临时搭建
出来的木桥收了起来。而就在这时,船舱里突然传出了喜庆的鼓乐之声,船身也缓缓地开动了起来。
随着船身的开动,岸上的人也开始跟着牡丹舫向着下游走去,不过更多的人则是一脸意犹未尽地离去了。
李贺杰他们混在还不愿离去的人群里走着,数到第四座桥时,人群中突然起了一阵骚乱,似乎是有人的钱袋被
偷了,紧接着又有一人大喊发现扒手了。
果然,一精瘦的少年一脸惊慌失措地推开人群向外跌跌撞撞地跑去,后面还有不少人在追。
李贺杰与夏唐二人对视一眼,趁着众人注意力转移,迅速移到河沿上,纵身往河中一跳,轻点水面,一个闪身
便上了船。
踏上牡丹舫,他们便真的如入无人之境了。此船本是一艘楼船,分为上下两部,空间不小。进了船舱,沿着走
廊一路走到一间小厅之中,便见一上一下两部楼梯出现在两侧,而他们面前则是一扇紧闭着的雕花红木大门。
李贺杰放出神念,轻易地感知到门后有二人把守,对着夏晟睿和唐少逸摇了摇头。
夏晟睿指了指朝下去的木梯,也摇了摇头,他清楚地听到有三人向着上面走来。
唐少逸对着朝上去的木梯点了点头,率先走了上去,李夏二人赶忙跟上。
上了楼,又躲过几个守卫,三人面前的走道又分成了左右两条,他们分头走了一半便又聚到了一块儿——这显
然是一条环道。
环道一面是小包间,一面则是墙面,透过墙上的雕花窗户可以看到外面的情形,河岸上依旧有不少人还在继续
跟着画舫前进。
三人又不约而同的把视线投向了另一面的包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