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的教给他不少东西。
48.黑白谁能用入玄,莫将绝艺向人夸
金刘氏生气受制,躯体衰败,端的是蹊跷无比。
李贺杰一行三人告别了金家老小,又去五年前金刘氏晕倒的那块菜地去查探了一番,只是什么也没有查到。
或许是他们修为不够,即使查了也查不出什么。
是夜在铜铃镇一家客栈歇过,次日赶早骑了马向着蓬莱山庄方向绝尘而去。
……
算算日子,离武林大会召开尚有一个月,但蓬莱山庄地处偏远,李贺杰不得不放弃原先一路游山玩水的打算,
换作一路快马加鞭,好在不需日夜兼程。
途径黄屋山,突遇天色骤变,墨云翻滚,长风呼啸,林木震响,将白昼映得有如黑夜一般,宣示着一场大暴雨
即将到来。
这一路上三人也碰到过几次下雨,但均不似这次这般毫无征兆,让人避无可避。
眨眼的功夫,豆大的雨珠密密麻麻地落了下来,掉到地上噼里啪啦响成一片,砸得人面上生疼。
雨势越来越急,越下越猛,山间、道上浮起一层白蒙蒙的水汽,叫人难以辨视方向。
李贺杰极目远眺,发现这雨云范围极广,就是全力奔驰,一时半会儿也是跑不出去的。“看这样子倒像是有妖
精在渡劫。”
唐少逸勒住马缰,朝着黄屋山深处凝望了一眼,“的确是有妖精在渡劫,应该是化形雷劫。”
彷佛是为了印证唐少逸的猜测一般,一道手臂粗的银色闪电直直从高空落下,伴随着振聋发聩的雷声,把三人
坐下的青骢马惊得嘶鸣不已。
“怪不得这场雷雨来得毫无征兆,好像是凭空出现的一般。不过我们只是路过都能碰上化形雷劫,也不知道是
运气太好了还是太差了。”夏晟睿夹紧双腿,轻轻拍了拍坐骑,将受惊的马儿安抚下来。
唐少逸:“这也是难得的机缘,我们不若等此雷劫过去了再说。”
妖族寿命远远长过他们人族,但是相应的,人族的身体构造更加适合修炼,所以妖族在达到了一定修为之后才
会不惜生命危险招来化形雷劫,若是侥幸能够化作人形,以后的修炼便能用一日千里来形容了。
只不过化形雷劫威力异常强大,稍有闪失便是灰飞烟灭的下场,虽说渡劫成功的妖精古往今来不在少数,但就
此陨落的更是不计其数。
而且值得一提的是妖族分支种族极多,不同的妖精自身天赋自然不同,修为也有高下,但并不是说修为越高天
赋越强大,渡过化形雷劫的可能性就越大。上天是公平的,根据情况的不同,化形雷劫的威力甚至种类都会做
出改变。
今日三人恰巧碰到的这种银色天雷在化形雷劫中威力算是小的,故而可以推测出正在渡劫的妖修本身能力并不
是太高。尽管如此,达到化形条件的妖修也不是他们目前能够撼动的。
唐少逸话里的意思很明确,等待雷劫散去,若是那位妖修渡劫失败,他们就有便宜捡了,若是成功了,那就继
续赶路。
李贺杰思量了一下,觉得没有问题,一夹马腹,率先向着山林里奔去,又回过头来喊道:“先找个避雨的地方
!”
不说妖修渡劫之时,无暇他顾。他们现在身处黄屋山的外围,而雷劫却在此山深处,离他们尚有二十多里的距
离,不出意外是不会惊动到那位妖修的。所以李贺杰才会这般的有恃无恐。
夏晟睿和唐少逸看了他的背影一眼,同是一抖缰绳,赶忙追了上去。
……
这么大一座山,总有几间破庙或者古刹,不过他们一间屋子也没找到,而是找到了一个天然形成的山洞,他们
会发现这个山洞还是因为山洞里透出的火光。
山洞外面掩盖着层层叠叠的青岩藤,李贺杰一马当先拨开藤蔓,进了山洞。
唐少逸走在最后,把三人的马分别在洞外的古木上才走进去。
山洞大倒是挺大的,就是不够深,里面篝火燃得正旺,边上坐着一人,一袭束身黑衣,是背对着洞口坐的,腰
背挺拔,隐隐给人以一股压迫感。
不过最醒目的还是他背上的那一口三尺长剑,剑鞘纹饰古朴,剑柄缠丝露在肩头耳畔,只要反手一抓便能拔出
剑来砍人。
“不好意思,打扰了。这位壮士可否容我等一同在这山洞中躲雨?”李贺杰好言问道,心中猜测此人多半是一
名剑客。
剑客纹丝不动,恍若未闻。
李贺杰见他低着脑袋,不知道在看什么东西,不禁好奇地走到了剑客身边。,他倒不怕剑客突然给他一剑,一
来对自己的身手有着自信,二来剑客体内半点灵力都没有,只是个内力相对深厚的练武之人罢了。
剑客感到有人走到自己身边,但并未从来人身上感到恶意,也就没有动手,只是抬头瞥了李贺杰一眼。
他这一眼也足够他看清他想看的一切了。见李贺杰气息内敛到极致,就知道李贺杰武功不弱,又注意到李贺杰
衣服上滴水未沾,他心中还是不免稍稍惊讶了一下。
与此同时,李贺杰也看清了剑客的面容,见他鼻梁高挺,眉目清隽,二十一二的样子,给人的感觉就是一柄未
出鞘的宝剑。
剑客的身前是一块制作精巧的折叠式榧木棋盘,上面黑白两色棋子犬牙交错,互成犄角。剑客原来是在独自下
棋,倒是挺懂得会自娱自乐的。
棋面上的明显是一道死活题,说得好听点也就是珍珑棋局,而这一题李贺杰在前世的时候正好见过,算是比较
高难度的一道题了,名叫“樊哙入鸿门”。
李贺杰前世上初中那会儿,因为某部关于围棋的动画的关系,有一阵子疯狂的迷恋上了围棋,买了不少有关围
棋的书来看,不过后来中考没考好,进了技校之后就没再碰过棋了,现在见到这剑客苦思的这道棋局,竟有些
激动起来。
“小尖独难活。”李贺杰一时没忍住,小声说了出来。
剑客又抬起头来,惊讶地看着他问道:“你会下棋?”
李贺杰点点头,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这时候夏晟睿和唐少逸也围了过来,不过在围棋上他俩都是门外汉级别的。夏晟睿是因为恪守齐宣帝玩物丧志
的教诲,真的一点都不会;唐少逸比他稍微好一点,至少知道怎么执棋子,但十子之内必然出现破绽。
剑客想着小尖必死,却一时之间又想不出应该怎样把小尖救活,沉默了半晌,终于忍不住又问道:“这道珍珑
题你能做出来?”
李贺杰看他刚才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现在有求于自己却仍旧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哪像是在虚心求教。挑了
挑眉,给他卖了个关子:“实在简单的很,不过有些人就是死活想不出来。”
剑客也挑了挑眉,并未被激怒,指了指棋盘,回敬着说道:“那你倒是解解看。有些人就是嘴上功夫厉害,实
际上却不怎么样。”
李贺杰霍地站起来,“我凭什么要解给你看?”
“我看你是根本不会解,光会说大话了吧。”剑客轻蔑地一笑,又顾自己在棋盘上推演起来。
李贺杰没想到这人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对自己使激将法,但自己偏偏就是没被激起来,痞痞地对他一笑,拉着夏
晟睿走到洞壁边上坐下,一边逗着蛋炒饭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那就当我解不出来好了。”
这下剑客终于沉不住气了,浑身杀气猛地爆发出来,“你若是解不出来,我便杀了你。若是你解得出来,我就
答应帮你做一件事。”
49.力缚神龙行云遏,新势斜飞一角差
这道“樊哙入鸿门”已经困扰剑客整整三天,昨日夜里他好不容易有了点眉目,但这会儿听了李贺杰的话语,
他又疑惑了。如果李贺杰没有欺骗他,那么他照着自己的方法解,显然又是死路一条。
“哦?你能帮我做什么事?”李贺杰直接忽略了剑客散发出来的杀气,云淡风轻地问道。
他这么问,也直接透露给剑客一个信息,他能够解出这道珍珑题。
“杀人。”剑客眼都不眨一下的说道,彷佛杀人就如同吃饭一样平常。
夏晟睿和李贺杰这时才知道这人原来是个杀手,是个亡命之徒,但却并未被他吓到。
“四海之内皆兄弟,我没有什么人要杀的。鄙人素来安分守己,从未得罪过人。若是哪天要杀人了,估计也不
是你能杀得了的。”李贺杰实话实说,明白告诉他自己并不嗜杀。
剑客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眉心一隆。这世上不知有多少人不惜花费万金只为得到他这么一个承诺,但此人却如
此干脆地一口回绝,真是不识抬举。“除了杀人我只会杀人。”
李贺杰瞄了眼棋盘,提醒道:“不,你还会下棋。”
“……”剑客眯起了眼睛。一旦他眯起眼睛,就说明他耐心快要耗光了,“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教我解题?”
洞外响雷不断,大雨滂沱,洞内的气氛却也好不到哪里去。
李贺杰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在剑客身上来回扫视,“我要你……的剑。”
他目光最后定格在剑客背上三尺长剑上。
说实在的,他在见到这把剑时就开始觊觎它了。长久以来都是使用的木剑,他早就想要一柄削铁如泥的宝剑了
,就好比一个拿着玩具枪的孩子其实更乐意能拥有一把真枪。
剑客又愣了一下,沉下脸来。他显然没有想到世上还有人会把主意打到他的宝剑上来。
虽说他没了此剑一样能够杀人,但赤霄剑是师傅唯一留给他的东西,与他朝夕相伴,哪是这般容易割舍的。只
是这道珍珑题不解出来又让他如鲠在喉。
他爱剑,但也爱下棋,当两者不能兼得的时候,就让他有些难以取舍了。权衡了许久,突然眼中寒光一闪,终
于下了决定。
“要剑可以,你得先解题。解出了,我的剑给你,解不出,你的命给我。”剑客冷冷地说道。
李贺杰:“真遗憾,我的命你肯定拿不走。万一我教了你,你又不肯把剑给我怎么办?”
“只要你解出来,我说了把剑给你就一定会给你。”剑客语气里的不耐烦已经相当明显。
“好吧。”李贺杰站起来走到他对面,蹲下身子。他想,杀手这类人虽然不太好打交道,但应该是最重诺的。
李贺杰看了眼棋盘,三两下把剑客所下下去的几枚棋子拣走,而后拈起一粒黑棋,不假思索,“啪”地一下落
在棋盘上。
“大飞!”剑客惊呼起来。
李贺杰这一手下去,正好形成一个双劫,剑客也想到过,但是却被他自己给否定了,但是接下去又看李贺杰一
“夹”、一“切”,本以为必死无疑的黑子又活了过来。
“原来如此!”剑客难得的露出狂热之色。
“简单吧。我都说了很简单的。”
李贺杰下棋时的一丝不苟,下完棋后的得瑟劲儿,以及他那神采奕奕的模样,夏晟睿全都看在眼里,不自觉地
伸手摸了摸胸口。
剑客则是把全部心思都放在了棋盘上,一边看,一边暗自点头。
“你是不是以前见过这个珍珑?”缓过劲儿来,剑客回想起刚刚李贺杰竟能恰好把盘面上他下的所有棋子挑走
,觉得有些古怪。
“是啊,我见过。”李贺杰大大方方地承认。
剑客想不到他会如此诚实,不禁对他多了些好感。“那便做不得数了。要不这样,我这里还有一个珍珑局,如
果你解开了,我的剑给你,如果你解不开……我也不杀你。”
李贺杰摸了摸下巴,“要是你又说我以前见过,不就又做不得数了么。这样吧,公平起见,我们互出一道珍珑
题。如果你我都没解开,我便不要你的剑;如果你能解开,不管我有没有解开,我都欠你一条命;如果我解开
了,你没有解开,那你的剑就是我的。”
这规矩一说出来,不止是夏晟睿和唐少逸,就连剑客都觉得李贺杰吃了大亏,但剑客也不是那种有便宜不占的
死脑经,当即一口答应下来。
当然,对方已经吃亏了,若真能解出他的题,他自然也就不好意思再说出李贺杰以前见过这样的话来。
顺带一提,欠一条命和被剑客杀死是不同的,与偿命也不一样。欠命肯定要还命,也许是把命交给对方,为仆
为奴,做牛做马,这是江湖上弱者的通常做法;强者的做法就是在对方有性命之忧时,救他一命,从此两不相
欠。李贺杰指的自然是后者。
不过他们都忽视了一点,李贺杰敢说出这样的规则来,本身肯定有着极大的把握。就凭他脑子里那么多国内外
经典的珍珑棋局,随便挑一题出来都够剑客喝一壶的,就算解不出剑客的题,也不能让对方解出了自己的不是
。
剑客浑然未决自己才是被算计的那一个,搜肠刮肚地想到了一道困了他半年之久的珍珑,问道:“是你先还是
我先?”
“你先出题。”
剑客左手执黑子,右手执白子,飞快地在棋盘上摆好了一道珍珑。“黑先,白活。”
李贺杰一看,乐了,但面上依旧不动声色,执起白子,一招假眼后紧跟着一个倒扑,再一个单靠。
这道题是“武侯擒孟获”,算是碰到李贺杰的点子上了。
剑客此时心如刀绞,看着李贺杰一手鬼头刀困死黑子,自己赶紧跟了一手倒脱靴,哪知道他之后又是一个大斜
飞,彻底把白子做活了过来。
“你解开了,下面换我。”剑客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但棋逢对手,他内心是极兴奋的,战意被大大地激了起
来。
李贺杰双手往棋盘上一抹,一手黑一手白,黑白分明。
“这是……鬼骨手?!”剑客瞪大了双眼。
李贺杰不置一词,认认真真地摆起谱来。他可不知道什么鬼骨手,他只不过是在情况允许的范围内施了一个小
法术而已。
他摆的是一道复杂的大型死活题,绵延大半个棋盘,粗粗一数,竟有六七十子之多。
这样大型的死活题剑客是第一次遇到,他自然不会知道这题是从著名的“耳赤之局”演变过来的。看着黑白分
明的棋子互相交错,一时间竟有些不知道如何下手。
李贺杰勾勾嘴角,“白先,白活。此题你若是能自己做出来,棋力应当会增进不少。”
剑客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但解不出来就是解不出来,再怎么挣扎也是无济于事的。“切”、“引”、“卡”、
“轧”、“飞压”、“飞攻”、“试应手”、“关门吃”……十八般武艺轮番上阵,但不管怎么下,最后都是
大龙愤死的结果。
李贺杰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夏唐二人则在一旁闭着眼假寐,耳朵却是听着那边劈啪作响的
棋子。
约摸大半个时辰过去,洞内酣战还在继续,剑客始终没能将白子做活。而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
鸟鸣,紧接又是一个响雷,连棋盘都为之震动,棋子跳动间发出清脆的“咯咯”声。
李贺杰惊异地抬起头来,与夏唐二人交换了个眼色。
说来也奇怪,这惊天动地的雷声过后,雨势下一子就收住了,云雾如来时一般飞快地散去,半盏茶的功夫,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