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钓金龟(出书版)+番外 BY 樊落

作者:  录入:04-02

「在我心中,你永远都是金龟,纯纯正正,如假包换的小金龟。」

轻柔话语随亲吻一起送进聂琼口中,淡淡吻吮间,低微话语细不可闻。

「你的意思是,不管我是谁,身份如何,你都不会抛开我?」

「自然。」

「那么……不如……」

「可以……只要你喜欢……」

橘黄圆月,月华如水,将两个身影很自然的重叠在一起,吻似甘露,情如醇酒,或许初时平淡,却会慢慢浓烈,

浓到将有情人融为一体,再不会分开。

文宣大殿上,文武百官肃然威立,仪式古器业已备好,只等吉时一到,史官唱诺,新皇登基大典便可开始。殿后

却是另一派风光。

「左丞相不在府上?还不快去找!寻遍京城出要找回来!」聂璎军令如山。

「钟离醉也不在?你不是他的手下吗?怎么会不知道?」金荷问小萄。

「那些贴身侍卫都是怎么当的?主子失踪都不知晓!」聂瑶暴怒。

「七弟平时散懒惯了,也许比起这个位子来,他更向往自由自在的生活。」聂珞微笑。

见大家忙成一团,聂琦皱起眉头,手揉太阳穴。

登基大典上,左丞相居然消失无踪,他是该发怒好?还是一笑置之好?

任意妄为的七皇弟,再加上傲气自在的钟离醉。

聂琦摇头,只觉前景很不乐观。

「找到了,找到了……」

霍青奔进大殿,众人一脸惊喜地转头去望,看到的却是他手里拿的一封书信。

「……找到了主子的留书。」

聂琦接过来,展开,雪白纸笺上写着四行俊秀小楷。

「富贵浮云过,功利扰人忧,何不抛名利,江湖任遨游。」

聂琦沉静脸庞上浮出微笑。「登基大典,可以开始了,吩咐下去,不必再寻七王爷,既是他喜欢的生活,便随他

去罢。」

小萄己转身奔出大殿,霍青慌忙跟上,「你去哪里?」

「去找主子,我要成为天下最厉害的杀手,只有他能办到。」

「喂,你要搞清楚,七王爷才是我们的主子,是钟离醉拐了我们王爷跑路。」

「错,钟离醉才是我真正的主子,是王爷粘上主子的。」

「好好好,反正是他们相互粘,你看,连你主子都不做杀手了,你也不要做好不好?最多以后我养你……喂,等

等我!」

小萄轻功高超,霍青也不甘落后,两人一前一后飞奔而去。

官道上,两匹骏马飞驰疾奔。

钟离醉仰头喝了口酒,又将酒葫芦抛给聂琼,笑道:「别担心,我们已走出了这么远,他们追不上的。」

「小心为妙,都是一群狐狸,不跑快些,很容易被他们发现的。」

「说起跑路,我们都算是有经验了,你看,我连通关玉碟都帮你拿到手了。」

钟离醉扬扬手中玉碟,道:「有了它,去哪里都畅通无阻,这次我们是先去塞外看飞雪风光?还是下江南,品尝

鲈鱼美味?」

「离开梅花渡这么久,我有些想小百他们了,等我们游历完山川风光后,就回梅花渡隐居好不好?」

聂琼喝完酒,将酒葫芦抛还给钟离醉,忽然一笑,道:「其实,去哪里都好,只要身边有你。」

钟离醉探手接住那葫芦,笑意淡淡,微点下颌。

「放心,今生今世,有你的地方,一定有我!」

番外一 ——问情

初遇聂璎,是聂珞九岁那年。

父亲护驾身亡,永嵊帝感其德,遂收他为义子,赐国姓,入宫居住。

他和乳娘在随内侍去自己寝宫的路上,遇到了聂璎。

当时聂璎正在练剑,三尺青锋舞得如蟠龙腾跃,虎虎生风,让他看花了眼。

他天生带疾,身子比常人虚弱得多,更遑谈练武,看到少年的舞剑英姿,不觉心生艳羡。聂璎发现了他们,停下

练剑,面露不悦。

内侍慌忙上前行礼,禀告:「这位是萧侍郎的公子,皇上刚封的五殿下。」

聂珞走到聂璎面前,揖礼问安后,伸手去摸他的剑,「二皇兄,你的剑好漂亮。」

「别碰!」

聂璎撤开剑,冷冷道:「剑是剑客的生命,不容轻辱!」

初次照面不欢而散,后来聂珞才知道,聂璎母亲早亡,他生性沉静,每日只练功读书,从不与人接近。

聂珞也是母亲早逝,对聂璎有些同病相怜,不过他身边有乳娘相伴,自觉比聂璎要幸运一些。正式受封那天,各

宫都送来贺礼,聂璎送给他的是个没有包饰的香木人偶。

送礼的内侍向聂珞小心赔不是,说他们小主子少年心性,对礼物没有贵贱之分,请他多多包涵。其实,他一点儿

都没在意。

以聂璎为人的冷漠,能送来一份礼,已经很难得了。

而且,在众多礼品中,他最喜欢的就是这个香木人偶,巴掌大小,笑嘻嘻,一副憨态可掬的样子。

住下不久,聂珞便随其他皇子一起学习礼乐,聂璎的座位在他旁边,对于他的行礼,聂璎只是淡淡颌首,桌案一

角放着那柄古剑,剑柄的淡黄苏穗直垂而下,像它的主人一样冷峻傲然。

夫子很严厉,每日一课让他有些吃不消,那天终于没撑住,早上睡过了头,当他匆匆赶到塾堂,发现更漏已落大

半,夫子脸色铁青,众皇子则个个面露惧意。

他战战兢兢走过去,看着夫子将戒尺亮出,示意他伸手,黑亮戒尺在眼前一晃,拍了下来。疼痛没有传来,戒尺

在半空中握在了聂璎的手里。

「先生,五皇弟身子虚弱,能坚持每日上课已经很不错了,希望先生不要太苛责他,若要惩罚,请让我代他受过

。」

话语一如往常般冷淡,却令聂珞异常震惊,这是第一次,有人肯为他挺身而出,而这个人对他来说,几乎算是陌

生人。

那顿杖罚由聂璎承了下来,回头看到他肿胀的手掌,聂珞忍不住哭起来。

「没什么,当时如果大皇兄在,也会这样做的,让我们照顾你是父王的意思,不必放在心上。」

其实这些都是安慰他的说辞,他发现,聂璎并非想象中那么难以接近,在冷漠的背后藏着一颗细腻的心。休憩时

,聂璎总独坐在廊下拭剑,他从未见过聂璎与那柄剑有片刻分离,正如他自己所说的,剑,是他的生命。

「二皇兄。」他故意过去搭讪,聂璎抬头看他,墨瞳点漆般的亮。

心怦怦跳个不止,想好的说辞也忘得一干一净。

「上、上次你送给我的那个香木娃娃,我、我很喜欢,却一直没跟你道谢……」

「那是我从千佛寺求来的,听说可以替人挡灾避祸,不过脸盘是我自己雕的,有脸孔的娃娃看起来比较可爱。」

聂璎拭着剑,淡淡道。

聂珞很惊异地看那双手,很难相信它除了舞剑外,还会做雕刻。

「雕的是二皇兄的脸盘吗?不太像哦。」

当然不像,自己是照着他的脸盘雕的,他居然没发现。

清亮亮的眉眼,清亮亮的笑,嘴角弯着可爱的弧形,淡雅的像风中百合,那是初见时,聂珞给他的感觉。

浮光掠影般,微笑在聂璎眉间划过,捕捉到那份浅笑,聂珞突然感到有种难以言说的开心,忍不住上前握住他拭

剑的手。

「二皇兄,我们做朋友吧!」

从那以后,聂珞便几乎把聂璎的寝宫当成了自己的家,不多话,只静静看他练功,那是种很满足安稳的感觉。

偶尔,他会看到聂璎微笑,很浅淡,却让他分外开心,那是属于他的笑容,只属于他一个人的。

祸事就在那时发生。

那天,他兴冲冲带来梨花糕让聂璎品尝,那是他知道聂璎喜欢后,央求乳娘做的。

很兴奋地看着聂璎吃下去,希望能看到他的笑颜,可是他看到的却是一张吃惊怨恨的脸孔,聂璎抱着肚子滚倒在

地。

他吓得大声唤人,很快,来了许多人,他缩在墙角,惊恐地看着大家救护聂璎,隐约听到有人小声说,中毒。

那盘梨花糕是有毒的,当侍卫奉命去抓乳娘时,她已悬梁自尽了,早晨还跟他说笑的乳娘,再见到她时,已是一

具冰冷的尸首。

没人怪他,父王抱着他,不断安慰说那不关他的事。

后来他才知道,聂璎的母亲是被毒死的,所以聂璎对饮食相当谨慎,那是他唯一一次没有试毒,因为出于对自己

的信任。

然而,他辜负了那份信任。

毒解了,聂璎却一直昏迷不醒,聂珞每天都在心惊胆战中度过,他把从不离身的命玉也给聂璎戴上了,那命玉是

父亲从高僧那里求来的,据说可以为他镇住病气。

深夜无声,寂寥宫殿里只有他们二人,他抱着聂璎,抽泣着祈求上苍保佑聂璎平安。

怀里的身躯微微动了一下。

「二皇兄,二皇兄,二皇兄?」他颤抖着声音叫。

身上传来虚弱的回答:「一声就够了,我又不耳背。」

「太好了,你醒了,我这就去叫父王,还有大皇兄,太医……」

他喜极而泣,跳起来要下床,却被聂璎拉住。

「明天再叫也不迟,我醒了,就代表没事了,阎王爷都被你念叨怕了,乖乖把我送回来。」沉静冷峻的聂璎也会

说笑话,却弄得他大滴眼泪直掉。

「呜呜,我没有下毒,没、没有要害你,乳娘死了,我好怕你也有事……」

聂璎笑了,只可惜正在号啕大哭的人没看到。

他知道与聂珞无关,虽然无法睁眼,但神智已经慢慢恢复,这几天在他耳边,如来玉帝,观音罗汉等各路神仙就

没停断过,是聂珞在为他祈福,甚至把命玉都给了他。

除了母亲之外,他是世上唯一在乎自己的人,所以,不可以把他一个人孤单单留在世间,为了他,自己必须醒来

「小珞,一个刚苏醒的人没精力安慰你,所以,别哭了。」

聂珞止住了哭泣。这是第一次,聂璎唤他的名字。

「二哥,以后吃东西前,我先吃,这样你就不会有事了。」

闷了半天,聂璎道:「那岂不是我永远都要吃你剩下的?」

「不、不可以吗?」

「嗯,如果你愿意试毒一辈子的话,我可以考虑。」

聂璎醒了,聂珞却病倒了,原因是劳累过度,于是那段时间,兄弟两个一起缠绵病榻,真正的难兄难弟一对。

投毒之事很快就查清了,是一位宠妃做的,聂璎太优秀了,她怕会对自己儿子造成威胁,她以为聂珞会一起中毒

,再害死乳娘,这件事便无从查起,谁知机关算尽,到头来只落得三尺白绫。

那位可爱的小皇子也不知了去向,事后聂珞问聂璎,聂璎只谈淡道:「那些事,不说也罢。」

那是聂珞初次看到内宫不择手段争权的惨烈,也看到了静谧下暗藏的激流,他再没回自己的寝宫,相依为命的乳

娘殁了,他很怕那种孤零零的感觉。

聂璎默许了他的入住,也默认了吃他吃剩的东西,却将命玉还给了他。

「好好戴着,以后不许再摘下来!」

这一住就是五年,聂璎十六岁那年随军远赴边关,聂珞也离开皇宫,住进了父王赐给他的王府里。很不舍聂璎离

开,却没有说任何挽留的话语,驰骋戎马是聂璎自小的抱负,他比任何人都了解。

「别难过,我去几年就回来,太医们说塞外有种叫冰蟾的灵物可以治疗你的顽疾,我一定帮你找到。」

如果可以选择,他宁可用一身病体换聂璎长留身边。

临行前,他把命玉再次送给聂璎,希望能佑他平安,换来的却是一顿斥责。

「这是你的东西,好好戴着!我的命很硬,不需要它庇佑!」

其实,这不仅是护身符,也是定情之物,他想把自己最珍贵的东西送给喜欢的人,然而,却被无情的回绝了。

聂璎走了,只把从不离手的古剑留给了他。

那剑名唤罡谒,聂璎说利刃镇煞,可以庇他平安,让他好好保管。

自从他冒然摸剑,被喝斥后,他再没敢碰过这剑,没想到聂璎会将它赠给自己,于是命玉被拒的沮丧也随之烟消

云散。

再见面已是三年后,三年中他们只靠书信来往,聂璎的笔体日见遒劲刚韧,不似他们这些皇子们,字迹虽秀美飘

逸,却始终脱不了文人的弱气。

几年的关外征战,聂璎在军中树立了绝大的威信,他麾下的骁骑军所向披靡,被尊称神龙将,这次他进京就是为

受封而来。

聂珞准备了丰盛晚宴,来为聂璎接风,可是人却没请到,侍从回来告诉他,聂璎正跟几位朝臣在酒楼会宴,周围

都是官兵,不让他靠近。

聂珞亲自去了,见是王爷行轿,士兵不敢阻拦,他径自上了酒楼,看到聂璎正在跟人攀谈,身边有许多歌姬侍候

,风光靡靡。

聂璎变了很多,骨骼早脱了少年的稚气,脸上刻着久经风沙的刚毅坚忍,霸气中带着世故的笑,和大家谈得正欢

。他想起昔日那个冷淡傲气的少年,虽然冷清,眼神中却透着温情,可是,都已经过去了。

聂珞没打扰他们,静静的来,又静静的回去,那桌早已凉了的酒宴他吩咐人撤了,只留一盘梨花糕,静夜中一人

独享。

他愿意一辈子为那个人试毒,不过看来已经不需要了。

夜过二更,侍从禀报聂璎来访,他坐在窗前,沉默半晌,道:「说我睡了,请他回去吧。」

次日清晨,聂璎又来拜见,他今天身着便装,一袭玉带轻裘,英气飘逸。

见到聂珞,聂璎将他紧紧拥住,又按着他的肩头上下打量,「几年不见,小珞长高了这么多。」他身子孱弱,个

头却跟聂璎差不多,只是没有他那么健硕魁梧。

聂璎身上带着他熟悉的气息,脸色略显古铜,刀削般的刚毅,下颌微有胡髭,聂珞伸手摸了摸。

「你也变了好多。」

「听说你最近常参加诗社琴会,整天的不在家,我怕来晚了碰不上,倒是疏于梳洗了。」

聂璎带了许多关外野味来,还有件狐裘,说是猎的雪狐,特意做成裘衣送给他,现在正值冬季,刚好用上。

聂璎比以前健谈了许多,拉着他的手询问他病情,又说起关外风光,道:「那千里飞雪的景色在京城是看不到的

,等将来你身子好了,我带你去。」

聂珞笑道:「好啊,到时我出关,还要请大将军多多关照。」

其实,他知道,那飞雪风光自己这辈子都没机会看到了。

这几年,病情愈来愈重,偶尔感染风寒都会卧床数日,聂璎说要为他寻找冰蟾治病,他一直心怀期待,可是,现

在这份心思已经淡了。

聂璎再没提此事,可能他现在热衷的是行军作战,找药的事早已忘记了。

聂璎离开时,聂珞婉言提出让他留住自己府上,被他回绝了。

「我这次来京,要处理许多事,你身子虚弱,需要静养,人多嘈杂会影响你休息。」

聂璎来去匆匆,只在京城待了三天,便启程回军,聂珞相送时,见他铠甲罩身,踌躇满志,犹豫了一下,道:「

一定要走吗?我听说边关烽火渐熄,只留驻兵守城即可,那边酷寒劳苦,你又已封将,也算是了了少年时的抱负

,不如就留下来吧。」

聂璎想了想,拉住他的手,恳切道:「再等我两年,等我成功而返。」

聂珞在心里苦笑。一早他就知道聂璎不会为自己留下的,他的心思都放在建功立业上。

尚记得当日离京时,那个稚气少年眼里的抱负,而现在,他只看到聂璎在名利地位,声望女人中打转,完全迷失

了自己。朝中许多重臣都成了聂璎的党派,他又被封将,俨然已有和太子分庭抗争之势,功业威望渐大,到时,

只怕父王会重新考虑储君之位了。

终忍不住开口相劝:「太子宽厚仁义,众望所归,望二哥以大局为重!」

聂璎讶然看他,随即淡淡一笑,抬手在他额头轻拍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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