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计又献身——站住别跑

听完顾星竹的报告，轩辕御扫了鸩一眼果断地作出了决定：“鸩行动不便沿着通道往回寻找大厅，余下两人同本王一起去河道里面看看。”

韩匀认命的点了点头，顾星竹虽然依旧苦着一张脸，却是也没有丝毫的犹豫便应承下来，那一脸苦相倒像是装给人看的了。

鸩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知道跟去也不过是个累赘，略微有些吃力地站起身来道：“遵命。”

韩匀收拾了下四人身上余下的物品，只留下一些必要的绳索药物和干粮，将余下的都交由鸩暂时保管，省得有些物品沾了水就不能用了。

收拾妥当之后，鸩先行离去，余下三人在炸开的洞口观察着地下河道，不出一刻钟的光景，将手放在水中探水温的顾星竹便沉声道：“来了！”

韩匀从心里默默开始数数，才数到20，水面就已经泛起了阵阵白汽，片刻功夫河面上便像是起了一阵浓雾，随后一段不断冒着水泡的河水便汹涌而止，整个水面都在翻腾，即便三人已经退开了一段距离，扑面的热气依旧让皮肤都有了灼烧般的痛感。

韩匀看的目瞪口呆，所谓眼见为实，这可比只是听顾星竹的描述要惊人的多了，好在水面很快又平静下来，弥漫的白色水蒸汽也渐渐散去，过了一会儿便听顾星竹道：

“好了，可以走了。”

说完便率先下了水，一边走一边表情凝重地催促道，“动作快点，赶紧找到下一处可以躲避的地方。”

话未说完，旁边的轩辕御已经扑通一声下了水，韩匀觉得自己的脚步微微有些虚浮，定了定神才跟了上去，河水还有些发烫，水不是太深，刚刚漫到他腰部的位置，落脚处是光滑而坚硬的河床。

“咦？”走在前头的顾星竹没走几步就停了下来，困惑的说道，“这水位好像比刚才高了一点。”

67.英灵冢（十）

迎着轩辕御和韩匀探询的目光，顾星竹掬了一把水，凑近火光仔细看了看很快便有了结论：“看来外面下雨了，河水里的悬浮物明显变多了。”

韩匀第一反应是抬起头来看河道的高度，下雨这件事可大可小，要是降水量过大，将这整个河道都淹没了，到时候热水一过来，他们就避无可避了。

两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投向了最终的决策者，轩辕御再度跟顾星竹确认道：

“水位上升有多快？”

“刚才那么一会儿，大概上升了这么多。”顾星竹伸出手比划了大概一个尺身的宽度。

轩辕御当机立断：“我们往下走，等水位再上升一个手掌的宽度还没有找到河道口，就往回走，不然水的冲力太大，要逆流而上就不容易了。”

韩匀与顾星竹点了点头，三人借着顺流而下的势头，脚程飞快。

只可惜才走出没多远，三人心里便凉了半截，因为预计好的上升一个手掌的宽度转眼间已经到了一半，而就在这个了时候，围绕在周边的水温已经明显开始上升，新一波的沸水就要过来了，而这与上一波相隔的时间远还不到一刻钟，这么一来，三人预先做好的估计完全失效了。

情况十万火急，幸好在前面不远处就有一小块高出水面的石台，三人忙不迭地朝石台而去，韩匀最后一个上去，等他完全脱离水面的刹那，翻涌的沸水便奔腾而至。

三人缩在小小的石台上，都心有余悸。

沉默了片刻，轩辕御开口道：“情况有变，等这一波过去，我们就往回走吧。”

“是，王爷。”韩匀和顾星竹盯着不断冒着泡的水面，异口同声地应道。

开玩笑，虽然就这么回去有些英雄气短，但确实没必要在这种性命攸关的事上钻牛角尖，要是逞一时的英雄送了命，那才真是天大的笑话。

这一次也一样，等白气消得差不多了，三人就依次开始下水，韩匀照例又走在最后，谁知道在下水的时候，脚底突然踩到了一块不知道是什么的硬物，脚下一滑，整个人便朝后倒去。

水在短短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漫到了人的胸口位置，要保持自身的平衡已经很不容易了，要是换作往常轩辕御一定袖手旁观，因为知道自己去拉也不过是被牵连罢了，可这次不知道为什么，他鬼使神差地倾身去捞了一把韩匀。

如他所愿，他捞到了他家侍卫的脚，却也意料中的失去了平衡，一头栽入了水中，事情就发生在一瞬间，已经扶着河壁往回走了几步的顾星竹回头，只来得及看到韩匀惊慌中挣扎惊起的几个水花，不过转眼就不见了。

韩匀这一跤摔得措不及防，混乱中喝了好几口水，呛得死去活来，轩辕御是早有准备憋了口气，所以一边抓着韩匀的脚，另一只手试着去抓石壁，看能不能稳住两人，可这水面下的石壁经过了不知多少年的河水冲刷，早就平的跟镜面似的，哪有还可以着手的地方？

没冲出多远，河道突然来了个急转弯，两人都被石壁狠狠刮擦了一阵，饶是轩辕御也有些吃不消了，正束手无策之时，前面隐约传来了轰鸣声。

想起之前顾星竹说过“高达数百丈的落差”，轩辕御的心这下也彻底凉了，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哪还会有命在？

可是触手之处石壁依旧光滑如镜，丝毫不能降低他们顺流而下的速度，轩辕御的手下意识地握得更紧了。

放手？还是不放手？

如果放手也许自己还有一些生机，要是不放手的话……

这念头转瞬即逝，很快他便腾出手来去摸腰间的绳索，在水下睁开了眼睛，眼神狠厉，显然是要放手一搏了。

他就不信了，这世上还有他轩辕御想保保不住的人！

68.英灵冢（十一）

顾星竹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汽，只看了一眼便继续往回走。

鼎鼎大名的毒王爷轩辕御竟然也会这样感情用事？他之前倒是高看了这三王爷。幸好自己这一趟不过是来帮忙找到黄金而已，可不包括以命护主这一项，这三王爷要发神经就自己去好了，他可不陪着一起胡闹。

三王爷你就自求多福吧。

顾星竹不是很有诚意地替两人在心底哀悼了一下，奋力逆流而上，确实他这边也自顾不暇了，照目前的情况来看火山的活动比之前更加不规律了，天知道什么时候下一波就涌过来，到时候真的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幸好老天待他不薄，让他一路顺利的回到了炸开的石壁那里，他片刻不敢耽搁迅速攀上了岸。到了安全地带，顾星竹一边拧着湿透的衣服，一边脸上笑嘻嘻的表情慢慢消失了，不再嬉皮笑脸的顾星竹突然好像一下子变成了另外的一个人，如果韩匀现在还站在这里，他肯定会觉顾星竹此刻才像一个真正的武林第一杀手，因为他身上的戾气仿佛实体化了一般，触手可及。

他活动了一些脖子，突然施展轻功以极快的速度往圆形大厅的方向而去。

＊＊＊＊＊＊

轩辕御在水底睁开了眼睛，虽然有些不适但并不妨碍他看东西，急转弯之后没多久前面突然出现了一点昏黄的光晕，瀑布的声音也近在耳边了。他略微有些诧异，哪来的光？

只可惜他现在没有时间多想，韩匀已经重新镇静下来不再挣扎，这是一件好事，可是他要如何将自己的计划传达给他？如果两人一起配合，成功的机率会高出很多。

水流的速度快得惊人，韩匀突然拿另一只自由的脚轻轻踢了轩辕御两下，轩辕御会意的松开手，知道韩匀也有了别的打算，这么一来一去之间，两人已经被冲到了河道口。

果然韩匀跟他的想法一样，两人在滑到河道口的瞬间用尽全力往河壁上踢了一脚，借助反推力脱离了河面，韩匀面朝着上方飞了出去，在滞空的那么短短一瞬间，鹰爪索已经抛了出去。

轩辕御是侧着身子飞出来的，他只是往下看了一眼，手中的绳索竟然没抛出去，就这么直直掉了下去。韩匀想抓他已经来不及了，他惊慌失措的也回头去看，却出乎意料地看到了轩辕御落水的瞬间，原来瀑布并没有他们预想的那么高，他这才松了口气去看周围的情况。

很快，他便被眼前的景色给震憾住了。他们正处于是一个难以想像的巨大山洞之中，数百条大小不同的瀑布从山洞的一面垂挂下来，水流流在底下同样巨大的水车上，古老的机关便生生不息地运转起来，这也就解释了顾星竹所说的动力来源。

“下来！”

轩辕御的声音灌注了内力，所以即使瀑布的哄鸣声很大也清晰地传到了韩匀的耳中。

韩匀深吸了一口气，手上用了点巧劲将钉入石壁中的鹰爪索拔了出来，失去了支撑后很快便直直坠入了水中。

稍后他浮出水面，看到轩辕御正盯着洞顶瞧，头也不转地说道：

“你看，那边有个绳梯，上面有出口。”

顺着他的视线往上看，果然，在快接近洞顶的地方有一个拱门，他还来不及回应轩辕御，突然觉得左边一阵烫人的热气扑面而来，抬头一看，原来是离他们很近的一个小瀑布里突然流出了沸水。

“这边！”轩辕御叫道，率先往绳梯的方向游去。

韩匀一个猛子扎入水中，一下子潜出老远，回头看那大大小小的瀑布中时不时的就有一条突然爆出大量的白汽，看得他胆战心惊。

这鬼地方还是少呆一会儿是一会儿。

韩匀不敢再多看，急忙去追轩辕御。

这山洞真的是大的惊人，两人游了好一会儿才游到绳梯下面，轩辕御皱着眉头拉住了绳梯，冷不防用力一拉，看似结实的绳梯竟然就这么从半空中断裂掉了下来。

原来是在这潮湿的环境中呆久了，绳子早已腐坏。

韩匀目瞪口呆地看了一眼在半空中遥不可及的余下半截绳梯，心想，这衰事真是一环扣着一环。

69.英灵冢（十二）

虽然伤口已经得到了很好的处理，但连日来不断地浸泡在水中，伤口其实早已经溃烂出脓，所以鸩元气大伤，现下反正也不赶时间了，一路走得极慢。

这一会儿的功夫其实还没走出多远，在一个转弯处，猛然觉得背后有不寻常的气息传来，他急忙转身，警戒地低喝道：

“谁！”

来人正是半路返回的顾星竹，被发现后他施施然收住了脚步，笑盈盈地停在十步开外，虽然脸在笑但那笑意却丝毫没有传到眼底。

鸩愕然：

“怎么会是你？”

“碰到点意外，三王爷估计凶多吉少，所以我也不用再顾忌到他的存在了。”顾星竹以极缓慢的速度逼近鸩，脸上的笑像是层面具一般，愈是灿烂愈是显得虚情假意，“现在，我们该来算算我们之间的帐了。”

“帐？”鸩不动神色的重复了顾星竹的用词，毫无惧意，“如果你是指三年前我杀了你情儿的事，那是你那情儿多行不义，怪不得我，这本就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你该不会天真的要跟我谈什么仁义道德吧，顾兄。”

“原来你也还记得我。”听到熟悉的称呼，顾星竹脸上的笑彻彻底底的消失了。

三年前他独自一人出来闯荡江湖，结识了当时的一个小教派护法，名唤席真，那席真虽是名男子却生得美貌异常，而且性喜男色对他百般勾引，当时他年少无知情窦初开，很快便迷上上了那人，虽然不喜欢对方性喜暴虐杀戮，当时的他却沉迷于情事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久之后，他又在一场武林乱斗中结识了当时也初出江湖的鸩，两人欣赏彼此的身手故结交为知己，常常相约切磋武艺，但好景不长，一个月后他偶然带了席真一同去见鸩，没想到次日席真便死在鸩的手上。

情人素行不义，作恶多端，他本就不指望他能有什么好的收场，但那一事之后，鸩便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再也没有出现在他眼前，这才是真正让他愤怒的地方，结识的一月以来竟然只是为了接近他的情人，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在利用他而已，这才是他顾星竹真正不能忍受的地方。

没想到今时今日又让他碰上了这小子，三年来这小子还是跟以前一样，装天真装得跟真的似的，明胆也认出了他，却假装什么也不知道，三言两语便被他套出了所有的底细，本来碍于大家都替三王爷做事，私仇想压到以后再报，但现如今三王爷生死不明，他也就没有什么顾虑了。

“自然记得。”面对顾星竹的咄咄逼人，鸩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视线，“你那情儿是我的第一个任务，杀了他之后，我被人追杀，躲了足足两个月，避过风头之后我本想找你请罪，但当时你早与另一名公子相好，我便想你与那席真也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想必你也不会在意，恰逢我师父有难，我便悄悄离开没有再去找你。”

听完鸩的这番话，顾星竹心情又阴郁了几分：“你杀了我的情人倒还有理了？”

鸩沉默不语，当时自己也不过是个毛头小子，心底其实是不敢承担起责任的，所以才自欺欺人的一走了之。

见鸩低下了头，顾星竹冷笑一声：“怎么？心虚了吗？你利用我接近席真，还好意思叫我一声顾兄？”

“你在说什么？”鸩突然抬起头来，不满地反驳道，“我是杀了席真，但谁利用你接近席真了？我是在当天才接到的任务去杀他，况且，你那情儿天天招摇过世，我用得着花那么大力气利用你接近他吗？”

鸩一番话说得理直气壮，而且又似乎合情合理，这与顾星竹这三年来的认知完全是天差地别，他一时之间不知道是信好还是不信好，心里五味杂陈，觉得老天开了他天大的一个玩笑。

正想说话，突然间地动山摇的一下，爆炸声震耳欲聋。

70.英灵冢（十三）

这爆炸非同寻常，连带着一系列崩塌的巨响，仿佛整座山都摇晃了起来，不断有巨石从顶上掉落，溅起巨大的水花，四周的石壁也不同程度的裂了开来，露出黑黝黝的裂隙。

这该死的是哪个疯子！！想让所有人都活埋在这里吗！

韩匀在水下惨白了一张脸，喉咙里动了几下吐出一连串的水泡。

刚才第一块石头砸下来的时候，韩匀和轩辕御第一时间就潜入了水下。

不时地闪避着因为水的阻力而稍微降下速度的落石，韩匀还是抽空看了一眼不远处轩辕御，在透入水底的微光下，看到那人仰着头，面无表情地盯着水面，神色如常看不出任何动摇。

韩匀原本是习惯性地想同同伴交换一个眼神，一齐哀叹哪怕是感慨下这飞来的横祸，他本以为这是人之常情，可是他发现无论多少次，这种事情在轩辕御身上从来就无法得到回应，虽然他早就习惯了这倒霉王爷异于常人的心思，但这种时候还是不免心中堵得慌，就好比你跑去跟一个人惊叹说这什么什么多么什么什么啊！！本以为对方会理所当然地附和结果对方却看了你一眼，反问道：那又如何？是啊……是不会如何，但老子就是没见过世面怎么样啊啊啊！！！！！

韩匀自己给自己绕出了深深的挫折感。

在他纠结的这一会儿，这动静倒是很快就小了下去，看来是撑过去了，暂时没有被活埋的顾虑了，韩匀心中松了口气，还没来得及上水面喘口气，却另有一阵诡异的动静从脚底传来。

韩匀条件反射地往下看了一眼，水底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只不过顷刻间，他感觉到周身的水流都开始乱了起来。

轩辕御终于略微变了表情，只不过在水下他无法开口讲话，只递过来一个“不妙”的眼神。

轩辕御眼中的“不妙”能有多“不妙”，很快韩匀就知道了，水流已经重新稳定下来，行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他连气都来不及换一口，便被水流卷了进去。

＊＊＊＊＊＊

顾星竹这边正因为鸩完全出科意料的辩解一时不知道如何反应，爆炸声一起，两人都经验老到地贴墙而立躲避不断落下的碎石，这倒是将两人的注意力都转移了，毕竟比起意气之争，还是先活着从这里出去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