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是小耗子——刘与侃

——柒一柒，哦，对于他们那谈不上爱情的情感来说，这是一个多么美妙的数字。一柒一柒，让我们一起一起。

“小匹迪，让我们在一起吧？”思垣说。

“思垣哥哥，”匹迪说，“我还没有想好。也许我们各自都有很重要的路要走，你看，你明年就要参加中考了，我想……”

“匹迪，”思垣大声说，“这并不影响，并不影响，我们一起努力，我相信我们的未来会更美好。”

“哦，一起努力一起努力，”一阵刻薄的笑声响起，“嗨，你听见了吗？一只老鼠对另一只老鼠说‘我们一起努力’。”匹迪转过身，看见刀疤男人和长发男人在一起说笑着。

“我当然听见了，可真够恶心的，”刀疤男人说，“我看，就让他们去黄泉路上一起努力吧。”说完，他们又发出一阵刻薄的笑声。

“你们想怎样？”匹迪说，挡在了思垣的前面，他看见长发男人的手上拿着一把刀。

但是他们没有回答匹迪的话，而是擅自嘲笑着。

“嘿，哥们，”长发男人说，“你给我提供的这条信息不错，好吧，我原谅你了。”

看来是刀疤男人在逃跑的途中遇见了长发男人，或许长发男人想干掉他，他为了自救向长发男人透露了匹迪的去向。

“啊，多么纯洁的少年恋情啊！”长发男人笑着感慨道，“或许我想你们应该知道小耗子的爱情往往是没有好下场的吧？你应该感谢遇到我，”长发男人狡黠地笑着，“成全你们的恋情，到地狱去做对长命鸳鸯，就当我是做了一件善事吧。”

“你不能这样做？”匹迪说。

“不，我有权利做很多事，其中最擅长地就是杀人。”长发男人说。

“你也是变形人。”匹迪说。

“变形人？”长发男人说，“可是你不一样，你这个害得我们无路可去的毛孩子——不，是毛耗子。”

眼看着长发男人逼近了，匹迪悄悄对身后的思垣说：“思垣哥哥，你快跑吧。”

“哦，瞧瞧，多么恩爱！说着悄悄话，让我也来听听。”长发男人又是一阵嘲笑。

“啊，卡师大人，快来收拾这两个坏蛋。”匹迪冲长发男人身后大叫。

——当然，卡师大人并没出现。

就在长发男人回头那一瞬间，匹迪拉起思垣的手往后跑去。

“站住，可别想跑……”长发男人在他们身后大叫，把他手上的刀扔了过来。

那把刀□了思垣的腰部，他倒下了。

“思垣哥哥……”匹迪大叫。

“别管我，匹迪，你快跑……”思垣说。可是匹迪怎么会丢下思垣。当然，匹迪被长发男人抓住了。

刀疤男人从思坦身上抽出刀子，血从思垣的腰部像喷泉一样涌出来。

“现在，轮到你了。”刀疤男人说。

这时，一个声音响起来：“放开他！”

“哦，那个咬我手指头的男孩。”刀疤男人说，“好吧，我先来干掉你。”说着便朝小远追过去。

“嘿，你这笨蛋，把刀给我。”长发男人大叫，刀疤并没有回过头来，他只能又无奈又气愤地跺脚。

“思垣哥哥，”匹迪挣开长发男人的双手朝思垣跑去。他现在已经满身是血，匹迪的眼泪像瀑布一样倾泻下来，他无助地站在原地打转。

“匹迪，”思垣虚弱地开口，“听我说，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匹迪不知道思垣在这种时候还问这些话干嘛，思垣成了这个样子，匹迪当然是他说什么话都会答应。

“我愿意，思垣哥哥。”匹迪回答道。

思垣握紧他的手，对他笑，匹迪现在当然笑不出来，只是不停地流泪。

“匹迪，我不会死的，你放心吧，”思垣说，“为了你，我不会死的。”

长发男人站在一旁，还是嘲笑一样地看着他们，大概搞不懂两个男孩为什么死到临头了还说这些话。当然啦，他不会懂，这是发自内心的爱。

刀疤男人跑回来了，看来他没有抓到小远，这时长发男人气愤地从他手里夺过刀器，把矛头对准了匹迪。

——切都完了，但是能和思垣在一起，他什么都不怕。

匹迪抬起头，在灰蓝的天空上，飞过一条金龙。

——啊，是卡师大人。

也就是说他们不会死。

没错，这时候长发男人和刀疤男人突然低下头跪在地上，为自己犯下的罪行忏悔。

小远跑了过来，匹迪让他去叫救护车，他义无反顾地去了。

这时候天空慢慢亮起来，思垣变回了人形，长发男人和刀疤男人已经随卡师大人去了。

思垣的爸爸、妈妈，还有匹迪的爸爸，以及小幽，他们出现在了公园门口，是小远通知他们的。

很快，救护车到了，在思垣被抬上救护车的那刻，他还满口念叨着：“我不会死，为了匹迪和我们的将来。”

第三十九章：小耗子一族

思垣被送去医院后，匹迪一直为他担忧。因此，他这一整天都没有睡觉。

小远像是一夜间变成明白事理的孩子，他安慰匹迪说：“放心吧，思垣他不会有事的。”

匹迪没有说话，小远继续说：“嘿，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懂，昨晚听见你对我说的那番狠话后，我确实很生气，不过跑在半路上我想：匹迪当然不会是无情无义的人，他不会说那些没有道理的话。后来我脑筋一转，明白了，你是为了救我才故意那么说。”

“傻瓜，”匹迪说，“你以为我真得会希望你死掉吗？”

“嘿，我不是那意思，我只是当时，”小远说，“我想我当时是昏了头吧。本来被绑架了一天我就情绪悲观，听到你说那些狠话，我就信以为真了。”

匹迪说：“那现在想明白了吧？”

“明白了，”小远说，“我还明白了另外一件事。”

“哦，什么事？”匹迪问。

小远笑着说：“那就是变形人不好做，我看我还是不做变形人为妙。你看看那些家伙——小浪、刀疤男人、长发男人，还有你今天对我讲的真君叔叔和他妻子的事——当然，我不是看不起他们，我只是觉得，做变形人太辛苦了。”

“所以呢，”匹迪说，“回去之后我为你物色一个女孩子。”

“嘿，这种事可用不着你来为我操心。”小远嘟着嘴说道。

“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呢？”小远问。

“我想，等思垣出院后就跟爸爸一起回去。”匹迪说。

“嘿，回去后，你对大山怎么说啊？”小远笑起来。

“他不是希望我们继续做朋友吗？”匹迪说，“我当然会和他继续做朋友。”

“哦，”小远说，“看来你已经爱上思垣那家伙了。”

到了晚上，匹迪决定去废弃大楼里找卡师大人，告诉他已经救回自己的朋友了。

在去的路上，匹迪变形了，他很奇怪：为什么还没有到十二点就变形了，况且，自从来到十字口酒吧后，他就基本上天天喝镇变剂。

来到了废弃大楼下，小匹迪慢慢地爬到了五楼。在大厅里，有一张桌子，桌子后面坐着卡师大人。匹迪跳到这张从前没有看到过的桌子上，卡师大人冲他微笑。

“嘿，小家伙，可把你等来了。”卡师大人说。

“哦，我来晚了吗？”匹迪说。

“没有来晚，时间还早得很呐，至少对于生活在黑暗中的人来说是这样的。”卡师大人说。“救回了你的朋友吧？”看见匹迪点头，他又说：“我就知道你有那样的能耐，你是个不错的男孩。”

“为什么卡师大人要约我来这里，不去金盾大厦见面呢？”匹迪问，怀着疑问。

“因为这里从前是仝仁保护协会——当然那时候还叫作‘变形人管理机构’的办公地点，”卡师大人说，“然而更重要一点是——这里有我尘封的记忆。”

——尘封的记忆？

难怪到现在还没有被拆除。

“不过我想，”卡师大人又说，“经过这件事后，我不会想再保留着它了吧。”

“卡师大人，”匹迪说，想起了他离家出走来找卡师大人的目的。“我想知道，用什么办法，可以解救我——个变形人的身份。”

“嘿，匹迪，可别那样称呼自己。”卡师大人说，“变形人是一个俗称，我建议你用一个更好的称呼吧——仝仁。”

“仝仁？这是卡师大人发明的吧？”匹迪问，“为什么是仝仁呢？”

“我们常说，一视同仁，一视同仁，我之所以把变形人管理机构更名为仝仁保护协会，是因为，我觉得，这样更人性化。”卡师大人说，“最初对变形人的称呼是异族，之后又出现了异种、变种、怪虫等等各式各样的叫法，变形人是最普遍的叫法，但是这些，都明显地带有一种偏见。我们变形人和正常人一样，都是人，所以我觉得，仝仁更适合我们。”

“但是卡师大人，”匹迪说，“虽然这么说，但我们确实和一般人不一样啊。你看看，我现在又变成一只老鼠，不知道为什么，我已经服用了镇变剂啊。”

“这跟你的情绪有关，”卡师大人说，“你今天心情很差吧，所以你控制不住自己，变成了小耗子。”

确实，匹迪为思垣担忧。

“我想知道，卡师大人，”匹迪说，“我不想变成这样，我想知道，该怎么解救自己？”

“没有办法。”卡师大人说。

——没有办法？那我不是白跑一趟吗？

匹迪茫然地看着卡师大人。

“如果你真想救你自己，孩子”卡师大人说，“忘记你是只小耗子，不去在意这样的身份，你就可以救你自己了。”

匹迪想起，爸爸和小幽都说过，他们有时是不受变形身份困扰的。

“难道说，”匹迪问，“不去在意自己的身份，这样，就可以不用变成代表自己身份特征的形体了吗？”

“对，孩子，”卡师大人说，“但是这需要很好的心态和一定的精神修练。”

“卡师大人，”匹迪说，“你有很高的精神修练吧？你是怎么办到的？”

“精神上的东西，”卡师大人说，“通常需要自己陶冶，在仝仁保护协会工作的人，他们都要有很高的精神修练。”

“是不是精神修练达到一定程度，”匹迪问，“就会变成一条龙？”

“当然，这需要申请考试。”卡师大人说，“我在申请竞选主席时，是经过了一系列繁芜丛杂的考试和训练的。”

“哦，对了，卡师大人当初入政时，跟自己的儿子有关吧？”匹迪问，这是阿正说的。

“确实，”卡师大人说，“这和我的儿子很有关系。他跟你一样，也是只小耗子，而我在知道他身份后的态度就像你爸爸的态度那样——异常愤怒。他像是为了抗议我，和他男朋友自杀，就在这幢楼里，这在当时引起了轰动。”

“好像中央电视台也报道了这件事吧？”匹迪问。“为什么会那样引人关注呢？”

“因为，”卡师大人说，“这是小耗子一族的声音。小耗子跟其他变形人不一样，他们一直以来都受到极大的偏见，无论在爱情上、事业上，他们都是举步维艰。我儿子的自杀，这是小耗子一族有史以来第一次作出公然抗议，所以，这引起了变形界的重视。就算别人不懂原因，凡是在媒体工作的变形人都尽量予以了报道。从那之后，我就开始步入政界，为了我那死去的孩子，也为了所有变形人。”原来卡师大人的孩子也是小耗子，难怪他会为和变成老鼠的匹迪散步而感到温馨，匹迪心想，大概在他儿子生前，他从来没有和变成老鼠的儿子散过步吧。

“你的孩子，”匹迪问，此时他想起了卡师大人在许愿池边提过的那个名字。“他就叫宇航吧？”

“对，就是他，”卡师大人说，“一个缅怀自由、追求更广阔天地的名字。”沉默了一会儿，卡师大人继续说：“这几年来，我都一直致力于建设正常人对仝仁的良好认知系统，但是前阵子发生的变形犯人集体逃跑的事，可是使的我努力成果大打了折扣。”

“那，三笑同盟里被称为主人的家伙，你们抓到了吧？”匹迪问。

“哦，其他人都已经抓获归案，只有他，现在还没有抓到。”卡师大人说，“我想，在仝仁保护协会里，有些龙已经变异了吧，回去之后我可要好好清理一下。”

“哦，对了，”匹迪又想到了一个问题，“为什么变成金龙的卡师大人会有让坏人忏悔的能耐呢？”

“这个问题很高深啊，”卡师大人说，“我只能告诉你，龙是最高境界的变形，但也不排除龙变坏的可能。况且让坏人忏悔，必须要有足够的把握，首先我要掌握他们作为变形人罪犯的证据，从而进行针对性地感化。”

“也就是说，”匹迪总结般地说道，“龙有感化坏人的力量。”

“对，你很聪明，”卡师大人点头说，“但这只对某些龙而言。相同的道理，龙可以点石成金，当然也可以使一块金子变成粪土。”看见匹迪脸上此时露出疑惑的表情，卡师大人又解释说：“有些龙可以腐化好人。”

“你知道龙潭吗？”匹迪问，他突然想起雪梨大叔在他离家出走时说的话。

“龙潭？”卡师大人说，“听说好像第一个练成龙形的变形人就是在那里出生的。当然啦，匹迪，你是龙潭来的，说不定以后你也会练成龙形。”卡师大人半开玩笑地说。

匹迪仔细想了一会儿，突然像是觉得自己想明白了。雪梨大叔在他出走时提醒他说“别忘了我们这里是龙潭哦”，莫非是因为那第一个练成龙形的变形人也是小耗子，这让具有老鼠身份的雪梨大叔引以为荣；或者雪梨大叔是告诉匹迪要有龙的精神境界，像卡师大人一样。这么说，在他出来寻找卡师大人时，雪梨大叔就已经告诉了他解救自己的办法是——个人的精神力量。

“那么，卡师大人……”匹迪刚要开口，就被卡师大人打断了。

“好了，孩子，”显然在回答了这么多问题后，他已经感到疲惫。“别再问了。有些事情，到了你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但是请记住，你不是什么变形人，你是一个人，这样，总有一天，你就不会再变成老鼠了。我想，你不久后就要回去了吧？”

“是啊，等思垣出院后我就会回家。”匹迪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