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这箱帮我拿到车上去。我恢复淡然的态度,用脚轻轻踢了踢放在墙脚的箱子。
是,少爷。他应了声,连忙吩咐其中一名保镳将箱子先行搬回车上。
看著那名体格比我壮上许多的保镳吃力的抱著箱子离开,我不禁感到疑惑。人,还真是个脆弱的存在。但却又拥
有改变一切的强大心灵,矛盾却又如此和协的生存著。而那名本来一直像是跟屁虫般黏在身后的男子,也在巩维
恒出现后就自行离开。也好,清静多了。
少爷,还有要去那里逛的吗?跟在我身后晃了几层楼,巩维恒留意到我的无心后开口询问。
……不了,回去吧。挥挥手,我转头跟著他离开。
******
回到别墅里,晷弑难得的坐在客厅里看著堆满桌的文件。
那边不是很忙吗?怎么过来了?随手将披在肩上的外套扔给在门边等候的女佣,我沉著脸问。
过来看看你适应的如何了。放下手上的文件,他抬头看著我。看起来适应的不错,回去我会要隼他们别老叨念著
这里。
那还真是谢了,在看什么?上前抽了一叠看了一下,我忍不住感到讶异。哇塞,这个鬼域元帅是替自己树立的多
少敌人啊?这些不会全都是战报吧?
猜对了,但没奖品。他笑了笑,然后瞥了眼被保镳搬进来的纸箱。买了些什么?看起来很沉。
书,但没比它重。耸耸肩,我走到吧台里依样画葫芦的,将在书店里看来的调酒配了两杯。要喝吗?
调酒?什么名字?抬手接过其中一杯,他好奇的问。
你那杯是血腥玛莉,我这是玛格丽特。拿起酒杯轻啜,我倚著吧台品嚐著。
去那学的?味道还不错。
今天去书店看来的。耸耸肩,我将喝完的杯子拿到水下冲洗。对了,我想问你一件事。
你问。他好整以暇的抬头看著我,似乎已经知道我要问的是什么。
我和鬼域元帅,是不是有什么关联?我走到放在沙发旁的纸箱边蹲下,拆开箱子从里面取出一本本草刚目,然后
在沙发上坐下。
是。
……啧,真干脆的回答。原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我,却因为过于干脆的答覆而忘了接下来要问的。
也是该让你知道,这样才能由你决定要不要和记忆结晶融合。优雅的将酒一饮而尽,他两手一摊,表明了这回是
有问必答。
……我就是那个什么元帅的,对不?
是,怎么猜到的?这次换他感到好奇,疑惑的看著我。
上次那两个被抓到的魔界小鬼提到元帅,你就立刻瞥了我一眼。我故做轻松的耸耸肩,后来只要听到跟鬼域元帅
有关的事,旁边的人都会不经意的瞥我一眼。这么明显的暗示,很难不去注意到。
原来如此。起身将杯子放到洗碗槽里,他自动自发的从冰箱里取了几颗柳丁切好,端了过来。那,还有什么想知
道的?
被你太过干脆的回答吓到忘光了,等想到再问吧。没再抬头看著他,我低下头专心研究起手上的书。
有遇到什么好玩的事吗?在几分钟的沉默后,他突然开口问。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想知道他从巩维恒那里听到了些什么,然后很干脆的摇了摇头。
没有,很无趣。将视线放回书上,我不打算把那名有跟踪癖嫌疑的男子放在心上。
……是吗,那还真糟糕。他用若有所思的目光盯著我一会,然后叹了口气。等下我就要回去了,有什么话要我帮
你带给隼他们的?
别管边界的事了,他们早晚会发现我不在鬼域。我轻轻的翻著书页,一面漫不经心的应著。你们现在只是在浪费
无谓的人力,也顶多只达到阻挠的目地而已。不如干脆省下力气,见招拆招。
……真像你会说的话,我会如实转达的。起身将桌上的文件收好,他转身走到门边。自己多小心一点,有什么状
况就让炎来通知一声。
知道。挥挥手算是替他送了行,我起身将书放回箱子里,然后抱著箱子来到位在二楼的卧室。
9
将箱子放在卧房正中央的桌上,我将适才看了几页的书捧在手心,拉了张椅子就在窗口坐下。翻开书页,我的目
光却是落在窗外那个透著寂寥的身影上。从卧室窗口往外看,刚好可以看到通往鬼域的边界门,也刚好可以看见
晷弑离去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有种冲动,想叫他留下。直到边界门再次关上,我才收回心神,专注且
沉迷于人界所谓的中药世界里。
接下来的一周里,我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阅读上。从清晨六点起床,一直到深夜一点入眠,从未踏出别墅过。就
连瞥一眼窗外,都没有。我认真的吸收著书里的知识,凭藉著过目不忘的本领,一面看一面记。直到巩维恒看不
下去,要求我最少每天的傍晚都要出门一趟为止。
少爷,出门的时间到了。随著敲门声一同响起的,是巩维恒略带苍老的嗓音。
嗯。淡默的应了一句,我起身随意的披了一件连帽白色长大衣,踏出房门前不忘将看到一半的犯罪心理学揣进怀
里。
少爷,今天一样去书店吗?他坐上驾驶座,拉好安全带后对著后照镜问。
恩,今天还想再去一次那里的酒吧。我将书翻到适才看了几行的那一页,不再回应巩维恒的其他问题。一直到我
在目的地前下了车,才开口吩咐他等连络再来接我。
然后我就一个人直接由地下停车场搭电梯直达顶楼的酒吧,当然,这次我用大衣的帽子将自己遮个密实,就怕上
次逛街还要成为焦点的事又发生。
我一样选择最角落的位置,然后点了一杯黑色俄罗斯。接著,我又继续埋头看书,对四周的动静全都听若未闻。
连何时侍者将微带咖啡香气的酒放在我的面前,都没留意到。
嗨,这里有空位吗?似曾相识的低沉嗓音在头顶响起,然后很自然的拉开椅子在我对面落坐。
即使我说没有,你也已经坐下了不是吗?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我端起酒啜了一口。不合口味。皱起眉瞥了一眼带
著褐色的酒液,我不做它想的将杯子推到一边。
不喜欢?他一身简便的服装,看起来应该今天是他的休假日。
是不喜欢。抬手招来侍者重新点了一杯吸血鬼,然后继续将对面的人当成不存在,低下头看书。
这么暗的环境下看书很伤眼睛,你不应该这样做。男子皱起眉看著我不适当的举动,抬手遮住书页不让我继续阅
读。
……先生,你让我很反感。我抬起手拨掉他的,转个方向继续看书。
伤不伤眼这事我从没考虑过,反正在夜里只要有星光,我就能清楚的看见远方的东西。想当然尔,酒吧里再暗,
那也仅止于人类的视觉。对我而言,这里亮如白昼。之后我们两人没有再开口对话,一直到我新点的酒和他的一
起被送上来后,他才再次开口。
你叫什么名字?他品尝著自己点的酒,开口问我。
要问人名字前,请自己先报上名来。维持著冷然的态度,我继续翻著手上的书页。
我叫司徒赦,这是我的名片。他将一张白色卡片放在桌上,推到我面前。
幸会。瞥了一眼他推过来的纸片,我只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郢鸷。
影?影子的影?第一次听到这个姓氏。留意到我的敷衍态度,他无所谓的笑了笑。
不是,有笔吗?伸手接过他递来的笔,我将名字写在之前他推来的名片上。没有姓氏,就叫郢鸷。
啊,原来如此。他笑了笑,将手上写有我的名字的名片收回口袋里,然后再拿出新的硬是塞进我的手里。
……你是本地人?偏过头思考了半晌,我阖上书看著他。
算是,在台湾住了十几年。他从口袋里取出香烟,点燃后放到嘴边吸了一口。有需要导游的话,我很乐意喔。
……有需要的话。我拿起帐单准备离开,却被他拉住。
名片上有我的电话,只要你打我一定接。司徒过份认真的眼神让我有点错愕,刚好让他逮到机会将帐单从我手上
抽走。今天我请客。
……好吧,那就谢谢了。被他热切的视线盯著,连我都觉得自己变的不正常了起来。
虽然点的酒都只喝了几口,但我却害怕如果多待一分钟,自己会说出什么不经大脑的话。于是我匆匆道别,然后
打电话给巩维恒要他准备来接,最后到八楼的书店随便买了几本书,就匆忙打道回府。
隔天傍晚鸱虎过来看我的时候,我就把被人缠上的事情告诉了他,然后换来的是他碎嘴的抱怨。
主子,老大不是千叮咛万嘱咐不管您去那都要让维恒跟著吗?他蹙著眉站在我面前,不能理解的叨念著。您这样
谁放心啊?那天被人类拐跑了怎么办?老大会把整个人界翻过来的!
你在紧张什么?我又没说我会理他。无法专心阅读让我情绪不佳的瞪了他一眼,然后将才看几页的书阖上。
话不是这么说,您的外貌在人界是很稀少的。鸱虎整个人仿佛化身成茶壶,一手叉著腰一手指著我的鼻子唠叨个
不停。呐,老大可是和您在一起一千六百多年耶,您不会真要来个弃之不理吧?老大脾性也只有您能制的了他呀
,您也该念在那么多年的感情份上……
闭嘴。我头疼的抬手抚著额头,低声制止。
是,主子。一接到命令,鸱虎立刻直觉的服从。然后没几分钟又开始碎嘴,只不过这次目标换成他自己。天啊…
…我奴性怎么到那都改不了……
听好,鸱虎。我端起桌上的红酒轻啜了一口,然后透过杯内殷红的液体冷冷看著他。如果我真对人类有兴趣,我
不会告诉你。在说,告诉你只是要你传个话给晷弑,叫他让隼他们把那边的事放下,最少来个人尽一下地主之谊
吧?一直都是让巩先生带去逛书店或是百货公司,我看我还不如直接回鬼域去找点乐子。
主子,老大明天就会过来了。搔了搔头,他有点尴尬的说。刚刚因为被您的消息吓到一时忘了,明天大约中午时
间老大和隼他们都会过来。
这是今天听到的第一个算是不错的消息。我皮笑肉不笑的看著他,右手略微在空中一晃,银色的鞭子就握在手里
。是不是皮痒了,想找人切磋切磋?
呃……不……主子,这里是屋……哇啊!
不等他话说完,我左手在空中划出半个圆,将整栋别竖包在结界里。同时右手的银鞭毫不留情的往他身上招呼过
去,吓的他连连后退。
放心,结界彻掉后一切会原封不动。我露出嗜血的笑容迅速的攻了过去,鞭与鞭之间不忘穿插几道攻击法术。陪
我练练拳脚吧,都快生锈了。
主子,您解开身上的力量了?努力闪躲攻击的他终于发现到不对劲,连忙问。
刚解开,太无聊了。一个轻盈的回旋闪过他的攻击,我模仿著电视上那些其特的舞步穿梭在他的火球之间。再不
动动筋骨,我会失手杀人的。
那属下就恭敬不如从命,尽全力陪您热热身。收整起心神,他抽出腰间当做皮带的薄刃剑开始认真的和我过起招
来。
难得有人肯陪著动动筋骨,让我原本郁闷的心情舒服了许多。直到他举手投降,我还意犹未尽的想再继续。
主……主子,我……我不行了……他上气不接下气的靠在墙边,举起双手投降。
啧。我摇了摇头,抬手将包围著整栋别竖的结界解除,原本在两人武力摧残下残破的屋子瞬间回到原本的样貌。
体力真不济啊你。
主子,是您太强了。好不容易喘过气来的他灰头土脸的坐回沙发上,拿起放在桌上的水一口饮尽。
才打两个多小时。我瞥了眼墙上的时钟,然后皮笑肉不笑的看著他。需要加强训练。
主子,手下留情啊。鸱虎苦著一张脸,明确的认知到我在人界待的有多闷。明天老大过来,您就有很多地方可以
去了。
你不是也在人界待过?优雅的拾起被扔在一旁的书翻到之前看的页面,我抬眸扫了一眼累瘫了的他。该不会你以
前没出去玩过吧?不然应该多少知道一些能去的地方吧?
是没错,但老大还在等我回去回覆……在我的瞪视下他的声音越说越小声,直至最后几不可闻。况且如果无聊,
为什么不回去……
不要。将视线拉回书页上,我冷冷的开口。我不想碰到晷弑,你没空当导游就算了。
……主子,您和老大吵架了?不解我提到晷弑时的冷漠态度,鸱虎紧张的坐到我身旁。可是您已经很久没和老大
碰面了,应该不是吵架吧?
好问题。再次将书阖上,我也对自己的感觉感到疑惑。我无法和他处在同一个空间里,那会让我不舒服。由其是
看到他和自己的孩子们互动,让我如坐针毡。
不舒服?!他露出仿佛听到第N次鬼魔大战在背后开打的恐惧表情,急急的拉著我的衣角。可是您和老大明明之前
……
鸱虎,我不悦的打断他的话。我不知道我和他以前的关系是如何,但我相信他一定做过什么,让我即使遗忘了,
仍忘不了曾经有过的痛。所以和他在同一个空间只会让我窒息,就是如此。
……主子,那已经是四百多年前的事了。像是听懂了什么,鸱虎叹了口气露出难得的正经表情。再怎么说,他到
现在还是只惦记著您啊。
再说再离联络。将书挟在掖下,我起身轻轻的踢了他一脚。明天一早我要出门不会在家,你自己找理由搪塞一下
。
疑?主子,明天您有安排?
没有。不理会他在身后发出的惊呼,我转身朝楼梯口走。
那您要去那?
有地图那儿都能去。回头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总比闷在家好。
主子!
不再里会鸱虎在身后发出的哀鸣声,我踩著无声无息的脚步回到房里。不打算再次将力量收起的我看著身体四周
散发出的白色萤光,微偏了头想了一下,取出前阵子买来的黑色行李箱装了些换洗衣物、装了记忆结晶的绒布盒
和到这第三天巩维恒帮我弄来的身份证件,然后仔细的思考是否缺了些什么。
啊,钱。由床头柜里取出放在抽屉里的一个厚厚的牛皮纸袋,细细算了一下这阵子偷偷存下的私房钱。唔,35万
应该够撑好一阵子。
取出一叠大约1万左右的纸钞放进大衣内侧的暗袋里,然后将纸袋收进行李箱后,我拿起地图后回头瞥了一眼窝在
床上看著我的炎。
炎,出去玩个几天吧?
炎听到我的话,很快速的窜到我的肩头,发出小小的鸣声。
别管那么多,我想放纵个几天。
抬手轻轻拍了拍它的头,我摊开地图看了一下。然后抬手朝著墙上划开一道裂缝,将行李箱放进去后,我再次将
裂缝封闭起来。然后将窗户推开喃喃的念了几句咒语,在我的背上就出现一对巨大的黑色羽翼。
抓稳了,咱们往南部去吧。低声吩咐著炎,我振翅飞向深沉的夜空。
10
人界的夜空看起来和鬼域的就是那么不一样,这是我第N次感叹。
鬼域的夜空只是比白天少了一颗蓝色的月亮,再怎么也好看不到那里去。但人界的夜空和白天炽热的焰阳比起来
,美丽的仿佛是在黑色鹅绒布上不小心打翻了白色的碎钻,那么引人注目。
我鼓动著双翼让身体在空中维持平恒,俯望著地面的人造星光。其实,地面也和天空一样,由高处看下去一样的
美丽。只是这个美丽最好不要身陷其中,那只会破坏美感。
炎,旅游地图上说垦丁是观光景点。我一手拿著地图,一手拿著指南针看了一会。……问题是那边是南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