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一点点泄出来,悲伤像再也抑制不住,林雾一样弥漫。
哭声那么痛苦,那么愧疚,那么无助,听得舒莫的心都碎了。
道士哭,舒莫也哭。舒莫哭得没有声音,只是黏液一样的褐色汁水沁出身体,让他全身都变得滑溜溜的湿润。
快要抓不住肉壁了。
道士忽然收住哭声,站起来抱起破碎不堪的小姑娘时候,舒莫惊得跌了一跌,然后他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温柔的风过,他已经离开了温暖湿润的人体,到了舒想干燥的手心。
没错,是他的舒想。
少年道士越走越远。舒想现出身形,说了句:“我来迟了。”
舒莫还在啜泣,把舒想的手弄脏了。
舒想皱眉:“你哭什么?”
舒莫动了动触手,抱成团,嗫嚅:“不知道。道士把我们魔都杀了,你叫我看着,我……我……舒想,你不杀道士吗?”
舒想慢慢摇了摇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舒想,那个小道士是不是杀死舒单的人?”
“是啊。”
“舒想,我们去哪里?”
“我带你去灵崖山。”
“咦?你见到你爹了?”
“是啊,爹说,大爷爷和二爷爷不许我们再混在人类堆里了。还有许多叔叔伯伯,他们都住在火的宫殿里,在地底的深处。”
“那么多……魔啊?我们也去地底吗?”
“不是,灵崖山下有妖镇的结界,我们去那里。”
“哦。”
“你怎么还在哭?!”
“我忍不住嘛。小道士为什么哭呢?”
“因为他喜欢的人死了。”
“舒想有喜欢的人吗?”
“我要把娘也接去灵崖山,娘想见爹的,我知道。”
……
昆仑山的曲易小道士没有再回去掷坤宫,他去了道袍,像一个普通人一样在小姑娘家附近住下,时不时去照料下小姑娘的爹。
曲易在小姑娘的坟前种了很多花,一到春天,花儿开得烂漫,像一场庆典。
有一次,曲易拿着砍柴时候从山下带的一束野百合去小姑娘的坟前时,见到了他久违的师尊。素忘机当然是顺道路过。
“不回昆仑了?”
“是,师尊。”曲易下跪,“徒儿不孝。”
素忘机看着他低垂的脑袋,半晌不说话。
曲易忽然道:“对不起。”
曲易看着面前的黄泥土说:“徒儿知道师尊不是不留情面故意针对,徒儿知道师尊因为魔物失去过重要的人,徒儿知道师尊也曾愧疚不安……徒儿不该……徒儿……”
他面前的人却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翩然远去了。
素忘机没有告诉曲易,他没有怪过他。
喜欢,两个字,那么轻,那么重,却是人之愿意为人的原因。爱守护的地方,呐喊震颤的希望,是灵魂燃烧的方向。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