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胸口……男的?!
抬手擦了擦额上的冷汗,我干笑一声,“是,在下正是来找箫馆主的。”
斑斓的脸又是娇俏的一笑,闪身让出房门,“那公子便请进屋说话吧。”
我再擦一下冷汗,“好。”
“公子长的可真是俊俏。”斑斓兄一边给我倒茶一边靠向我娇声说道,“不知找奴家何事?”
我抖了抖,“在下来找箫馆主是因……”
“公子~~”斑斓兄嗲叫着,将茶举到我的唇边,眨着眼睛说道:“请称呼奴家‘月奴’。”
我接茶的手猛的一抖,将茶洒在了前袍上,“好,月,月奴。在下是因花妈妈的介绍前来找箫……”看着斑斓兄即将抚上我嘴的手,我立刻改口到,“找月奴你的。因为在下听闻贵馆的小倌十分出色,所以想来领略一二。”
好不容易把这句话说完,我的汗已经湿透了前襟。
斑斓兄听完,望着我片刻,双目突然一挑,说道:“公子是第一次吧。”
我颊上有些热,颇是难为情的点头道:“是,所以还想请箫,不,月奴,费心推荐一二才好。”
斑斓兄绕到我的身后,将双手搭上我的肩,“这推荐到是不难,只是不知道公子喜欢哪一类型的?”
“哪一类型。”我暗暗的推下斑斓兄的手,“月奴指的可是攻受之分么?”
斑斓兄在我的身后大声娇笑道:“公子,您可是真的小瞧我们箫竹馆了,我们箫竹馆的倌人哪个不是调教的攻受兼备。否则怎么能招来这么多客人哪?”
我抽着嘴角勉强的‘嘿嘿’一笑,“那,在下便不知道了,还烦请月奴费心介绍。”
斑斓兄的手再次抚上我的肩,“那可就多了,首先我们这里的倌人就分清倌和非清倌两类。”
我想了想,这清倌没经验恐怕不行,于是道:“还是非清倌吧”
“这非清倌又分年幼和成熟两种。”斑斓兄又道。
“还是成熟些的吧。”我道。
这年幼的我怕自己下不去手。
“那这成熟的又分儒雅,冷峻,温柔和刚猛四种。公子喜欢哪种?”斑斓兄再道。
这冷峻和刚猛听起来就不大喜人,于是我道:“就儒雅和温柔两种吧。”
话音刚落,斑斓兄如一只大蝴蝶般飞绕到我的身前,矮身便趴在了我的膝上。然后举着惨不忍睹的大脸,目光闪闪,含情脉脉的对我说道:“公子,奴家便是那温柔中的温柔。您还要到哪里去寻?”
‘哇’的一声,我吐了出来。
忍无可忍。
就无需再忍。
我一脚踹开了面前的那张斑斓大脸,然后如箭一般的飞奔出了‘风月楼’,按着记忆中的方向住后门狂奔而去。
可是,可是,不幸的,我迷路了!
……
我在园中飞奔了半刻,却没有找到后门,而是稀里糊涂的跑到了一个湖边,远远的看见在这湖中间建着一座很是气派的大水阁。
我在湖边喘着气,听到那斑斓大脸喊着‘公子’就要朝这方向寻来,于是我想也没想的就跑上了通往水阁的连桥,一口气的就冲了进去。
这水阁修的很是豪华,这整个一层就只是一个硕大的厅,空旷无遮,根本无法隐藏。于是我夺步便跑上了二楼。但这二楼也如‘风月阁’一般是一间间的房间,我无可选,便一咬牙随意的冲进了一间。
果然,又是不幸的,这房间里有人,而且有好几个人。
这几个人坐在桌边,三个年老的正在饮酒,而一个年轻的正在斟酒。我一冲进来,这几人便都停下了手,望住了我。
“哦,失礼,实在是失礼,在下一时恍惚便进错了房间。在下这就出去。打扰各位,恕罪,恕罪。”我打着哈哈赶紧退出了房间,关上了门。
站在门外我抚着前额叹到,真是没有想到啊,到这箫竹馆来,我未能尝试到的,却在这无意之中看到了。而且居然还是以一对三,真是佩服佩服啊。不过刚刚那个倌人看起来却是真真不错,应该是个成熟儒雅型的,二十初头的年纪,面貌清秀如玉石典雅,气质温润如清风抚面,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浓浓的书倦气,最让人不能忘怀的是那双眼睛,清冽透澈,几乎如水般纯静。
“哎——”我长叹一声,转身又向前行去,“为何我碰上的就是斑斓大脸之类,而这等拔萃的人物却给了三个皮都抽了的老家伙。真是暴殄天物。”
又推开一个房门正待进去,身后的衣袖却被人一抓。
“谁?”
我一个转身,正待一脚踢去,却发现拽住了我的不是斑斓大脸,而是刚刚的成熟儒雅。
成熟儒雅拽着我的衣袖,见我转头,便微皱起眉头说道:“你怎么跑来了这里?”
我刚想说我是被斑斓大脸追来的,可转念一想,斑斓大脸是他的馆主,我要说了他把我送回去怎么办?于是便答道:“我是来这里找乐子的。”
成熟儒雅的眉头又皱了皱,问道:“与谁找乐子?”
我又想了想,我在这里就见过他与斑斓大脸两个倌人,总不能说是斑斓大脸,于是便说道:“就是来与你找乐子。”
成熟儒雅的眉头皱的更深了,看着我深叹了一口气说道:“今天就不要在这里闹了吧,明日我去你的府上找你。”
到我的府上?
我正想问问他是不是见过我,不然怎么会知道我府上在哪里,他却已经放开了我的袖子转身回屋去了。
于是我只好在他关门之前高喊道:“我找不到出馆的路了。”
他站在门口回身看了我一眼,无奈的说道:“你站在那里我让人来领你出去。”
说罢他抬起手拍了拍,走廊的尽头便走出了一名小童,他看着小童说道:“你领他从后门出去,不要让人看见。”
小童应了一声“是。”他便关门进去了。
我一头雾水的随着小童出了箫竹馆,可是却怎么也想不明白这里面的事情。按道理说连斑斓大脸都不认得我,就证明我是第一次来箫竹馆,那么这个成熟儒雅也应该不认识我才对。可是,从刚刚他对我说的话来看他却是认得我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
我一路上被这个问题纠结着,连怎么找到小忠小全,怎么回的家都忘记了。直到上床前我才被小忠绿幽幽的目光给惊醒,“少爷,您为什么是从箫竹馆里出来的?您不是去的万花楼了么?您不是改邪归正去了么?可您为什么会……”
我‘啪’的一巴掌打歪了小忠的头,心肺绞结的说道:“你哪里有这么多为什么?你知道少爷我为了这个改邪归正受了多大罪遭了多少殃?你还在这里叽叽歪歪,没完没了的。出去,不要妨碍少爷我,独自惆怅。”
小忠出去后,我一个人躺在床上果真是——独自惆怅!
回想我这一晚上,少爷我本是想到‘万花楼’去证明一下自己不是断袖。可哪知,没坐上一支香的工夫就被那个老鸨子连骗带赶的给哄去了‘箫竹馆’。到了那‘箫竹馆’就更是凄惨,险些遭到斑斓大脸的荼毒不说,就连好不容易碰上个成熟儒雅还搞出了这么大一个迷团。
老天爷啊,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本少爷要知道一下自己的性取向,还必须搞得像打麻将一样,先得摸个八圈,才能知道最终结果么?
愤愤的捶着床头,我在独自的惆怅中昏昏睡去。
哎~~~,本少爷今天真的是太累了……
第七章:若如初见
第二天一早,我起床之后还是觉得颇为惆怅,于是在吃完早饭之后便叫来了忠叔,决定让他带我到柳家总号去转一转,一方面了解了解柳家的产业,另一方面也算是出去散散心。
可不知为何忠叔在听到我要去总号的决定后却呆呆的站在饭厅里瞧了我半晌。
直到我实在忍不下去,说:“既然这样就不要去了。”
他才猛的一颤,长哭道:“老爷真的是在天显灵了。少爷,半年了,您,您总算是肯接手柳家的产业了。”
说完泪洒当场,搞的在场之人都是一片唏嘘之声。
我很怕忠叔又要去烧纸祭祖,于是连拉带拽的赶快把他搞出了门。
半个时辰之后我终于来到了柳家总号。
……
柳家总号位于京城的最繁华之地,面积颇大,一连排的几乎占了半条街,有绸缎庄,粮铺,盐铺,家俱店,客栈,还有钱庄。
我站在大门口很是发了一会儿呆,这产业种类也太繁杂了吧!怪不得少爷我以前不肯接手,这是要累死人的啊。当然,就算是现在少爷我也很不想接手。只是这不接手我要去做什么呢?总不能只是在家里坐吃等死吧。
叹了一口气,我有些无奈的抬身进入馆内。
馆中几个主要的掌柜皆已得到通知等在了那里,在一小段简短的寒暄之后,我便转入了正题,开始问起了柳家的经营情况。所幸,由于以前我从不肯接触这些产业之事,所以现在我提出的一大堆古怪问题到也没有引起他们的怀疑。就这样经过了近一天的折腾之后,我总算是基本上了解了柳家产业的大致情况。原来我刚刚看到的那几类铺子也只是我们柳家产业类中的极小一部分。
原因是这样,由于我爹是个贪心不足的人,所以凡是他觉得能做的生意他就都会去做,因此我们柳家的产业就几乎涉及了各行各业,但由于种类过于繁杂,资金分散的很厉害,于是没有几个能做到大而精的,只是总的看起来架子很大罢了。所幸的是我爹知道官商勾结,在绸布,漕盐,粮食,茶业,马匹等几个生意上保持着垄断,所以这才使我们柳家的若干产业均摊下来略有盈余。
当我听完各掌柜的叙述,再看完一大堆杂七杂八的账目之后,立刻感到头晕目眩,两眼发花,腿都不自主的抖了起来。当即我便在账簿上勾出了十来个有盈余的产业,然后很有气势的吩咐几大掌柜——
“将剩下的所有产业在短时间内都给我处理掉,能买的买,能转让的转让,既不能买又不能转让的就清点封存,留做后用。然后将收回的所有资金都回笼到我勾出来的那几个产业上,务必使这几个产业的规模和产量在近期内翻两翻,利润翻四翻。”
说完,在几大掌柜的目瞪口呆中扬长而去。
娘的,不挣钱的买卖还要让本少爷操心,本少爷才不干那蠢事。
……
傍晚,本少爷身心疲惫的回到家,才下了马车,还未来的及进门,就看到对面有一辆马车朝这里驶来,车楣上挂着一块牌子,上书‘李’。
不一刻这马车便停到了我面前,一个穿蓝袍子的人缓缓的从上面下来了。我定睛一看,不禁脱口而出:“原来是他!”
而与我同时脱口而出的还有两个人,那就是忠叔和小忠。
我愣了一下,立刻侧头小声问向小忠,“你也认识他?”
我之所以会这么问,是因为这个蓝袍子的人就是昨晚的那位成熟儒雅兄,按道理小忠昨晚没有跟我进箫竹馆,应该不曾看过他。
而小忠给我的回答却十分劲爆,“少爷,我怎么会不认得他,他就是李玉明啊。”
我听到有人在我的耳边唱‘哈利路亚’,我眼前一大群带着翅膀的东西在满天飞窜。
他,居然就是李玉明!
……
这时李玉明已经走到了我的面前,拱手微笑着说道:“恒一,近来可好?”
恒一?谁?
噢,对,本少爷表字‘恒一’。
可是,他称呼我的表字,那我应该称呼他什么?他的表字叫什么?
在愣怔了片刻之后,我决定称呼他为‘李大人’。因为现在的我不想和他再扯上任何暧昧关系,所以这个‘李大人’很好,既显的尊敬,又显得疏远。
于是我也拱了拱手,道:“劳李大人挂心,甚谢。李大人也别来无恙吧。”
果然,李玉明呆了呆。
于是我假装没看见的转身对小忠吩咐道:“小忠,你先进去与李大人泡茶。”
小忠应了一声‘是’,一溜烟的跑了进去。
我这才又转回身与李玉明说道:“李大人,请进府叙话。”说罢抬身率先进了大门。
……
片刻之后,我与李玉明一起坐在前厅里喝起了茶。我的态度表现的相当坦然,而他的眉眼之间却明显的有些不安。
果然,我这方才放下茶杯,他便闪烁的开了口,“恒,哦,柳,不,恒一,我今日前来别无他事,只是问问,你昨日寻我何事?”
显然,他在对我的称呼上很是费心了。
他越是这样的不安,我的态度就越是显的坦然。
抬头,直视上他的眼睛我说道:“昨日不过是偶然碰到李大人罢了,打扰了李大人的雅性,还请李大人海涵。”
我一口一个李大人的喊着,喊的李玉明的眉头又如昨日般皱了起来。
他略略的低下头喝了一口茶,说道:“那种地方,恒一你不该去。”
他这话我很不爱听。我不该去。为什么我不该去?难道箫竹馆这种地方只有他去得,我就去不得?
我面上笑的欲发坦荡,“李大人此言差矣,柳如是早已成年,此些区区风月之地又有何去不得?再说,李大人不也是随性小雅了么?”
说到这里李玉明很是吃惊的看了我一眼,然后面色微红的说道:“恒一,我,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的牙不由得酸了一酸。我怎么听这话怎么像被丈夫抓住了出轨的妻子说的话。
难道这个李玉明也喜欢我?可是不对啊,小忠说的分明不是这样……算了,管不了那么许多了,不管以前如何,从现在起我和他之间便只能是一般朋友。
于是我招呼着小忠再往李玉明的碗里添了些茶,然后说道:“李大人不必担心,风月之事乃男人本性,你我之间虽只是淡交之友,但此种事情我亦不会外传,李大人放心吧。”
我的整句话意思很明显,我和他之间只是最最普通的朋友。
果然李玉明又吃惊的看了我一眼,说道:“恒一,你……你居然如此负气,始终不肯叫我‘温亮’。”
‘温亮’?看来是他的表字了。
不过,我怎么越听我们两人之间的谈话就越头痛。我越是想和他撇清关系,他就好像越是认定我在吃他的飞醋。真的是很让人抓狂啊。
看来要改变一下战略。
于是我看向他,用十二万分诚恳的口气说道:“温亮兄,你我现在官民有别,已绝非往昔所比,恒一之前种种顽劣,现在想来皆万分汗颜。今日正巧温亮兄到来,恒一便借此机会向温亮兄致个歉。”
说着我起身端起李玉明的茶杯,躬身敬至他的手边,说道:“恒一幼年时顽劣,致使温亮兄多有烦扰和误会,在这里恒一诚心致歉了。昨日种种僻如昨日死,此后温亮兄如愿意,恒一愿一生与温亮兄,为弟,为友,为伙伴,肝脑涂地亦再所不惜。如温亮兄宽谅答应,就请饮了这杯茶吧。”
李玉明清亮的眼睛终于掩在了长睫下。他缓缓从我手中接过茶,再缓缓的举到唇边,然后望着那茶许久,说道:“这一天它终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