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游龙——阿踢仔

燕云见他跪了并着滟阳都不笑了，听他仔细说。

“前儿皇上您同小易讲，上报的文书说流配锦官城的逆臣韩知慎暴病身亡，您差人要把尸骨带回长安来，今儿见着小易了，又发了一道不必再动入土为安的旨。小易斗胆，皇上您已经许了小易这脱身的拙计，一许到底吧！从此世上再无叫韩知慎的人，只有韩小易。那逆臣韩氏一族，就这样没了吧！”说罢了又磕头，咚咚得响。

燕云只想着他大病初愈，赶紧拉起来，满口答应。旁边滟阳听了，想着韩小易再不计较韩家的忠逆，实在是替他们着想，附和着说：“这样及是，何苦再扯出那些前尘往事，小易心胸阔广，皇上你我都不如他。”

“公主才别夸我，二一件小易还没说呢！”韩小易狡黠的笑了。

燕云顿时明白，就是韩小易吵着闹着要参加春闱的事情，笑他：“不到黄河心不死是吧？”

韩小易笑：“皇帝哥哥你才不明白呢！等小易参加了，你这句话就要收回去，我是真有才！”

此话一出，自然又是让二位笑弯了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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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春闱完毕，殿试上果有韩小易在。众考官都知这是长公主的新欢，加之韩小易文章华彩，顺水人情做的当然好。燕云殿试，韩小易再不怯场，文采风流、一表人才，点做状元合情合理。

新科状元游街长安城，雁塔题名风光无限，连来凤楼的老鸨子因为韩小易住过她家都觉得脸上有光，逢人便讲状元爷可是在我家店中住过的。

这一出再加上韩小易和长公主之间的关系，韩状元的名声便不好了。后来朝中做官，左右逢源兼之世故圆滑，名声更不好。次年中秋和皇帝欢饮达旦，第二日早朝和殿下双双后到，直接声名狼藉了。没两年，去治了一回黄河水，颇有成效，一回朝，硬是外放做了幽州节度使，兵权在握，比得上一位王爷了。

坊间对青云直上的韩大人嫉妒的多过敬佩的，传着传着韩大人就是皇上的相好了，谁都记不住韩大人当年也死谏过不能闭关锁国要肃清海上倭贼；谁都记不住韩大人疏浚黄河为抢工期，亲身表率，每天和大家伙同吃同住，一连数月；谁都记不住半年前张楚国宿敌契丹偷袭，凉州、威州失陷生灵涂炭，唯有韩大人驻守之幽州寸土不失还将契丹贼寇追出三十多里，只记住韩大人样貌俊朗，举止轻浮，喜入花街柳巷寻芳问柳了。

第二十一章

幽州

通往节度使府的官道上异常安静，只听见马蹄声和铠甲摩擦的声音，突然闯出一声爽朗的笑，接着便听到“噢～好俊朗的后生啊！受了伤都这么俊朗～”那造孽的说话人从胡杨树上轻飘飘落下来挡住了众人的去路。

“……”尹空和怎不知道这家伙是谁，自那年城南掷李被他算计后，这萧寻羽便总是这样挖苦他。

“尹大爷，你运气好，寻羽昨日才回来，不然，你那个什么教主的小孩子才没有救了！”韩小易仰头说话，目光却在尹空和受伤的手臂上，血已经透了简单包扎的布巾，“寻羽，快给尹大爷看看伤！”

“死不了！”萧寻羽近身来瞄一眼尹空和的手臂就说了三个字，伸手给韩小易道：“下来！”

尹空和见势，未受伤的手挡了萧寻羽的手扶了韩小易的腰让他稳稳的下了马。

萧寻羽讪笑一声道：“早不见你对他这么好？今天转性了！”

尹空和没有搭理他，他只是不想韩小易下马摔了在他兵士面前出丑而已。就韩小易那点儿马上功夫，尹空和再清楚不过。在幽州的这几年，常听他叫唤要练练马术，到现在却还是上马要人牵着、下马要人扶着。

“特穆尔，你把兄弟们带回营，今天晚上加强守备！”韩小易不理会突然跑来找茬的萧寻羽，径自吩咐特穆尔，领着受伤的尹空和前一步进了节度使府。

“韩小易，我调戏你家尹大爷你不乐意了是不是？”萧寻羽在他身后讪笑，这个混帐韩小易，翻脸就不认人啊！

被韩小易拉着快步往前的尹空和真切的听见低哑的笑声来着，他一回头果然见到萧寻羽盯着自己的眼神愤恨交加。

尹空和的目光定在韩小易那只拉着自己的手上，今天……真是多谢你了！说不出口的话在心里默默的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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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儿在……”尹空和问韩小易三个字，就见到韩大人眯缝了眼睛，拉着他的手还加重了力道，赶紧住口。

“死不了！”韩小易学着萧寻羽的口气把这三个字又说了一次。完了偏头拉着尹空和往自家房间去，后边跟着的人知道那是韩大人的内屋，自觉不去了，身后只剩下萧寻羽，看着他们俩在前面拉拉扯扯、眼神来去，忍不住偷笑。

尹空和莫不觉得，如今又是落到了他们二人的手里，不掉一层皮是活不出来的。

进屋，韩小易引尹空和在他那心肝宝贝似地檀木嵌贝太师椅上坐，那边萧寻羽抬脚关门挺利落，韩小易回头看了就骂：“感情您老看不出来我那门上的雕花是谁家的手艺？那是用脚关的么？”

“反正不是受贿的就是搜刮的，您这还有什么干净东西？”萧寻羽是想哦，这个韩小易昨天还跟自家好吃好喝的供着过老太爷日子呢，今儿一下就大呼小叫的让出来做苦工，遇上的伤势是一个比一个重。

“小爷从土豪恶霸家抢来的，虽不干净，但有正气！”韩小易咽不下这口气喔，跟他交代多少次了，别老提俊朗后生的事儿，一说尹空和就变脸色，不听不听，尽欺负老实人，感情是忘记了当年还有自己一份儿。

说罢就动手扒尹空和的衣裳，尹空和捏着韩小易的手不干，韩小易都不想看他一眼，道：“脱了脱了，满身沙土不说还有血污，尹大爷你害什么羞啊，你身上哪地儿我没看过啊！”边说边哄小孩似地把尹空和的手拿开，又附在耳边说：“摸都摸过的，羞什么？”

萧寻羽竖着耳朵全听见了，一边开药箱一边笑着说：“我也摸过呢！当年就您那血人一样的，不知摸了多少遍啊！”

这是成心要把尹空和那张老脸给羞死啊！

头一偏，你俩爱干嘛干嘛吧！

手臂上的伤虽然创口小，的确深，伤到了骨头。萧寻羽一边上药一边骂娘，韩小易听了更是义愤填膺，俩合着一块儿把暗箭伤人的什么少主家上下十八代都骂了个遍。尹空和听着都替韩小易着急，哪有什么节度使的风貌，活脱脱的一市井小泼皮，自打自己没出息的投奔他来，越见张狂。

梦窗姑奶奶看戏文骂那些小姐佳人什么狗眼所托非人，尹空和有时也想，堂堂闻迦神教左使尹空和也是所托非人啊！

师傅当年铁下一条心清空了半个神教，夺下教主之位。尹空和在旁看着越发心凉，嘴上不说，他的心思却已经不在神教之上了。

林柚浔看在眼里，知道他心中不自在，毕竟从小带大的徒弟，此一时自己权利稳固，也不需要尹空和再护着林澹，就任他去了。

尹大爷那年一离开碧叶总坛，一路上茶坊酒肆都听着韩大人的事迹，什么也没多想就到了幽州，还领着路见不平之后只能收在身边的小梦窗。那时候韩大人正整顿边防，重修关隘，尹大爷领着小丫头都走进了营寨里面，前面领着他们进去的老军头，回头看他们的眼神怎么都像是在看领着私生丫头来认亲的叵测小人。尹大爷一时就江湖儿女英气长了，领着梦窗一走了之。在幽州城里用心起一座庄子，专等他韩小易来自投罗网。

当然，韩大人欢蹦乱跳着就自投罗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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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空和忍不住哼出声来，萧寻羽下的药一贯狠毒，这次也不例外。

韩小易把萧寻羽送出去，关上门就见尹大爷皱眉出声，心疼极了，奔过来，“明儿我就派人把他们一个个全杀了，给你出气！”

“……呵呵……”尹空和疼着，听韩小易这么一说又想笑。

“不许笑，我心疼你，你还笑！”韩小易蹲着仰头看他，见他不说话，单膝跪了就亲上去。韩小易轻车熟路的吻尹空和，尹大爷的一举一动他都能猜着。先伸手压住尹大爷的受伤的手，别让他乱动坏了包扎，另一手捉了他的另一手，十指相扣，哼，想推开韩小易，门都没有。

双手不能用，尹空和只得仰头往椅子后靠想躲开，韩小爷哪儿能这么放过他，你退我就进，一个吻完了，韩小易已经爬上尹空和的身，坐在他腿上了。

得了便宜的韩小易，咬着唇儿看他们家尹大爷脸红的样子，“你脸皮薄我最喜欢，哈哈哈！”说罢就把头搁在尹空和的肩头儿，幽怨的道：“我都一个月没给你碰过了，你忍心啊？”

“三个月没碰过也有。”尹空和知道他这一月去巡边，前几天刚回来。如果今天没有林澹他们的到来，自己是准备约他到庄子里来的，其实也想他。可嘴上打死也说不出来，说出来的话往往不中听。

“叭”一口亲了，韩小易笑着说：“好意思提，那是谁吃醋来着？哈哈哈哈哈……”想想韩小易就乐，那幽州城里最大商号邦达昌的女主人是个寡妇，偏偏看上韩小易了，如山的彩礼送在节度使府上，在门口等着韩小易和她拜堂成亲。说实话，想着人家的身家韩大人卖身求富贵的心是有了的，可那正在庄子里等着韩小易弹琴赏景的谁就此闭门谢客了，只谢韩大人这一客。足足谢了三个月啊，韩大人哪还敢卖身求富贵。

尹空和不反对韩小易这么说，后来一想，当时的做法的确是吃醋。

见尹空和不说话，韩小易就动手了。

刚才已经脱掉了外衫，现在把中衣拉开来，韩小易迫不及待的亲吻尹空和的胸膛，缓缓往下，人也从尹空和身上退下来，跪在地上，笑眯眯的看了尹空和一眼，一手扶一膝，轻轻将他的双腿分开，埋头下去，亲在尹空和那处，蜻蜓点水一般，韩小易这一吻带着许多的调皮，看的尹空和面上带笑。

正准备伸手除去裤子，韩小易听见尹空和说：“小易，停下来。”

“不！”

箭在弦上说不发了？！

韩小爷该动手还是动手。

“不是时候。”尹空和拍拍他的肩膀。

“那什么时候？月黑风高夜？”韩小易扬起手，威胁尹空和，“我要掐你的伤口。”

“小易……呵呵……”尹空和听了他的话不由得笑了出来，倾身揽过韩小易的肩头，抱住他说：“有人来了！”

韩小易认真听，果然远远有脚步声过来的样子，恨恨的道：“我要宰了他！”

说归说，还是起身来。恰这个时候，门外人说话了。

“大人，您还是让尹先生来劝劝那位受伤的小公子吧！砸的咱们府上的碗都要少一半了，再这么下去您那几只前朝青花也要赔进去了。”丁副将先是觉得这波江湖人来的不好，到现在人家处处都折腾他家韩大人，丁副将这老实人着实看了一番笑话，心里好受啊！

“啊？！哪个不长眼的拿我的碗出去我就跟谁翻脸！”韩大人急了，赶快回头给他们家尹大爷穿衣搭理，嘴上还埋怨：“那小东西是谁？”

“林澹，师傅的独子，我的学生，新任教主。”尹空和一只手也忙着搭理自己的衣裳。

“他摔的碗，你赔！”韩小易扶起尹空和走几步开门，门还没拉开，韩小易神情严肃的补充道：“摔烂几个，你就陪我睡几次！”

尹空和笑，然后伤口疼，然后不敢笑，忍着，伤口却越发的疼。

韩小易把他脸上的样子看的真切：“刚才不算完，晚些咱们继续算！”

这声音可大，外边的丁副将听了真是替他们家韩大人头大。大人你累不累啊，跟尹先生算了这么些年，还没算清楚啊？你老不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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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在院子里就听见一声声儿脆响，韩小易那个心疼哟！他们家的碗可都是景德镇上好的人家做的上好的瓷器，就连装漱口水的盅子，那上边儿的画儿也是一流啊！虽说这是人家孝敬他韩大人的，可光听听响儿就没了，还真是疼的浑身肉疼啊！

“小魔头！”韩小易说的咬牙切齿，“尹大爷你们那教里就没几个好鸟！”

尹空和没听见，已经先韩小易一步跨进房里去了。韩小易赶忙跟进去，眼前一纤细少年倏地就大哭起来，声声儿的喊着空和、空和，那一树梨花带雨倾人城的样子，让韩大人不由的想亮出小爪子在他脸上挠几下，特别是这小子往尹空和怀里钻的一瞬间。

第二十二章

这屋子里灯光明晃晃，且人数众多。哭的哭、劝的劝、皱眉的皱眉、叹气的叹气、扫地的扫地、发呆的发呆……丁忠看一圈下来发现他门家韩大人脸色变的毫不顾忌，又兼着咬牙切齿、捏拳头磨牙的，越发的觉得丢人。不着痕迹的移到韩小易身边咬耳朵，“大人，劫后重逢不该笑么？”

“笑个屁！”韩大人面上扬起做作的笑，嘴里恨恨的说：“这小兔崽子长这么好看，你怎么没跟我通报一声儿？”

“……”丁副将吞吞口水，说：“光想着对付小姑奶奶，忘记了。”

“哼哼哼哼哼……错失军情，丁忠你等着娶那小姑奶奶给你当家作主吧！”韩小易一把推开丁忠，往前走去，立刻的改了一副德行，“哟，这就是咱们空和的学生啊？长的真俊！”

不行了，再看着那叫什么澹的跟尹空和拉拉扯扯，韩小易就想把人踢出去了。“伤的不轻啊，躺好躺好。尹大爷你真是的，让人家躺着好好休息嘛！”韩小易动手扶着林澹的肩头往床上压去……

这时候手上的力道怎么也不能把林澹压下去，韩小易和林澹视线相对，两双四目里通通写着斗大的讨厌。

韩大人不信邪，你个受伤的半死人还跟本官斗上了，手上越发的使力，脸上关切的笑脸越来越有神。

林澹自然是不肯，绷着小脸和韩小易硬顶。

韩大人想：哟，小哥儿有骨气么！转回头就一惊一乍的对尹空和道：“尹大爷，不对啊，你看看这孩子肩膀怎么这么硬，松不下去，是不是伤着了？”

尹空和哪儿知道刚才韩小易和林澹那一出，只当是林澹认生，死绷着脸。听韩小易这么一说，伸手在林澹的肩上揉揉，问：“澹儿，这有伤？”

林澹摇摇头。

“那躺下。”尹空和轻轻摸着林澹的肩膀，人就不绷着，软塌塌的躺下去了。韩小易挑眉，眼角眉梢的奸全都落尽林澹的眼里。

韩大人成功把小哥儿从尹大爷怀里弄了出去心情大爽，装模作样的问问情况，有条不紊的张罗，不一会儿该走的人都走了，新盛的汤药又出现在床前。韩小易递给尹空和，“看来只有灌了，虽然不忍心，我也帮忙压住小教主吧！”

林澹眼睛瞪得死大，咬牙切齿的道：“我自己喝。”尹空和讲汤药递到嘴边，林澹果然流着眼泪把汤药喝了个干净。

韩大人面上不动声色，心里早就笑开了去：哼哼，小哥儿跟韩小爷斗，嫩着呢！”正得意一时，听见那小哥儿带着哭腔说：“空和……你别走，陪着我……”

你爷爷的！

韩小易还有账没跟尹空和算呢！小兔崽子！！

“啊，那什么，这药还有一碗！我兑淡了才能喝下去啊！”韩大人小鸡肚肠，手下人都习惯了，说话间第二碗热气腾腾的汤药就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