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会把自己弄成这样?”莲生的声音里是无边的恐惧和绝望。冰凉的手颤抖着摸上他的脸颊:“你为什么
不告诉我?你想让我愧疚一辈子,后悔一辈子吗?你……”
宝生回抱住他:“别说了,对不起。”
莲生的啜泣低不可闻。宝生能感觉到,温热的泪水滴在他的肩膀上,透过衣服的布料,烫得他发疼。
“你怎么回来了?”
莲生闷声说:“不知怎么的,我这半个月一直都安不下心来,总是很焦躁。我感觉你好像有什么事瞒着我……我
打电话给秦总。你不要怪他,就算他不告诉我,我也会回来的。可是……我没想到会这么严重,你居然看不见了
。”
“没关系的,大夫说过一个月就好了。”
“好不了怎么办?”莲生手指的触感格外清晰。
“没事儿,”宝生笑着说:“你长什么样儿早装我心里了。鼻子什么样儿,眼睛什么样儿,眉毛什么样儿……一
辈子也忘不了的。”
莲生沉默了一下,声音不大,却很沉稳:“嗯。是没关系,有我在呢。我会照顾你一辈子。”
“你这次回来,什么时候回去?”宝生问:“你该毕业了吧?申请读博士的事儿办怎么样了?”
“……我没有递交申请。”
宝生顿住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莲生。虽然明知道他看不见,莲生还是被这由内而生的犀利目光看得心虚。
“你说什么?”
“……我放弃了读博的机会。这次回来,我不会再走了。”
宝生什么也没说,手捏着沙发垫,紧紧攥着,身体微微发抖。
莲生抿紧嘴唇,倔强地沉默着。
许久,宝生一点点摸上了莲生的脸颊,抡起胳膊,狠狠扇了一巴掌。
二十、
莲生的脑袋歪在一边,耳朵嗡嗡作响。他却倔强地不发一言,死死咬住嘴唇,呼吸急促。
宝生的手停在半空,突然拽过莲生,把他死死搂在怀里。莲生在他怀里不可遏制地颤抖,像冬天掉进带冰的湖水
里,刚被救上来,冷得发抖。宝生的胳膊绞紧了,许久才叹息着说了一句:“傻孩子……”
“如果我回来却再也见不到你了,那感觉光是想一下都很难受……你明白吗宝生?比死还要难受!”莲生的声音
带着撕裂一般的哭腔:“有什么意义!你都不在这个世界上了,我吃饭,睡觉,读书,考试,读硕士,读博士…
…还有什么意义!所谓的我自己的人生,如果没有你,根本就不存在!”
宝生死死搂着莲生,听他在自己的怀里哭得泣不成声。
这是他唯一的,最重要的,要用生命去保护,去追随的弟弟。没有任何人能取代他的位置。在莲生的心里,自己
又何尝不是如此?那样撕裂一般的绝望和痛苦,他感同身受。
他责怪莲生轻率地放弃学业,放弃前途。可是,他无法不原谅莲生的真心。那是任何名利财富都无法违背的本能
。心疼,怜惜,遗憾,愧疚——这些心情,宝生已经无暇顾及。除了将莲生抱紧了,给他温暖,永远都不要松手
。这是他现在唯一考虑的事。
“我要一直待在你身边……我不能让自己的未来再有遗憾和后悔。”莲生轻声说。
这种滋味,尝过一次就够了。莲生终于明白:放弃一切,他也无法放弃宝生——他是他的生命存在的意义。
宝生和莲生都没有想过,时隔四年后的重逢,居然是在这种情况下。一个学业半途而废,一个眼睛暂时失明。可
是心里,却都温暖而踏实。像是一直悬空着的一片羽毛,终于落到了地上。
莲生顾不得安置行李,便挽起袖子,开始打扫房间。冰箱里腐烂变质的东西全部丢掉;卫生间里的衣服整理分类
,丢进洗衣机;被子叠好,杂物整理干净。宝生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听着莲生忙活的声音,手边是切成小块的水
果。
“吃点水果啊,就放在你右手边。”莲生边开着吸尘器边朝宝生喊道。
宝生点点头,摸了一块苹果放进嘴里。
总算把屋子收拾干净,莲生擦擦汗,翻出冰箱里硕果仅存的一些鸡蛋蔬菜冻肉,淘了米煮上饭,准备烧菜。宝生
站起来,慢吞吞地蹭到厨房,倚着门口。莲生打完鸡蛋,看见他,忙擦擦手去扶:“过来干嘛,到沙发上坐着啊
。饭马上就好了。”
宝生慢吞吞地说:“我想上厕所。”
“哦,等着。”莲生把围裙摘下来,扶着宝生慢慢走到卫生间。宝生说:“替我把裤子解开。”莲生解开皮带扣
,拉下拉链。宝生又说:“帮我掏出来啊。”莲生说:“这个也做不来吗?你自己掏不是更方便。”
“……不方便。”宝生晃了一下身子,说。
“好好。”莲生叹了口气,伸出手,将宝生的分身掏了出来:“自己把着。”他拽过宝生的手,让他自己扶着。
宝生却按住了他的手,紧紧捏住分身:“想你了。”
“嗯,我也想你。”莲生一本正经地回答。
“不是说我,”宝生捏了捏莲生握着自己那家伙的手:“是它。”
“……你不是要尿尿的吗!快点儿,我还忙着呢。”莲生红着脸催促。
“不想尿尿,想干你。”宝生说。
“吃了饭再……”
“我等不及,”宝生说:“先吃你。”
“电饭锅还没开……唔!”莲生的话音被及时而准确地堵住了。宝生将他按在墙上。一个悠长炽热的吻,富有激
情地挑逗着莲生每一寸神经。莲生的手下意识地握紧了宝生已经发硬滚烫的分身。宝生亲完,额头抵着莲生:“
米饭这东西,要煮熟了还不容易吗,急什么。”
莲生的呼吸节奏已经紊乱了,双腿发软。四年未曾有过的肌肤相亲,他每天每天都在想。想抱着宝生,想让宝生
抱着自己,亲吻自己,抚摸自己,挑逗自己……这熟悉的感觉,自己曾经肆无忌惮地挥霍着,视作平常。而一旦
离开,才知道这是一种多么奢侈的享受。
“自己那地方找不着,找我嘴怎么这么准……”莲生低声抱怨着。宝生一笑:“我能听见你说话啊,顺着话音儿
就亲上去了。”他的分身在莲生手里磨蹭着,低声说:“亲我。我想了四年了……”
莲生没有犹豫地蹲下身,将宝生勃起的分身含进嘴里。
“啊……”宝生发出一声舒服的喘息,将莲生的头发拨弄得乱乱的:“深点儿……”
莲生小心而又卖力地吞吐着。宝生也顺着他的节奏,深深浅浅地抽插。莲生的速度越来越快,舌尖描摹着那坚硬
的形状,偶尔陷入柔软的凹陷处,又用牙齿轻轻重重地咬啮着细腻敏感的皮肤。宝生被这极致的快感刺激,加快
了速度。最后一个重重的挺身,射进莲生嘴里。
莲生被呛得咳嗽,嘴角唇边流淌着乳白色的液体,情色淫靡。他抹抹嘴角,笑着说:“完事儿了吧?我去煮饭了
。”
“不准去!”宝生将他拦腰截住:“谁告诉你完事儿了?我可忍了四年。”
莲生不出意外地摸到宝生依旧坚挺的分身,垂下头,低声说:“到沙发上去吧。”
宝生靠着沙发坐下,说:“我眼睛看不见,你自己来。”
莲生犹豫了一下,说:“……好。”
宝生在一片黑暗中,只听到衣物摩擦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响。空气温暖而干燥,莲生的体味隐约飘散到他的鼻端
,清淡而性感。这味道突然浓烈了一些,是莲生凑近了他,胳膊挽住了他的脖子。
细碎的吻像掠过湖面的水鸟,从耳尖蔓延开来。莲生的嘴唇温热柔软,轻得像羽毛一般,拂过耳廓,脖子,锁骨
。宝生感觉到衬衣被往下拉扯,那柔软的触感印上他的胸膛,在他的乳头上轻柔地吮吸舔咬。或许是目不能视的
缘故,触觉变得越发灵敏。久违的快感还混杂着安心。宝生贪婪地闻着宝生的味道,手在他光裸的腰上抚摸。
“好了吗?”宝生问:“快点坐上来。”
“再等等。”莲生的声音里有一丝急迫的兴奋,和隐忍的羞赧。宝生听得到手指在后穴里摩擦的淫靡水声,莲生
在艰难地做着润滑。
在黑暗里期待着那一刻的来临,黑暗似乎也混杂了一丝光明。
莲生似乎是爬了上来,胸口有一下没一下地磨蹭着宝生。终于,硬挺的分身一点点陷入那炙热柔软的包裹之中,
像被热毛巾熨帖那样舒服。宝生叹息着摸上了莲生的屁股,顺从本能地动作起来。
像是隔了好几辈子那么久的时间,没有这么亲密的深入接触着彼此的身体。一开始的涩滞和陌生,逐渐被熟悉的
感觉取代。莲生已经忍不住发出无自觉的呻吟,套弄的动作也越来越顺畅。宝生突然把住他的腰,阻止了莲生的
起伏,自己重重向上一顶。莲生“啊”了一声:“别……疼……”
“疼才爽呢,不是吗?”宝生顾不得莲生的痛呼。捏着莲生腰身的手收紧了,一下重似一下地顶弄着深处最柔软
的地方。莲生像是随风飘荡的小船,在海里飘摇动荡着,理智和意念都已经崩溃模糊。
“……畜生。”过了好一会儿,莲生才说得了话。声音像吞了烙铁一样,沙哑而微弱。
宝生下意识地摸着他光滑的后背,脸蹭过他的脸颊:“……刚才打疼了你没有?”
“哼,”莲生哼哼了一声,在他怀里换了个舒服的位置,懒洋洋地说:“你手有多重,你自己还不知道?现在半
边儿脸都肿着呢。”
宝生轻轻去揉他的脸,两边对比,果然被打过那一边肿起许多。宝生心疼而愧疚:“……对不起。”
“从小到大,你也没动过我一个手指头,”莲生说:“今天居然动手打我。我可记仇的啊。”
“嗯,记吧。”宝生点点头:“以后天天提醒我。”
莲生的指尖描摹着他的脸,从鼻子到嘴巴。呼吸相闻,耳鬓厮磨:“算了。你心疼,我心也难受——和秦总通话
,知道你的事儿之后那种心情,我再也不想体会一次了。”
呼吸似乎都停止了,身体犹如坠入冰窖里。知道人没死,被抢救回来,那种恍惚得好像自己不存在一般的感受。
那时候他才知道,他处心积虑所创造的机会,离开这四年的意义,一瞬间就全然崩塌了。
“等你眼睛好了,我们去爬山吧。”莲生突然说。
“你想爬山?”
“嗯。登高望远,心情会变好。”莲生抓住宝生的手:“说定了啊,可不能毁约。”
宝生笑着点头:“说定了,绝不反悔。”
尾声
莲生没有去找工作,在家照看宝生。宝生眼睛看不见,年纪反而像小了十几岁,有意无意地跟他耍赖。很多事明
明他自己可以做到,偏偏要等莲生帮他。比如刷牙的时候,莲生不仅要帮他把牙膏挤好了,还得帮他刷;吃饭的
时候,莲生已经夹好了菜在他的饭碗里,宝生偏说里面有他不爱吃的东西,自己吃会误食,要莲生挑他爱吃的喂
他。最可气的是每次宝生洗澡,喊莲生搓背,搓着搓着就会搓过界。大部分时候连床都用不上,直接在浴室里就
切磋了。把莲生搓得腿脚酸软,直不起来腰。
这样每天过着平凡温馨却又生机勃勃的日子,说不出的安心快乐。
秦澈和岑乐荣来看过宝生一次,在他出院一个半月的时候。那天莲生刚带着宝生去医院复查回来,就看见秦澈在
他家楼下等着,岑乐荣靠在一边,手里拎着个大大的水果篮。宝生问:“是不是秦澈他们来了?”
莲生说:“是。”
他们上了楼,坐下了,秦澈问宝生恢复的情况怎么样?莲生说:“还好。大夫说可以继续吃药看看,目前来说是
不用开刀了。”
“那就好。”秦澈点头,对莲生说:“其实我这次来,还有件事跟你商量。”
“什么事?”
秦澈说:“我们公司正缺一个法律顾问,想请你去帮帮忙。”他看看宝生:“当然,不是现在。宝生什么时候彻
底好了再说,先问一下你的意向。薪水不用担心,工作内容也比较轻松。最重要的是,你不必每天坐班,需要的
时候来就行了。我需要一个真正懂业务,我又信得过的可靠人。”
莲生想了想,说:“让我考虑一下,好吗?”
秦澈点点头:“当然可以。不过我想这个机会挺好的,希望你能慎重地考虑一下。”
“嗯,我明白,谢谢秦总。”
送走了秦澈和岑乐荣,宝生靠着椅子背,说:“挺不错的机会。”
“嗯。”莲生说:“但是我不想去。”
宝生顺着他的声音看过去,脸上的表情是疑惑不解。莲生走过来,笑着蹲下,靠在他的膝盖。宝生有一下没一下
地捋他柔软的头发。莲生轻声说:“因为那儿没有你啊。没有你的地方,我哪儿都不去。”
宝生笑,手指在他爽滑的发丝里轻柔地穿过。
秦澈下了楼,冲着晴好的阳光抻了个懒腰。岑乐荣叼着烟问:“那孩子肯来吗?”
“你说呢?”秦澈白了他一眼,说:“莲生这孩子,不会干脆直接地拒绝别人。他说考虑,那就是没得考虑了。
不过也没什么意外的,我早猜到是这个结果了。”
岑乐荣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冲着阳光眯起眼:“这哥俩,这回可真是要绑死一辈子了。”
这天傍晚,莲生出门买鸡蛋。回来后习惯性地喊“宝生”,却没人回应他。他好奇地进屋,转悠了一圈,从厨房
到卧室,都没有人影。他慌了,怕宝生出了什么意外,大声喊:“宝生!宝生你在屋里吗?”
“我在这儿呢。”
莲生顺着声音的方向追过去。在那个种满了剑兰和绿萝的露台上,宝生扶着台沿儿,回过头来,冲着他笑。和煦
的阳光照在他一边的脸上,镀上一层薄薄的红金色。
莲生手里的购物袋掉了,鸡蛋碎了一地。他怔怔地说:“你能看见了……”眼泪便毫无知觉地掉了下来。
“嗯。”宝生转过身,拇指去抹掉他的眼泪:“明天,我们一起去爬山吧。”
莲生点头。他们并肩靠着,眺望着深橘色的夕阳。
从高处俯瞰这座城市,繁华而又匆忙。只是,如果人群中没有了你,再喧嚣,再拥挤,对我来说,也只是一座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