蘑菇要啃大豪猪——作乱

钟宏看着刘亦豪脸上千变万化的表情，突然略回过头，对后面说了一句："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布景架机器，二十

分钟搞定。" 原本还等着看好戏的众人一听他发话，立马成鸟兽散，该干嘛干嘛去。

刘亦豪在心里拼命给自己鼓劲，逼自己站直了，正视钟宏的眼睛，钟宏大概也难得碰到这么个敢和他叫板的人，

和他对视了许久，低头微微抿了抿嘴角，侧过去对顾老师说："吻戏可以借位，二十分钟后要是不能拍，你就收拾

铺盖走人吧。"

顾老师弯着腰，唯唯诺诺地点头。钟宏瞥了刘亦豪一眼，带着那六个大个子保镖走了。刘亦豪松了一口气，刘亦

嘉走过来想扶他，被他一巴掌把手打掉，只好神色讷讷地看着刘亦豪走到路边，找了一处平整的地方坐下来，看

着地上不说话。

刘亦嘉跑过去在他旁边坐下，刘亦豪撇过头去看剧组里的人忙忙碌碌地架机器，钟宏正在冲一个女孩子发火，那

女生一个劲地鞠躬点头，都快给钟宏跪下来了。他埋下头数自己的手指，抓了抓身上几处发痒的地方，这服装真

脏，似乎还有点臭味……一想到二十分钟后要做的事情，他真想把自己给埋起来。

"我……我错了。"刘亦嘉看着正在散发低气压的刘亦豪，轻轻地拿手在他背上抚了几下，心里也觉得怪难受的，"

都是我不好，我刚才一时头脑发热了，我应该站在你这边的……"

"别说了！"刘亦豪打断了他滔滔不绝的忏悔，"现在想想一会儿怎么拍吧。"

二十分钟很快过去了，钟宏坐在舒服的藤椅上，头顶上打了大大的遮阳伞，手里端着一杯冒热气的花茶，把刘家

兄弟叫到身边，给他们把戏好好地讲了一遍。说到讲戏，刘亦豪还真不得不佩服这人，连刘家兄弟这样从未接触

过表演的人，也能在他的讲解之下，体会到一会儿的表演重点和角色心理，难怪这么牛哄哄的。

先拍的几个镜头都是好办的，无非是让刘亦嘉拿了把锄头装模作样犁犁地，或者是让刘亦豪在路上跑几步，再大

不了是两人互相喊对方在戏里面的名字，顶多NG个一两次就过了，可剩下这个镜头就不好办了。刘亦豪和刘亦嘉

面面相觑，怎么也演不出钟宏所说的，"相濡以沫的平凡夫妻"的感觉。

钟宏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干脆换了个表现方式，指了指刘亦豪"你给他擦汗，我不喊停就一直擦，左手累了换

右手。"又指了指刘亦嘉："你看着他眼睛，笑就行了，嘴咧大点，你演的是农夫，别跟个秀气书生一样。"

随后，摄像镜头拉远，镜头中间两个人小小的，只看得见一个人帮另一个擦汗，表情都看不清楚了，只有刘亦嘉

黝黑的皮肤里露出的几颗大白牙格外显眼。钟宏叹了一口气，这样才勉强把这个镜头混过去了。

"下一个镜头，照刚才跟你们说的来做。"钟宏拿起自己专用的一个本子，在"（幼年）田野擦汗"一条后面打了个

勾，写了一行小字，然后看向下面一条——"（幼年）田野接吻"。

41.蘑菇：偷香要紧

金色的田野。

刘亦嘉和刘亦豪站在田野的中央，四周都是金黄的麦穗，他们相互对视着，几乎像两尊雕塑。偶尔有风把发丝吹

起，被阳光晒着的头皮热到发烫，刘亦嘉觉得自己背那上几处光裸出来的皮肤也隐隐地发痒，偶尔有汗水滑过时

，刺啦啦地疼。

"CUT！"钟宏大喝一声，把手里的纸卷往地上狠狠一扔，站了起来对耷拉着脑袋的刘家兄弟大喊："有没有搞错了

，这都第三次了，胶片不要钱啊！不就是让你们转个头贴个脸吗？有那么难吗？来真的都没那么麻烦！"说到这里

，钟宏伸出手指向刘亦嘉："尤其是你，扭扭捏捏的，有点男人样子好不？"

顾老师看氛围不对，赶紧向钟洪的生活助理递了个眼色，小女生马上把温度正好的茶水和金纸包装的巧克力递到

钟宏嘴边。顾老师也趁机跑到刘家兄弟旁边，递给他们一人一瓶水，压低了声音说："我的姑爷爷啊，麻烦您卖力

点吧，我们这些人跟着钟导混，都不容易啊！"

刘亦豪看看刘亦嘉，这小子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心里也觉得奇怪，这场戏虽然有些尴尬，但自家弟弟

不是放不开的人啊，现在看起来却一副很紧张的样子，真搞不懂他在想些什么。

"再来一次！大家准备！"钟宏被伺候舒坦了，拍拍手准备再开工，顾老师抱着两瓶水飞快地跑开。刘亦豪拉拉刘

亦嘉的袖子，在他耳边说："你别发愣了，一会儿就照导演说的做，别紧张啊，咱们小时候不是还一直亲亲脸嘛，

这算什么，早点拍完我们也好早点回去。"

刘亦嘉点了点头，抬手帮刘亦豪擦了擦额角的汗，对惊愕的他微微一笑，说："刚才都是你帮我擦汗，我也帮你擦

擦。"

钟宏远远地看着两兄弟，觉得此刻气氛大好，兄弟俩的眼神也很有感觉，马上趁热打铁地大喊三二一开拍，一大

组工作人员的注意力又立刻聚焦到了站在田野里的两兄弟身上。

刘亦豪看着刘亦嘉的眼睛，在心里默数，一、二、三……刘亦嘉还是没有动作。刘亦豪心里有些急，生怕这次又

要NG了，刚想伸手给刘亦嘉一点提示，冷不防面前一暗，一个软软暖暖的东西贴在了……嘴上？！

刘亦豪的眼睛睁得不能再大了，看着面前人的侧脸、耳廓、鬓发……刘亦嘉，他，他竟然直接亲了自己的嘴！而

且，他竟然把舌头给伸进来了！一想到自己口中含着刘亦嘉的舌头，刘亦豪脸上就火辣辣地烫，头开始发晕，眼

前所看到的东西也慢慢暗了下来。他闭上眼睛，任这种让人无力的晕眩感蔓延到全身，腿也一点一点软了下去。

"啊——"看到刘亦豪晕倒在刘亦嘉怀里，最先叫出来的是钟宏的助理小女生。接着，钟宏白了助理一眼，才慢条

斯理地喊了一声"CUT"，站在原地看着顾老师带着两个年轻的男孩子跑了过去，转身挥挥手，"今天收工"，迈开长

腿头也不回地走了。助理女生愣了几秒，抱着一大堆东西追了上去，一边跑一边喊："钟导 ——你不管那两个小

孩了吗——"

刘亦嘉和刘亦豪从小一起长大，虽然知道刘亦豪身体不好，但也从来没见到他晕倒过，此时此刻更是心慌意乱，

搂着面色苍白的刘亦豪，不知该怎么办才好。顾老师过来一看，八成是中暑了，赶紧和另外两个人帮忙把人弄到

刘亦嘉背上，一行人一路往休息室跑，一边拧开矿泉水往刘亦豪身上浇。

跑了一大段路，总算是把刘亦豪背到了一间有空调的房间，房里只有一张桌子，刘亦嘉一把扫掉桌上的所有东西

，小心翼翼地让刘亦豪平躺在上面，那两个年轻人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个大风扇和两个便携小风扇，让刘亦嘉拿了

对着刘亦豪一阵猛吹，另一边，顾老师正急吼吼地打电话，一面让两个年轻人快到外头去找个医生来。

"快把他身上的衣服脱掉。"这时，一个穿了一身黑的壮汉走进了房间，刘亦嘉仔细一看，这人棱角分明、一脸凶

悍，正是刚才钟宏用来威吓他们的那六个保镖之一，心下油然而生一种排斥，连忙死死地护在刘亦豪前面，大声

质问他："你干什么？"

那黑衣人看了他一眼，就想绕过他走到刘亦豪旁边去，显然不把刘亦嘉放在眼里。刘亦嘉哪能容得他接近刘亦豪

，伸手去拉他，没想到那个黑衣人功夫了得，轻轻松松一个背摔，刘亦嘉还没看清楚他的动作，就已经重重地摔

在了地上。

"你……士可杀……不可辱……"刘亦嘉趴在地上，看着那人一步步走到刘亦豪身边，开始扯他身上的衣服，脑海

里立刻跳出"淫贼"二字，死命挣扎着爬起来，攥紧拳头就想直接从后面给他来一下子。

"我是医生，你要是不希望他好你就打我吧。"黑衣人开口的时间恰到好处，硬生生让刘亦嘉收回了离他后脑勺只

有几公分的拳头，充满怀疑地问了句："你是医生？那你扯他衣服干吗？"

"他的症状是中暑，我当然要让他的身体尽快散热。你兄弟有点洁癖吧？这么热的天，在戏服里竟然还穿着自己的

衣服，而且……" 黑衣人顿了顿，接着说："你们这几场戏拍了那么久，他又穿了那么多，不中暑才怪。"

这几句话，说的刘亦嘉一点脾气也没有了，这件事，的确是怪自己不好，明明知道他身体差，明明想好要亲嘴的

，一开始却怎么也亲不下去，害刘亦豪陪自己在太阳底下站了那么久……只好乖乖地站在这个"医生"旁边，看着

他把刘亦豪身上那件脏兮兮的戏服撕开，扔在一边，再扯开里面那件衣服的领口，露出白白的胸口…… 然后瞪了

自己一眼，凶巴巴地说："你那两个小风扇呢？对着他身上吹啊。"

经过好一番忙活，刘亦豪的体温总算慢慢降了下来，黑衣人觉得他没什么大碍便走了。刘亦嘉搬了个凳子坐在他

旁边，举着两个小风扇在他身上吹来吹去，脑袋架在桌子边充满期待地等着刘亦豪醒过来。

42.豪猪：自作孽，我不鸟

刘亦豪有知觉时，先是听到了旁边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他揉了揉额头，摸了摸身下，硬邦邦的硌得人骨头疼，

然后才慢悠悠睁开眼睛，一颗毛绒绒的大脑袋立刻拱了上来。刘亦豪把眼皮抬高些，看清楚刘亦嘉那张谄媚的脸

。

"哥……喝水。"刘亦嘉手里那瓶水都贴到刘亦豪脸上了，刘亦豪赶紧稍稍把头侧过去些，免得自己一看到他就满

心尴尬。

刘亦嘉见乖乖喊刘亦豪"哥"的杀手锏都没有用，心里以为他真的是生气了，挠挠头决定实施黏人大法，坐在刘亦

嘉边上看他的头扭到哪里，就把水递到哪里。刘亦豪被他弄烦了，接过水喝了一口，随手就放在旁边。刘亦嘉见

他喝水了，连忙再把头凑过去跟他说话："哥，你还有什么不舒服吗？"

刘亦豪闻到一股扑鼻的汗味儿，臭烘烘的难闻死了，二话没说先用力把他脑袋推开些。刘亦嘉的心一下子就凉了

，只觉得刘亦豪在排斥自己了，撅着嘴呆呆地坐在他旁边，偶尔看他一眼，更多的时候看着自己的脚尖做发呆状

。

刘亦豪看他连个声也不出了，再抬起手来看看时间，都大晚上的了，爸妈该担心了，只好拉下脸来戳戳刘亦嘉问

他："今天还回不回去啊？难道在这里过夜不成？"

刘亦嘉转过头来，没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先问了一句："你不生气啦？"之后便瞪着刘亦豪看他的反应，刘亦豪被

他一双眼睛盯得毛毛的，无奈地点点头，刘亦嘉这才欢呼一声，乐滋滋地说："你放心，刚才顾老师说，等你醒了

开车送我们回去。"

刘亦豪点点头，犹豫了半天又忍不住问他："我们……下午拍的戏，过啦？"

刘亦嘉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你晕倒以后我们就直接过来了，也没见到钟导。"

刘亦豪叹口气，双手合十对天祈祷："上天保佑千万千万不要用。"说罢瞪了刘亦嘉一眼："都是你，硬要来当这个

龙套，惹出那么大一堆事情。"

"我错了我错了，我把工资都给请你吃饭再给你买一套普希金诗集！"刘亦嘉放连珠炮似的把话说出来，然后一脸

狗腿地抱着刘亦豪的手臂蹭来蹭去，"哥，我知道你大人不记小人过，绝不会和我计较的！"

刘亦豪费了一番力气把自己的手臂从刘亦嘉的魔爪中抽出来，对于刘亦嘉实在是无话可说，这弟弟，只有在得罪

自己的时候才肯乖乖喊一声哥哥，跟给了自己多大的面子似的，也怪自己容易心软，一听他喊声哥，就什么气也

没有了。

这天晚上，顾老师开着车穿过渺无人迹的小路，把兄弟俩给送到家门口，一路上还对他们千恩万谢的，弄得兄弟

俩也怪不好意思。到刘家楼下，顾老师帮着刘亦嘉把刘亦豪扶下车，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挺厚的大信封来，塞到刘

亦嘉口袋里说："这是你们的工资。"

"那么多？"刘亦嘉不可置信地看着顾老师，后者挠挠头，有些害羞地说："钟导让我和你们说，你们那段戏拍得不

错，他打算用。"

刘亦嘉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觉得手背上被狠狠掐了一下，然后是手臂、肩膀、腰、背……他一边跳着躲避刘亦豪

充满愤怒的爪子，一边对顾老师苦苦哀求："别呀，顾老师你跟导演说说，我们演的一点也不好，千万别用那段…

…唉哥你轻点……你们一定会找到比我们好一万倍的演员的，我们那段放在你们的大作里，那就是，哥别掐了我

错了……放在你们的大作里，就是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顾老师带着一脸慈爱的笑容看着面前两个追追打打的男孩子，打开自己的车门，对刘亦嘉说："小兄弟你别客气啦

，我也觉得你们演得挺好的，我还要回剧组，你们早点休息！"说完就钻进车里，一踩油门飞驰而去，留下兄弟俩

站在原地，无能为力地目睹那车子变得越来越小。

"嘿嘿，哥，我们先回去吧……"虽然感受到刘亦豪身上的气场所传达的"心情很不好"的信息，但是觉得就这么呆

呆地站在楼下喂蚊子也绝非良策，加上担心刘亦豪的身体，刘亦嘉只好小心地拉拉他袖子劝他。没想到刘亦豪听

了他的话，先是白了他一眼，再重重地踩了他一脚，还在他脚背上用力碾了几下，可怜刘亦嘉不敢挣扎只求他消

气，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叫出来，最后抱着一只脚孤零零地坐在地上，眼睁睁看着刘亦豪对他不管不顾，连个头都

不回就一个人快步走进楼里。

他是自作孽，不可活！刘亦豪用这个理由拼命抑制自己转过头去看刘亦嘉一眼的念头，蹬蹬蹬扶着墙爬回自家门

口。刘家爸妈见到宝贝儿子总算回来了，脸色看起来还挺差的，连忙一个端水一个扇风，两个人一起追问刘亦豪

今天发生了些什么。刘亦豪也不好意思给他们说详细，只说去剧组当群众演员，反反复复拍了好几遍，所以累坏

了。

"啪！"的一声，刘妈妈在桌上猛拍一下，问刘亦豪："又是刘亦嘉那臭小子的主意吧？"刘亦豪刚点头，她就摸着

下巴得意地说："我就知道，这小子呢？看我不教训他"

刘亦嘉好不容易单脚跳上楼来，谁知道一进家门就听到妈说要教训自己，赶紧哭丧着脸求饶："妈，我这不也是去

体验生活么……"

"体验生活用得着拍戏吗？你还想当明星不成？"刘妈妈揪着刘亦嘉的耳朵把他扔到沙发上，又开始了一大番说教

。刘亦豪看他们娘俩打得火热，放轻了脚步回到自己房里，往床上一趟，世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他抖抖手又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