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倒古板男——碧莲

作者:碧莲  录入:03-29

“你自己先处理一下。”

望着他,林衡目光炯炯,然后一抬手,将男人手中的东西打落在地。

“不用你费心我的伤,该死!”

他喘口气,继续怒吼。

低头捡起地上的棉球,严正容直起身。

他们就这样瞪视着彼此。

林衡忽然站起来,双手紧握成拳。

“严正容,你究竟想做什么?!当年我们讲好玩恋爱游戏,后来你说找回旧爱,要和我分道扬镳。但是已经过了

六年,你又跑来德国和我玩暧昧,我弄不懂你的想法。曾经,因为你那一句分手,我理智全无杀了人,上帝惩罚

我的暴躁,令我永远失去了自己的最爱,注定后半生要为此赎罪,所以现在你说爱我,对不起,我要不起,也不

想要!”

一口气吼完,他闭上眼睛,强忍住泪,胸腔剧烈起伏,心脏的部位疼痛无比。

严正容悄悄,背过手撑住后面的书桌。

体内生出一种疲累的感觉,像胸口压着块大石,像脚踝绑了秤砣。

低垂着头,他又一次笑得很苦。

“我记得曾对你说过,真相往往伤人,你还记得吗?”

不明白他的意思,林衡抹一下嘴角的血,目光阴冷。

停顿一下,严正容取下眼镜,轻轻放在一旁,像是做好某种准备,未雨绸缪。

“乔治王是我最亲的朋友,就像你和田及一样。我们念同一所中学,考入同一间大学,毕业时又一同拿到MIT的

offer,但是后来我们却决裂,因为他说他爱我,他对我并非只是朋友间的情谊。我几乎没有任何的考虑,就一口

回绝了他,甚至还厌恶地告诉他,我和他之间,连普通朋友的关系都不想继续。乔治王尊重我的选择,所以他决

心离开,要转学去UCLA,走的那天,我没有去机场送他,结果由于未查明的机械故障,飞机起飞后就发生爆炸,

全体乘客遇难,他当然也在其中。......乔治王死的那一天,正巧是他二十四岁的生日。”

林衡全身绷紧,他听着,越听,脸色越难看。

“乔治王......死了?早就死了?”

男人的最后一句,令他震惊,脑袋一片空白。

“对,乔治死了,美国留给我的只有伤心和痛苦,所以我不要留在那里。”

第一次,将深埋在心底的往事说出来,严正容的胸口似被掏空。

“那你为什么要骗我?”

林衡面色冰冷,他逼近一步,咬牙怒问。

记忆中关于六年前发生的一切,居然在此刻,被全部推翻?

“理由是几张偷拍的照片,‘周刊’娱记拍到的,我和你接吻的照片,差一点就公开曝光了。如果、一旦那样的

事发生,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你就自作主张,自以为很伟大地拯救了我?”

林衡的指尖颤抖,他完全想象不到,当年的真相竟是如此,那所有发生的一切......竟是如此的荒谬。

“你他妈的随随便便,就这样解决了我的人生,你以为你是什么?是什么?!”

客厅的窗有半扇虚掩,冬天夜晚,风吹来,很冷,如刀割肤。这些风刀,仿佛也切着林衡的心,而他的内在,怒

得如火烧,他吼,声嘶力竭。

严正容抚住额头,“对不起。”

早就该丢到这不切实际的想法。

--他和他,六年前不可能,六年后,只会愈加的不可能。

其实,所有的真相应该一早挑明,彼此或许还能尽释前嫌,心平气和地分手,从此两两相忘。

毕竟从头至尾,只是他独自一人的情动罢了,而除了恨,那个少年心中从不曾有他。

林衡气得勒紧他的脖子,忍了良久,终于痛哭,痛彻心肺。

“严正容,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你他妈的,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

热泪淌个不停,他无力承受命运的玩笑。

慢慢松开手,他跪倒在地,一把扯掉自己的衬衫,那片裸露的刺青,像最尖锐的刀锋,刺瞎人的双眼。

“你现在跟我说这些,你让我怎么做?......你让我怎么对他说?......”

严正容跟着蹲下身,伸手抱住他,眼睛很涩,喉咙很干。

林衡却猛然推开他,跳起来,浅色的眼眸如覆冰霜。

他咒骂,“妈的!”

又抓起桌上的镜架,摔出去砸上电视,火花猝闪,镜片落地、碎裂。

然后就这样敞开着领口,衣着单薄地冲出门,决绝离开。

严正容难过、愧疚、放不下心来。

他急急忙忙地追赶,连备用眼镜也忘记戴上。

隐约望见路对面有奔跑的人影,他跟着紧赶过去,没空再留心路况。

忽然身后传来巨响,林衡蓦地惊跳一下,他回头,正好看见高大的男人摔向地面,倒在紧急刹停的车前。

060

--车祸?

竟然又是车祸?!

宛如被一道闪电劈中,他整个人僵硬,只觉得是自己被诅咒,所有想要珍惜的人,一个又一个地在眼前倒下。

他眼眶多么痛,他又想哭。

是的,就在那一瞬间,他找回了被他狠狠抛弃,曾经眷恋着对方的林衡。

他硬生生割舍掉那个自己,切割后,他活得很分裂,很残缺。其实,他一直在乎那个男人,只是他不敢诚实面对

内心,因为他恐慌,他害怕先付出感情,去爱上一个不确定的影子。

但是,即便他现在明了,六年前,他也许已移情别恋,然而......害死“田鸡”的罪人是自己啊,如果抛下一切

过往,他又要将死去的人置于何地?所以就算自欺欺人,他也必须像强迫症那样,始终表演下去。

拽好衬衣领,林衡大踏步走过去。

慢慢地,严正容自己站起来,惊慌的车主愣在一旁。

看来像是虚惊一场,他只是手背处有一些擦伤。

“有空撞车玩自杀游戏吗?”

他抬头,模糊地看见有人向自己走来,皱眉眯起眼睛,他依然看不清楚,却听见了刺耳的话。

见他似乎安然无恙,林衡一颗心放下,所以继续冷漠地讥讽。

“你做不成第二个‘田鸡’,哪怕你撞一百次车,没感情就是没感情。严先生,生命只有一次,请你要懂得珍惜

,都一大把年纪了,何苦还要学别人玩煽情?!”

严正容没反应,只有脊背挺得过分笔直。

不一会儿,警车呼啸赶到,稍微处理一下,做完笔录,警察负责将受伤一方送去医院。

车主也很快离去,剩下林衡孤零零一个,在凛冽的寒风中落泪。

直到圣诞长假前,他都没有再见过“怪授”,那个古板却很温柔的男人。

听同事说,那场车祸伤到了严正容的肺,需要住一段时间的医院,开刀治疗。

林衡伤心难过,整个长假都泡在啤酒里。

他坐在地中海边,巴塞罗那竟似法兰克福,天天阴沉,雨纷飞,淋不湿人又不肯停,不干不脆飘了好几天,纷纷

乱,像他的思绪,到处飘移。

傍晚,前方的沙滩湿漉地黑着,像他的脸色隐晦不明。

阳光消失了,所以他的世界更黑暗。

因为阳光来过,所以现在更觉冷,有时想到那抹光,所以黑暗更难忍受。

以为已经习惯孤独,满以为已经习惯到可以享受起孤独,然后傲慢地嘲笑那些热恋的人,对他们亲昵的举止不屑

没爱情不会死,他这么想,心里不愿承认,是嫉妒那些幸福的人,只因为他不再拥有爱的滋润。

啤酒还没喝完,就都往地上泼洒。

拍拍屁股爬起来,他低头走入雨中。

061

假期结束,林衡飞回德国。

新年第一天上班,他打开电脑,收到第一封电子邮件,是公司人事部的公告。

“数据处理公司执行总监David Yan,即日起转任BNK法国总部顾问,由......”

只看第一句,林衡就被定形,像有人将他钉在位置上,他惊愕,动也不动。

不知怎么搞的,他脑中第一个冒出的,居然是乔治王的故事。

他想着,男人说过的那场事故,飞机在半空中坠毁,所有的一切灰飞烟灭,甚至连能够悼念的残骸、骨灰,也无

处可寻。

--从不知道自己拥有什么,原来懂得珍惜,是要在失去过以后。

六年前,逝去的“田鸡”教会他这一切,这一次、这一次......他究竟该怎么做?

“喂,老板这个周末走人,后天你去不去欢送派对?”

恍惚间,法国小个子拍他的肩,随口问他。

“David为什么要走?”

他不解,哑着声问。

“纯属小道,你听过就算。好像是老板要辞职,总部不放人,谈来谈去,就变成去法国当顾问,这职位应该挺清

闲,不过薪水就要少很多了。”

揪紧心肠,林衡心中一小簇的火苗,“嘭”地炸开,激烈地灼烧,蔓延。

他晕眩了,发疯了,冲上楼,在办公室门外狂摁对讲机,却根本无人回答。

“嗯?抱歉,老板还在尼斯休养。”

秘书小姐经过,好心地提示他。

林衡呆住,如雕塑,长时间伫立着。

欢送派对,他没有到场,他知道自己一定会做傻事,他不要连累对方,在众人面前失态曝光。

周末上午十点,他却准时抵达机场。

法兰克福是航空枢纽,候机大厅人群扰攘。

林衡直往出境处,挤过人群,终于在僻静的一角,找到正低头看书的男人。

“......喂,喂!”

他过去,用脚拨开行李袋,深呼吸、俯身,一下子抓住对方的手。

严正容抬头,看见是他,怔住了,嘴唇微微张开,深邃的眼眸在镜片后打量他。

“我说,我、我问你......”

林衡结结巴巴,他胸腔绷紧,声音颤抖,“你、你想不想赌一把?或许这辈子我都不会爱上你,但是、我愿意尝

试着接受你,我愿意努力地去争取,能有一天爱上你......,所以,我问你,你是否想和我在一起?......从现

在开始?”

严正容认真地听他说完,老半天也没啥反应。

林衡越来越紧张,掌心都开始出汗。

机场广播声响起,提醒前往巴黎的旅客即刻办理出境手续。

严正容用力挣开他,然后收起书本,低沉地开口。

“林衡,对不起。......你说得不错,我已经一把年纪了,赌博之类的事,我没兴趣尝试,因为我没有资本,也

没有时间来陪你再玩一次游戏。”

最后他弯腰拎起袋子,头也不回地走向出境关口,伸手递交护照,迈步进去。

成片的玻璃墙,将林衡阻隔在外,他沿着玻璃墙追随男人的脚步,却得不到一个回眸。

终于绝望,他豁了出去,用力拍打玻璃,高声地吼,“严正容!严正容!......严正容!”

周围人潮骚动,大家纷纷扭头看他。

航警立刻赶来,扣住他的手腕,严肃警告他的行为。

他不听,他不理会,只顾拼尽全力地吼。

“严正容,你不要走!......严正容你给我留下来! 留下来!......”

可是男人始终不曾回头,那堵玻璃墙仿佛插入他胸中,刻骨铭心的痛。

当那个挺拔的背影真正消失、再也不见时,他崩溃了,没有气力再抵抗,任由航警将他带离,投入警备森严的监

控室。

双手被铐牢,他低垂着头,嗓子干涩地问,“......去巴黎的航班、飞了没有?”

航警点头,随即让他闭嘴,安静。

关了大约半小时的紧闭,机场方面查明他的身份,大约判断他只是一时冲动,并无寻衅滋生的动机,便高抬贵手

放他离开。

失魂落魄地走出监控室,林衡低头,双手揣在裤兜里,不停地吸着鼻子,却突然地,被高大的身影挡住去路。

“我想我是前世欠了你,所以我不敢赌博,因为我觉得自己一定会输。”

严正容抛下行李袋,深深凝视着他,嘴角有些酸楚的笑。

脑子罢工,林衡已不去想这是人潮攒动的机场,他伸手,紧紧拥抱对方,然后用鼻子顶一下那崭新的银边镜架。

“你欠我的,这副眼镜都替你还了,所以你别担心会输,我保证,还是有50%的赢面。”

难得的日光,慵懒地映上他们相拥的身影,好像每一个细胞都呼出了爱的能量,一点一点,温暖了彼此......

完结
 

推书 20234-03-28 :蘑菇要啃大豪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