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无期 上——惨了惨了

“怎么刚来就要走了？”米嘉追到屋外，堵在春寒前面。

“不舒服。”春寒用手擦了擦鼻子。

“怎么了，又生病了吗？这么大冷天，怎么出来也不多穿一点。”米嘉很想上前摸摸他的头，拽拽他的胳膊，又怕惹得他不高兴，只好作罢。

春寒没有理他，闷声说了一句，“我要回去了。”

“我送你。”米嘉想也没想，一口抢道。

“不用了，我是来谢你帮我搞定了我的高数考试的。谢谢你！”

这话实在不像是春寒口中说出来的，米嘉听了真不知道是该喜该忧，春寒平时骂他嘲笑他时他反倒觉得舒坦一些，突然春寒对他客气了起来，他倒不习惯了，怎么觉得这说话的口气就像下一秒就跟要自己绝交了一样呢？

“不用。”都是我心甘情愿的，米嘉在心里暗暗回一句，叹了口气接着道：“你在这等我，我去开车。”

“不用了，我去前面打公交车。”春寒说罢自行先走了。

米嘉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惹着他了，只得追上去说：“那我陪你走过去。”

春寒没有开口拒绝，米嘉便当他同意了。

到了公交车站，米嘉还没有要走的意思，春寒冷着一张脸，“你怎么还不走？”

“等你上了车我就走。”

春寒转头不再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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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车本来就少，等了一会也没看见车来。夜晚外面风大，米嘉追出来时走得急没穿外套，纵是皮糙肉厚，这会也感觉有些冷了，看春寒那么小个缩在那里，总觉得不忍心，一咬牙，把自己身上唯一还能带来一点温度的围巾取下来给春寒围上了。

春寒抬头看着他，给了他一记白眼，过了一会，冷冷问道：“你是同性恋吗？”

米嘉不知道春寒这么问的用意，又怕说错了话惹他不高兴，只得答了一句，“不是。”

春寒火了，凶神恶煞的表情，似是马上就要扑上来咬人，“那你干嘛一直缠着我，有病吗？觉得我好欺负是不是？”

米嘉吓着了，赶紧补了一句：“是，我是同性恋。”

春寒更火了，“那你缠着我，是想要把我也变成同性恋了！”

米嘉心里是这样想，但哪敢这么说，“没有，绝对没有，我发誓。我不是……我只是……”米嘉想说的是‘我不是同性恋，我只是喜欢你而已’，只是这些话，他不敢说出来。

一会说是，一会又说不是，春寒听了就恼火，不过公车来了，春寒也懒得骂他了。

春寒率先上了车，米嘉想也没想，后脚跟了上去。

春寒皱了皱眉，问身后的人，“你上来干什么？”

米嘉这才反应过来，他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只要春寒做什么，自己便跟着。

上来了也就上来了吧，米嘉身上怎么会装硬币，找了一圈，最后眼巴巴地看着春寒，春寒没办法，只得帮他的也投了。

春寒找了一个后排靠窗的位置坐着，米嘉坐在他旁边。

两人就这样静悄悄地坐着，各怀鬼胎，没过一会，春寒似乎想起点什么，转过头问米嘉，“你还没说，你到底是不是同性恋？”

此话一出，动静不小，一车的大爷大娘大妈大婶外带小弟弟小妹妹小朋友全都转过来看着他俩，表情或惊讶或愉悦或懵懂无知，春寒本身就是个异类，被人看得多了，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但是米嘉不一样啊，好在他脸皮厚，索性豁出去了，看着春寒，很没骨气地答了一句，“你说是就是，你说不是就不……”没办法，只要一碰上春寒，平时口角伶俐的米嘉脑子总是不够灵光。

春寒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没脑子的吗，自己是不是同性恋都不知道？”

米嘉扒拉了几下脑门上的头发，依旧是很没骨气地答了一句：“是，我是同性恋。但我发誓，我没想过要把你也拖下水，我只想跟你交个朋友。”

其实米嘉说这话，潜在的意思是：是的，我没想过把你也拖下水，我只是先下去试试水，然后等着你跳下来。

春寒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小声嘟囔一句：“量你也不敢！”

米嘉不服气，反问春寒：“你呢？你是吗？”刚问出口米嘉就后悔了，恨不得赏自己几个耳光。

“当然不是。”春寒一口回道。

米嘉气结，不是就不是，前面还要加一个当然，当面打你一巴掌还嫌不够，等你转身了，还要在背后捅你一刀。米嘉心里大受打击，内伤出血，但面上还不能表现出来，还得没心没肺地笑着，旁边坐着位爷，仍旧得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第三十二章：遭遇旧情人

米嘉跟着春寒跑前跑后也有一段时间，两人相处久了，米嘉渐渐掌握了一些诀窍，说到底，春寒就是一个被宠坏的小孩，凡事只要顺着他，伺候起来也并不麻烦。

不过，就只是接对方放学，陪他去市场上买买东西，又或是一起出去吃个饭，还都得是在对方心情尚可的情况下，而且大半还有郑童那个电灯泡的存在，相对于米嘉之前丰富多彩的夜生活来说，这样的生活实在是无趣的很。

终于，米嘉有点按捺不住了，虽然心里还没有厌倦春寒，只是光看得到吃不到，让他有些力不从心，于是内心的不安分因子开始蠢蠢欲动，急欲找一个突破口。他何曾试过这么长时间没有出去鬼混，让他窝在家里，比让他上刀山下火海还叫他难受。

他觉得，是时候带春寒去见识一下自己的世界了。

米嘉第一次带春寒出去，不敢玩得太过火，找了间朋友开的小酒馆，在那里的基本都是熟客，不会太闹腾，出不了大篓子。当然，他也没敢去触碰春寒的忌讳，刚到就给他叫了罐可乐，酒精含量超过0.5%的，一律高高放起。

一罐可乐，没一会就被春寒喝完了，米嘉只得又给他叫了一罐，真搞不明白，怎么小家伙喝了那么多软饮料，却依旧瘦得像皮包骨？

春寒没来过这种地方，乍一看，还挺惬意，坐在高脚凳上，把下巴搁在吧台上，听着歌晃着腿，看看周围形形色色的人，好不悠闲，偶尔抬起眼皮与酒保聊天。酒保那里之前米嘉已经打过招呼，与春寒聊天，只可以问他在哪里念书，学习好不好，都念些什么，其他一律不许提。

米嘉看着隐藏在昏暗灯光里春寒漂亮得有些过分的侧脸，看得痴迷，不忍上前打扰，春寒的任何一面在他眼里都赏心悦目。

米嘉毫不掩饰自己对春寒那赤裸裸迷恋的眼神，酒保看在眼里，周围的人也看在眼里，唯独春寒无动于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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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帅？”

米嘉一听这声音就想溜，但是春寒率先抬起了头，如此，想躲也躲不掉了。

好不容易把春寒哄出来，好不容易甩掉了郑童那个跟屁虫，以为可以尽情享受浪漫的二人世界，好死不死偏偏遇见了朱迪，米嘉恨不得一头扎进酒坛里淹死自己。其实米嘉早该想到的，到自己的圈子，就难免会遇到旧情人。

“嗨！”米嘉硬着头皮回头打招呼。

朱迪早就到了，一直坐着角落里看着这两人，她是聪明人，一下就看出了其中的端倪。之前听到流言，米嘉为了一个男孩收心了，朱迪一直不信，非要自己看个究竟，这回终于让她碰见了，远远望去，心里便知晓了大半，明明是个男的，却长得比女人还要祸水，恐怕就是他了。

朱迪心中五味杂陈，她想过自己会输，但没想过会输给一个男人。聪明的，此刻就该掉头就走，今后再不提与米嘉有关的事，但是她不服气，忍不住要上去看个究竟，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把花心大少米嘉的心给套住。

朱迪甩了甩长发，笑着看了一眼春寒，“不介绍一下吗？”

米嘉站起来，靠在吧台上，把手搭着春寒的肩膀，“怎么样？我亲弟弟，春寒。”

春寒根本连看也懒得看朱迪一眼，一个大活人站在他旁边，虎视眈眈一脸仇视地看着他，他却完全当她透明。他只瞪了一眼米嘉，还有他搭在自己身上的手，后者只得乖乖把手放下来。

纵使不受待见，朱迪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就只介绍他吗？”

米嘉知道她的用意，无非是想给春寒一个下马威，虽然他从不喜欢忤逆女生的要求，但这次毕竟与春寒息息相关，这小混蛋的脾气阴晴不定，谁知道他会怎么想。米嘉平生第一次为自己曾经的风流韵事而感到一丝悔意，同样的情况他之前不是没有碰到过，基本上他会把位置让出来，留着两个女生去较量，他在一旁看好戏，但是这次，他总不能把春寒推出去吧？！

米嘉笑着拍了拍自己脑袋，把一旁无辜的酒保拉了出来：“是呀，怎么把这位帅哥给忘了，新来的华仔。”而后不着痕迹地把他往朱迪那里推，把那两人凑成一对，自己跟春寒退到一边，“这位我就不用介绍了，大美女朱迪。”

春寒也不笨，岂会不知道米嘉玩的什么猫腻，不过他才懒得掺和他们的破事，从凳子上跳下来，问酒保：“我要去厕所，怎么走？”

酒保应声替他指了路。

“要不要我陪你？”米嘉脱口而出，但是结果可想而知。

第三十三章：你不当同性恋行吗

朱迪的如意算盘一朝全部落空，而且空得如此彻底，那么费尽心机去得到一个人，最后却是以这种方式收场。她知道自己输在哪里，自己跟米嘉在一起，忌讳于他的名声，只要一有别的女人靠近他，不管他们之间有没有发生过什么，自己必定吃醋，虽然表面上不肯承认，但是心里总留着一个疙瘩，总要想方设法在别的事情上找米嘉的麻烦，闹到最后两人都不愉快，再深厚的感情，怕是也经不起这样反复的折腾，米嘉会离开她也情有可原。

而这个男孩，自己站在他面前，他却连看都懒得看自己一眼，其中的原因很简单，要么是他不在乎米嘉，要么是他太过自信，这两者都是自己缺少的。

既然事已成定局，朱迪只能安慰自己，输给个男人，总比输给个女人强，因为性别的事是自己无能为力的事，这至少说明自己不比别的女人差。

朱迪无奈叹了口气，歪着头神色调皮地看米嘉，不无揶揄地道：“不敢把我介绍出去，至少请我喝杯酒吧？”

米嘉对女孩子一向有求必应，“当然，多少都可以，而且保证在喝醉后不会占你便宜。”

朱迪笑了，“我之前倒是有些期待。”笑过之后，神色变得凄然，她毕竟是个女孩子，失恋后有些脆弱也是必然的，她看着米嘉，“我以前一直不知道，原来你是个gay。”

米嘉大大方方的承认，“我也是最近才知道。”

朱迪无奈地摇摇头，把目光从米嘉身上挪开，米嘉最让人心动又让人无比痛恨的就是他的谎言，他能把话说得天花乱坠，听的人明知是假，却无法自拔。可偏偏也是这张没有遮拦的嘴，让人总无法信任他。朱迪心想，现在好了，他不会再骗自己，因为他懒得费神。

朱迪指了指洗手间的方向，“他好像不好对付。”

米嘉噎了一口酒，“小孩子，总爱跟大人对着干，不过这才有意思，不是吗？”

朱迪心中感慨万千，“早知道跟你对着干就能抓住你，当初我何必那么委屈自己去迎合你？”

米嘉不改自己的痞气，“跟我对着干的人最后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这小子命好。”

朱迪不服气，她并不是顽固分子，但是她实在搞不懂，米嘉怎么会突然改变性向，“你怎么会喜欢男人的？还是一个——你之前明明不是这样的。”朱迪痛苦地仰着头，她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形容自己此刻复杂的心情。

米嘉一副可怜巴巴的无奈模样，“他长得好看，我没见过比他还好看的人。”

“就是因为这？”朱迪恨不得上去把他揍一顿，就是不算为了自己，为了春寒也好，说到底，被米嘉这种人喜欢也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朱迪没好气地瞪了米嘉一眼，“你有点深度好不好！”

米嘉一脸无辜，“我已经很有深度了，爱美之心人人有之，有什么不对了？”

朱迪气短，“就算是你爱美，找个漂亮的女孩子找不到吗，干嘛去找个——他有什么好，明明是个男孩子，长得却像个女人。”

米嘉还未开口反驳，恰好这话被从厕所回来的春寒听到了，当即回了一句，“好过你长得像个男人。”

朱迪哪曾受过这样的侮辱，脸色当即难看起来，刚刚还在替这小混蛋不值，这会只觉得他是罪有应得，她甚至想冲上去给这小混蛋一巴掌。但是这是公共场合，她不想破坏自己的仪态，只得把目光转向一旁的米嘉，等着他来替她出头。

米嘉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但他才不会为了她去跟春寒唱反调，宁愿低头当一只缩头乌龟。

春寒也知道她在想什么，插到米嘉前面，非常不满地看着朱迪，“你有手有脚，也没人把你嘴巴缝起来，有什么不满说出来就是，干嘛要别人替你出头？”

朱迪失望地摇摇头，内心的嫉妒与报复一起涌出来，“米嘉，你真让我失望，你从前一直绅士，就算不是你的女伴，你也不会让她们受到一丝侮辱。原来你不旋光性取向变了，连人品、个性也变了。”

米嘉没想到会受到这样的评价，他一向好面子，除了春寒，别人哪说过他半点不是，但是一直以来的信条又告诉自己，不许跟女人动武，那么大一个，站在那里无所适从，憋红了脸。

春寒可不管对方是不是女人，更不会想着要给她留点面子，一张贱嘴巴发挥到极致，“你失不失望关他什么事，他才懒得管你是不是对他失望，你以为你是谁，你失望了最好，滚得远远的，省得恶心了我们。”

朱迪气得说不出话来，恨恨地瞪了一眼米嘉，“你好自为之！”而后掉头跑了出去。

米嘉开心地笑了，这是春寒第一次出头帮他说话，心中无比甜蜜。

朱迪走了，春寒把矛头指向了米嘉，“别人骂你你还笑，你心理变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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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到这样的事情，再呆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反正春寒明天还要早起去上课，还不如早点送他回去。

回去的路上春寒脸色一直不是很好，米嘉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那个罪魁祸首，干脆乖乖把嘴闭起来，不再火上浇油。

到了春寒的小屋楼下，春寒下了车却没有上去，停在那里。

米嘉从车里出来，倚着车门，询问道：“怎么了？忘记什么东西了吗？”

春寒转过头看着米嘉，皱着眉头非常不耐烦地问，“你一定要当同性恋吗，不当不行吗？”

米嘉揉了揉额头，欲哭无泪，恨问苍天。

米嘉很想说：春寒，要知道我是因为你才变成同性恋的，你倒好，反过来问我不当同性恋行不行，我还想问我老妈，怎么当初没把我生成个女孩，那样我便能光明正大的追求你。

不过这次米嘉终于骨气了一次，“这个怕是改不了了。”

春寒的表情谈不上厌恶，但也绝不是欢喜。

米嘉在心里燃起小小的火苗，春寒会这么问，是不是就是代表他已经接受自己，不过这小小火苗很快被熄灭。

春寒有些沮丧地说：“但我不是同性恋，怎么办？”

春寒这样说，米嘉别提多开心，却不又见不得春寒小小年纪为这些事情烦恼，叹了口气，走上前去，摸了摸春寒的头，“没关系，没人要你当同性恋，你只要当你自己就好。”